22 襲擊 雙眸似有星光墜落

高建德在城主辦公室召見高強。

高強有點忐忑, 內心敲着鼓，強裝鎮定走進來。高建德的眼睛落在他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之上，目光變得柔和了一些：“為什麽？”

這個墨玉扳指, 是高家祖傳之物。

原本，這個扳指一直戴在高建德唯一的兒子高宗寶手上。是眼前這個曾強費盡千辛萬苦将兒子離世的消息帶過來, 還改姓認了他做義父，因此扳指就傳給了他。

想到兒子高宗寶, 高建德心中一恸。發妻、獨子是他心中難得一片柔軟的角落，只可惜他工作忙冷落了妻兒, 連妻子得了癌症死在手術臺上都沒有趕回來。自此，父子離心, 兒子填高考志願時選擇去了千裏之外的S市, 從來沒有主動給他寫過一封信、打過一個電話。

末世爆發之時, 高建德帶領軍隊在京城周邊救人, 他第一時間聯系讀大學的兒子，卻聯系不上。他也先後派了五支任務小組, 前往千裏之外的S市, 但都無功而返。

等收到兒子的确切消息，竟然是噩耗，高建德瞬間老了十歲。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黑玉扳指，想到曾強帶回來的遺言, 雙手開始不自覺地顫抖。

兒子臨死之前，托曾強帶來一句話：“我愛你，爸爸。”原來, 兒子心裏是有自己的？高建德恨自己不肯多主動和兒子交流，恨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帶軍隊南下殺到S市。

愛屋及烏，高建德願意給眼前這個年輕人機會。

高級精神系異能者的目光給了高強極大的壓力, 他清了清嗓子，将早已打好腹稿的話說了出來：“宗寶兄弟是為了救水系異能者才喪生的，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對基地這些天天坐在水站隔間供水就能拿到高薪的異能者很不滿意。”

“我制定的新規則，就是想改變這種狀态。水系異能是珍貴，但越是珍貴的異能，越要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上，豈能由着她們滋事？這個帶頭鬧事的洛問秋，我建議派軍隊把她抓來，讓她體會一下城主之威！”

又一次聽到“洛問秋”這三個字，勾起了高建德的好奇心。他将目光投向在一旁默然不語的趙顯誠：“你覺得呢？”

趙顯誠感覺後背發寒，他挺直了胸膛，響亮回答：“屬下覺得高站長這個建議欠妥。盛世基地目前正在大力招攬人才，這樣貿然動用軍隊，怕寒了大家的心。”

高建德微微颔首，看着高強：“不動用軍隊，你有沒有辦法搞定這些水系異能者？”

高強心中一凜，迎上高建德的目光：“只要搞定那個洛問秋，水系異能者就是一盤散沙。”

“怎麽搞定？”

“城主不妨給雲華小組派外出任務，挑那些有難度、危險系數高的任務，只要拖她幾天，我就能讓水系異能者乖乖回來上班。”

高建德轉頭對趙顯誠說：“你，配合高強。”

趙顯誠在心裏大罵高強無恥，臉上卻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沒問題！任務中心正好來了一批棘手的任務，我這就去攤派。只是……”

他眯着眼睛，臉上帶着笑：“若是洛問秋派出去之後，高站長還是沒有搞定那些水系異能者呢？”

高強被怼，不得不硬着頭皮立了軍令狀：“那我就引咎辭職！”

趙顯誠斂了臉上的笑，神情變得冷靜肅然：“君子一言……”

“驷馬難追！”

“好！”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嘿嘿。

高建德并不在意底下人之間的明争暗鬥，他将自己略微發福的身體向後靠了靠，讓昨晚折騰了半天的老腰放松一點。他閉了閉眼睛，嘴角向下耷拉着，心想：“看在宗寶的面子上，好歹扶他一把，希望……不要讓我失望。”

趙顯誠與高強一起走出辦公室，并肩走在悠深安靜的走廊，除了樓梯口、過廳各守兩名衛兵之外，再沒有其他人。

沒有人說話，“噔、噔、噔——”腳步聲在走廊間引發回響，顯得格外清晰。

“趙主任。”高強受不了這種沉默，搶先開了口。

趙顯誠偏過頭瞥了他一眼，等他的下文。

“您是不是對我有什麽偏見？”在站在高位之前，高強覺得應該先結交一些盟友。這個趙顯誠是高建德的嫡系、心腹，掌管最有權力的異能者管理中心，是盛世基地的核心管理層。若是能夠成為朋友，将是未來的助力。

趙顯誠笑得真誠無比：“怎麽會？高站長年輕有為，以前聽都沒有聽說過您的名字，這一來就迅速得了城主的重用，我讨好都來不及，哪裏敢有什麽偏見！”

說罷，他還掄起右手在高強左胸窩砸了一拳，顯得豪爽利落，“小子，你是城主的義子，多麽榮光。你想多了！”

“那……”高強欲言又止。

趙顯誠是什麽人？某軍團有名的“笑面虎”。他又掄起右手，在高強後背狠狠地捶了一記。

“嘭！”一聲悶響，高強向前一個踉跄差點摔倒。他穩住身形強笑着：“趙主任這手勁，真大。”

趙顯誠哈哈一笑，眉毛一挑：“放心放心，打不死你。”說罷，揚長而去。

高強摸頭不知腦，看着他的背影發呆。

趙顯誠第一時間跑到B15號別墅，屁颠颠向洛問秋彙報進展，神情有點小激動：“洛問秋，這個高強還真上鈎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洛問秋點點頭：“給我出了什麽難題？”

趙顯誠搓小手表忠心：“好家夥，他想動用軍隊……幸好我阻止了。”

洛問秋眼睛裏閃過一絲冷光，這個高強真是喪心病狂。自己現在的異能，只是築基初期，還沒辦法靈氣實體化，擋不住木倉火包的火力攻擊。若真是對上軍隊，只有一個辦法：

打不過，逃！

洛問秋暗暗咬牙，心想着若是有機會，得想辦法弄死高強這個攪屎棍。

“這樣，我給你派個任務，你帶着小組外出兩天避避風頭。明天就讓你的工會幹事，那個誰？哦，淩雲，把規章制度細化後，提交個申請上來，我給你們注冊。關鍵是……這幾天你們得頂住，千萬不能讓罷工終止。”

洛問秋輕輕“嗯”了一聲，“什麽任務？”

“明天一早，我給你派一輛吉普，你們去清溪河畔把那個拉垮的鐵絲網修補好，順便再探個路，巡邏一下河岸，标記危險區域，在外面住一宿下午五點左右回來就算完成任務了。”

“很簡單？”

“廢話！簡單得不得了。”

“當真？”

“你不相信我！”

洛問秋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看得趙顯誠口幹舌燥，一顆心飄蕩蕩不知道身在何處，胡亂想着：“這麽好看……真舍不得……不能讓将軍看到她。”

半響，洛問秋站起身：“行，明天一早，管理中心見。”

趙顯誠剛走，章小婉、淩雲就來了。

淩雲個子中等，眉眼清秀、穩重大方，頗有點長姐風範。她将自己整理出來的幾頁工會守冊交給洛問秋，神情有點嚴肅：“洛大人，這是我做好的工會手冊，您看看合适不？”

洛問秋拿起來快速浏覽了一下，見上面內容挺詳細的，包括組織形式、繳納會費标準、會員權利與義務、糾紛解決辦法……洛問秋笑容燦爛，邊看邊點頭：“挺好的。”

淩雲松了一口氣，因為境界差距，她對洛問秋有一份敬慕，這第一次被委托拟水系異能者工會手冊，她非常慎重。昨晚熬夜思索，絞盡腦汁才寫出這些東西，就怕洛大人不滿意。

洛問秋将視線從紙張上擡起，看着忐忑的淩雲，微笑道：“你做得很好，就這樣實施吧。”

章小婉是最早向洛問秋釋放善念的水系異能者，态度相對輕松随意。她挽着淩雲的胳膊，沖洛問秋擠了擠眼睛：“洛問秋，你能夠帶着我們一起，真好啊。以後我再也不怕別人欺負了。”

洛問秋抿着嘴笑了，從桌上拿起兩個空杯子，只一呼一吸之間，杯中就注滿了清水。她将水遞到兩人面前，道：“請喝杯水吧。”她在水中加了兩滴靈泉，算是感謝她們對自己的支持吧。

章小婉嘻嘻一笑：“都是水系異能，你這凝水的能力是真強，這麽快就是一杯，我好羨慕。”說完，她端起杯子小小地喝了一口。

“哇~你的水竟然是甜的！”章小婉眼睛一亮，歡呼一聲，“難道你放了糖？不對不對，糖水不是這個味兒……嗯，甜絲絲的，回味無窮，嘴裏似乎還有點薄荷清香和涼意，這也太好喝了吧？”

淩雲一聽，趕緊低頭啜了一口，眉眼變得舒朗：“嗯！真好喝。”

“難道說，高級異能者凝聚出來的水也好喝些嗎？”不懂就問，章小婉直接就問洛問秋。

洛問秋搖搖頭：“不一定。如果我說這是我的特殊能力，你們信不信？”

“更好喝的水！哈哈，這個特殊能力很強大。”章小婉調侃洛問秋，卻被淩雲拉了拉衣角，示意好別這麽沒大沒小。

洛問秋背手而立，眼睛掠過章小婉、淩雲望向大門之外，院子裏那掀起四塊地磚的小小園地裏，茁壯地生長着兩棵半尺高的西紅柿幼苗，葉片正随風舞動。

“只是因為給你們，所以水才會甜，懂嗎？”洛問秋下意識地模仿着師父曾經教訓宗中長老的神态，竟然有了分高人風範。章小婉都不敢再開玩笑，呼吸也變得輕了許多。

淩雲懂了，她看着洛問秋：“謝謝你。”

洛問秋交代了她們幾句，無外乎就是趙顯誠所言，基地想要分化水系異能者工會這個組織，想要讓大家遵守新規則、繼續上班供水。她離開基地之後，工會的事務就要交給淩雲這個幹事了。

“等你升到高級，我讓你當工會主席。”洛問秋鄭重承諾淩雲。

淩雲手心攥得緊緊的，感覺有點冒汗。末世來臨，倉皇逃命，她若不是覺醒出水系異能，有幸跟上軍隊來到這個基地，恐怕早就死在路上了。

但是，淩雲一直不安，她害怕。害怕沒有戰鬥力的她會被人欺負，害怕沒有親人的她會被孤立，害怕沒有組織的她會被抛棄。

終于……終于有人站起來為水系異能者發聲了。終于有了組織的依靠，終于有了可以追随的領袖！

有風吹過，撩起額前的碎發。淩雲舉起右手，捏成拳頭，輕輕放在左胸之上，如同曾經在旗幟下宣誓一般，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那句藏在心底的話：

“洛大人，請讓我追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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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走出基地，洛問秋感覺天很藍、草很綠、心情很美好。

和上次的基地任務不同，這次因為有趙顯誠親自安排，管理中心特地給他們雲華小組派了一輛性能優越的軍用吉普車，還貼心地在後備車廂裏準備了一大桶汽油、軍用帳篷等露營必備的物資。

洛問秋、桑丹、蔡大娘，加上一個新隊員厲浩開車，正好四個人一臺車。

農歷三月初三，正是荠菜開花瘋長的時候。去年這個時候大家都還在嚷嚷着“三月三、吃雞蛋”，揪一把荠菜花，煮上幾個土雞蛋，享受春日饋贈。哪想到今年此時，幾個以前從來不認識的人會坐在一輛車上，去清溪河畔清理通道呢？

清溪河是岷江的一條支流，兩條水路形成了一個“入”字，盛世基地正位于汊口之處。獨有的地勢條件讓盛世基地擁有兩道天然屏障。軍隊在北面修了一道長約百米的高牆，圍出一個相對安全的區域，只在清溪河上留出一道橋梁連通進出。

這座鋼筋混凝土梁式橋承載力大，幾十噸的載重大卡車跑來跑去一點問題都沒有，是盛世基地與外界聯系的重要通道。兩端各矗立着一個橋頭堡，由兩個軍事小組輪流看守。

清溪河這條防線，基地非常重視，每周都會派任務小組前來巡邏、加固，就怕出了點纰漏，引來大批喪屍、異獸，或者會有大批植物異化傷人。

再次站在東12區河岸，大家的感覺都不一樣了。桑丹踩在草地上，感受着腳下的欣欣向榮，不知道為什麽內心十分歡喜，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厲浩站在她旁邊悄悄看着，她嘴角含笑，眼睛裏似乎閃着小星星，這與平時的冷淡漠然完全不同，脫口而出：“桑丹，你這樣真好看。”

桑丹橫了他一眼，往前急走幾步，甩開他幾米遠，站在洛問秋身邊問她：“你有沒有發現，被你澆灌過雨霧的小草長得特別好。”

洛問秋低頭查看腳下，果真。被厲浩那一個火球燒死的郝勇屍體已經被處理，但那一片帶着燒焦痕跡之下，新綠璀璨，生機盎然。無數草葉從土壤之中鑽了出來，探頭探腦地長得十分茂盛。

“得除草了，不然再長一茬，估計都得異化。”

蔡大娘應了一聲，拿出從營地庫房裏取出的除草機，簡單檢查過之後“突突突”地開始從路邊向河畔慢慢推進，厲浩則走到那片被拉垮的鐵絲網邊，檢查着被損毀的情形。

桑丹的精神力從草地之上掠過，忽然識海一陣波動，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傳到耳邊：“不要割我……不要弄斷我的胳膊。”

桑丹疑惑地低頭，發現腳邊悄悄地伸過來兩片長長、帶着鋸齒邊兒的草葉，卷在鞋子邊沿，隔了一小會兒一朵金燦燦的小花朵蹭了過來。

這是一株蒲公英。

這株蒲公英宛如花仙子一般，以草葉為手，扒在鞋子上探出半個腦袋，察看桑丹的反應，模樣十分趣致可愛。

“咦？”桑丹輕呼出聲。洛問秋聽到她的聲音，轉過臉來，在她的目光示意之下，低下頭正對上那朵小黃花，也“咦？”了一聲，彎下腰伸出了手。

蒲公英害怕除草機的動靜，感覺到桑丹和洛問秋沒有惡意，花枝一彎一彈，“biu——”地一聲輕響，将圓錐狀的根系從泥地裏拔了出來，整個跳了起來，正落在洛問秋的手上。

這株生長在田野之間的蒲公英，根系上還帶着些許泥土，嫩綠的葉片漸漸向下收縮成葉柄，中心抽出一根細細的花莖，莖端頂着一朵小巧可愛的花朵，色澤金黃燦爛，耀眼至極。

桑丹将精神力探入，蒲公英歡喜地将花瓣左右搖擺，發出柔柔細細的聲音：“我害怕，我要跟着……”她似乎有些猶豫，到底要跟着誰。

桑丹是中級木系異能者，能夠與靈植溝通。可是……洛問秋身上有一種致命的誘惑力，似乎藏着什麽好吃的東西，讓這株蒲公英無比向往。

這竟然是株靈植！

洛問秋擡起手掌，将這株蒲公英舉到眼前，伸出手指輕輕撫上綠色葉片，一滴靈泉落在根系之上。蒲公英抖擻着身體，枝葉亂顫，激動得的聲音在桑丹腦中響起：“啊啊啊——”

她終于下定了決心，所有的葉子都伸長了卷住洛問秋的手指，鋸齒狀的葉片邊緣輕輕一劃拉，一股微微的刺痛感傳來，一滴血珠子滲了出來，滾落在蒲公英的根部，瞬間就被吸收了。

精神契約，成。

一種微妙的聯系，在洛問秋和蒲公英之間的形成。雖然不是木系異能者，洛問秋竟然能夠聽到蒲公英在說話：“主人主人，是我是我。”

桑丹也能夠聽到它的聲音，羨慕地說：“小秋，它主動與你結契，成為你的靈寵了。”

洛問秋點了頭，右手食指點了點它頭頂的小花盤，微笑道：“小家夥，你就這麽丁點兒小，有什麽用呢？”

蒲公英搖晃着頭頂的金黃小花，有點不服氣地回話：“你別看我小，其實……等我再長大一點，就會很厲害了！”

洛問秋展顏一笑，沒有把它的話當真，順手将它往芥子空間裏一扔：“好了，玩兒去吧。”

“啊啊啊——你還沒有給我取名字！”蒲公英大叫。

芥子空間陡然見到來了個新人，十分興奮：“喲~是個靈物，蒲公英也能成精？這是個小花妖，就叫你小妖吧。”

洛問秋聽到這個名字，撲哧一聲笑開了花。桑丹好奇地問：“你笑什麽？”

洛問秋邊笑邊擺手：“沒什麽沒什麽，這株蒲公英名字叫小妖，讓我想起以前的一個小友。”

雲華峰有杆斑竹修煉出了神識，自稱“小妖”，最愛和洛問秋扯閑話、八卦師父過去的一些糗事，結果被師父一生氣砍成十幾截，煉成了半山腰上的竹海陣法。

每每風一吹，竹海搖曳，刷刷的竹葉似乎都在嗚咽：“小妖在此……”

沒想到芥子空間對小妖念念不忘，新來個花妖，又給它取了這麽個名字。

蒲公英對芥子空間異常好奇，那一汪靈泉，就是剛才誘惑着它的寶貝。它蹦蹦跳跳地到了靈泉邊，探出草葉深深地啜了一口，幸福地搖晃着身體，開始尖叫：“我好開心啊——”

草葉開始向上生長，不斷變大，葉片的鋸齒顯得堅硬了些。

小妖抖擻精神，兩片葉子卷曲着放在花枝兩旁，就像是個叉着腰得意洋洋的小朋友：“我長高了！”

芥子空間“嗤”了一聲，“三十公分高就想得瑟？慢慢長吧。”

洛問秋沒有再管它們，她看了一眼正拿着工具修補鐵絲網的厲浩，對桑丹說：“你再檢查一下地面下的情況，如果發現不對勁就說。”

桑丹連連點頭，将精神力放開，籠罩着這河岸邊十米直徑範圍的土地。一寸一寸地搜索，生怕漏過一絲異常。突然，她在精神力似乎碰到了什麽屏障，被彈開了。

“有情況！”桑丹忙叫了起來。

她這一叫不要緊，大家都圍了過來，蔡大娘關掉除草機、厲浩拿着鐵鉗走了過來：“怎麽回事？”

洛問秋也守在了桑丹身邊，全神貫注地感知四周發生的一切。

河岸很安靜，有清風拂過，草葉“沙沙”的聲音傳來，遠處隐約有雲雀的顫鳴音“啾！啾！啾——”，橋頭堡距這裏還有兩百多米，沒有異常……

桑丹指着精神力被彈開的地方，那裏是一片黃泥地，留着一個碗口大小的柳樹樁子。“那裏……那裏……”桑丹也不知道如何形容這種感覺。

陡然，桑丹的精神力如遇針刺，“疾——”劇痛襲來，桑丹尖叫一聲。

“怎麽了？怎麽了？”不明所以的蔡大娘扶住桑丹，厲浩也急了，湊近她的臉蛋，惶然看着她突然煞白的臉，大聲呼喊：“桑丹！桑丹！”

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桑丹身上之時，誰都沒有留意到那棵被砍了樹身，只留下一個樁子的柳樹，根系在飛速生長，吸收了桑丹精神力的柳樹異化了！

一眨眼的功夫，樹樁側邊生長出四根嫩綠的芽頭，肉眼可見地抽條、變粗、垂下絲縧……

四根柳枝綿延，如藤蔓一般柔韌，貼着地面以一個詭異的角度，瞬間出擊！

洛問秋、蔡大娘、厲浩、桑丹四個人的腳踝同時被纏繞，向着河岸方向一拖——“啊！！！”四人同時痛呼一聲摔倒在地，被柳枝拖着撞向樹樁。

火球！冰錐！拳頭！手指！

四個人在地上翻滾，努力阻擋拖行的速度。但是不行，植物異化之後的力量、韌性絕非普通力量可以抗衡。

四周的環境在眼前飛速變化，柳樹的異化讓小草也開始興奮。危急時刻，桑丹迅速修複受傷的精神力，指揮小草快速生長，努力纏繞住柳枝。

洛問秋單足一點，左肘在地面一撐，整個人騰空而起，半空中冰劍疾刺而下。

“呲——”柳枝被鋒利的冰劍砍斷。

柳樹樁邊，又有無數綠芽冒出，七、八根催生出來的柳枝如索命繩一般，繞住洛問秋的小腿死命一拖！

“啪！”洛問秋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整個人徑直朝着堅硬的木樁，橫飛而去……

危險。

洛問秋從來沒有覺得死神距離自己有這麽近！她眼前飛過無數張面孔，父母、弟弟、範之峰……最後定格在那一張風采絕倫的臉龐。

“師父……”

清溪河對岸，一道綠色藤蔓如飛而至，幾十米的距離竟然如同小水溝。藤蔓繞住柳樹樁，巨大的力量從對岸那道高大身影湧出。

借力！

那道身影就這樣飛了過來。

洛問秋感覺小腿之上的纏繞之力突然變得松動，她迅速反應過來，雙足一彎，腰勁吞吐，半坐而起。一張面孔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眼前。

放大的臉龐，雙眸似有星光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