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喪屍人 你們竟然偷窺我的思想

曾敏醒了。

但她發現自己的狀況讓人崩潰：她沒有呼吸、心跳, 沒有嗅覺、味覺，她能夠聽到、能夠說話、能夠移動，但卻被牢牢捆綁在一張病床上。

這樣的她, 還算是一個人嗎？

吳訓威一身白袍，冷靜無比站在病床邊, 眼睛裏滿滿都是探索的欲念。曾敏一接觸到他的眼神就感覺後背發寒，總覺得如果她一句話沒有說好, 他就會把自己肢解成碎片。

“我……我這是在哪兒？”曾敏想咬咬唇，擺出最嬌怯的模樣, 無奈面部表情肌完全不聽使，她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落在實驗室工作人員的眼裏, 這個喪屍人表情古怪至極。

是的, 對于曾敏這種注射過喪屍病毒之後複活的人類, 實驗室稱之為“喪屍人”。具備人類的智慧、活躍的思維, 但肌體僵硬、身體完全喪屍化。

吳訓威仔細觀察着曾敏的反應，又走到儀器跟前記錄了幾組數據, 這才施施然走過來, 看着全身捆綁得結結實實的曾敏，回了一句：“實驗室。”

“我不是死了嗎？怎麽又活過來了？”曾敏心一緊，她清楚地記得自己被一冰錐刺入眉心，倒在城主那輛賓利車前, 怎麽忽然就在這裏醒過來了呢？

一絲微笑浮現在吳訓威的臉上，他點了點頭，滿意地說了句：“是, 你是我複活的第一個人類，目前來看效果還不錯，只不過目前成本太高, 很難推廣。”

曾敏想轉轉腦袋，卻發現自己的頭部被卡在一個模具裏，無法動彈。她想伸伸手、彎彎腳，卻發現手腕、腳踝都被捆得死死的。她的聲音帶了一絲哭腔：“為什麽不把我放出來？”

吳訓威收斂了那一絲笑，眼神變得冰冷無比：“你不過是個喪屍人，哪有什麽自由可言？”

“那你們複活我做什麽！”

“城主吩咐，有幾句話要問你。”

“城主？什麽話？”

“為什麽你說自己是穿書，主角是洛問秋？未來世界還将發生什麽變化？”

聽到這裏，曾敏一呆，無數念頭紛雜而來，她放聲尖叫：“你們竟然偷窺我的思想！”儀器發出刺耳的“哔——哔——”之音，與她思維連線的數據開始紊亂。

周邊的工作人員開始動了起來，觀測、記錄、彙報數據，吳訓威卻沒有動。他點了點頭，看着曾敏的眼神多了一絲贊許：“不錯，精神力很強，思維清晰活躍。”

一陣激動之後，曾敏恢複了平靜，她已經感覺到自己聲音發生了變化，變得粗粝、糙重，不再是曾經的溫柔宛轉。她心如死灰，躺在冰冷的病床上一動不動。

其實，觸覺消失的曾敏并不知道自己躺着的這張床是不是冰冷，她只是覺得整顆心髒都不再跳動，全身如墜冰窖，冷得不冷再冷了。

吳訓威見她不配合、不回話，便冷笑一聲：“曾敏，我花了這麽多功夫和時間讓你複活，可不是讓你裝死的。如果不好好回答，我會讓你知道，活着比死了更難受。”

曾敏沒有吭聲。

吳訓威擡起手，示意工作人員：“開始電擊。”

“呲呲呲——”一陣電流之聲，十幾根與曾敏頭部相連的電線開始施加電話。

痛！麻！

一陣劇烈的電擊痛感從頭部傳來，曾敏發出陣陣慘叫，卻只發出喪屍的咆哮之聲：“嗷~~”

吳訓威的眼睛裏露出一絲興奮，他的嘴角略微向上勾起，顯然心情十分愉悅：“你的肢體痛感覺雖然消失，但神識的痛感卻還在，知道不？要不要再試試？”

曾敏原本就是個嬌柔女子，怕痛、怕黑、怕冷、怕吃虧……這一番苦楚下來，哪裏還有反抗之心？她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吳訓威，心中泛起深深的怨恨。

恨！怎麽會不恨？恨範之峰無能無用、恨刑天小組袖手旁觀、恨吳訓威冷血殘酷，最最可恨的，就是那個洛問秋。明明她看着老實可欺，竟然處處和自己作對。

既然如此，那就把這些人都拉下水吧。

想到這裏，曾敏說話了：“我說，我說。”

一個小時之後，吳訓威站在高建德面前，有點忐忑地彙報着：“城主，問話結果出來了。”

因為是晚上，高建德這次是在自己的住所S1號獨棟別墅之中接見的吳訓威。

S1的位置在盛世基地非常醒目，兩米高的圍牆圈出一處足有五、六百平方米的庭院，精鋼所制的大門緊閉着，門邊還有一個崗哨，筆挺地站立着一名執木倉士兵。

這個別墅裏，除了衛兵、管家、保姆、傭人之外，還有一個女人，宋亦蘭。這個漂亮女人是高建德的情人，曲線極為玲珑，豐胸翹臀、腰細膚白，末世如果不是抱緊了高建德的大腿，她一個初級火系異能者怎麽能夠活到現在？

宋亦蘭很有分寸感，有外人來訪之時，從來都是乖乖地躺在三樓的小卧室裏不出來

高建德穿着一身絲綢的睡衣，不耐煩地坐在客廳沙發上，對站在面前的吳訓威低聲道：“你最好有個理由，這個時候來見我。”

吳訓威彎下腰，在高建德耳邊低語：“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所以曾敏那邊審問結果一出來，就第一時間來向您彙報了。”

高建德翹起了二郎腿，指尖多了一只香煙，點燃之後深深地吸了一口，這才瞟了吳訓威一眼：“說吧。”

“城主，曾敏說末世來臨之前，她在夢中見到了一本書，書名叫《我是末世團寵》。在這本書裏，女主角是洛問秋，男主角是範之峰，兩人青梅竹馬，又一起考進京城讀大學，末世爆發之初，洛問秋覺醒出水系異能、範之峰覺醒出力量系異能，兩人一起相互扶持來到盛世基地。”

“洛問秋有女主光環，先是得了塊靈玉，滴血認主後得到百畝良田。後又得了個黃金地鼠，可以驅除土壤污染，種菜、種田兩不誤。她的身邊環繞了無數能人異士，此後走上人生巅峰。”

說到這裏，吳訓威抹了抹頭頂并不存在的汗水，臉上露出一種尴尬的表情。作為理工男，他只信科學、信實驗，哪裏知道什麽穿書、什麽女主女配？

這是第三次聽到洛問秋這個名字了。高建德眼眸一深，這個女人，出場的次數未免也太多了！靈玉空間、黃金地鼠、能人異士？別的不說，光雷星澤一個人就足以說明她的不簡單。

“曾敏先前根本就不認得洛問秋，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她的名字。曾敏之所以來到盛世基地，為的就是蹭女主光環。一開始還好，她獲得了洛問秋的信任，與範之峰勾搭成奸。但不知道為什麽，當她算計到那塊靈玉之後，滴血沒有認主，洛問秋也似乎防備着她，無論她如何與洛問秋對抗，都沒有一次成功。”

“後來的事情您應該已經知道。曾敏找來郝勇，想讓他在外出任務時幹掉洛問秋，但沒有成功，反而引來洛問秋的報複，提出決鬥。範之峰不敵，曾敏被她一冰錐給殺了。”

吳訓威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沒有反應的高建德，小小地演繹了一下：“城主，你說奇怪不奇怪？難道我們當真是活在一本書裏？洛問秋将來會是末世之王？”

“哼！”輕微的一聲輕哼，表達出高建德的不屑。

“也是，如果當真活在一本書裏，那怎麽曾敏會死？據說那本書裏，洛問秋是個聖母一樣的人物，寬容、大度、善良、熱情的人，對人半點都不設防。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主動退出刑天小組，怎麽會提出決鬥，傷了男友、殺了閨蜜？”

“您說說，會不會這一切都是曾敏臆想出來的？”吳訓威難得八卦了一下，他實在是好奇得很。曾敏所說的一切，已經超脫出了科學與邏輯的範疇，但偏偏新鮮好玩，讓他這個只曉得埋頭做實驗的理工男生出些許興趣。

高建德也不信。他是個精神系異能者，高度懷疑曾敏思維混亂，進入一種瘋魔的狀态。

吳訓威臉上忽然現出一個神秘的笑容：“有沒有一種可能。曾敏在末世來臨之時，大腦電波突破三維空間，接觸到了最高維度的四維、五維空間。在這個維度世界裏，時間軸不再是單向的，而是可以回溯的，她突破時間限制看到了部分未來？”

這麽理解，其實也能夠說得通。

高建德是軍人，不信鬼神。他點點頭：“有可能。”

吳訓威搓了搓手，興奮地說道：“曾敏說，洛問秋得到了一個百畝良田的靈玉，但現在靈玉在曾敏手中滴血無效。除了這塊靈玉，似乎其他的都與書中描寫是一致的，比如黃金地鼠、馭獸少女蔡柔兒。若是曾敏說的是真的，那這個洛問秋我們必須牢牢控制在手中。”

高建德吐出一口煙圈，長籲了一口，道：“明天，我去會一會這個洛問秋。”

吳訓威腆着臉笑了笑：“城主，如果把這個洛問秋送進實驗室，我感覺課題3将會有突破性的進展。”

高建德拉下了臉：“怎麽做，我自有分寸。你下去吧，有什麽新的信息，趕緊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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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洛問秋帶着賈婆婆來到異能者管理中心登記身份。

“基地新增一位光明系異能者？”管理中心工作人員迅速向趙顯誠主任彙報。

趙顯誠看着眼前平平無奇的老婦人，再看一眼站在一邊不說話的洛問秋，心中暗自嘀咕：“洛問秋身邊都是奇人。這麽大年紀了，還能覺醒出異能？”他面上不顯，展開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您是……”

賈婆婆第一次挺直腰杆走進管理中心，見到基地管理者心情有點激動，半天才反應過來：“我……哦，我叫賈慧芳。”

“賈……老”趙顯誠有點糾結如何稱呼，直呼其名吧，人家年紀比較大。稱呼大人吧，她級別比自己低。想了半天找出了一個合适的詞。

“賈老，您現在是基地第三十二位登記在冊的光明系異能者，每個月将給您發放十個晶核的補貼。基地若有需求召集你們清除病毒，也會付給一定的報酬。您私下也可以接一些解毒救人的活兒，這個基地不予幹涉。”

賈婆婆平生第一次被領導如此尊重，感覺有點忐忑。她緊緊拉着洛問秋的手，忙着點頭：“好好好。”

她這副誠惶誠恐的态度讓趙顯誠有點不太适應，平日裏光明系異能者仗着珍貴，個個鼻孔朝天，基地偏偏還不敢得罪這些人。住A3別墅那個以男神自居的吳庭玉，不就是個刺頭？

想到那個吳庭玉，趙顯誠嘆了一口氣，笑得更真誠了一些：“您不用這麽客氣，如果有什麽要求只管開口提。如果想進A類任務小組……我也可以幫你介紹兩個。”

洛問秋穿了件雪白的襯衫，一條米色休閑褲，整個人看上去像塊奶油蛋糕，秀色動人。她似笑非笑地瞟了趙顯誠一眼，心道：“這麽明目張膽挖牆角，真是不要臉。”

賈婆婆慌忙搖手：“不用、不用，洛小姐對我恩重如山，我不會離開雲華小組。”

面對洛問秋那微帶譏諷的目光，趙顯誠搓了搓手，打了個哈哈：“沒問題，充分尊重您個人的意願。”話音剛落，一名手下走到他身邊，附耳說了一句話。

趙顯誠聽完，面色一凝，再看了一眼洛問秋：“洛小姐，城主有請，我們一起去一趟城主辦公室吧。”

賈婆婆一聽“城主”二字，吓得一個激靈。在她看來，領導找你絕對不會有什麽好事，于是慌着問：“為什麽？為什麽？”

洛問秋內心也有些不安，在她前世的記憶裏高建德陰狠毒辣，與自己仇深似海，這一世她重生而歸還在積蓄力量，沒有主動報複。

但洛問秋非常清晰地知道一點：兩人之間終有一戰。

為受盡欺辱的水系異能者姐妹一戰，為那些在喪屍潮中被抛棄的非異者一戰，為曾經囚禁在S1的頂樓受盡折磨的日子一戰！

想到這裏，洛問秋眼簾低垂，看了一眼地面上那塊沾了灰的地板磚，再擡起頭看着趙顯誠，聲音輕柔而堅定：“走，你帶路！”

趙顯誠昨天已經被高建德狠狠訓誡過，因為他與雷星澤“暗通款曲”。天地良心，他什麽時候和雷星澤私下裏勾搭過？他只不過見到了這狗東西卻被他威脅着沒有第一時間彙報罷了，誰知道他竟然自己先跑到城主面前，還擺了自己一道？

“好，你跟我來吧。”趙顯誠平時在城主面前戰戰兢兢像只小鹌鹑，此刻對上洛問秋澄澈幹淨的眼眸，忽然感覺有了無窮的勇氣。

想到上次派任務的時候，為了不讓高強說嘴，他給雲華小組派了個獨自巡視河岸的任務，被人稱為“笑面虎”的趙顯誠忽然有了一點心虛，特地多囑咐了一句：“洛組長，你有種植型空間的事我還沒有向城主彙報，到時候若是城主問起……”

洛問秋腦中浮現出雷星澤那張英武的臉龐。當他沉思的時候，眼中似有萬千星光閃耀；當他心情愉悅之時，整個人都似乎灑滿了陽光，這個一見面就似乎認識了很久的人話語之間滿是關切：“你知道自己有多麽珍貴嗎？”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認真地看着趙顯誠，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盛世基地只有一棟辦公樓，帶一個大院子的六層小樓就矗立在水站北面，與管理中心、任務中心相距不遠。城主辦公室位于一樓東面最大的房間裏，走廊隔壁房間的門上标着助理1、助理2、助理3的标志，卻房門緊閉，白天極少看到有人進出。

和門口崗亭的衛兵打過招呼之後，洛問秋跟着趙顯誠走進了這個前世從來沒有機會近距離接觸的辦公樓。

前世她只是個低級水系異能者，窩在小小的B13忙碌着家務，後來被算計送到高建德床上，也只不過是個延續子嗣的工具罷了，何曾有機會以一位高級異能者的身份，被城主接見？

趙顯誠殷勤地推開門，引着洛問秋走進這間裝飾得簡潔、利落、大氣的辦公室。

辦公室一分為二，前面是會客室，後面是休息室。會客室是中式風格，北面靠牆端端正正擺着兩把紅木太師椅，中間隔了個小方幾。東面一溜兒擺着幾把圈椅，牆上什麽裝飾都沒有，顯得硬派、低調。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會客室，有衛兵過來安排兩人坐在圈椅之上，端了兩杯熱茶擺在手邊的方幾。趙顯誠看了一眼洛問秋，悄聲道：“沒事……”

一陣腳步聲，從內堂休息室傳來。一股淡淡的煙味，随着腳步移動飄散過來。

“啪！”地一聲，趙顯誠站了起來，站得筆直，目光前視，一動不敢再動。他左手放在大腿外側，偷偷朝着洛問秋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也站起來，迎接城主的到來。

洛問秋沒有動，她安靜地坐在椅中，等待着這個前世仇人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