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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曾琨蠻橫地道:“什麽你們二小姐的,這都是我們曾家的!”

曾敏咬牙切齒地回道:“就你是曾家的人,我就不是曾家的人麽?”

“我娘說了,你們是偏房裏的,算不得主子!”曾琨趾高氣昂地說。

“你胡說,你姓曾,我也姓曾!”

王宣家的硬是把琉璃瓶從中奪了過來交給了三少爺,曾敏當即坐地上大哭了起來。

曾琨拿着琉璃瓶子歡喜地跑了,伺候他的丫鬟婆子們想來拉曾敏起來,可見她哭天喊地,朝她們氣哼哼的,她們也就作罷,趕緊跟着三少爺曾琨後面去了。

王宣家的也是沒辦法,為了不惹事端,她只能這麽做。可是曾敏哪裏肯放過她,又是哭又是罵的,說不要她伺候了,叫她滾到夫人那裏去。王宣家的倒不跟她置氣,與冠平家的一起拉着她回去了,可兒與秋兒見自己主子被欺負了,只是一起跟着哭。

寶菱并不知道他們是同父異母所生,還在納悶,怎麽姐弟之間搶東西能搶成這樣?

臨近午時,曾義恩下了朝,回到至聖堂與高夫人一同用膳。

“侯爺,昨日你怎的歇得那麽早,我讓婵兒去怡養軒為你送一杯參茶,婵兒說怡養軒燈熄了,門也是關上的。”

曾義恩臉色頓時如同上了紅色染料一樣,但他不是會圓謊的人,何況他是侯爺,一府之主,也無須在誰面前圓謊,緩了緩神,便道:“昨夜我在倚碧軒歇的。”

高夫人就是要窘一窘他,目的達到了,她也就算了,否則她還能怎樣?繼而她又關心地問道:“碧玲妹子的身子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侯爺吃着飯,簡單地應着。食不言寝不語嘛。

高夫人拔了拔碗裏的菜,心裏忖道,哼,都能勾引得侯爺回不了怡養軒,身子能不好麽?

吃過飯後,徐昌過來找侯爺,說有事需要侯爺做個決定。

“侯爺,下個月初一是二少爺八歲的生辰,府裏要不要擺宴席?”

曾義恩思慮了一會兒,道:“擺。”

他突然想起什麽,問徐昌道:“你得空去問一問陳先生,致兒最近讀書可有長進了?”

徐昌拱手回道:“侯爺,昨日我恰巧遇到了陳先生,他說,二少爺……還是不肯好好讀書,一進學堂就趴在桌上睡覺,一出學堂就活躍了,舞刀弄棒的。倒是大小姐十分愛學,已經能将四書背得滾瓜爛熟了,昨日還作出一篇不錯的文章呢!”

曾義恩聽徐昌這麽一說直嘆氣,其實他也早料到曾致會是這樣,便揮了揮手,無奈地道:“就這樣吧,宴席還是要辦,不要太過奢華就好。”

徐昌領命退下去了。

第七回離奇事

徐昌大管家退出去後,曾義恩又想起一事,轉身問高夫人:“珏兒還是不肯去學堂上課麽?”

高夫人見他答應要為二少爺曾致擺宴席,心裏十分不悅,便嗆道:“珏兒今日才肯出門,着急去學堂做甚,他的學問難道還不夠好麽?”

曾義恩見她緊繃着臉,還這等語氣,當然能意會到她那點小心思,便哄她道:“你剛才沒聽到徐昌說麽,致兒雖不肯上進,但是玫兒很出色,昨日還寫了一篇好文章呢!”

高夫人聽了很長臉,回道:“那是,玫兒可是我們曾家的嫡長女,有着大家閨秀的風範,知書達禮,舉止端方,她可是知道要給弟弟妹妹們做個榜樣的!”

在她的心裏,她的兒女一直是她的驕傲,要說論學問論教養,還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孩子強,大少爺曾珏自是不必說,大小姐曾玫也是一樣的出挑,三少爺曾琨尚年幼,雖嬌慣了些,等到上學堂的年紀,說不定也是個好學知禮的好苗子。

而二房與三房裏哪一個能勝過她的兒女去?二房裏的曾致不學無術,曾敏争強好勝、氣性還大。至于三房裏的兩個女孩兒還小,暫且還瞧不出什麽來。

只是侯爺竟然答應要給曾致擺生辰宴席,她心裏怎麽都不是個滋味。侯府裏,只有侯爺、她、曾珏三人每年要擺生辰宴席的,這也是靖寧府祖祖輩輩傳承下來的規矩,就連曾琨都沒這個待遇,其他人更是隔好幾年才擺一次,沒個定性。

而二少爺曾致去年才擺過,按理說,今年根本不需擺!

她憋悶了一會兒,還是忍耐不住,端着笑臉問:“侯爺,致兒去年才擺過生辰宴席,今年怎的又要擺?”

曾義恩背着手在房裏踱了兩步,擡頭道:“這兩個月來府裏太沉悶了,就借着這個宴席,讓大家熱鬧熱鬧,也好去去邪氣。說不定哪日喜氣臨府,珏兒就能說話了呢。”

高夫人知道他是在借個理由哄她,但最後那一句話她還是愛聽的。

“以後每年都給致兒、琨兒擺吧,女孩兒就三年一擺,你看可好?”曾義恩又道。此前他就思慮過這等茬子家事,想來都是自己的兒女,還是一視同仁的好。

高夫人愕然,稍頓一會兒,然後贊賞地道:“侯爺考慮得甚是周全,這樣一來,二房與三房裏以後也能少了些攀比之心。”

明話暗語的,說得可不省心,表現了自己的大度,還不忘提醒着侯爺,讓他知道平時二房與三房可是嫉妒着呢。

其實高夫人這時心裏是五味雜陳。這樣一來,是沒有偏頗了,可是偏房事事都與正房比着來,她哪裏還有什麽優越感!

“敏兒,你別哭了,不就是一個琉璃瓶子麽?我們芳香閣雖然沒有什麽貴重的東西,但琉璃瓶還是有幾個的,叫可兒到我房裏再找一個更好的給你,可好?”李姨娘哄着她的女兒曾敏。

“再好又有什麽用,曾琨還不是說搶就搶!他搶我的東西這可不是頭一回了,每次王嬷嬷都幫着他不幫我!今日那個曾琨臭小子還說我是偏房裏的,算不得主子。若我算不得主子,那大家還叫我二小姐作甚,幹脆叫我丫頭打發我去掃院子、洗衣裳得了!”曾敏說完又大哭起來。

李姨娘無話可回,只好跟着抹眼淚,每當自己的兒女受欺負,她除了哄與流眼淚,又能做什麽。夫人不但是嫡女出身,而且還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哪裏是她這個家境一般且庶女出身的妾室能比得了的,就連三房的姜碧玲也比她有資歷多了,人家好歹是知府嫡女出身,以至于姜碧玲經常對她斜眼相看,她也只能忍着。

忍氣吞聲慣了,誰也不把她放在眼裏,她心裏也就越來越苦。

這時王宣家的小跑着進來,興奮異常。

“姨娘,二小姐,大喜呀大喜!”王宣家的一邊說着,一邊拍着大腿,一副喜事臨門的模樣。

李姨娘好久沒聽過什麽好消息了,不大相信,她将眼淚抹了個淨,平和地問:“王宣家的不是在說笑吧,有什麽喜事能輪到我們房裏?”

“我可不是在說笑,侯爺要給二少爺辦生辰宴席呢!去年才給二少爺辦過,今年又要辦,我們府裏除了侯爺、夫人與大少爺,可是從來沒有誰能有這等福氣的!”

“當真?”李姨娘疑惑道,“不會是你聽岔了吧?”

曾敏聽說這等喜事,也不再哭了,在旁認真地聽着。

“這等事哪裏能錯得了,徐管家剛才碰見我,還讓我等會兒去陽晖軒相告一聲,叫二少爺屋裏的婆子們将二少爺平時穿着最合體的衣裳拿去做樣子,說要送到明羅城最盛名的冠衣鋪做生辰禮服呢!”

李姨娘終于展開了笑顏,高興地有些語無倫次,“侯爺……他……,這是……侯爺親口說的?”

“那還錯得了!侯爺沒開口,誰敢私下拿這個主意?”王宣家的突然又放輕嗓門說道,“我瞧着可能是大少爺出了這種事,侯爺開始把希望轉移到二少爺身上了,估摸着要培養二少爺做未來侯府的大主子,還要襲侯位呢!”

李姨娘喜得眉梢直聳,她好久沒有樂過了,此時樂得不知該說什麽了,正在她舉止無措時,突然想起了什麽,她又蔫塌了,說:“二少爺一直不肯長進,見了書就打瞌睡,以前大少爺是滿口文章,他卻是滿口胡話,整日裏只知道玩耍,最近還在外不知是跟着誰學什麽武藝。我就怕侯爺難得有了這個心,最後也只能失望收場。”

“姨娘也別這麽想,奴家可是聽見不少人在背地裏說,曾家的祖上就是位大将軍,安國的天下都是他縱橫沙場打下來的,因此才有了靖寧侯府。還有人說,二少爺可是曾家這百年來最像祖上大将軍的,小小年紀揮起刀劍來有模有樣呢!”

李姨娘又嘆氣道:“如今以安國的形勢,哪裏還有武官的一席之地?這百年來,也沒見得哪位武官得了什麽出息,都是練練兵,擺個樣子,皇上從未重用過。再說了,我可是聽說祖上大将軍是文武雙全、英勇無雙,哪裏是只會揮刀舞劍的!”

“姨娘莫急,二少爺還小呢,也許是開蒙晚。奴家瞧着他悟性高,極聰慧,說不定将來也是文武雙全的料!”

李姨娘聽了極歡喜,噘嘴道:“你竟說這些好聽的。”

話說這時的明澈軒,早已亂成了一團。大少爺過了午膳時間還沒回府,玳安與玳林竟也不知道回來報個信。

徐昌家的與溫福家的急得團團轉,寶菱在旁也跟着瞎着急。大少爺都不見了,那她該去伺候誰?

徐昌家的與溫福家的開始還不敢去禀告侯爺與夫人,而是找林管事的派家丁去城裏尋,可是尋了一個時辰,有一半家丁都跑回來說,滿城都找了,沒見着人!

這下徐昌家的傻眼了,哪裏還敢瞞,趕緊跑到至聖堂去禀告。此時夫人正在午睡,侯爺也去了怡養軒休憩。

聽聞這等事,高夫人被驚得滿頭大汗,然後又命人去禀告了侯爺。

然後全府的家丁傾巢出動!

直到傍晚時分,家丁們才在在明羅城偏遠的郊外處将主仆三人尋回來了,人是尋回來了,只是個個遍體鱗傷,全是擡回來的!

高夫人伏在曾珏的身上豪哭,“我的兒呀,這是怎麽回事,到底是何人膽大包天,敢打我們靖寧府的大少爺,他們不想要命了麽?”

曾珏又不會說話,此時傷得也寫不了字,眼神裏只是閃着岔岔不平的光,更多的是自卑與自憐。

看來也只能從玳安、玳林的兩人嘴裏問出個一二來。

原來主仆三人開始只是在明羅城內閑逛着,曾珏嫌城裏太聒噪,便想去郊外走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也想清靜一下。他們一走,就走到很偏遠的地方去了。沒成想,在這偏遠的郊外竟然遇到五位趾高氣昂且無聊到捉弄人玩的公子哥。

那五位公子哥最初并不知道他是靖寧府裏大少爺曾珏,開始只是挑釁曾珏,後見曾珏不說話,他們就開始捉弄他了,嘲笑他是個啞巴。

曾珏哪裏肯受這等欺侮,最後幾人就扭在一塊打起來了。他們才三個人,對方五個,以少對多,當然是要吃大虧的,以至于主仆三人遍體鱗傷的被擡着回來。

高夫人淩厲地責問道:“玳安、玳林,你們兩個是豬腦子麽,不知道跟人家說你們是靖寧府的?”

玳安為難地道:“以前跟大少爺出門就有個規矩,無論遇到什麽事,都不許自報家門,所以……。我們最開始也沒想到會打起來,只是後來已經打起來了,若還報家門豈不是在求饒,這不是給我們大少爺臉上抹黑麽?”

玳安辯得有理,高夫人只能氣得哆嗦。曾珏平時無論到哪,哪回不是鞍前馬後被人拍着馬屁,即使不上前來呼擁的人也會敬而遠之,如今竟然到了遭人毒打的地步!她哪裏咽得下這口氣。

徐昌在旁突然有所悟覺道:“我怎麽覺得那五位公子哥後來應該知道了大少爺的身份,只是故意裝不知道而已!大少爺這等裝扮明羅城本來就少有,而大少爺不能說話的事也已經被傳了出去,那五位公子哥看來也不會是孤陋寡聞的人!他們敢下這等狠手,肯定是明知故犯!”

高夫人聽到這裏更加憤怒了,道:“那到底是哪個府裏的人如此大膽,敢暗地裏故意下此狠手?侯爺,你得派人去查!”

曾義恩一直緊繃着臉,自己的兒子受這等欺負,他當然心痛如刀割,但他是沉得住氣的人。

他在房裏踱來度去,思慮良久,最後開口道:“徐昌,你暗地裏派人去查,千萬不要張揚,不要打草驚蛇。另外,我會讓我的幾位在城裏管城禁的門生暗地去查。你再向府裏傳下去,所有的人都要守口如瓶不許再提此事,更不許在外人面前說起,這等事說出去也是丢靖寧府的臉,都記住了麽?”

曾義恩表情嚴厲,言辭厚重。

衆人皆自警且鄭重地答道:“是。”

第八回宴席一

玳安、玳林被擡到南偏院裏養着去了。而曾珏因向來喜靜,讨厭喧鬧,若一堆人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他會煩躁,因此侯爺與夫人也就沒派多餘的人來伺候他,只讓徐昌家的與溫福家的盡心服侍。

少了玳安與玳林,徐昌家的與溫福家的真有些忙不過來,每日就熬藥與敷藥都夠忙活的了,還要一日三次的燒沸水拌酒精給他擦拭傷口,及一些換洗衣裳、打掃房屋等瑣事,所以寶菱哪怕再忌憚他,也還是要到他跟前伺候着。

這時已是午膳時間,溫福家的去醫藥堂取周大夫最新配的藥還沒回來,徐昌家的在盯着瓦罐裏熬藥的火候,寶菱就顫巍巍地端着冷熱适中的飯菜過來喂他。

來到曾珏的床前,寶菱見他胳膊上有重傷,不能動彈,她就尋思着,哪怕自己伺候不好,他也應該沒力氣奪過她手裏的碗來砸她吧,而且他想罵也罵不出來,因此她的情緒也就稍稍平複了些,沒那麽害怕了,手也不顫了。

曾珏見她要來給自己喂飯,在她臉上掃了一眼之後,眼睛又朝外張望着,等着其他人進來。

寶菱明白他的意思,便道:“徐嬷嬷在看着熬藥的火候,溫嬷嬷去醫藥堂取藥了。”

見曾珏收回了目光,沒再吭聲,她便學着徐昌家的那樣找塊幹淨方巾搭在他的頸脖處,然後坐在床邊一勺一勺的喂着他吃。

這麽近距離,難免會四目相對。這時寶菱才發現,大少爺的模樣竟然如此好看,比村裏的那些髒兮兮的男孩兒不知要好看多少倍,他眉宇清秀,臉龐俊俏,眼窩深邃,眼睛黑亮,似乎能洞悉世間的一切,一閃一動之間,如同在訴說着什麽。

反正肯定是許多她懂不了的東西。

曾珏一碰到她的目光就偏過臉去,一副懶得瞧她一眼的模樣,寶菱在想,他肯定是在嫌棄自己,也就收斂目光盡量不去看他,但還是要仔細着看他的嘴唇,否則怎麽能對得準,喂偏了的話,就只能等着他橫眉豎眼了。

他嫌棄就嫌棄吧,反正等他傷好了之後,她也不會再到他面前晃悠的。

按她自己的本意,她還懶得來招惹他呢!

才吃了一半,曾珏就擺了擺手,意思是叫她下去,他不想再吃了。這幾日,他一直沒什麽胃口。

寶菱就用搭在他脖頸處的那塊方巾給他擦了擦嘴,端着碗趕緊退了出去。

等溫福家的取藥回來,寶菱與徐昌家的就先吃午飯去了。

吃完飯回來後,徐昌家的端來熬好的藥開始喂給曾珏喝,才喂到一半,她的丈夫徐昌臉色沉悶且有些焦慮地走了進來,把她叫了出去,說有些家事要商量。徐昌家的就把藥碗交給寶菱,神色慌張地跟着出去了。

寶菱接着把碗裏剩下的藥喂給曾珏喝。藥喝得差不多了,她給曾珏擦嘴角,卻見曾珏的臉憋得通紅。而且見她納悶地瞧着他,他的眼光就躲躲閃閃,很難堪的樣子。

她嚅嚅地問一句:“大少爺,你怎麽了,哪裏難受?”

曾珏哪怕能說得出話來,估計此時也是不會說的。

他皺着眉頭,十分難忍的樣子。最後他可能快憋不住了,自己掀開了被子,要起身。

“大少爺,你不能起身的,大夫說了,你要動了筋骨,那可了不得,會影響你以後走路的!”

曾珏自己也擔心,可是他實在憋不住了,堅持要起身。

寶菱突然一悟,問道:“你是要撒尿吧?”她以前在自家時經常照顧弟弟撒尿,不覺得有什麽。她把他按倒在床,然後趕緊跑到邊上将手提夜壺拿了過來,準備給他解褲子。

曾珏窘得臉通紅通紅的,非要自己起身,不顧寶菱的阻攔,便放下了一只腳站在地上。

“不行,大少爺,你快躺下!”寶菱硬要把他按在床上。

曾珏不知怎麽的,惱了,用力一甩,将她甩在了地上,她摔了個仰朝天,夜壺也滾到了一邊,而曾珏自己因用力過大,胳膊疼痛難忍,又只是一只腳踏地,本就有傷,撐不住身子,身子一歪,也跟着摔倒在地。

寶菱見他摔了,自己一股腦兒爬起來,吓得驚呼起來,“哎呀!大少爺!大少爺!……”只見曾珏緊咬着嘴唇,十分痛苦的模樣。寶菱吓哭了,一邊哭,一邊扶他起來。可她力氣太小,根本就扶不起來。

徐昌家的這時進來了,見曾珏竟然摔在地上,慌得直叫:“哎呀!我的大少爺呀,你這是怎麽啦?寶菱你是怎麽回事,我才出去這麽一會兒,你怎的就讓大少爺摔在地上了,這要是摔壞了,可了不得!我們都不要過了!你怎麽連這點事都做不好!”她吓得六神無主,一個勁地埋怨,直到與寶菱一起把曾珏擡到了床上,她方住了嘴。

寶菱含着淚,将夜壺遞給徐昌家的,小聲地說:“大少爺要撒尿,非要起床,我都拿來夜壺了,他也不肯用。”

徐昌家的大概知道了什麽,接過夜壺,道:“寶菱你快出去吧!”

寶菱抹着淚,三步作兩步逃也似地出去了。

徐昌家的給曾珏輕輕地褪下褲子,用夜壺接着,說道:“大少爺,你以後可千萬別再下地了,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這些做奴家的可擔當不起!寶菱才七歲,哪裏需要避什麽嫌,再說了,過個幾年,她就是你媳婦了,瞧見了什麽也不打緊的。”

曾珏被剛才摔得疼痛難忍,滿頭大汗,且又在小解,根本就沒心思聽徐昌家的說這些。

小解後,曾珏仍流汗不止,咬緊牙關,看來剛才摔得不輕。徐昌家的慌了,擔心他是哪裏摔壞了,準備去請周大夫來看看,剛走出門,她又猶豫了,折了回來。

剛才徐昌告訴她,他們的兒子闖下了大禍,惹上官司了,還需要侯爺出面調停。若讓周大夫知道是她沒照顧好大少爺,轉身告訴夫人知道了,那可不好。挨訓是小事,就怕她轉告侯爺,侯爺一生氣,若不肯為她的兒子出面,那可就是大事了。

這時溫福家的進來了,見大少爺不對勁,問她是怎麽了。她支支吾吾說大少爺沒事,只是傷口疼。幸好曾珏不會說話,否則她還不該怎麽解釋。

再過了好一會兒,曾珏才好些了。徐昌家的上來輕輕地擡擡他的胳膊,再擡擡他的腿,問他疼不疼。見曾珏搖頭,她才放下心來,由溫福家的守着,自己出來了。

她出來時見寶菱蹲在那裏洗着給曾珏擦過嘴的方巾,便走過來說:“寶菱,剛才是嬷嬷說重話了,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寶菱眼淚早已抹幹了,她搖搖頭,誠懇地說:“其實嬷嬷說得對,是我沒伺候好大少爺。他不會有事吧?”她心裏一直在擔心這個。

“應該沒事,你別擔心。還有,寶菱,你可千萬別将大少爺摔在地上的事說了出去,跟溫嬷嬷也不要說,若讓侯爺與夫人知道了,挨打挨罵那是事小,估計還要把你趕出去呢。”

寶菱吓得臉一白,“哦,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徐昌家的怕再出事,與溫福家的輪流着寸步不離地守在曾珏床邊。雖然那一摔沒出什麽事,但徐昌家的再也不敢讓寶菱進來伺候了。

曾義恩是個講情義的人,即便徐昌不開口,他也會為徐昌兒子的官司出面的。徐昌在府裏當大管家十幾年了,府裏大小之事全靠他撐着,曾義恩當然不會置之不理。

而且徐昌的兒子犯的本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為争搶街市上一個攤位而打傷了人。有侯爺這等身份的人出面,官司很快就了結了,徐昌的兒子也立馬被放了出來。

至于曾珏到底是被哪一夥人打的案子,其實也查得差不多了。管城禁的幾個人都是曾義恩的門生,自然查得快。

但曾義恩沒向任何人說起,高夫人問他,他也只說還沒有眉目。

日子過得很快,二少爺曾致的生辰眼見着就到跟前了。

這一早上,李姨娘在自己屋裏轉來轉去,正在發着愁,不知道在兒子的生辰宴席上該穿哪件衣裳方為妥當。

王宣家的在旁仔細端量了一下她,道:“奴家瞧着姨娘相貌與身段都不比夫人差,比姜姨娘也弱不到哪裏去,只是因你平時打扮得太樸素了,方顯得差一些。夫人喜好大家閨秀般雍容華貴的裝扮,而姜姨娘喜好濃妝豔抹。所以,奴家覺得,姨娘今日若想要顯得出挑,就要打扮得與你平時的裝扮不一樣,也不要效仿夫人與姜姨娘才好。”

王宣家的從李姨娘的箱底裏挑出一件藕荷色的上衣,上面繡着若隐若現的花紋,下身穿一襲淨白色細紗質地的及踝褶裙,讓李姨娘穿上了。

看上去很不錯,既淡雅又不落俗套。

王宣家的與可兒再給李姨娘梳了個單螺髻,插上一根玉釵,看上去清晰秀雅,很是別致。臉上的妝容也是濃淡适中,将她小家碧玉的特質十分恰當地突顯了出來。

打扮妥當之後,她們芳香閣的人就簇擁着出來了。

靖寧府無論是誰的生辰都是在祥慶樓擺宴席。祥慶樓上下兩層,每層是八間大房,且各房之間無牆阻隔,都是用大牆柱撐立的,裏面金碧輝煌,一派尊貴,十分符合宴會。

而且樓內還設有觀戲臺,喝完喜酒再看戲,是人們最喜愛的消遣了。

宴席快開始了,來賀喜的客人都到齊了,各席皆已就緒。

侯爺與夫人這時由人攙扶着款款落座。高夫人随眼一掃,東邊為客人準備的宴桌是座無虛席,西邊自己府裏的管家、管事,還有三房都到齊了,除了今日為主的二房還沒來,再有就是為曾珏留的座位上還是空着的。

“婵兒,大少爺怎麽還沒來,昨日我去看他時,他已經能下地了。”

婵兒低頭回道:“夫人,奴婢剛去請過了,大少爺不肯來。”

“他怎麽說?”

“他只寫了兩個字:太吵。”

“這種場合,他怎麽能不在場?”話外之意,他可是正房裏的大少爺,若不來,沒的叫人還以為這府裏是二少爺為大呢!“你再去請,就說,他若不肯來,我就上門親自去請!”

曾義恩在旁聽了,道:“珏兒不想來就算了,他的傷才剛好一些。”

“我是擔心他憋悶壞了,來這裏熱鬧一下,說不定他的心情也能好些。”

曾義恩沒再作聲,婵兒趕緊又去請了。

這時,只見李姨娘與曾敏被可兒、秋兒、王宣家的、冠平家的攙扶着過來了。客人們當然知道今日是為二房裏的二少爺慶祝生辰,都關注地朝李姨娘這邊瞧了過來。

高夫人見李姨娘今日打扮得與平時格外不同,袅娜身姿,婉約娴靜,比平日裏不知要出挑多少,便鼻子裏出氣哼了一聲,暗道,就連她都開始折騰自己那點資質了,看來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李姨娘走上前,向侯爺與夫人行禮,道:“侯爺安好,夫人安好!”

“喲,蔓娘妹子長久不出門,倒是越養越端秀了!”高夫人陰陽怪氣地贊道。

“夫人謬贊了,妹妹這等蒲柳之質,哪裏稱得上端秀。”李姨娘柔聲回着。

侯爺也注意到她今日的不同,不免多看了幾眼,的确比平日裏端秀清麗了許多,不過他是不會直言稱贊的,只道:“別拘着禮了,快就席而坐吧。”

李姨娘端着嬌柔身姿來到右邊一桌坐下了,曾敏也随之坐在她的身旁,丫鬟婆子們立在她們身後。

早在左邊落席而坐的姜碧玲看了直翻白眼,暗忖,一向本份的李蔓娘竟然也來搶風頭了,哼,還不知她兒子今日要出什麽洋相呢。

第九回宴席二

曾珏被逼無奈,見婵兒來了一趟又一趟,知道若再不去,只會将母親給招來,到時又對他一番苦口婆心,聽得更鬧心。

見曾珏沉默着,像是應了,徐昌家的與溫福家的趕緊上前給曾珏換衣裳,這種場合當然要穿得隆重一些,再戴好腰縧,系上極顯高貴的紫玉佩,前發束冠,後發梳得順順滑滑,披散在肩頭。

玳安、玳林的傷也養得差不多了,候在邊上等着一起過去。

待一切裝扮妥當,一行人走出明澈軒時,見寶菱正在拖着大掃帚掃院子。掃院子本是玳安、玳林的活,自從她來了之後,不知不覺中,就成了她每日必幹的活了。

徐昌家的見了寶菱,問曾珏:“大少爺,寶菱要不要帶去?”

曾珏瞧了瞧寶菱小小的身量,大掃帚比她還長一些,也不知她是怎麽擺弄順的。想到她若一個人留在這裏掃地也怪可憐的,頓時生了恻隐之心,便随意點了個頭。

徐昌家的小跑地來到寶菱面前,道:“寶菱,別掃了,跟我們一起去吧。”

“去哪?”寶菱見他們個個都打扮得很周整,特別是大少爺,想必是很重要的事,自己只不過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丫頭,哪裏需要跟着去。

“別問了,大少爺心善,想讓你去見見場面,快放下掃帚,跟我們走吧。”

寶菱聽話地将掃帚立到牆角。徐昌家的再給她捋捋衣裳,順順頭發,就讓她跟在身後,一起來祥慶樓了。

一進祥慶樓,寶菱見賓客滿樓,且一片金碧輝煌的,還有歌舞班在堂下甩袖扭腰、衣袂飄飄地跳着舞。

她哪裏見過這等浩大陣勢,便一直低首尾随其後。

高夫人見曾珏終于肯來了,便放心了些,臉上漾起了溫和的笑容。當曾珏向侯爺與她行禮時,她竟起身走下位來,牽着曾珏的手,來到他的座位處,說:“珏兒,你是府裏的大少爺,以後凡是這種大宴席,你都不能缺席的,知道麽?”

曾珏懶懶地點了個頭,坐下了。

這時高夫人才端着雍容身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寶菱立在最後,她稍稍擡眼瞧了一下周圍,發現離曾珏最近的是一個女孩兒與曾琨。

至于曾琨,寶菱自是識得的,倒是那個女孩兒她從未見過。聽旁邊的丫鬟叫她大小姐,寶菱猜想着那大概就是徐昌家的所說的最品格端正、知書達禮的大小姐曾玫了。

今日一見,果真是儀态秀美、舉止端方。寶菱還發現,大小姐曾玫與大少爺曾珏長得都很像侯爺,特別是眉眼與神态都極像。

而曾琨則更像夫人一些,粉面朱唇的,像女孩兒一樣好看,但寶菱見他行為舉止頑劣,很不乖順,遠比不上大少爺與大小姐的氣度,此時曾琨也正朝她這邊看着,還對她瞪眼咧嘴的。

寶菱立馬低下頭,不再亂看了。

“致兒怎麽還沒來,今日是他的生辰,全府及這麽多賓客都是來為他慶祝的,他不知道麽?”曾義恩有些不滿了,臉朝着李蔓娘那處,嚴厲問道。

李蔓娘的臉也些挂不住了,焦急地向門口張望着。其實一大早她就提醒過曾致,不許再出門,只等着去祥慶樓。也不知何時,又被他溜出去了。她再一掃眼,發現陽晖軒裏可是一個人也不見。

正在她焦急萬分之時,一個八歲的男孩兒滿頭大汗着急地向這邊跑了過來。而伺候他的幾個人跟在他後面小跑着,手裏捧着他的禮服。

只見他穿着緊束武衣,精神奮發,跑到侯爺與夫人面前時一個急弓步止住,先行禮,然後面顯難色,自責地道:“爹爹,夫人,孩兒有事耽擱了,還請恕罪。”

“所為何事耽擱了?”曾義恩愠着臉質問。

“孩兒每日要随着師傅學一個時辰的劍法。師傅平常就教誨,不能以任何理由推托或借故懶惰不學。因此,今日即便是孩兒的生辰,孩兒也不敢不遵師言。”

高夫人聽了,盈盈笑道:“致兒如此尊師懂禮,且勤學劍法,我們哪裏舍得怪罪。只是……不知你拜的師傅尊號是什麽,你且說出來,我們靖寧府也好上門道謝師恩,表上厚禮方為妥當。”

曾致恭謹回道:“回夫人,孩兒師傅的名號連孩兒自己也不知。師傅說,他已隐居多年,不涉紅塵,從不迎門待客,故不肯告訴孩兒他的名號,唯恐有人上門擾了他,還請夫人莫怪。”

曾義恩聽了揮袖,道:“罷了,罷了。你快去後堂将衣裳換好再出來吧。”

一行人尾随着曾致朝後堂去了。

高夫人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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