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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睡樹上還真不怎麽舒服,雖說樹幹确實挺粗,白竹青也很照顧旁孜,硬是讓他大半個身體都壓在自己身上。
但,旁孜還是覺得有些難受,一來感覺不大自由,半邊身子被人摟着動彈不得的感覺真不怎麽妙。二來,也是覺得熱。現在這天不算涼,沒什麽風,挺悶的。旁孜平日裏又是夏怕熱冬怕冷的體質,現在這樣被人摟着,肯定會覺得熱。
不過很快,旁孜便感覺白竹青身上的體溫竟然慢慢降下來了。他微微擡頭低聲道:“白公子,你……可是用內勁降下身體溫度的?”
白竹青微微點點頭,為了方便他摟,旁孜特地睡得下了一些,因此此時旁孜的腦袋幾乎是抵着他的下巴的。說話的時候,那暖暖的氣息撫過他的脖子,竟讓他如同過了電一般,難以言述那種感覺。
他輕聲道:“你看上去似乎很怕熱。”
“可你這般,也太費勁了。白竹青,我沒關系的,一會我就會習慣了,你不用管我。”旁孜這話說得很真誠,其實真要說的話,他自己也是個受不了別人真心實意為他着想,一心一意關心他的。這一點,倒是與楠竹挺像。
白竹青聞言,卻是笑出聲來了。旁孜甚至能感覺到,貼着他身體的這人那輕顫的胸膛。他皺眉:“不知白公子為何而笑?”
“沒什麽,只是沒想到,胖公子竟會如此體貼。不過,我向來也是怕熱,休息時早已習慣使些內勁調理身體溫度。再者,這麽做也是有好處的,日子久了,內勁也是會見漲的。”白竹青輕聲解釋着,嘴角依舊帶着笑意。
旁孜悶悶的點點頭,總覺得白竹青根本不是在笑他體貼什麽的。再者,他一大老爺們,體貼什麽的要來何用!
心裏裝的事兒不少,旁孜一開始還不大睡得着,後來卻是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全然忘了自己還被人抱在懷裏,睡在樹幹上這一回事。
一夜無夢,第二日天微微亮,旁孜便被白竹青叫醒了。“胖公子,天色已亮,我們這就出發罷?”
旁孜點點頭,由着白竹青摟着自己飛到樹下,随後從自己的身上摸出兩塊不大的幹餅子,給白竹青一塊。“我的包袱都在車上,身上就這麽點東西了,湊合吃點吧。否則,我們得沒力氣找人了。”
白竹青沒有拒絕,接了過來與旁孜一塊共着一壺水,快速吃完,然後一起出發。
這一次,兩人走得還算是順利,起碼一個多時辰過去了,他們倆都走出了樹林。旁孜累得邊喘氣,邊感慨:“想不到這片林子,竟是如此之大!”
白竹青扶着旁孜,說道:“昨日為防被追上,我一直是往林子深處跑的,跑得也挺久。不過,這林子也确實夠大。胖公子,你身子虛弱,之後的路,不若就由我背你吧?”
旁孜很痛快的同意了,一來他自己本身确實沒有多少力氣繼續走了,逞強只會拖後腿。二來,也是想親近親近這位白公子,将來可就沒機會再親近了!
旁孜會如此痛快答應,白竹青倒是感覺詫異了,不過很快又釋然。他都快忘了,這人雖說口是心非,本性良善,但也不是那種不行硬裝行,最後反而拖累人的東西。旁孜,從以前開始就一直很明白,什麽是他所能做到的,什麽是他做不到的。
一如當年,旁孜知道自己逃不開那些黑衣人,絕望之下選擇将他推下崖,給他留了一線生機,給自己留的,卻是死路。
明明背上背着個人,旁孜雖說現在看似挺瘦弱的,但他身高不矮,少說也得有一百一二十上下。但這點重量,放在白竹青身上,卻像是沒有似的,一點也不影響白竹青的腳程。
不到響午,他們倆人便到了離這最近的一座鎮上。旁孜身上一直随身帶着銀票,兩人先是到錢莊換了點銀子,随後便找了間最大,人流量看起來最多的店吃飯。
吃飯期間,旁孜趁機塞了點銀子給店小二,順便打聽看看文子俊,空燈以及汪吉。他沒想過打聽馬夫的,畢竟馬夫不管是外在還是其他,都太過普通,沒有多少辨識度。再說,這兒一天之內,也不知得經過多少馬夫呢!倒是文子俊他們仨個,各有各的特色,想來若是有經過這兒的話,倒是容易被人記住。
店小二收了錢,看一眼,數量還不少,于是頓時眉開眼笑道:“和尚倒是沒看到過,不過昨兒夜裏,我們準備打烊的時候倒有看到過一位俊秀的白衣公子,以及另一位與您形象極為相似的冷峻公子,是身着藍衣的。兩人各着有劍在身,不過他們身邊還帶着另一個人,看上去挺普通的,比他們都要矮些許。他們只是路過本店吃了些東西,很快就離開了。至于去往何處,我就沒注意到了。”
旁孜朝店小二道了個謝,看人走遠了,才低聲對白竹青道:“想來他們三人就是我同伴的,既然昨夜有路過此地,那麽想來我們順着官道往前走,就能遇上他們了。”
白竹青卻輕皺眉頭:“可旁公子,小二剛剛沒有提到那位大師……另外,你又是如何知道,順着官道走就能遇上他們呢?”
旁孜苦笑:“确實沒有提到大師……現在,我們也只能先與其他人相會,然後再作打算了。”好歹現在得知文子俊沒有出事,旁孜心裏也就放下一半的心了。至于空燈大師,能再遇上也是好的,若不能……那還是一會找着汪吉後,看看他的反應吧。若是反應并不激烈也無甚擔憂之色,那麽空燈大師定是有能力自保的。他也就不用那麽擔心,更不會特地去找他了。
“至于,我為何會知道……呵,白公子大概不知,我與剛剛小二所提的那位白衣公子,是自小相識的兄弟,一起出來游歷也已經好些回了。期間有次我們走散了,費盡千辛萬苦之後才重聚。之後,為了不讓這種情況再次出現,我們便約定若是走散了,那麽便到随近最大的酒樓或其他店裏留下線索,最好是留在那處等。”
“現在,他們沒有留在這裏等我們,想來也是知道我們還沒經過這兒,不想等了才朝着官道走,邊走邊等我們。”
白竹青了解的點了下頭,眼帶羨慕道:“胖公子與那位白衣公子的感情,倒是好得讓在下着實羨慕得緊。”
旁孜笑着搖搖頭:“我們剛認識那會也是吵過架打過架的。只不過,後來出了不少事,有了過命的交情,自是不同。倒是白公子你,從剛剛起就沒見你提過你的同伴們……”這點着實怪異。這是不想找到同伴們,還是早早就知道同伴們身在何處又或者,是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同伴?
哪怕心中對于白竹青的外在再滿意,現心水,旁孜也不由不去懷疑白竹青了。這已經是第三次,他發現白竹青的“與衆不同”了。前兩次這位倒也給出勉強算合理的解釋,但這一次……
他真的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看上的男人是懷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靠近他的。哪怕他旁孜已經決定放棄這人,哪怕他旁孜已決定不與這人塊走。
好歹,給他留一個美好的初戀記憶吧QAQ!
白竹青像是絲毫沒有發覺到旁孜對他的懷疑似的,輕聲笑道:“我們之前也約定過,這一路到皇都路途遙遠,萬一分散開了,那麽便各自先行前往皇都,只要在科考之前于皇都會面便是了。”
既然如此,那麽先前又何必聲稱要一起找同伴呢!旁孜心中微微有些失望,為白竹青的謊言。
似心中有所感一般,白竹青又繼續道:“先前想着萬一你的同伴們被抓了,那麽我的同伴們也指不定被抓了。現在,既然你的同伴們都沒被抓,那麽想來我同伴們也都安全脫險,各自離去了罷。”
旁孜微微笑道:“即如此,那麽今後白公子可就得一個人獨自上路了。”絲毫沒有提讓對方與他們一同走。
白竹青嘆道:“可不就是如此……胖公子,若您不介意的話,可否讓我與你們同行?”
旁孜笑道:“自是可以。”心中卻失望漸深,他那句話只要是個有點腦子的人,都會知道他肯定是不樂意與這人同行的。但這人卻像是聽不懂似的,或者說是故意沒聽懂。硬是說出要一同前往皇都的請求,甚至為此還用上了敬語。
完全意料之中。在懷疑起白竹青的那會開始,旁孜就開始猜,對方指不定就想跟他一起前往皇都了,只是目的不明罷了。不管是好意還是無意,反正他此時對于白竹青的好感已經慢慢消下去了,沒愛了。
至于為何還要同意白竹青的請求,旁孜覺得就算他不同意,白竹青也會用各種的借口或是方法,一直跟着他。白竹青看上去,可不像是那位會善罷甘休之人!更何況,白竹青還身懷功力。
白竹青得到旁孜的許可,心中卻半點歡欣也無,反而泛起淡淡的傷感。他知道,旁孜已經懷疑起他來了……他更知道,旁孜此時對他的觀感,可能已經壞不少了……
但他也沒有辦法,他想要光明正大的站在旁孜的身邊,想要贏得旁孜的好感,想讓旁孜……滿心滿眼只有他。但,他沒有辦法現在告訴旁孜,他就是楠竹,當年的那個楠竹。他所能做到的,也只是以白竹青的身份,呆在旁孜身邊。最起碼,白竹青這身份好過空燈的那個身份,旁孜對于空燈的懷疑可比對他現在這個身份要深得多。
白竹青心中苦笑,旁孜當年的所作所為到底在他心裏留下深刻的印記。後悔,一直纏繞了他八年之久。這八年裏,旁孜對他的好一點一點被放大,成了他灰暗的人生裏唯一的亮光。哪怕是再可怕痛苦的遭遇,他都挨過來了,為的不過是能早日出來找旁孜。
找得到墳墓,就将那個的骨灰帶到自己身邊。若是沒有墳墓……他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回那人的屍首,留在自己身邊……
若那人還活着,那麽他會拼盡全力,回到那人身邊。
但現在,突然發現在他心裏本該死亡概率更高些的人還活着,但活得卻并不輕松,甚至可能已經忘了以前一切了……
他心裏悔意更甚,同時卻又不由生起一股,強烈的占!有!欲!既然已經忘了,那麽索性就不再想起了吧!今後,旁孜只要記得他一個人,就夠了!
原先的後悔,原先的眷戀,經過漫長時間以及黑暗洗禮,慢慢變了味。旁孜,早早就成了他心中白月光,朱砂痣。
那是他唯一的光明,唯一的救贖……
現在,重遇旁孜,哪怕這人已不記得他,哪怕這人對他的态度已全然不同,他也無法放手……
無關情愛。僅僅是想擁有這樣一個滿心滿眼只有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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