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阿澤開的藥讓唐宙幾乎倒頭就睡,似乎一下子就到了半夜。

昏沉半醒之間,他覺得有點渴,也很想醒來喝水,但身體卻重的很,眼睛也睜不開。

他好像對着空氣說了想要喝水的話,而後迷迷糊糊的,他聽到了水杯放在床頭櫃上的聲音。

意識很模糊,他想,這個空氣好靈,然後他張開了嘴,想讓空氣把水送進他的嘴裏。

空氣确實做到了,他被扶了起來,也喝到了水。

恍恍惚惚的,好像有人摸他的額頭,還拿體溫計滴了他一下。

再後來,他又沉睡過去。

唐宙這天晚上做了一個夢,他夢到了他從前喜歡的那個人。

夢裏是他們的初次見面,一個夏天的午後。

唐宙馬上要參加一門重要的考試,正在學校的一個空教室裏做最後他的考前複習。

夢很混亂,他不記得那個人是什麽時候進來的,只是畫面一晃,他已經走到那個人身邊。

這個人趴在門口邊第一排的課桌上,他身上有很濃的Alpha信息素,唐宙問他:“同學,你怎麽了?”

他擡頭看唐宙,表情難受,汗濕了整個額頭。

“易感期。”他說。

唐宙皺了皺眉,這個人的信息素讓唐宙腿軟,他知道Alpha易感期很危險,也知道這種情況他一個Omega不應該單獨和Alpha在一起。

但唐宙想了想,還是問他:“需要我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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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搖頭:“不用,你快走,我已經給家裏打了電話。”

唐宙哦了聲,他也覺得他現在要快點走,被這個Alpha幹擾,他的信息素正在外洩。

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很快地把書本收拾到包裏,門口趴着的人信息素氣味越累越濃,唐宙漸漸的感覺到有些頭暈。

他步伐急促地離開,卻在門口被攔下。

這個人抓住了唐宙的手腕,很緊,唐宙的身體突然的躁動起來。

這種時候的觸碰,對兩人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Alpha和Omega漸漸釋放的信息素通過毛孔進行交流,刺激着兩個人全身的神經。

“同學,”這個人說:“你能不能,讓我抱一下。”

唐宙能看出來,他已經很克制了,他的眼睛在看唐宙,目光流出了異樣的可憐。

唐宙瞬間就心軟了,他繞過課桌,走過去:“好。”

才到面前,這個人一下子就把他抱住。

“謝謝。”他說。

這個擁抱并不能緩解什麽,只會更加依賴,Alpha的易感期,在身邊的Omega也能感受到痛苦。

唐宙心裏悶得慌,沒多久,Alpha強烈的信息素就讓他身子軟了下來,直接倒進對方的懷裏。

但還不夠,他開始感覺到這個人在聞他的脖子。

“你好香。”他說。

唐宙手腿無力,他問:“你家人什麽時候到?”

他說:“不知道,家裏過來要半個多小時。”

唐宙:“可是我馬上就要考試了。”

他說:“沒關系,你可以先走。”

他說了可以先走,手卻緊緊摟着唐宙的腰,不讓他動彈。

唐宙頭很暈,這個人太香了,還用鼻尖蹭他的脖頸,特別癢。

“同學,”唐宙聲音也幹了許多:“忍不住的話,我可以給你臨時标記。”

同學說:“不用,可以忍。”

唐宙有些許的失落:“好吧。”

但下一秒,唐宙突然感覺到脖子一疼。

信息素注入的瞬間,唐宙發出了一聲輕哼,他不知道這個Alpha能緩解多少,他只覺得,他好舒服。

臨時标記需要一段時間,等結束後,唐宙是真的來不及了。

這個考試對他來說很重要,他撐着桌子站起來,見這個Alpha似乎好了不少,就對他說:“我要去考試了,你自己可以嗎?”

他點頭:“可以,謝謝你,好很多了。”

唐宙強忍身體奇怪的感覺,再次把包背起來。

“等等,”靠着牆的人,喊了唐宙一聲:“你是哪個系的,你叫什麽?”

唐宙說:“化……”

“寫下來給我吧,”他打斷唐宙的話:“我怕我忘了。”

唐宙點頭,很快地從包裏撕了一張報告紙,寫下自己的院系和名字。

等他寫完,這個人拽着紙張,對唐宙微微一笑:“我是……”

夢到這兒突然醒了過來,唐宙頓時張開了眼睛。

外面天已經亮了,他胸口起伏,大口呼吸,腦子空白一片。

雖然夢到了,但夢裏的那個人是誰,還有最後他說了什麽話,唐宙一點也想不起來。

唐宙此刻沒有任何難過的感覺,仿佛當時只是做了一個好人好事那麽簡單。

他的藥,效果真的很好。

至于那次之後,唐宙身上發生了一件好事,和一件壞事。

好事是唐宙以全國第一的成績拿到了一級資格證,壞事是他發現他竟然信息素過敏。

因為那個突然易感期的Alpha,他在宿舍病了将近一個月。

他那時怕家裏找那個人的麻煩,偷偷找阿澤治療,并讓他不要告訴任何人。

他那時也天真地相信,那個長得很帥,聲音很溫柔的Alpha,會來找他。

在床上緩了一陣,唐宙伸手去夠手機,摸着摸着,他摸到了床頭上放置的一個水杯。

水杯裏只剩一點水,唐宙不疑有他,以為是昨天自己出去倒的水,就把剩下的水喝下。

喝完他點開手機看。

“什麽!”

看到時間的那刻,唐宙心裏一慌,瞬間坐直了。

已經上午十一點了!

鬧鐘怎麽沒響?怎麽沒人給他打電話?

他點開最近通話,發現上面有一個多小時前的已接來電。

唐宙趕緊穿鞋打開門,正好謝時新在外面,他拿手機問:“你幫我接的電話?”

謝時新低頭看電腦:“嗯。”

唐宙:“我的主管說什麽了?”

謝時新:“我幫你請了一天假。”

唐宙頓了一下,他思考半晌,對謝時新說:“謝謝。”

回房間洗漱了出來,謝時新還坐在沙發上看電腦,唐宙走到他面前,問:“早飯吃了嗎?”

謝時新語氣淡淡:“沒有。”

唐宙嘴巴撅了一下:“哦,”他想了想又說:“我馬上做午飯,早飯午飯一起可以嗎?”

謝時新仍是那個語氣:“早飯午飯一起怎麽夠,再多做一點,把晚飯也一起做了。”

唐宙立馬抿住嘴。

這個人怎麽陰陽怪氣的。

唐宙玩玩自己的手指,又說:“昨天的費用……”

謝時新放在鍵盤上的手突然停下,他擡頭看唐宙:“我最後說一次,我不是什麽性服務者。”

唐宙哦了聲,他問:“那你是幹什麽的?”

謝時新仿佛憋了一肚子火,他看着唐宙,半晌才說:“無業游民。”

唐宙點點頭,看來真的只是兼職而已。

唐宙表示理解,也有一絲的欣喜:“沒關系,那你現在住我家安心住着,等找到工作了再說。”

謝時新才低下去的頭,又擡起來:“找到工作了,我是不是得搬出去?”

唐宙反問:“你找到工作了還願意住我這兒?”

謝時新想了想:“你說的對。”

到了廚房,唐宙認真想了一下,謝時新這樣不願意承認,應該是不會要他的錢的,上次的錢他就沒有要。

謝時新看起來自尊心很重的樣子,酒店那次,或許是有急需,有難言之隐。

而且他該要多少就是多少,還挺有職業操守。

既然這樣,唐宙以後也不提了,當作他不是好了,免得謝時新又生氣。

那中午就給他做點好吃的吧,犒勞一下他的胃。

唐宙打開冰箱看了眼,裏面菜不夠,他只好出去,和謝時新說了句,就下樓了。

到了超市,唐宙才推上車,兜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拿起來看,是阿澤給他打的電話。

唐宙接起來。

“阿澤。”

阿澤嗯了聲:“在哪裏?”

唐宙說:“在超市。”

阿澤:“你一個人?”

唐宙:“嗯,一個人。”

阿澤那邊語氣松了些:“今天不上班嗎?”

唐宙:“謝時新幫我請假了,我下來買點菜,一會兒做飯。”

阿澤嗯了聲,問:“他現在住在你家嗎?”

唐宙:“嗯。”

阿澤:“你知道他是誰嗎?”

唐宙手指敲推車,對電話那頭笑了一下:“不知道。”

阿澤:“不知道你就讓他住你家?”

唐宙:“室友嘛,合租不都這樣,他還在找工作,而且他只是暫住幾天。”

阿澤:“他這麽跟你說的?”

唐宙:“嗯。”

阿澤那邊停頓幾秒:“你們怎麽認識的?”

唐宙想了想:“招租信息認識的。”

阿澤在電話那頭嘆氣,唐宙說謊的技術太差,每句都能被聽出來。

既然這樣,阿澤再問下去也沒什麽意思,而且唐宙這種情況,他也不好和唐宙說什麽,怕激起唐宙不好的回憶。

他能警告的就是:“你小心他,他不是什麽好人。”

唐宙疑惑:“怎麽了?”

阿澤:“昨天和他聊了幾句,從他口中聽到了一些,只有混混才會說的詞。”

什麽小标記,大标記,這些都是那些生活混亂的公子哥,調戲Omega時,才會說這些下三濫的詞。

唐宙哦了一聲,好像不是很在意。

“知道了,”唐宙問阿澤:“打電話就是說這個事嗎?”

阿澤:“不是,想問問你身體怎麽樣了?”

唐宙:“你的藥很好用,已經沒什麽事了。”

阿澤又問:“之前那個人,你應該沒什麽問題了吧?”

唐宙笑起來,很輕松:“沒問題了,”他想了合适的措辭:“可能和他有關的事還是會想起來,但一切能讓我想起他是誰的事,都忘了,喜歡他的感覺沒有了,我的身體也會抗拒再次喜歡那個人,反正一切都很好。”

阿澤嗯了聲:“好。”

最後,阿澤又問:“你家裏那個,要住多久?”

唐宙搖頭:“他找到工作應該就會搬出去了吧,不知道,我和他不是很熟。”

阿澤:“好,沒什麽事了,你有什麽及時給我打電話。”

唐宙:“好的,謝謝你。”

阿澤:“不客氣。”

阿澤的電話挂斷沒多久,唐宙就把菜買好了。

再次回家,謝時新已經不在沙發上,他去陽臺外面接電話了。

以前謝時新接電話時,唐宙總覺得是他的客人,但現在,唐宙有點改觀了,或許是面試的電話。

挺好的,唐宙也覺得謝時新這樣的,不适合做服務類的工作,他應該當領導,當管理者。

那一個眼神下來,誰還敢不聽他的,吓都吓死人了。

唐宙的飯做得很快,一個小時後,他就喊謝時新過來吃飯。

“先喝湯,吃點開胃菜。”謝時新過來,唐宙給他盛湯。

謝時新看着滿桌子的菜:“今天什麽日子?”

唐宙不敢說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于是腦子一抽,瞎編了一個:“今天你搬進來8天了,88就是發,是大好日子,要好好慶祝一下。”

謝時新:“……”

唐宙被自己逗笑,樂呵呵的:“坐吧。”

謝時新拿起筷子,突然想起王子岳對他說的那句話。

“被大标記了還不在意啊?不可能,我看是表面不在意吧,有些Omega很內斂的,害羞。”

謝時新看着豐富的菜色,不自禁勾唇。

呵。

男人。

“那是不是18天也要慶祝?”謝時新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唐宙。

唐宙配合拍手:“當然!你倒時候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謝時新:“龍蝦鍋,大閘蟹。”

唐宙打響指:“沒問題!”

謝時新挑眉:“你還挺會?”

唐宙眉眼彎彎地笑:“廚藝方面,我還是很自信的,特別是海鮮。”

謝時新:“我倒要看看。”

唐宙重複:“你倒要看看。”

謝時新被逗得突然笑起來,笑完他自己又咳了一聲。

吃飯。

唐宙對自己廚藝方面的自信不是沒有道理,他的飯菜是真的做得很好吃,像謝時新這樣挑食的,也說不出什麽毛病。

兩人像往常一樣吃飯,快要結束時,謝時新問唐宙:“昨天那個醫生,他知道你昨天是因為副作用才那樣的嗎?”

唐宙搖頭:“他不知道我之前用藥了。”

謝時新擡頭看唐宙。

就這?就把話套出來了?

“啊不是,”唐宙半分鐘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我沒用藥。”

謝時新無奈地笑了聲。

這個人怎麽這麽笨?

謝時新搖搖頭:“別裝了。”

唐宙不說話。

謝時新繼續道:“那個阿澤抽走了你的血液,他回去一檢查,不就知道了。”

唐宙偷偷看謝時新一眼,眼神有點放棄的意思:“他現在知道沒關系,之前不告訴他是怕他阻止我。”

謝時新呵的一聲:“感情倒挺好。”

唐宙沒有否認,他反而問謝時新:“你知道這些幹什麽?”

謝時新噎了一下。

問得好……

他知道這些幹什麽?

“作為舍友,我不可以關心你嗎?”謝時新別別扭扭地說了這麽一句。

“可以。”唐宙點頭。

其實這個話題到這兒,謝時新就沒當口再繼續下去了,但不知道怎麽的,他還是忍不住問:“副作用你自己知道嗎?”

唐宙搖頭:“不知道,昨天應該算一個吧。”

謝時新皺眉:“不知道你就用?”

唐宙小聲:“什麽副作用都比不上我以前的難受。”

謝時新頓了一下:“你就那麽喜歡他?”

唐宙不想聊了:“不說他,吃飯吧。”

謝時新心裏突然的一個不爽快:“嗯。”

又過了一會兒,謝時新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轉頭看,見是藥品部總監發來的消息,就把手機拿了起來,避開唐宙。

藥品部總監:謝總您好,我查了一下,CR-98473藥品确實缺失了,應該是沒有登記,抱歉是我的失職,這件事我已經好好調查過,是我手下的一個小組負責的,真是不好意思,我本應該好好檢查的,還讓謝總您親自過問……

然後下面是好長一段的反省,謝時新懶得看。

緊接着,部長又來了一條消息。

藥品部總監:這個叫唐宙的組長,我馬上開除他!并通報全公司批評!

謝時新手一抖,手機沒拿穩,從手中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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