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夜裏21點45分, 成銳集團主樓的側廳裏,一部專用電梯門緩緩打開。

一個黑色長風衣的男人從裏頭走了出來,他懷裏還抱着一個人, 這個人身上披着黑色外套,只有細軟的頭發露在外面。

廳裏等待的小平是立即就迎了上去。

“謝總, 車已經在外面了。”

謝時新:“嗯。”

小平又道:“唐宙的哥哥唐醫生,在那邊等了很久。”

謝時新順着小平給的方向看過去, 見休息區的沙發上,唐澤正低頭看着雜志。

“阿澤嗎?”唐宙大概也聽到了,問了謝時新一聲。

謝時新見他想要下來,用力地摟住:“是他, 你躺着別動。”

唐宙不動了:“哦。”

明事理的小平已經走了過去, 那邊三兩句對話,小平就把人帶到謝時新這邊。

“他怎麽樣?”唐澤問謝時新。

謝時新還沒說話,唐宙就把衣服掀開一些:“我沒事。”

謝時新補上唐宙的話:“我照顧得很好,就是沒什麽力氣。”

唐澤聽着頓了一下。

謝時新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我現在帶他回我家, 唐醫生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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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澤發出了不願意的聲音:“好。”

謝時新将唐澤請上了副駕, 自己和唐宙坐在後座。

謝時新說的沒錯,唐宙此刻是沒什麽力氣,從樓上被謝時新抱起來時開始, 唐宙好幾次試圖從謝時新的懷裏下來, 但都失敗了。

才上車,謝時新就把手機拿了起來,給家裏打電話。

“做個兩人份的餐,”謝時新在這兒停頓一下,把手機拿開一點:“唐先生吃過了嗎?”

唐先生說:“快十點了。”

謝時新把手機靠近:“兩人份,晚餐。”

電話那邊似乎問了什麽, 謝時新低下頭,問懷裏的人:“想吃什麽?”

唐宙:“都可以。”

謝時新的語氣明顯放柔,唐澤聽出來了。

車裏很安靜,隔音好的窗門阻斷了城市的一切喧嚣,只有謝時新電話的聲音。

“大骨湯,”謝時新對電話那邊說:“其他菜你看着炒,不要放胡蘿蔔和芹菜。”

唐澤看着窗外,把手靠在腦袋邊上。

唐宙不喜歡吃胡蘿蔔和芹菜。

“唐醫生。”謝時新突然喊了他一聲。

唐澤:“嗯。”

謝時新:“唐宙這樣,需要吃什麽嗎?”

唐澤想了想:“你剛剛說的就可以。”

謝時新:“嗯。”

電話挂斷,車上又安靜了一會兒。

唐澤以為會一直這麽安靜下去,卻突然的,聽到後面傳來了聲音。

像是在很安靜的夜裏才會出現的耳鬓厮磨,謝時新很輕地問唐宙:“餓不餓?”

“餓。”

唐宙聲音也很輕,不像是唐澤平常看到的樣子。

謝時新話裏似有笑意:“現在知道餓了,剛才怎麽不餓?”

唐宙說:“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

“馬上到家了,我讓阿姨快一點,”謝時新聲音又小了些:“還有力氣吃飯嗎?”

唐澤沒忍住好奇,轉頭看了眼。

不過很快,他就把頭轉了回來,甚至後悔為什麽要看。

他看見謝時新在摸唐宙的下巴,滿眼都是唐宙。

不是很誇張的東西,唐澤就是看不下去。

唐宙說:“沒那麽嚴重。”

前排的唐澤閉上了眼睛。

謝時新已經很久沒回家,這次回來,阿姨和管家都有些驚訝。

下車後,謝時新還是沒讓唐宙自己走,堅持把他抱進去,唐澤則跟在兩人身後,随着管家一起進去。

“茶還是咖啡?”進門後,謝時新問唐澤。

唐澤搖頭:“不用了,我檢查完就走。”

謝時新淡淡嗯一聲:“陳叔,給唐醫生泡杯茶。”

管家:“好。”

阿姨的飯還沒馬上好,謝時新先把唐宙抱進卧室。

和前兩次一樣,唐澤在做檢查,謝時新在一旁看着,不過不一樣的是,這次唐宙身上出現了許多紫紫紅紅的痕跡。

唐澤幾度想離開,但這個人是唐宙。

“抑制劑沒有用?”唐澤問。

唐宙回答:“嗯。”

唐澤:“現在還難受嗎?”

唐宙搖頭:“不難受。”

“抑制劑沒用的話,”唐宙問唐澤:“以後怎麽辦?”

唐澤轉頭瞥了謝時新一眼,他很想說句不負責的話,但始終開不了口。

“你沒什麽事,一會兒吃點東西就好了,抑制劑的話,”唐澤嘆氣:“我再想想辦法。”

謝時新在身後問:“想不到辦法呢?”

唐澤突然站了起來,和謝時新不到半米的距離看着他:“你不是挺有辦法的。”

謝時新笑了聲:“唐醫生話裏有話。”

唐澤看了唐宙一眼,對謝時新說:“出去談。”

唐澤說完就往外走,但謝時新沒有馬上離開,他走到床邊,先給唐宙蓋好被子,再對他說:“就在外面。”

唐宙點頭:“嗯。”

唐澤把這些都看在眼裏,輕笑了一聲。

兩人一齊出去,把門關上。

“唐醫生笑什麽?”謝時新開口就問。

唐澤搖搖頭,道:“沒什麽。”

只是覺得挺有意思。

陳叔的茶已經泡好,阿姨也過來說再十分鐘就可以吃飯。

謝時新問:“十分鐘能談完嗎?”

唐澤:“五分鐘就可以。”

謝時新客客氣氣地對唐澤做了請的手勢。

兩人明明互相看不順眼,但卻仍舊因為唐宙,心平氣和地面對面坐着。

唐澤沒有喝茶,坐下後開門見山道:“唐宙發情期為什麽紊亂,他有沒有告訴你?”

謝時新斜靠着沙發:“我們的關系遠比你想象的好。”

唐澤看着謝時新的眼睛:“你很欠揍你知道嗎?”

謝時新也看着唐澤的眼睛:“我能忍你到現在,完全是因為你是他哥,”謝時新不耐煩:“有話直說,沒時間兜圈子。”

唐澤輕輕吐一口氣:“唐宙現在會這樣,或許還包括上次頭暈嘔吐,都是藥的副作用。”

謝時新:“嗯,有什麽辦法?”

唐澤說:“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那個藥的效果,從他身體裏褪出去。”

謝時新不說話了。

唐澤大概知道謝時新在想什麽,他笑了一下:“他和你提過他以前喜歡的那個人嗎?”

謝時新難得的,氣勢沒那麽足了:“不多。”

唐澤:“那你應該知道,阿宙多喜歡那個人吧?”

謝時新不願多說的樣子:“不知道。”

唐澤突然又笑了一下。

在他看到謝時新出現在唐宙家裏時,他就有預感,接下來的事情會變得很荒謬。

從今天看,這已經不只是荒謬的成分了,它還離譜,它還可笑。

唐澤根本不知道是該為唐宙感到慶幸,還是該為他感到不值。

不管怎麽樣,謝時新這個人,唐澤是怎麽也喜歡不起來。

“阿宙這個人,一直都很專一,不管是什麽方面,他都沒辦法裝下第二個人,”唐澤語氣很輕:“最好的朋友只有一個,網友只有一個,只和我這個哥哥親近,喜歡的人,”唐澤刻意停頓:“也只會有一個。”

謝時新雙手交握,仍舊一言不發。

唐澤:“他如今這麽對你,完全是信息素的依賴。”

謝時新有些不耐煩:“你想說什麽?”

唐澤:“希望謝先生不要迷失自己。”

謝時新後槽牙用力地咬了一下:“我以為你是要和我談唐宙的治療方法的。”

唐澤笑:“和你談,你能懂嗎?”

謝時新坐直一些:“如果唐先生再這樣陰陽怪氣沒有正題,那麽慢走不送。”

唐澤似乎因為激怒了謝時新,有些小得意。

“阿宙的治療方法我剛才說了,最有效的就是想辦法褪掉他身體裏的藥效,”唐澤說:“但這樣,他那些已經忘掉的,都會想起來。”唐澤又說:“再者,你也不能保證,每次他發情,你都在他身邊。”

謝時新問:“有沒有其他辦法?”

唐澤:“目前沒有。”

謝時新皺眉:“唐宙不一定願意這麽治療。”

“是啊,”唐澤嘆了聲:“現在他情況還可以,他肯定不願意,他這個人,苦沒吃到一定程度,是不會妥協的,”唐澤想了想,又補了句:“可想而之,他之前想要忘掉那個人,用了多大的勇氣。”

謝時新露出不耐煩的神情。

“唐醫生還有事嗎?”謝時新下逐客令。

“沒有了,”唐澤也不想多待,他拿起手機:“留個電話,以後阿宙有什麽事,随時找我。”

謝時新:“嗯。”

兩人都不情不願地互留了電話,謝時新再不情願地說謝謝,唐澤也不情願地說不客氣。

管家送唐澤出門,謝時新則回到卧室。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唐宙已經睡了過去。

謝時新沒有馬上吵醒他,而是在床邊蹲了下來。

被子被唐宙踢開了一半,露出半個身子,謝時新把唐宙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突然想起第一次酒店的晚上。

他忍不住給唐宙做了成結标記,退出來後,唐宙直接癱在他的懷裏哭了起來,還邊哭邊念叨着“太好了”。

當時謝時新不太在意,手機裏還不斷傳來消息,說記者馬上就要到酒店,他必須馬上離開。

現在回想,唐宙當時的臉上,确實是有許多情緒。

好像丢掉了一個很心愛的玩具,明明舍不得,但卻沒辦法。

他哭得很傷心,謝時新問他叫什麽,他說了,問他家在哪裏,他也說了,沒有任何防備,脆弱得像一只受傷的小貓。

“嗯?”

面前的唐宙突然把眼睛睜開,他看到謝時新,似乎吓了一跳。

“你們聊完了?”唐宙自然地起來一點,自然地把手從謝時新的手中拿開。

謝時新站起來:“聊完了,可以吃飯了。”

唐宙嗯了聲,問:“聊了什麽?”

“唐澤說你身體還弱,要多休息,他讓你安心在我家待着,好好聽我的話,”謝時新又說:“明天我幫你請一天假。”

唐宙驚訝:“這麽嚴重嗎?”

謝時新眼睛不眨一下:“對。”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遲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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