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3020年11月5日淩晨三點，從審訊室出來的江承彥伸了個懶腰，活動了活動有些僵的脖頸，說：“口供錄完就放他回去吧。”

姚敏撞了撞江承彥的肩膀，笑着說：“隊長，真有你的，不僅套出了口供，還讓蔣成感恩戴德，不愧是咱們隊裏的老狐貍！”

江承彥沒好氣的說：“你個死丫頭，怎麽說話呢？我也才三十歲，怎麽就老了？”

以前或許不覺得，但江承彥現在卻有些在意，可能這就是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吧，開始在意年齡，打扮，甚至該說什麽都要思量再三，唯恐哪句話說的不對，惹得對方生氣。

想到這裏，江承彥走到窗邊，看向對面的店鋪，黑暗中為數不多的幾處光亮，淩華安現在一定安靜的坐在收銀臺旁聽着歌。

“隊長，這才多大會兒沒見就想了。”

姚敏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吓了江承彥一跳，看着她擠眉弄眼，莫名有些心虛，卻嘴硬的說：“丫頭，這腦袋瓜裏整天都想些什麽呢，能不能想點正經的？”

姚敏撇撇嘴，不滿的說：“我怎麽就不正經了？隊長，你別跟我說你對淩大哥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那方面？哪方面？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有這閑工夫，還是想想怎麽搞定審訊室裏的那一男一女吧。”江承彥裝糊塗。

“隊長，你這話題轉移的真生硬。”姚敏看了一眼雜貨鋪所在的方向，提醒的說：“隊長，別怪我沒提醒你，淩大哥雖然眼盲，但有模有樣有身材，而且還有房，喜歡他的人不在少數，只是他平時有些高冷，所以勸退了不少人，但也不是沒有人追他，如果你還這麽猶猶豫豫，淩大哥早晚是別人的，你就等着後悔去吧。”

江承彥不自覺的想到了宴宇，那個男人不僅長得帥，而且對淩華安照顧的無微不至，最最主要的是他還年輕，也就二十幾歲的樣子。

江承彥心裏一陣苦笑，猶猶豫豫的說：“丫頭，你說如果有人惹你生氣了，該怎麽哄你才能消氣？”

“隊長，你惹淩大哥生氣了？”

江承彥臉上一熱，支支吾吾的說：“我……嗯。”

姚敏好笑的說：“不是，隊長，你挺有本事啊，淩大哥那麽淡然的人，你都能惹生氣了。”

“我那不是本能反應嘛。”江承彥有些窘迫，随即懊惱的說：“你說我跟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廢什麽話。時間不早了，走吧，去會會這個姚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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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號審訊室內，姚江平靜的坐在椅子上，低垂着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臉，但緊握的雙拳卻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緒。“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姚江下意識的擡頭，不過很快又垂了下去。

江承彥坐下，沉默的看了會兒姚江，直截了當的問：“姚江，為什麽要殺蔣成？”

“因為我和他有仇。”姚江頭也不擡的說。

“有仇？什麽仇能讓你去殺人？”江承彥不急不緩的問，似乎對姚江接下來的回答充滿了興趣。

姚江猛然擡頭看向江承彥，說：“你看不起我？”

江承彥笑了笑，說：“姚江，我們既然能在蔣成家抓到你，就說明我們已經掌握了事實真相，你卻打算在這裏跟我們編故事，我們之間到底是誰看不起誰？”

姚江神情一滞，眼底浮現掙紮的情緒，沉默了一會兒，說：“人是我殺的。”

江承彥一愣，随即說道：“你殺了誰？什麽時間，在哪裏？”

有些事沒開口前會有掙紮，可一旦開了口，心反而落了地，姚江深吸一口氣，平靜的說：“蔣昌平是我殺的，時間是22號晚上十點半，在他的車裏。”

“怎麽殺的？兇器是什麽？”

“我用車裏的安全帶把他勒死了。”

“那蔣昌平的頭呢，你藏在哪兒了？”

“一把火燒了，骨灰被我扔進了河裏。”

江承彥微微皺眉，說：“你為什麽要殺他？”

“因為他該死。”姚江的情緒變得激動，眼底滿是憎恨，說：“他明明就是個該死的同性戀，卻還要搶走我的秋然，搶走就算了，還不知道珍惜，居然在外面養男人，這樣的渣男難道不該死嗎？”

“就算他做得再不對，也不是你殺人的理由！”江承彥嚴肅的看着姚江。

“不是又怎麽樣，他還是被我殺了，而且還死無全屍。”姚江臉上浮現近乎病态的笑，說：“你們知道為什麽古代人的死刑一般都是砍頭嗎？”

江承彥眉頭緊皺的看着姚江，并沒有接話的打算。

“因為死無全屍的人死後不能投胎，一輩子只能做個游魂野鬼，哈哈，哈哈……”姚江得意的笑了幾聲，突然面目猙獰的說：“這樣的死法才能解恨。”

江承彥沉默了一會兒，眉頭舒緩，接着問：“你怎麽知道蔣昌平的行蹤？是不是李秋然告訴你的？”

“不是！”姚江下意識的否認，說：“這件事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是我一直在跟蹤蔣昌平，所以才知道他的行蹤。”

“你一直在跟蹤他？那你知道蔣昌平在22號這一天都做了什麽嗎？”

姚江神情一怔，随即恢複正常，說：“不記得了。”

“第一案發現場在哪兒？”

“在和平小區斜對面的公園裏。”

“你和蔣昌平怎麽認識的？”

“在酒吧，為了跟蹤監視他，我曾在他常去的博朗酒吧上過班。”

“你以什麽理由接近的他，以致于他在深更半夜毫無防備的讓你上了車？”

姚江的眼球快速的轉動着，顯然在努力的思考，說：“在酒吧上班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成了朋友，我說心情不好，想找他聊聊天，然後就約在了和平小區對面的公園。”

“你用什麽跟他取得的聯系，手機、VX亦或者是其他聯系方式？”

“VX，不過聊天記錄都被我删了。”

“沒關系，VX的聊天記錄删了也能恢複，你的賬號是什麽？”

“我用的是永久删除，恢複不了！”

“你只要說出賬號就可以，至于能不能恢複，那是我們的問題。”

姚江神情變得激動，大聲說：“你們到底有完沒完，我都承認了兇手是我，為什麽還要問東問西？”

“因為我們是警察，維護法律尊嚴，查出事實真相，還死者一個公道，這是我們的責任。姚江，真相永遠不會被埋沒，不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

“事實就是我殺了蔣昌平，還把他分了屍，扔在新民小區附近的垃圾桶裏，其他的我沒什麽好說的了。”

江承彥拿出手機，打開相冊，将蔣成發過來的照片找到，走到姚江的身邊，說：“這張照片就是你殺蔣成的目的。”

姚江下意識的看向照片，卻很快垂下了頭，沒有吭聲。

“照片是23號傍晚拍的，雖然距離不近，好在像素夠清晰，能夠看清上面的人物，一個是你，一個是李秋然。”江承彥停頓了一會兒，接着說：“她交給你的這件東西，我想你應該不陌生吧。雖然東西不大，但還是能明顯的看出是一把車鑰匙，我想請問，既然是你殺了蔣昌平，為什麽還需要向李秋然要車鑰匙？”

“因為我不小心把車鑰匙弄丢了。”

江承彥笑了笑，說：“這把鑰匙果然是蔣昌平車上的鑰匙。”

姚江神情一怔，随即面色難看的說：“你詐我！”

江承彥半真半假的說：“你也不用後悔，雖然我剛才确實用了點手段，但也不過是提前知道了結果，畢竟我們警局的技術部門也不是吃素的，只要将畫面放大，很容易就能知道這把鑰匙屬于誰。”

姚江憤恨的看着江承彥，再次沉默了下來。

“既然李秋然肯把車鑰匙給你，那就能夠說明她至少知道這件事，對嗎？”見姚江沒有回答的打算，江承彥不在意的笑了笑，說：“你不回答沒關系，事實是什麽樣的，我已經心知肚明，雖然沒有直接性的證據，但也已經形成了完整的證據鏈，所以即便沒有口供，我們也能定她的罪。”

“人是我殺的，跟她沒關系，你們不要冤枉她！”姚江憤怒的大喊，語氣裏還帶着近乎卑微的哀求。

江承彥嘆了口氣，說：“走吧，已經沒有問下去的必要了。”

姚敏看了姚江一眼，緊跟着起了身，兩人在姚江的大喊中離開了審訊室。

門外，姚敏小聲的問：“隊長，你又在打什麽主意？”

“我能打什麽主意？”江承彥苦笑着說：“你沒見他已經打定主意替李秋然背下殺人罪嗎？”

“那怎麽辦？我們沒有直接性證據，現在姚江又口口聲聲是他殺的人，只要李秋然撐死了不說，那我們就只能放人了。”

“怎麽辦？我也想知道怎麽辦。”

姚敏忍不住感慨的說：“雖然我不認同姚江的做法，但不得不承認姚江真是愛慘了李秋然，居然連殺人罪都能替他認。”

江承彥聞言挑了挑眉，說：“怎麽，羨慕？”

姚敏誠實的點點頭，說：“羨慕。如果有個男人肯為我去死，我肯定感動的痛哭流涕。”

“如果愛一個人要卑微到泥土裏，我寧願不愛。”

雜貨鋪內，淩華安正在聽歌，門上的鈴铛突然響起，汪磊穿門而入。來到淩華安身邊，笑着說：“老板，我來了。”

淩華安看了看警局的方向，說：“怎麽樣，他們那邊有定論了嗎？”

汪磊如實的将警局裏發生的事轉述了一遍，說：“聽那傻子……咳咳，聽江隊的語氣他現在也一籌莫展。”

不待淩華安說話，蔣昌平冷幽幽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