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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才放晴沒多久的天氣又陰郁了下來，餐廳的老板也吝啬的不點燈。這下可好了，連對面的人的臉都看不清了。越是仔細的辨認，越發現對方的頭垂的低低的，臉都快貼到餐桌上了。

“你說什麽？”

發出的聲音從四周傳來，有種空洞的不真切感。解雨臣有些心慌了，他無法想起自己是怎麽到這個地方的，而坐在對面的那個人又是誰？

昏暗的光線很好的隐藏了對方的身形，只能依稀辨識出雙肩削弱的輪廓，他動了動，

“喜歡你呀。”

“什麽什麽！？”

解雨臣抓緊了手邊的杯子，他聽不清楚，因為有服務生一直在敲鄰桌的桌子，咚咚咚，咚咚咚，吵的他聚不起思緒。

“你說什麽？”

手指的力道幾乎要将玻璃杯捏碎了，他很急着想知道答案，可是邊上實在太吵了。

對面的人終于慢慢的擡起頭來，在視線不明了的空間裏，唯獨那雙小鹿般的眼睛是明亮的。

心髒如同高空墜物一般往下沉，沉的他都快受不了。解雨臣忽的睜開眼，混散的思緒終于一下子集中起來。

原來是個夢。

他嘆息着爬起來，出了一身膩汗，頭發都糾纏着貼在了額頭上。拉開窗簾，陽光一下子照進來，讓他忍不住要伸手遮起眼睛。

睡夢中那咚咚的聲音似乎也跟進了他的現實，腦際的神經随着那聲音一跳一跳。

不耐煩的去開了門，看到秀秀一臉焦急的站在門口，見到他後又馬上擺出惱怒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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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懶懶的打了個哈欠，“一大早的擾人清夢，來讨債嗎？”

“一大早的？哼！”秀秀将小皮包往沙發上一丢，“還真是第一次聽說十點多叫一大早的。”

“十點多？不會吧，我手機沒有響啊。”

解雨臣撓了撓那頭亂糟糟的頭發往卧室走去，拿起手機來看，發現居然自動關機了。

“咦？沒電了？”

秀秀挺直了背，雙手抱胸坐在沙發裏，直直的看着他一聲不吭。

解雨臣發現不對勁了，忙讨饒似的笑道，“誰惹大小姐這麽生氣了。”說着還倒了杯水給她，秀秀不接，他便只好将水杯放在她面前的茶幾上。

“你看看你自己，簡直一副老男人的形象。”秀秀乜斜着眼，鼻腔又輕輕哼了聲。

解雨臣低頭看看自己的打扮，穿的太久而有些發黃的T恤，肥大的條紋睡褲，再加上一頭黏糊糊毫無造型可言的頭發，難怪要被秀秀鄙視了。

他自嘲似的，“本來就是老男人了嘛，還要什麽形象。”說罷又不免苦笑了一番。

秀秀一副詫異的神情，眼睛還盯着他，“我就感覺你最近不太對勁。”

“哪裏？”

“總覺得你過分在意自己的年紀了。”

“是嗎？”解雨臣揉着自己的肩膀，昨晚講電話保持同一個姿勢太長時間，胳膊被壓的有點酸，他伸伸脖子，“今天過來應該不只是為了叫我起床吧。”

秀秀白了他一眼，“你還說！你是不是約了八點讓廠家送貨的？”

解雨臣一拍腦袋，“完了，我怎麽把這事給忘記了，他們人呢？”

“哼！等你還不等的黃花菜都涼了。”秀秀将身子陷進沙發裏，一條腿搭在另一條上，從桌上的煙盒中抽出一根煙來，“他們打你電話不通，最後打了我的電話，害我只能請了半天假去替你處理。”

“嗳嗳，那真是萬分感謝，今天下午有學校要來收那幾架鋼琴的，沒貨可不好辦了，幸虧有你。”

解雨臣殷勤的拿了打火機替她點上。

“可說來真奇了怪了，他們也不知哪來的我的號碼，是你給他們的嗎？”

解雨臣連連搖頭，“可能是上次一起吃飯你給過他們名片吧。”

“是嗎？我怎麽不記得了。”秀秀歪着頭抽了口煙。

解雨臣背過身輕輕拍拍自己的胸脯，想等會兒回琴行一定要把門口那張【有事請撥打1355xxxxxxx】的紙給撕下來。

“鋼琴放在你家四合院裏了。”

“啊？你怎麽給搬到那邊去了呀？裏面還有租客吧。”

秀秀彈了彈煙灰，“那你說搬到哪去，我又沒你琴行的鑰匙。難道叫廠家給送到這郊區的小洋房來？”

的确相對于兩小時車程的這裏來說還是送去一環內的四合院比較方便，不過自從父母過世後，四合院就租給了幾個來京工作的外地住戶，解雨臣也好久沒去過了。

等解雨臣洗漱完畢換好衣服，秀秀已經将他的小半包煙都抽完了，解雨臣看看空掉的煙盒子，又看看一旁煙灰缸中的煙蒂，“我說你最近是不是抽煙有點太多了。”

秀秀不理他，拎着小包要外面走，“本小姐樂意。”

“诶？不用一起吃飯嗎？”

“不了，突然請假已經讓老板不高興了，得早點回去。”

吃罷午飯将幾架鋼琴運回了琴行，多虧了秀秀才不至于将這筆大生意給丢掉。說起來秀秀的确在生活上挺照顧他的，雖然有點大小姐脾氣，愛逞口舌之快，對他卻是真心好的。解雨臣也不知道為什麽這樣一個漂漂亮亮又會照顧人的姑娘到現在還不肯嫁人。他以前也問過她，可人家不肯說，估計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心中早有自己的主意了。

下午趴在案臺上打瞌睡，年紀大了真是累不得，難得晚睡一次就怎麽都補不回來了。解雨臣撐着額頭閉目養神，覺得頭頂上方有什麽東西似的讓他不舒服。他眯着眼擡起頭來，只看見張起靈居然站在桌子前面無表情的盯着他。他驚的整個身子往後一退，後背貼在椅背上。

“你…你怎麽來了。”

張起靈指指他手腕上的手表，“快三點了。”

解雨臣翻了翻桌上的日歷，“哦，是了，今天要開課的。那你進去準備吧，馬上學生都要來了。”

可張起靈并不走，他還是像剛才那樣一眼不眨的看着他，解雨臣被他看得心虛，勉強擠出個笑容，“還有什麽事嗎？”

張起靈戳戳自己的眼睛，“你，氣色不好？”

解雨臣在心中小小詫異了一番，這貌似是他們認識以來，張起靈第一次主動問候他。

“是啊？昨晚太晚睡了。”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解雨臣不明白他什麽意思，但是看他的樣子是很認真的在等他回答。

“睡得太晚嗎？唔……因為有個纏人的小鬼不讓我睡覺。”說罷發覺這句話聽起來有些怪異，他又解釋道，“是個小孩子，非要和我探讨學習的問題。”

“小孩子？”

張起靈似乎一改平時的淡漠，今天有些刨根問底的意思，幸好有家長送了學生過來才結束了這場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的對話。

手機放在電腦旁，解雨臣拿起來看了看，沒有信息。覺得有些奇怪，今天居然到現在還沒收到吳邪的短信，要像往常，幾乎是他一睜眼就能看到對方的問候信息和今天吃了不合胃口的早餐的抱怨，因此就算解雨臣不在他身邊，也能清楚知道這一天內對方做的什麽事，是高興或難過。

解雨臣單手拿着手機在手中轉着玩，想了下，終于還是決定給他發條短信。

[今天很認真嘛。]

才按下發送，就聽見頭頂有人講話，“是在給那個孩子發短信嗎？”

解雨臣擡起頭來，是張起靈，他今天和他講的話要比上周加起來的話都要多了。

解雨臣很是不解，他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輪廓分明，身材修長，眼珠的顏色要比普通人深，發型也很清爽，如果只是看外表的話，确實很容易吸引他。

解雨臣抿了抿嘴唇，勾起嘴角，笑着問他，“怎麽突然關心起我來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現在的樣子，在更年輕一點的時候，沒有人能逃過他這種神情的誘惑。他不着痕跡的将手往前伸了伸，手指正好摸到桌子另一邊的邊沿，而張起靈正站在那個位置。

張起靈看了他一眼，“作為員工關心老板難道不應該嗎？”

一瞬間的，壞笑還挂在臉上，只是微微抽動的嘴角讓解雨臣看起來更加尴尬而已。

看着走出店門的身影，解雨臣在心中發誓，一定不會再打這個人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