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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風流公子

“幹卿何事。”藏鋒嘴皮一掀,極為冷淡地冒出幾個字。

問話的是位面善的年輕男子,年約二十三四,着青衫,他有禮的站在兩丈外,拱手的動作還在。

藏鋒的話很不客氣,令他有些尴尬,僵了一僵,咳嗽兩聲才苦笑着說:“在下天醫門門下喬雲痕,巧合的是,與黃泉碧落的主人乃是舊友,此刻見它們易主,是務必要問上一問的。”

一旁的銘宇本以為是哪家少爺好奇心作祟,便沒去在意,此刻卻聽他說自己與程宇恒夫婦是舊識,不由得打量起他。

程宇恒夫婦是江湖大頭,他們的好友又怎會是普通人物?

此時聽他報出門派,雖然他已經許久不出江湖,但天醫門可還熟悉得很,那可是代代神醫誕生的聖地。

原來天醫門裏有程宇恒夫婦的朋友……

苦惱的蹙眉,銘宇正思索要如何應付眼前的年輕醫者,卻聽藏鋒幹脆利落地道:“死了。”

夏銘宇和喬雲痕具是怔住,喬雲痕茫然地問:“什麽?”

藏鋒不耐煩,站起身拉着銘宇袖子就往外走,嘴裏蹦出最後幾個字:“程聶二人已死。”

銘宇那個氣啊!不但拽着他就走,還一點預兆都無的說出那種話,他哪天非氣得掄刀子砍他不可!

剛走兩步,耳邊風起,眨眼那喬雲痕便擋住他們去路。

面容柔和的男子蹙眉抿唇,看來友人的死訊讓他很是震驚且憤怒,他抱拳,還算客氣地說:“還請二位留步,将話說明白再走,我那可憐的朋友是怎麽死的?”

話語低沉,可從中察覺憤怒。

藏鋒嘴裏的“滾”馬上就要脫口而出,銘宇一舉袖子,制止再說話。

果然,對方很聽話的抿緊嘴,一個音都沒洩出。

喬雲痕心驚,本見此人要挂碧落黃泉,且氣息冷冽,不是會聽人命令的性格,以為此人便是說話做主的,沒想到竟另有其人!

他偏頭謹慎仔細觀察遮在鬥篷下的臉孔,卻一無所獲。

下一刻,令他震驚的話從對方嘴裏說出:“你師父難道未曾說過’行醫者,應懸壺濟世,救助蒼生,不參與紛争,不進入江湖,見病治病,見人救人’?”

喬雲痕頓時哽住,師父只在他入門之時說過此話,這乃是拜師必經的,卻沒想現在從一個被鬥篷遮住的人嘴裏說出來。

當下顧不得繼續詢問,他雙手合攏,恭敬的為銘宇行師尊之禮,恭敬地說:“閣下是?”

銘宇拉住藏鋒袖子跨步就走,嘴裏敷衍:“回去問你師父!”

喬雲痕有些混亂,顯然被銘宇忽悠住了,未想明白怎回事便見兩人已然走遠。

小二很糾結地站在喬雲痕身旁,小心着說:“這位公子,您那兩位朋友未付銀子,您看?”

“…………”喬雲亨無語,順手拿出銀子放進小二手裏。

————————————————————————

銘宇這邊,兩人狂奔,直到揚州城被遠遠甩在身後才停下。

他掀開鬥篷帽子,咂嘴嘆息:“江湖果然很小,一不小心就會洩漏行蹤,這碧落黃泉太紮眼,随便一個有些見識的都能認出來。”

他搖着頭繼續往前走,藏鋒不做聲地跟在身後。

心裏盤算着接下來該如何,可又覺得哪裏不大對勁。

蹙眉思索良久,才啊的一聲恍然大悟,他轉頭盯住藏鋒腰間……

藏鋒依然一副死人臉孔,幹巴巴問:“做什麽?”

銘宇嚴肅,眼睛不曾離開藏鋒腰間,他猶豫:“藏鋒……”

“何事。”無動于衷。

銘宇挑眉看他,猶豫半晌才決定說:“藏鋒,黃泉劍上的挂墜,去哪了……”

他極為不願聽藏鋒說又當了,可如果對方告訴他被偷了會更糾結,自己一向讨厭順手牽羊的事情,恐會回頭在揚州城蹲上十七八天,誓死将挂墜要回來!

黃泉劍上挂墜雖不顯眼,卻是和碧落挂墜為一對,江湖中許多人都知那代表程聶夫婦。

若有心人利用挂墜,後果恐怕不大好看。

心思翻滾,銘宇此時非常想掉頭走人,再也不理眼前人型麻煩……

可見他無表情的臉,清澈透明的冰藍眼眸,心裏又軟的一塌糊塗……

夏銘宇,你真沒出息!

唉嘆一聲,他準備好好拷問藏鋒。

本以為藏鋒撐不了一會便都招了,卻哪想到他倔脾氣上來,竟扭頭不語。

逼得緊了也只是蹙眉吐字:“不知。”倆字就将銘宇打發掉。

夏銘宇氣得臉色鐵青,圍着藏鋒直轉圈圈:“我怎就如此倒黴跟你一道走路,你真當我夏銘宇是白癡?武功高強如你,身上有東西不見會不知?你今天不給我老實交代休想再跟着我!”

藏鋒臉色也變了,一時間抿唇直視銘宇,絲絲縷縷的寒氣透出。

心中陡然一顫,銘宇竟少有的心虛害怕起來,他雙手握拳,緊張地等待藏鋒反應。

想起剛才在煙雨樓中銘宇絕情地趕自己走,這時又為了勞什子挂墜威脅他,藏鋒的怒火在冷靜的外表下熊熊燃燒。

他至始至終都是那副冰冷無情的死人面孔,心裏有何起伏也無人可知。

知道自己不可能放任夏銘宇一個人離開,起碼,在自己弄清心中疑惑時不能走,但現實又逼得他必須離開。

他需要靜一靜,此時此刻,他不能坦然面對銘宇。

有些擔心,若是失去控制,自己會否在憤怒操控下傷害他。

于是冷着臉,轉身離去。

漆黑長發随着轉身動作甩起,撫過銘宇下颌,那清傲的身影背對他,白色衣袂緩緩飄動,幾個虛影晃過,人便失去蹤跡。

等人走得一幹二淨了,銘宇還傻呆呆站在原處,完全搞不懂現在狀況。

許久後,沉默的他突然一腳踹上身旁巨木!

咔嚓—————轟隆——轟隆——————!

先是直接受他一踹的巨木斷裂倒下,接着後面連續三棵大樹被氣勁轟過,從樹幹內部炸開,碎了個七七八八……

俊秀白皙的臉龐僵硬繃緊,臉色陰沉,那微微翹起的眼角發紅,薄唇緊抿,太陽穴鼓起,竟是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雙拳握得嘎吱嘎吱響,也不再停留,他轉身往京城方向趕去。

——————————————————————

到了八王府後,開門的老人見是他,立刻恭敬地說:“夏公子來了。”

銘宇對他溫和一笑:“煩請老人家通報八王爺,銘宇有要事求見。”

老人家笑着道:“你且等等。”他轉身去了,沒多久回來,手裏拿着一封信,身後卻沒八王爺出現。

銘宇心知事情有變,果見老人說:“王爺應邀去秦家做客,宋小姐在府裏悶得慌,也跟去了,臨走前王爺囑咐小的,若您來便将此信交給您。”

“多謝老人家了。”他微笑着接過信,拆開看。

信上內容簡單:

銘宇賢弟:

為兄應邀參加八月十五聚賢大會,攜挽月妹妹同去,如見此信,可趕來與為兄彙合。

兄留。

………………

銘宇看得無奈,老八總是會搞出許多離奇事情,明明該平靜無波皆大歡喜的一些聚會,有他在就總能出事。

他覺得這所謂的八月十五聚賢大會恐怕不大可能逃脫老八魔掌……

直覺就有逃跑沖動,理智告訴他決不能靠近有老八出現的秦家。

但霜雲與挽月都在那裏,他還答應秦家人去看望霜雲,唉……

心中一橫,他對老人家說:“府上可還有好馬?我需得趕上好些路。”

老人家笑眯眯地點頭:“您稍等,王爺早為您準備好了。”

沒一會便又馬夫牽着一匹神駿紅馬過來,棗紅的毛發,炯炯有神的銅鈴大眼,額頭一團白色,呈騰雲形狀。

心中激動,沒想到,二十年後竟還能見到它……

老人家笑着解釋:“這匹馬在王爺府裏養了二十年,吃得比王妃還好,本以為這王府便是它養老送終之所,可這一年又一年的,不但沒衰老,卻越發壯碩,時不時就掙脫缰繩搞的人仰馬翻。”

銘宇大笑:“萬戶侯性子極烈,且它乃是昆侖山下的神馬,壽命比人類長上許多,越來越健壯是理所當然。”愛惜的撫它鬓毛,懷念之情充塞心間。

當初他只身游蕩,方向感極差,幾次迷路走失,最離譜的便是去了昆侖山,看着巍峨高山,平原上奔騰的狂馬,呆愣了許久。

本沒有收服這頭馬的念頭,但好玩的他非要與它比比誰跑得快,就這樣一來二去,竟成了好友。

沒事就一人一馬滾在青嫩的草地上,瘋狂大笑,馬鳴昂揚。

之後若不是突然發生慘事,他也不會舍得将萬戶侯帶離昆侖……

沒錯,它叫萬戶侯。

那狂傲性子,頭馬的威風,立于高崖上揚蹄嘶鳴的潇灑,都如同據地為王的萬戶候,山高皇帝遠,自由又充滿王者霸氣。

萬戶侯再配他不過……

收拾思緒,他拍拍萬戶侯的背,撓撓它下巴,輕巧翻身上馬,對老人點頭:“老人家,銘宇這就走了。”

“夏公子一路多保重。”

不需甩動缰繩,萬戶侯與他早心有靈犀,揚蹄而去!

——————————————————————

六代興亡國,三杯為爾歌。

苑方秦地少,山似洛陽多。

古殿吳花草,深宮晉绮羅。

并随人事滅,東逝與滄波

金陵秦淮河,紙醉金迷的完全诠釋。

不論京城怎樣陰謀詭計,邊疆如何血雨腥風,這裏始終如一。

細雨濛濛,石橋寂靜,畫舫繁多,令人眼花缭亂。

萬戶侯立在河中央的畫舫上,誰也不理。

舫中笛鳴纏綿,略帶羞澀之意,似那女子低低訴語,款款情深。

銘宇暗紅外袍微濕,領口松落,薄衫輕開,鎖骨裸|露。

他斜倚在奢華的貴妃榻上,一腿放在地上,一腿屈起踩在榻上,手肘倚着軟枕,兩指輕夾酒杯,臉色微紅,雙眸眯起,慵懶的笑。

他狂肆的紅發垂在圖騰精致的地毯上,蜿蜒散落,對面一女子微垂螓首,手執玉笛,纏綿的吹。

她眉眼如畫,那勾入鬓角的眉柔情肆意,一雙秋水明眸閃爍着深深情意,羞看那對面的情郎,只專心吹奏訴說情的曲。

夜風吹打細雨,灑落畫舫小窗,伊人輕薄羅衫,眼神似喜似憂,似愛似恨,似苦似愁,瞧得銘宇如癡如醉。

猛地抛酒坐起,手上一翻,将桌上玉琴隔空吸來,嗖嗖破空聲,他左手按弦,右手劃開,雙眼微閉,随着那女子纏綿曲調,悠悠揚揚地彈開……

一纏綿,一悠揚,一羞澀,一豪放,一訴情,一回應……

這能迷醉人心的秦淮河上,今夜尤為多情……

那吹笛女子乃是金陵第一花魁,青絲。

她的人,就如同那一握魅人青絲,纏綿,多情,深入心底。

身姿輕柔,飄渺似仙,似憂如怨的雙眸一瞧,便有多少王公貴胄英雄才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銘宇記得,十年前偶然路過此處,心癢舊日秦淮風光,在此流連數十日。

期間救了才六歲的青絲。

如今十六的少女,本該是含苞待放的年紀,卻透着尋常孩子沒有的滄桑媚然,稚嫩與成熟矛盾又巧妙的融合,像那秋自露,入口微酸,入喉香醇,醉意染胸。

一曲奏罷,少女站起,将玉笛放在桌上,端起酒瓶,微提裙擺,款款走向銘宇。

銘宇将玉琴放在一旁,微笑着握住她伸來的手,扶她在身旁坐下。

兩指輕夾酒杯,接着少女倒入的美酒。

醇香液體傾出,将他饞蟲勾上,舔舔唇仰頭飲下,微眯着眼享受醇酒入喉的美妙。

少女雙頰暈紅,她羞澀的偏頭,低聲問:“公子,今夜可要在此留宿?”

銘宇聽後愣了下,才笑着撫了撫少女長發,憐惜地說:“你是清倌,我怎可壞你名聲?等會就要走的。”

少女微微失望,但心中愛意卻更深,銘宇不自知,見她不開心,連忙安慰:“明兒個我早早來看你,咱們去河邊散步,可好?”

青絲極為開心,揚着紅透的美麗臉頰,微笑着點頭。

她極為柔順的将頭靠上銘宇肩膀,柔聲道:“公子能來看青絲,青絲好開心。”

銘宇又灌下一口酒,聽她如此說,便笑起來:“傻丫頭,你如今這般受才子英雄的歡迎,我哪敢總來打擾你?”

青絲微蹙眉頭,口吻像是撒嬌:“我只想公子看我。”

“呵呵,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別皺着眉頭,這樣美的臉都醜了。”他揉了揉她蹙起的眉頭,黑曜石般的雙眸柔情似水。

過了一會,他想起什麽,一邊伸手入懷,一邊對青絲說:“對了,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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