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屠村始末 兜兜轉轉,因果有報……
鹿瀝挺直了腰背:“當年弟子是接到宗門任務, 去探查莫桑城村民失蹤之事。此項可查詢宗門卷錄,不能作僞。”
“莫桑城轄下四村,兆羊村就在此列。”
李舜華點頭。凝光宗相關的宗門卷錄已星夜調度前來,他與幾宗的長老一同核對, 确認無誤。
“經弟子走訪, 失蹤之人的共同特征便是都曾與兆羊村村民有過交易。”
“交易易市, 人多繁雜。你如何能确定?”有長老提出質疑。
“兆羊村在四村之中是離莫桑城最遠,地處深山, 出入不便,布匹糧食這些都需定時到城內交易。”鹿瀝答道。
“深山中的貨品也與別處不同,是以兆羊村人的易市容易辨認。”
“你到了莫桑邊城, 就不曾先回兆羊村探看?”有人問道。
“故土不熟,非親非故, 有何可值得相看?”鹿瀝直言, “長老若不打斷, 我就繼續往下說了。”
那人被嗆得噎住了。鹿瀝看向仙尊身後的溫瑤, 耐下心來描述當時的情形。
他當時從崖山秘境出來後心緒一直混亂,只想着懶散閑逛。領了宗門任務只是外出的借口, 他對是否能完成也沒多大熱枕。
奈何人愣要往他槍|口上撞。
鹿瀝方去到莫桑城, 就直奔最出名的食坊,想點了一桌美食嘗嘗鮮。然而剛坐下不久, 店小二就來趕人了,說有貴客要來, 包圓場了。
他除了在溫瑤面前表現乖巧, 看心情在師長面前裝裝樣子外,對其他人向來也沒什麽好臉色。
心情煩躁,他幹脆就抱劍杵在了門口, 看是哪位大人物如此大的陣仗。
卻等到了一個能開三個成人的大白胖子。
肥肉多到可以堆疊出疊痕,遠看如一個發泡腫大的饅頭。偏偏他還坐在一輛特制的轎子上,由着幾十人共同擡着,永遠有一只手探入囊袋中,源源不斷地掏着東西吃。
店家為了迎接他,把迎客的門都拆寬了。
這般做派,連鹿瀝也自認被刷新了三觀,懶得去與他計較。只是待他想走,那胖子卻主動來招惹他,喝令他手下的人去抓他。
鹿瀝那時候還不知道胖子就是鹿涿。畢竟這人,他從未放在心上,且鹿涿是四靈廢根,若無機緣,連入道都艱難。
到了築基才能駐顏。近三十年過去了,他總該是個中年模樣。
而多年未謀面的鹿涿卻一下子能認出他來,如今想來,定有練霓裳的手筆在。
怕就是她在泉安城之事過後懷恨在心,調查出他的來歷後趕赴兆羊村,本想滅了一村人報複他,卻發現他這人無根無情,在村裏也不受待見。她幹脆換了一法,引誘小白胖入魔,以長生為誘餌,抛出邪功讓他修煉。
鹿瀝彼時是金丹初期的修為,離金丹中期一步之遙。而小白胖竟然修為與他相當。
但他可能被捧慣了,或者沒把這個小時候一直被他欺負的人放在眼裏,竟然只派手下的人去追他。
鹿瀝不想在城中動手,毫無意外地逃開了。然後再斂息殺了個回馬槍,跟在了大白胖身後,眼瞧着他吃飽喝足後,坐着轎子打着呼嚕被擡回到了兆羊村。
鹿瀝認不出大白胖,但鹿氏夫婦二人的相貌卻沒多大變化。他們本就是年老得子,三十年過去竟也還健在,算得上是高壽。
只見他們圍着大白胖鞍前馬後,并不因為鹿涿已長大而有半分差別,連痰盂都是幫他捧着。只是看久了,還是會覺察出幾分異樣,他們聲音沙啞,表情也比常人要木讷了一點點。
那擡轎之人放下轎子後也沒散去,而是呆滞地排成了列,一個接一個地走進了雜物房,然後“體貼”地關上門。
大白胖沒跟他們住到一起,而是在村裏最大的房子,裏面除了必要的承重牆,其它全部被打通,成了他一個人的寝室。
這裏曾經是村長的屋子。但不論村長,還是其他人,入夜後,村裏沒看到有任何燈火照明,安靜得仿佛是一條空村。
“你的意思是在你到之前,兆羊村已被屠村滅門,且是鹿涿所為?”長老聽得駭然,“你如何能證明?”
練霓裳也笑道:“少主,我和鹿涿皆聽命于你,對你忠心耿耿,你如何能這般無情相棄?”
這是斷定他無證據自證。
鹿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回過頭:“屍骨因傀儡線難除,只能付之一炬。”
若是不燒,這些傀儡不腐,可以被新的傀儡師回收利用,後患無窮。
但幸好他察覺情況不對,多留了一個心眼:“我有留影石作證。”
“留影石?”那長老倒吸了一口氣,“可是傳言中一顆便值一條礦脈的留影石。”
鹿瀝點頭。但他的儲物袋不在身上,應該是入獄之前被搜走了。
劍宗的人只能去找:“留影石這般重要的東西怎麽能扔儲物袋裏?”
“師祖身為仙門尊者,積累豐厚,幾顆留影石不在話下。”鹿瀝悠然說道,全然不在乎寒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已經想把人紮穿了。
李舜華倒是疑惑他明明心思細膩到會留證據,卻一直不拿出來,任由他人指控,在獄中等死。不過也有可能是他認為如今的時機最好,李舜華懶得再猜測。
待找到了儲物袋,由鹿瀝取出了留影石交給劍宗的長老。
留影石只要不是被刻意破壞,裏面留存的影像至少可存百年。不過一顆留影石能存的影像最多兩個時辰,且不可逆。
區區幾顆,就夠一個小宗門的開銷。
衆人不禁感嘆寒光仙尊果真財大氣粗,對弟子溺愛十分。卻不知這東西是鹿瀝自己游歷的時候随手買的。
十年前的影像可見鹿瀝在胸口挂着留影石,先是潛入了鹿氏夫婦的院落,查看雜物房裏的人。
只見他們靠牆而立,腦袋低垂,下巴甚至磕到了胸前,詭異十分。
他沒直接去找鹿老婆子兩人,而是先上山去了其它村民的居處一一查看,發現他們皆與擡轎人無異。
“為何不先去檢查那對老夫婦?”
“一是因為白日時草草查看,發現他們比旁人相對靈動,恐在情況未明前,先生變故;二則是因為他們是鹿涿的至親,若出現意外,激怒鹿涿的可能性極大。”
長老點頭,顯然能接受他這一說法,甚至暗嘆他機警。
換到白日,午後,太陽高挂,鹿涿終于要起床了。
鹿老婆子的屋門有了動靜,夫婦兩人如常人般出來,領着排成隊的擡轎人,往最大的房子走去。
鹿瀝一晚上探了村子後就禦劍趕往莫桑城,出示令牌,要來了失蹤人員的畫像。
此時,他已經把鹿涿和兆羊村的異象,與莫桑城的宗門任務聯系到一起了。
白日的兆羊村,在入村的山路上有村民看守。
朗朗天日,三人直立在路中間,繃得跟稻草人一般,看着有些滲人。
鹿瀝斂息禦劍自高處飛過,并不與他們碰面。
路上,他遇到了鹿老婆子一行人,便遙遙綴在他們後方。
擡轎人先去取了轎子,擡到了屋中。鹿涿在鹿老婆子的哄下搖晃着肥肉,挪到了轎上。
轎子被一路擡到了曬谷場,那裏卻是熱鬧非凡,搭了個高臺,有美人戲子載歌載舞。高臺下,幾個村人搭了烤架在烤着一整只肥豬,金黃金黃,肥油彪濺。
旁邊是一個碩大的蒸爐,裏面各種精致的餐點正在預熱。揉面的、殺魚的、宰雞的……竟是所有人都忙前忙後,不得空隙。
若是凝光宗當年窺探過小白胖幻境的長老在此,定會覺得這場景異常的眼熟。
被擡到流水席正中的鹿涿,俨然一副土皇帝的做派。
鹿瀝拿出畫像一張張比對,不由地嘆為觀止。
城主的小妾就是臺上主舞的美人,她與婢女一同失蹤,被人看到的最後一幕據說是剛在攤位上買下一支華麗的發簪。
此刻發簪落在她的雲鬓上,流蘇擺動如翻飛的蝴蝶,可惜美人雙目呆滞,每到細節處的舞動也十分凝滞,看起來就像跳大神一般。
奈何鹿涿欣賞得津津有味,一邊不停地擄掠着食物。
他掠回來的那些人,都為他的喜好成了永動的傀儡,可見這門功法的邪門之處。
卷宗和留影石結合,基本還原了當時的情形。
練霓裳千算萬算,算漏的,可能就是鹿涿心大志短,不堪大用。
鹿老婆子夫婦一個過勞而亡,一個癱瘓在床。就在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鹿涿快要餓死之際,練霓裳出現了。
她見他四靈廢根,為他尋來了惡毒奇詭又能無視根基的傀儡術。當着他的面,令同是修習傀儡術的手下“複活”了鹿氏夫婦。
而鹿老婆子兩人之所以比其他傀儡靈動,是因為他們是被人把魂魄鎖死在了軀幹內。
制傀人不死,他們的軀幹就不會腐爛,靈魂也不會潰散。
雖然似是獲得了“長生”,但也徹底失去了轉世投胎的機會。
至于為何練霓裳自己不修煉傀儡術,自是因為這麽邪門的術法是以燃燒生命為代價,修為一日千裏,卻活不過五十。
鹿涿不知代價,以自己的喜好行事,修煉傀儡術的過程固然痛苦,還需不停地在活人身上試煉才有長進,但他得到了力量,讓他在這個小地方能暢通無阻獲得自己所需,過上了“神仙”般的理想生活。
若不是鹿老婆子在他耳邊唠叨着娶媳婦生兒子,他自己腦抽去擄了城主的愛妾,被城主控告報上了凝光宗,可能他暴亡之日這事也還沒爆出,最後會成了已為魔主的鹿瀝又一無證之罪。
但偏偏是鹿瀝自己随手接到了這一宗門任務,他懶散之餘又謹慎留了後手。
兜兜轉轉,因果有報。
最後鹿瀝趁大白胖酣睡之時,躲過了屋內布下的傀儡絲陷阱,出手偷襲成功,墨翎劍正中他的心髒。
但鹿涿修煉傀儡術,落得膀大腰圓發面饅頭之狀,固然有他貪吃停不了嘴的緣故,卻也有功法的邪性影響,體內養了無數傀儡絲,導致身體向半傀儡轉化,五髒六腑已經錯位。
鹿瀝一劍致他重傷,卻未能讓他斃命。
又痛又驚懼的大白胖,用肥肉卡住了鹿瀝的劍,揮舞着短胖的手想去抓他。
他的手指尖處同時冒出了數根傀儡絲,如紅蛇朝鹿瀝舔來。
身後是被驚動、召集過來的傀儡,鹿老婆子夫婦首當其沖,尖叫着豎着枯瘦如錐的指甲朝他抓來。
鹿老婆子二人的傀儡師雖不是大白胖,但卻是一直被他的傀儡絲喂養,受他所控,供他驅使。
鹿瀝腹背受敵,又不能棄劍。墨翎劍知他為難,努力地想掙脫出去。也是在這一刻,鹿瀝悟出了劍氣化靈。
漆黑的長劍散作了滿天星辰,鹿瀝極快地抽身,躲開了傀儡的攻擊。
鹿涿雖靠捷徑獲得與鹿瀝同等的修為,但他養尊處優慣了,以為忍得了傀儡絲鑽身的痛苦便能成為人上人,卻不知修煉耐苦,只是其中一小步。
真打起來,他還不如一個築基期的修者。即便不斷驅使傀儡護身,也不堪一擊。
化靈的墨翎劍直入他的軀幹,震碎了傀儡絲後,回到鹿瀝手上。
大白胖不甘地睜着眼,似是不明白這麽厲害的自己到底是怎麽死的。鹿老婆子二人倒在了他身側,掙紮着想爬過去,卻最終無力。
兩口子為唯一的老來子奔波勞碌半生,連死後都不得安寧,被硬扣着還陽,最後連投胎轉世的就會都沒有,落得魂飛魄散。
大白胖死後,一衆傀儡癱倒在地,面色灰白。
百人村落乍看之下,全是屍體,無一活人。
鹿瀝用留影石記錄後,把所有傀儡聚到一處,一把火燒了。
到此,他與兆羊村的因果兩斷,再無相幹。
衆人再是唏噓,也不得不承認兆羊村滅門之事與他無關。
但這不過是他其中一項控告,另一項才是最為重要的。
李舜華再度發問:“你身上的魔氣又作何解釋?”
鹿瀝不語。這點,他無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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