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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1)

林煙一直很排斥穿西裝,總覺得它太壓抑,太緊,穿起來實在不舒服,不爽。這次若不是夏昭時非逼着他穿,還一臉深情(其實是威脅)地說這是什麽,他專門為自己量身定做的巴拉巴拉的,林煙是絕對打死,也不會穿的,估計又會随便只套一件保暖禦寒的大羽絨服,然後就這麽屁颠兒屁颠兒地趕過來了。不過,當後來,林煙在宴會上享盡了比以前還要誇張十倍的,那種倍受矚目衆星捧月的風光勁頭的時候,林煙不禁極其滿足地笑眯眯想,算了,看在這次宴會上,似乎所有人都被他這一副平時不常見到的“帥氣”模樣給驚豔至極了的份兒上,他決定大人有大量地原諒夏昭時,不跟他計較了。

林煙剛一腳邁進林家大宅的前門,就碰到了從裏邊兒拿着手機埋頭發短信,正快步往外走出來的,江臻。兩人之前不過一面之緣不算很熟,但是兩人的長相,卻都是屬于那種一見之後,就絕對忘不了的。

那時江臻英俊帥氣的眼角眉梢全都滿滿浸染上了細細碎碎的無邊暖笑,林煙一看他這副表情,再偏頭看看他手中的手機,和屏幕上那一片隐約泛着藍色微光的短信界面,心中輕輕一動,很快就明白了。

江臻抓抓頭發,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機在他那五根修長有力的指頭間迅速靈敏地漂亮翻轉了一圈,不着痕跡地屏幕掩在了掌心一面。

“喲,大美人兒~好久不見啊~”江臻揚起他那一臉标志性陽光無敵的帥氣微笑,轉頭左右望望四處打量,觸目所及,卻并沒有發現那個此時此刻,本應該同樣也站在這裏,站在林煙身邊的男人,不禁十分誇張地挑起眉梢,從小因為在美國長大所培養養成的熱情個性瞬間發揮殆盡一覽無餘,很自來熟地跟林煙調侃打趣道,“咦?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夏昭時呢?”而在得到林煙“他有事,等會兒再來”的答案以後,江臻頓時覺得自己腳下一軟簡直有些HOLD不住,于是更加誇張地捂住胸口狠狠幹咳兩聲,聽那嗓音,似乎是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噎到了,“咳咳……咳……哇不是吧!夏昭時那個家夥,明明比我呆在美國的時間還要長啊!而且他以前還在英國呆過幾年,怎麽就一點兒西方紳士的優雅氣度都沒學到啊!啧啧,簡直是太沒有人情味兒了嘛,居然就讓你這麽一個大美人兒單獨前來?”轉轉眼珠想了想,忽然壓低聲音語氣暧昧,嘴角眸底,也漸漸浮起一抹揶揄戲谑的壞笑,“──還是該說,你們倆早就已經修成正果情比金堅,他對你……很放心?”

一大段叽叽喳喳巴拉巴拉,絲毫不給人插話機會的自言自語,自猜自測。而林煙從頭到尾,從始到末,就那麽自顧自地安然站在一旁,不置一詞不發一言,沉默無聲地微笑聽着,安安靜靜地仰頭望着。他對像江臻這種性格,這種,和黎唯哲有着微妙相似之處的性格的大男人,總是有那麽一點兒不由自主情非得已,恍惚魔怔地癡戀和着迷。如果江臻能有那麽一瞬間将他的注意力,從手機另一頭某一只蠢蠢笨笨的小胖豬身上,轉移到眼前這一位驚天動地的大美人身上的話,那麽他一定會無比驚奇地發現,此刻在林煙那兩雙寥寥有霧的眸光深處,那滿滿一片,仿佛下一秒,就快要溢将出來的如海深情。

出神良久,林煙忽然掩眉垂眼自嘲一笑,動動嘴唇,語氣近乎嘆息:“是啊,他對我是很放心,而我……也對他很放心。”

江臻聞言立刻極其響亮地吹了聲口哨。其中深意不言而喻,清楚明了。

可是他卻不知道,他卻誤會了,那其實是因為林煙和夏昭時,他們根本,就沒有心。他們彼此的心髒,如今,都還那麽諷刺而悲傷地怦然跳躍在,這世上某個別人的胸腔裏。而唯一好可嘆,也好可惜的是──

那個別人,不是他們。

這樣想着的林煙忽然腦中一動,打起了一個膽大包天而又惡劣至極的可怕主意:現在他要不要告訴江臻,夏昭時的那一顆黑心,其實有那麽一小片,就正是跳躍在你江臻的胸腔裏的呢?呵,估計夏昭時要是知道了,不用懷疑,那一定是會把他林煙給碎屍萬段,然後屍沈大海的吧。

兩個人到底不算很熟,再加上江臻急着去跟他的小胖豬“甜蜜溫存”,而林煙也沒有不自量力到竟想去跟江臻“發展業務”,于是兩人又再在原地站着随意寒暄閑聊了一會兒,便很果斷地揮手道別,各走各路了。

不過當彼此擦肩而過,林煙剛剛才往大門裏邁進了區區半步,他卻像忽然一瞬間想到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似的,一下子又猛地頓住腳步轉身叫住了江臻,張口便道:“哦對了江臻,差點兒忘了,我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想要問你……一直想問,想問很久了。”

“嗯?”江臻停下身形轉過頭來,表情裏很有幾分錯愕驚奇。因為他實在是想不到,一來不算很了解熟悉,二來,又是S市鼎鼎有名幾乎人見人愛的“寵兒”林煙林大美人,卻居然會有什麽“很重要”的問題,不去問他那些來頭一個比一個大,背景一個比一個深,後臺一個比一個硬,當然至于八卦內幕,也是一個比一個知道得多的客人床伴,而竟然要來問根本跟他毫無關系,而且去年才剛剛回國,對于道上圈內的很多事情分明都幾乎是一無所知一片空白的自己。但是江臻畢竟是江臻,短暫的愣怔之後,很快就變得一如既往的吊兒郎當假不正經起來,眉梢一揚大大笑道:“哦?嗯……讓我猜猜讓我猜猜……哈!我知道了!美人兒你不會是想要問我──順便從我這兒旁敲側擊地打聽一些,有關夏昭時的童年糗事……這種之類的東西的吧?啧啧,苦惱啊,那我可能是無能為力沒有辦法的呢,誰讓我比夏昭時那家夥晚生了好幾年,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美國小霸主一只了,平時只有他保護我照顧我,順便幫我教訓那些竟有眼不識泰山膽敢來欺負我的壞蛋,哪兒輪得上別人欺負他啊!後來那家夥越長越大,就只有往越變越強這趨勢發展的份兒了,我當然也更沒什麽可能見到他糗的時候了……不過,既然是美人有問,那我江臻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啦。”

“沒有,跟夏昭時沒有關系,”林煙不禁微笑着出聲打住了江臻那典型美國式的,熱情得簡直有些過了頭的天馬行空天花亂墜,沉默幾秒,輕聲問道:“……事實上我只是很好奇,所以一直都想要找個機會來問問你……江臻,為什麽像你這樣的男人……像你這樣,明明都已經見過了那麽那麽多的世面,那麽那麽多的美人,什麽更好更美的東西沒有見過,一直都是站在人群頂端的強大男人……但偏偏最後,是會喜歡上了那個──”頓了頓,拼命将慣性使然差點兒脫口而出的“蠢肥豬”三個字給用力吞回肚裏,林煙歪着腦袋努力想了想,最後換了一個,至少是聽起來,稍微沒有帶着那麽明顯的厭惡感情色彩的中性描述,然而一字一句,說得,卻似乎很有一些艱難哽咽,酸澀苦楚,“……普普通通,平淡無奇的小胖子呢?”

這個問題,林煙真的已經,想問很久,很久了。

江臻這回愣怔了更久,半晌才終于回過神來表情納悶兒地抓了抓頭發,腦中頓時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了林煙口中那個“小胖子”的那一張,前幾天才被他給“蹂躏摧殘”過的,肉嘟嘟軟綿綿的白嫩臉龐,于是嘴角便不自覺地忽地揚起了一抹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深深陶醉挂牽,且也深深沉迷想念的寵溺笑意,擺擺手哎呀呀地懶懶叫喚起來:“诶?怎麽會是這個問題?呵呵,這還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啊,我可是真沒想到……好吧,雖然不知道美人兒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會問我這個問題,而且還覺得它十分‘重要’……不過如果你真的非要這麽問我,并且還十分期待地想從我這兒聽到答案的話,那我倒也不好意思讓你失望,可以給你說出來很多很多理由的。比如那個小胖子很可愛,很好玩兒,逗弄起來很有意思也很有趣,會做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臉紅起來的樣子很可愛也很可口,手無無措需要我保護的時候,那種感覺我很喜歡而且也很享受,并且跟他在一起,還能讓我覺得非常開心,好像這世間的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了,那種獨一無二別無所求,沒有什麽可以與他相比的滿足感……之類,很多很多,若是就這麽一路說下去,那我恐怕美人兒你今天晚上也不用再進會場裏去了,因為咱們倆可能會說到直到宴會結束,也都還說不完呢。但事實上──”江臻說到這裏,忽然笑容微止莫名停頓了下,陷入回憶的聲音瞬間變得極盡溫柔并且飽含深情,“我剛剛所說的那些原因,其實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因為他是嚴迦祈,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嚴迦祈,所以我江臻就是喜歡,也只會,喜歡他而已。”

“……”

林煙眯着眼睛抿嘴沉默地看了江臻一會兒,沒有再多話了。點到為止,他很聰明,也很懂事。事實上,就在剛剛江臻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林煙便覺得自己就好像是被一支破空襲來,陰狠淬毒的尖銳利箭,給狠狠擊中了胸口心髒那般,身體慢慢,慢慢地放松變輕,沈進海底,四周的一切都在漸漸地離他遠去,遠去,再遠去,周遭緩緩上浮五光十色的水色氣泡留不住他,那些繞身而過美麗鮮豔的珊瑚魚群留不住他,就連頭頂那一片高遠深邃的藍天豔陽,他最留戀的紅塵萬丈,三千繁華,也都,留不住他。那一刻的林煙,腦海中只存在着這樣一個唯一不變的永恒念頭:沈下去,沈下去,別管一切,不顧一切,林煙,你現在最需要做的事情,也只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往那更黑更黑,更深最深的無盡海底,就這麽無聲無息,無可救藥地,沉淪下去。那一刻他好像是聾了,什麽都聽不到,又好像是瞎了,什麽都看不到,還好像是瘋了,什麽都不想知道,也什麽都不想明了,但心底偏又油然生出了一股暢快淋漓的豁然開朗,醍醐灌頂。仿佛大限終至,如夢初醒。門內的世界明明就已經近在眼前,光怪陸離,喧嚣鼎沸,流華似練,鋪陳萬裏;但卻又模模糊糊得那般的微弱暗淡,觸手難及,如同一顆遠在億萬光年之外,沒有生命的痕跡,沒有存活的可能,永遠都到達不了,也無法讓誰停留的,孤獨冰冷的小小行星。

他這麽孤獨,可是誰來為他趕走孤單,漫漫長夜的寂寞孤單,他那麽冰冷,可是誰來給他一世溫暖,一生一世的溫暖安然。

或許是有那麽一瞬間,在林煙的腦海眼前,白光一閃,霹靂劃過了夏昭時,這個名字的。可是這一次,林煙卻只覺得累極,倦極,于是忽然就不想再深入追求,望風捕影。

因為那會失望,只會失望的。曾經受過傷害,所以不再期待。現在的他已經這麽累,這麽累,只想就這麽安靜地沈下去,長久地睡過去,眠入一個,永遠,都不會醒來的美夢裏。

所謂千般易學,一竅難通。曾幾何時,林煙也曾那麽無端瘋狂地思考過,追問過,也還那麽歇斯底裏地困惑過,掙紮過,黎唯哲為什麽喜歡不了他,而能喜歡上莊景玉?他到底哪裏,比不過莊景玉?可是就在剛剛,那已經執迷不悟了太久太久的固執一竅,終于,是通了──因為在黎唯哲的心裏,他最比不上莊景玉的地方就是,他是林煙,而不是莊景玉。

【他是林煙,而不是莊景玉】──這真是一個好好笑,也好諷刺的滑稽原因。

或許他林煙哪兒都比莊景玉好,好一千倍,好一萬倍,好上千萬倍,好上千千,萬萬倍,都還不止,都不足惜。可是他畢竟是林煙不是莊景玉,這一樁鐵一般的命定事實,林煙永遠,也改變不了。

好一個斷人後路……好一個斷人後路的理由啊!哈哈!不是其人,便不配其愛。不是真心,便無謂舊愛。而對于現在的林煙來說,生命既然已經失去了最在乎最重要的那一個唯一,那麽這一個偌大遼闊的大千世界,便人人都是新歡,便處處,都能留情。

林煙恨得,幾乎咬碎了自己的一口銀牙貝齒,妖嬈細密的唇瓣上緩緩紋過了一片蜿蜒縱橫,觸目驚心的濃稠血腥。

“喂,你怎麽了?”江臻看林煙久不說話,摸摸下巴心裏琢磨,糟糕,是不是自己剛才一番情不自禁的“愛的表白”,把眼前這位美人兒給膩歪到了?嗯,好像是有聽人說過,【寵兒】裏的林煙是個冷美人來着的……哎于是江臻只好又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攤攤手幹幹笑了一聲,“是你自己要聽的,這就是真話。不會是因為我這理由太煽情,結果被肉麻到了吧?”

何止是肉麻,簡直就是惡心。血淋淋的殘酷無情。

但在表面上林煙畢竟還是微微笑了一笑,虛僞假裝做足了功夫:“沒有,我只是在想,既然那小胖子對你這麽重要,那江臻,你可要好好地,看好他啊。”

看好他,保護他,即便以後發生了那種事情,也不要嫌棄他,不要抛棄他──你可以嗎?能做到嗎?敢答應嗎?不怕,後悔嗎。

林煙微低着頭半側過臉,前方場內大束大束的耀眼燈影肆無忌憚地傾灑流淌在他的身上,将他整個人密密麻麻無孔不入地包裹籠罩,逆光而立,掩去了他此時此刻的眉目深情裏,那些所有見不得人的陰冷狠毒,不懷好意。

江臻看不到林煙的表情,只覺得這位傳說中的林大美人是因為看在夏昭時的面子上所以才難得地熱情好心,剛是在祝福告誡他呢,于是無比真誠地帥氣一笑,眨着眼睛笑意滿滿地回答他道:“當然。還有你和夏昭時那個家夥,其實也可以發展一下的啊。那家夥寡情冷血,無欲無求了這麽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對一個人這麽上心呢。可能你就是他那個命中注定的終結者了,也說不定。”

林煙聽到這裏終于再也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

也難怪,夏昭時的終結者明明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但現在這家夥卻還在這裏一無所知地跟自己說,自己,才是夏昭時的終結者。怎麽會不好笑呢。

江臻卻只以為林煙是不信,聳聳肩:“好吧,我是局外人也不好多說,但我只告訴你,你現在住的那個房間,夏昭時那個潔癖,以前除了我之外,從來,沒有人讓第三個人進去過。”

這個事情的确是讓林煙微微錯愕了一會兒。江臻見狀笑笑,然後朝林煙揮了揮手:“還是點到為止不多說了。快進去享受吧大美人兒,”說着朝門裏邊兒揚揚下巴努努嘴,遙遙伸手一指,笑得暧昧,“看看那些如饑似渴如狼似虎的男人們啊,簡直都把你給等瘋了。這個宴會,根本就是你的天下啊。”說完就再也沒再多留,很果斷地轉身離開了。

林煙站在原地靜靜看了江臻的背影半晌。那的真是一個非常幸福的背影,是一個男人要去見他的愛人之時所獨有的,難以言說的雀躍歡欣。不需要什麽察言觀色的高明技巧,僅憑那一身緊緊繃住,力量飽滿,蓄勢待發的弧度線條,就能知道。只是這個時候的江臻還不知道,未來正等着他和嚴迦祈的,會是什麽。

這個時候的江臻,勉強可以稱得上是,對林煙有了那麽一點點的好感,除了因為剛剛那一場還算愉快的對話交談,還因為以江臻一向很準的第六感,江臻始終覺得,林煙極有可能會成為他未來的“嫂子”;可是在那件事情發生以後的江臻,即便林煙在未來真的是成為了他名副其實的“嫂子”,然而他也早已不認,或者說早已沒有,夏昭時,這個哥哥。

長達十多年的友情親情兄弟情師生情,卻因為得不到最想要的愛情,所以全部,毀于一夕。

而後終于邁入林宅走進會場的林煙就像是一條魚,終于游進了自己,最适合的那一片水域。如魚得水,說的,就是他那一路前行的畫面和場景。林煙喜歡那種被包圍矚目的感覺,那種溫暖雖然短暫,但畢竟,讓他溫暖過。就好像飲鸩止渴,雖說是中了毒,但好歹,是止了渴。

無關是非對錯,那只是,一種選擇。

一邊駕輕就熟得心應手地應付着一撥接一撥走上前來跟自己打招呼套近乎,當然偶爾,也會開點兒情色玩笑,說些成人段子的客人們,林煙一邊也抽空在偌大一個會場裏面左顧右盼地苦苦搜尋着黎唯哲的身影。但極為氣人的是,最後他連莊景玉林微雲他們那一堆人的身影都分明遠遠看見了,可就是愣沒在他們之中發現黎唯哲……林煙臉上難掩失望之色,心中不禁氣苦郁郁,悶悶不樂。不過找了半天他也餓了,晚上臨走前和夏昭時争了半天不說他想穿西裝,搞得他連晚飯都沒吃好。要是早知道最後他反正也搞不過夏昭時不得不穿的話……哎,現在回想起來,林煙真覺得自己當時無論是據理力争還是撒潑犯渾,無論是動之以情還是軟磨硬泡,都他媽的全是在白費力氣對牛彈琴,簡直蠢透傻斃了。夏昭時軟硬不吃,鐵石心腸,決定了的事就絕對不會改──他早該想到的。

于是在漸漸叫唱快要罷工的肚子的層層壓力之下, 林煙最終放棄了尋找黎唯哲的任務,轉而先走去了餐桌旁吃起東西來,想着,既然待會兒不可避免地要跟幾年未見難得重逢的“老熟人們”打交道,那他還是先填飽肚子養精蓄銳,會比較好。他可是很知道,莊景玉那個雜種賤貨的朋友們,可都是不怎麽喜歡自己的。尤其其中還有一個人,哪怕是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直到現在,但只要一提起他,都還是會沖動魯莽地沖上前來,想要一刀結果了自己呢。呵呵,他現在如果不吃多吃好點兒,養足精神,蓄點兒力氣,那可是萬萬不行的。

淩望在林煙還徘徊在大門處同江臻聊天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他了。應該說淩望自從早早到了林宅,發現林煙還沒來以後,兩道視線就幾乎沒從大門處離開過。在他身旁站着的是謝非格蕭岚和季晚潇。幾個人中季晚潇第二個發現了林煙,端着酒杯面無表情地細細看了幾眼,忽然轉頭朝着淩望翩然一笑,語氣暧昧:“淩望你可真有福氣啊,十歲起就認識這種尤物了,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淩望聽了沒有反駁,反倒極其認真地:“是啊,我的确是很有福氣的。”

季晚潇皺皺眉:“……受虐狂。”

謝非格忽然擡手一把截掉了季晚潇仰頭就要準備往喉嚨裏灌的酒杯,冷冷道:“你的槍傷已經好完了嗎?現在就敢喝這種酒?”說着轉頭向着一旁從一入場開始,就一身氣息冷如月華,寒似凝霜的蕭岚,投去了一抹不甚滿意的責備目光。那裏邊兒的意思是,就算不是你的人,但這槍傷好歹也是為你受的,你好歹有也點兒良心,多管管。

蕭岚淡淡瞥了季晚潇一眼,沒有說話。季晚潇原本滿心滿眼閃爍着的期許期待頓時化為烏有灰飛煙滅,心酸失望之餘,只好跟謝非格開開玩笑聊解尴尬:“我說,謝大導演,你對我這麽關心做什麽?不怕你的那個什麽城城……還是你叫他柳柳來着的?……吃醋啊?”

謝非格放下手,低頭掩去眸中那一簇因為聽到柳君城的名字而不由自主一閃而過的柔軟溫情,不動聲色地淡淡解釋:“我只是不希望原本定于一周後開機的新戲,卻因為男主角的病情複發而推後延遲。”

季晚潇給狠狠噎了一下,無奈看着謝非格許久:“……謝非格,你這人實在是很無趣,”想了想,卻又很快盈上戲谑笑眯眯地問他,“對了,你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林煙吧?呵,誰讓我們的淩大老板護弟心切想要金屋藏嬌,始終舍不得把他的寶貝弟弟給帶出來,讓我們好好看看,開開眼界呢?就生怕你謝大導演只一眼就将人家給相中看上,然後非要拉去調教當演員呢。于是……怎麽樣?以咱們謝大導演您那雙圈內聞名的毒眼來看,這個林煙的美貌,究竟是已經美到了什麽程度?如果真的被你給好好調教訓練幾年,是不是一定能在熒幕上大放光彩傾倒衆生,把我給遠遠超過甩在後面?”

“他的長相的确是要比你更美。起碼比你更美三分,”謝非格回答得非常幹脆絲毫不拖泥帶水。不過季晚潇聽了卻是似乎沒什麽所謂地聳了聳肩,口氣憊懶:“我知道啊,這一點我自己也承認。這林煙的确是已經美成了精了,人能長成像他那樣兒,真的也算是奇跡了。”

“我話還沒有說完,”謝非格大概是因為當導演當太久了,早已習慣了對一衆演員發號施令(這裏邊兒當然也包括季晚潇),所以現在十分不滿意自己的話居然被季晚潇所打斷。轉頭看了看同樣正等着聽自己答案的好友淩望一眼,謝非格低頭理理袖口,冷冷抛出答案,“不過,美則美矣,可是美得太具有侵略性和攻擊性了,放在熒幕上是絕對沒有觀衆緣的。讓他當演員演戲,可能最開始會賺一點暴利,但如果長此以往,那基本只有賠錢倒閉的命。”

季晚潇聽了不禁哈哈大笑,用力拍着淩望的肩:“诶,老板,如果你真那麽愛你這個寶貝弟弟的話,依我看,還不如直接把【烈火】賠給他算了呢,就當是聘禮?……哈哈!”

“那也不是不可以。而且,【烈火】算什麽,”淩望從過巡的侍者那兒随手端起一杯白蘭地,擡腳就往身旁總算清空,無人打擾的林煙那兒走了過去,“──任何東西,不管我有沒有,但只要他要的話,我就都要給他。”

只要他的煙煙想要,那麽他就給他。哪怕傾盡所有,不惜一切代價。

季晚潇愣了愣,呆呆看着淩望義無反顧往前走去的高大背影,驚嘆得忍不住直咋舌:“啧啧,淩望難得這麽有氣場啊。果然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還真他媽的一往情深,用情至深,情深似海,情重如山啊。”

季晚潇因為有四分之一的西方血統,又從小在意大利長大,這幾年雖然因為常常呆在中國而讓中文水平漸漸變得好了起來,別的也沒啥大毛病,但就是不知從何時起突然多了一個:喜歡炫耀成語……

謝非格面容冷峻不置可否,又開始發揮他的毒舌功力了:“深情?呵,我覺得是犯賤,”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季晚潇一眼,“你也是,”再轉頭看蕭岚,“你更是。”

于是蕭岚本來從頭到尾都一路冰冷過來的面目頓時變得更加冰冷,擡起眼睛,眸中警告意味頗濃地看了臉上同樣沒什麽溫度的謝非格一眼,沒有說什麽轉身便走,徒留下一背肅殺陰鸷的孤冷戾氣。而季晚潇沉默數秒,猛地一下當場捏碎酒杯咬牙切齒地低吼:“媽的謝非格,你他媽的要不要這麽不近人情啊!老子不過就是上次拍戲的時候不小心打到了你的小寶貝兒一下,一下而已!你他媽的到底要跟我陰陽怪氣多久!啊!?他媽的下次開機那天,老子還真是不打算準時到場了你要怎麽着!嗯?……哼,我倒還真想要看看,你謝大導演到底敢對我怎麽着!”

謝非格卻毫不留情地回擊道:“你也說了我是導演了。所以我‘謝非格’不會對你做什麽,但是我‘謝導演’會以導演的身份勸你,既然不守規矩,那麽就趁早快滾回你的意大利南歐老巢去,別在我們這兒來耍大牌玩兒任性。否則我不介意也無所謂,把你為救蕭岚而不要命地檔子彈這件事情,告訴你的奶奶。”

“……”季晚潇頓覺自己前不久才受過槍傷的胸口又開始隐隐作痛起來。良久,他異常暴躁地抓了把頭發忽然一拳重重擊在堅硬的桃木桌上,那力道大得幾乎讓桌上的衆盤子食物全都跟着一起無比劇烈地顫抖搖晃起來,看得周圍無辜路過的客人們也叫那一個膽戰心驚,觸目驚心啊,簡直都替他手疼,“媽的謝非格……算你狠。”

淩望走到林煙的身邊。林煙不着痕跡往旁挪開了一點,繼續吃,沒擡頭。淩望不在意地笑笑。他對此已經非常習慣了,現在只要還能再讓他有機會見到他的煙煙,他就已經覺得很滿足了。或許謝非格說得對,他的确就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受虐狂,一個犯賤倒貼的M。而在他們四人之中,除了他淩望以外,蕭岚和季晚潇,又都何嘗不是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不知何物,生死相随。

本來還想要圍上來跟林美人打招呼套近乎的客人們因為看到淩望過來了,于是都很識趣地灰溜溜夾着尾巴走遠了。淩望不動聲色轉轉手中酒杯,只見指尖酒影水色,光華流轉,低下頭去輕嗅幾口對方精致纖長的皎白脖間,那一抹早已熟悉入骨但卻有分別太久的,獨一無二的香味氣息,淩望眯起眼睛真心誠意,近乎迷醉地贊美:“煙煙,你今天的衣服,很好看。”

“哦,是嗎?”往嘴巴裏塞東西的動作終于慢慢停住,林煙總算舍得仰起頭來施舍淩望一眼,笑容肆意,“這是夏昭時親自幫我選,然後叫人做的。”

“……”很明顯的故意激怒和挑釁。淩望停頓幾秒,深呼吸一口才複又緩緩道,“你穿什麽都很好看,煙煙。”

“哈!”林煙毫不掩飾語氣裏的嘲弄譏諷,大大恥笑了一下,“謝了淩望。順便告訴你,你也是一樣,不管在什麽時候,都總是能無一例外地,敗壞掉我的好心情。”

淩望不知道自己現在為什麽還能再在這裏繼續站下去,聽下去,忍下去。但事實證明,他可以,他真的可以。甚至,他還能夠做到對像這樣毫不掩飾,三番兩次的咒罵侮辱,卻連眉頭都不多皺一下地保持正常,面無表情。

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或許他真的是,已經瘋了。還能像此時此刻這樣,有林煙站在身邊,陪在身旁,他就覺得這世間一切,都仿佛不再重要,化為灰燼。

當你認定一個人就是你全部的世界,那麽自尊還算什麽?──那是奢侈。

林煙的目光忽然怔怔膠着凝固在了宴會場內的某一個方向上,與之随動,久久不回,淩望一路順着看過去,頓時就皺起了英挺好看的劍眉。一個眼疾手快迅速攔住了林煙眼看着就要往前擡腳邁步的傾斜身體,淩望苦口耐心地低聲勸阻:“你過去幹什麽煙煙?你不是那麽讨厭那一群人的嗎?”

“再讨厭也比跟你呆在一起好!”林煙不耐煩地一把揮開淩望的桎梏,“再說了我只是去找林微雲的而已,你那麽緊張做什麽!而且我林煙有那麽傻嗎?在主人的地盤兒上得罪主人?……滾回去淩望!不準跟着我!”

衆人都不約而同地直直看着正專心致志給懷中的小玉哲喂“水水”的黎唯哲,表情複雜神色猶豫,三番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黎唯哲自己擡起頭來一臉無奈地看着衆人:“喂喂,我說,你們都這麽看着我做什麽?我知道林煙過來了,但林煙又不是毒蛇猛獸,你們到底是在怕他,還是在怕我……可能會動他?”說着三下五除二小心按住懷中小東西興奮不已四處亂飛的小肉爪,眉梢一挑淡淡一笑,“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怎麽着,也要賣宴會主人的面子吧。而且,都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了,我和林煙怎麽說也好歹算是老熟人舊床伴一場,就算沒有餘情,但也不至于這麽不留情面,趕盡殺絕,放心。”最後兩個字,尤其是說給林微雲和莊景玉兩個人聽的。

“嘿!我回來了!”

就在衆人們都長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放下心來的時候,終于和爸爸嗑完家常的韓瑩月回來了。一頭撲到鑽進自家老公的胳膊窩裏,韓瑩月眨着大大的眼睛,那看樣子看起來,似乎跟小玉哲興奮的有得一拼:“哈哈,我遠遠就看到你們這邊好像有好戲看的樣子,所以趕緊跟老爸拜了跑過來的。”

“……”衆人無語。

韓瑩月撅着嘴語氣裏頗有幾分豔羨嫉妒:“這林煙怎麽看起來都不老的啊?用了什麽高級的護膚保養品嗎?嗯,改天找機會,我一定要跟他好好讨教讨教!哎,無論左看右看都果然是頂級的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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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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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