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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1)
林微雲今晚穿的是CHANEL去年冬季才最新發布的一身黑色深V敞領,兼露肩束腰曳地的晚禮服長裙,盈盈不堪一握的柔軟腰肢被那抹性感妖嬈的流暢線條給勾勒得極美極美,胸腰臀曲線盡畢,絕對堪稱完美的女性身材。潔白纖長的脖間佩戴了一條BVLGARI的閃銀色大珠寶鑽石項鏈,色澤光華流轉,花紋細密繁複,襯着她的黑發雪膚,淡雅五官,便更顯得她整個人豔彩直逼,璀璨奪目。當她的左手若隐若現若即若離地輕輕牽搭着林煙的右手──很難說哪一只手更美,因為兩只手皆是旗鼓相當的修長白皙,精致纖細,唯一不同的是,一個是女人所獨有的溫軟如綿,柔若無骨,而另一個則是男人最性感的通透似玉,指骨分明──和林煙一同雙雙緩緩滑進了輕歌曼舞,燈影流淌的舞池中央的時候,剛剛還嘈雜喧嘩人聲鼎沸,氣氛熱烈到簡直停都停不下來的偌大一個林宅宴廳,卻在分明短暫卻又感覺漫長的幾秒鐘緩沖之後,竟忽地無端爆發出了一陣,不約而同,毫無征兆的寂靜聲。
就好像是一出原本喜氣洋洋令人捧腹大笑的開心鬧劇,卻在瞬間,被誰惡劣地,按下了靜音鍵。罪魁禍首有兩個:林微雲,和林煙。
于是就在短短不到半分鐘的剎那光景裏,剛剛還人滿為患稍顯擁擠的華美舞池,卻在很快經歷了一場幾乎堪比風卷殘雲大逃殺似的飛快撤離以後,基本上,就空曠得,只剩下他們這一對光環加身,耀眼至極的男女搭檔了。開玩笑!和林微雲林煙共赴舞池同秀舞姿……靠!這種事情哪怕光只想想都讓人覺得無比蛋疼!真是只有瘋了或者腦子有病才會去那麽做!廢話,不然誰那麽大度,願意去當這麽活生生的反面例子,被周圍人的指指點點看笑話啊!
悠揚深緩的音樂聲裏,兩人随着節奏不斷踩踏變幻着各自的舞姿步伐,時而矯若游龍時而婉若驚鴻,體态如燕般優美迷人,靈巧輕盈,一種流水行雲似的無拘無束,揮灑自如。遠遠望去,林微雲和林煙這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就好像兩只優雅高貴,翩翩起舞的美麗天鵝。
衆人的離去是對的。若是跟這樣一對完美得叫人幾乎驚掉眼球屏住呼吸的金童玉女絕對壁人出現在同一個舞池裏,而且,還不怕死地在他們面前班門弄斧大秀舞技──那麽倒也怪不得別人,只有,乖乖等着,被完爆到底的命。
越跳越空的舞池,越來越多的目光。林微雲仰頭注目凝望,頭頂這一位,比登了一雙足足有七公分高的高跟鞋的自己,還要約莫更高出整整五厘米;但偏偏對方的一眉一眼,一颦一笑,卻又竟比自己這個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天生女人還更多出三分精致,五分豔麗,七分妖嬈,以及十分媚色來的絕色少年,忽然情難自已地搖了搖頭垂眸一掩,臉上一派慈愛包容的溫婉笑意,細碎而明晃地淌在嘴角,凝于唇邊:“呵,到底是你太多變,還是我太狹隘了,林煙?怎麽我發現,無論我對你之前有多少種認知,多少種定義,但每一次,你都總是有辦法可以打破我對你的固有想象,叫我再狠狠地大開眼界,大吃一驚呢?我總以為你本來驕傲任性,叵測乖覺,再加上這幾年,又被這麽多強大并且還愛你愛得死去活來非你不要的諸多男人們給捧在手心含在嘴裏,疼久了寵壞了愛得無法無天了,所以早就已經忘記了,究竟應該怎樣對待女人,怎樣在一個女人面前當一個合格的男人,這種事情的。結果卻沒想到,原來你也是可以這麽彬彬有禮風度翩翩,像一個真正成熟的男人,和一名高貴優雅的紳士的。”
林煙聞言挑起長眉:“怎麽,你這是在諷刺我像女人,而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嗎?姐姐。”
林微雲微微一笑嘆了口氣:“當然不是。我沒有在諷刺你,我只是真的,有些吃驚。反倒是你林煙,你一口一個姐姐,姐姐的……呵,分明就是你在怨我……怨林家吧。”
“怨?”林煙稍稍揚高尾音,略嫌尖銳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字,旋即便毫不客氣地輕哼一聲,冷冷笑道,“不,不是怨。用這個字來形容我對你們林家的感情,那也未免,顯得太輕了些。”
如果只是怨,如果只是怨……不,不,極端如林煙,在他的身體裏面,根本,就沒有容納這種感情的能力,和空間。這樣脆弱而卑微的感情,這樣不幸卻不争,只會自怨和自艾的懦夫孬種!不是他……才不是他林煙!因為林霜染那個賤女人!他最愛的母親只能和他的父親帶着自己東躲西藏狼狽逃竄!他們總是沒日沒夜地跑,沒力沒命地逃,可能剛剛才在某個雖然簡陋肮髒但是好歹也可以讓他們勉強停留休息一夜的小旅館的堅硬床板上陷入沉睡進入夢鄉,然而下一秒卻就不得不再一次被強制逼起來繼續沒日沒夜地奔跑逃亡,沒力沒命地狼狽流浪。吃不好,睡不好,過不好。偶爾甜蜜溫存的幸福時光,但那也只是,偶爾的時光。下一秒究竟會怎樣,誰都不知道……誰都能想到。于是整整六年,整整六年……這樣的生活,這樣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永遠不知道盡頭在哪裏,永遠看不到希望在何方,永遠要為了生計而發愁,和更永遠要為了生存而奔逃的無望人生!他們一家三口,卻過了整整……整整的六年!哈!真是好笑!偌大一個世界,但竟沒有他們一家三口的安身之地容身之所!那六年裏他們一家沒有過過哪怕一天不擔驚受怕,膽戰心驚的安心日子!甚至就在最後!就在他最愛的媽媽臨死之前,她竟然都沒能親自見到他的父親──她這一生深愛,最愛,摯愛,愛到哪怕不惜颠覆整個世界甚至是付出她的生命,但也仍然百死不悔無怨無悔的男人一眼!而這一切的一切,全部……全部!都是林霜染那個賤女人的錯!全都是被林霜染那個賤女人給害的!……這樣刻骨銘心深入血髓,從出生到懂事,從零歲到六歲,幾乎貫穿了他整個幼年時代,深深銘記腦海的親身慘痛經歷,對于林煙,對于深深熱愛着他的父母,更是尤其深深熱愛着他的母親的林煙來說,怎麽可能,又怎麽可以,只單用僅僅一個不輕不重,不痛不癢的淡淡“怨”字,就能輕飄飄地一言以蔽之,概括得了的呢?那是他終其一生了其一世,即便臨終至死,但也永遠,永遠,無法化解的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直到現在,林煙雖然不至于一定要報仇雪恨,滅他滿門(當然關于這一點,林煙其實,恐怕也根本做不了什麽);但他總歸是,不會對林家太客氣的。口頭上的謾罵侮辱,一逮到機會的小小報複,幸災樂禍,他控制不住,而且,也不會控制。
“……”林微雲看出林煙驟然發狠的臉色,以及感覺到林煙原本只是輕輕搭在她後腰的那一只手,卻忽然漸漸變緊加大的力道和力度,微微沉默了一下,良久,才複又輕聲嘆息着開口,“我知道你恨她。我也不怪你,畢竟……我能理解。但是林煙,不管她之前對你……對你的父母,做了什麽,哪怕是再怎麽無法原諒的事情,可是她現在,畢竟,已經過世了。就算你再怎麽怨她,恨她,但好歹,看在你還肯叫我一聲姐姐的份兒上,無論真心假意,我也希望你對她,可以有适當的尊重,好嗎?”
“不可能,”林煙一聽就笑了,可嘴上回答得卻叫那一個斬釘截鐵果斷幹脆,絲毫不給人還口和轉圜的餘地,“林微雲,我之所叫你姐姐,是因為我不想,叫你姑媽。……或者,你更願意,聽我叫你一聲姑媽?”
林微雲立刻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她懂林煙這句話裏有話的深意。林煙的意思是,他叫她姐姐,是因為他只承認他的爸爸林炎是林霜染的養子,而不是她的……性奴,床伴,和男人。
即便是在稱呼這樣無關緊要不值一提的地方上,林煙也不願意,讓林霜染,占到他的爸爸,哪怕一點點的便宜。他的父親這一輩子,就算是死,但也都只能是他的母親,一個人的男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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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尊重這世上所有的母親,”林煙等不到林微雲的回答倒也不怎麽在意,休息片刻而又淡淡繼續道,“不然你看,即使我那麽那麽讨厭莊景玉,一見到他就總是忍不住拿最惡毒的話來罵他,咒他,譏諷他,羞辱他……可是我從來,也沒有用過那些話,去羞辱他的父母。呵,還有,你現在當了媽媽,姐姐,雖然我不喜歡林玉哲……事實上是非常厭惡,身體裏留着莊景玉那個土包子雜種一半兒血的小雜種,但是我也很尊重你的。沒錯我林煙是嘴巴很毒,如果是我真心讨厭的人,那我罵起來一定毫不嘴軟不會客氣,但是我絕不會,無端羞辱他們的父母,任何人的父母。只除了──”他頓了一下,聲音變冷,“你,和淩望的母親。這兩個賤女人,我永遠,都不會原諒她們。”
林微雲認真地看着他:“可她們現在都已經死了!你還要恨,還不肯忘……除了折磨自己徒增煩惱以外,又還有什麽用呢?”
林煙聽到這話卻好像聽到笑話那般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折磨自己?不,不是折磨,我覺得很享受。再說──”他的神情忽變落寞,聲音輕而冰冷,恨又極狠,“如果,連我都忘了她們,不再恨她們了,那這世上還有誰能記得,她們曾經造下的孽,犯過的錯。我能恨她們一輩子,那就一定要恨她們一輩子,一分一秒,都不能少。只可惜我林煙這一輩子,應該是不太可能,會有屬于自己的孩子了……否則,我一定要讓我的世世代代子子孫孫,都把她們恨下去,恨下去……讓她們永生永世,受盡煎熬,不得安寧。”
林微雲聽到這裏忽地渾身一震,只覺背脊發冷。她仰頭怔怔望着林煙,林煙的表情并沒有他說的話和他的口氣那樣可怕。可是他那一雙眼睛……一個人的眼睛,怎麽可以那麽美麗,卻在同時,又有着那麽那麽多,無處安放的恨意。究竟是哪一種更驚心動魄讓人觸目驚心,分辨不得,區別不清。林微雲看着看着張口似欲講話,可是每每總是話到嘴邊吞吐凝噎了半天,然而最終,到底也沒能說出來什麽。
一曲将終。林煙舞姿極好地領着林微雲做了個博得滿堂彩的旋轉姿勢,下一秒瞬間俯身湊近她的耳邊,輕輕笑着,溫柔說道:“我很清楚你今天為什麽要請我來,姐姐。而我會選擇給你面子今天來到這裏,其實也是,為了讓你安心。你放心,我不會對林家做什麽……也對林家做不了什麽。我恨的只是林霜染,林家和我沒有關系……事實上你不知道,我有多麽希望,除了借你們的姓氏用用以外,你們林家,永遠,也不要和我林煙,扯上關系。”
一曲終了。兩個人直起身子站定姿勢,林煙很快牽起林微雲的右手彎腰低頭,又在她的手背上輕輕落下了一枚若即若離的淺吻之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途中謝絕了無數或慕名或慕貌湧上前來與他打招呼的客人,直接往洗手間的方向去了。
林微雲退到舞池邊緣安靜看着林煙往前越變越小漸行漸遠的決絕背影,最後終于消失在了通往洗手間的長廊盡頭,神色頗為複雜,眸底淺淺浮着一層若隐若現模糊朦胧的晦澀情緒,卻看不出更加具體的東西。姚雪走上前來故意用力地緊緊捏了捏她那一直連續被林煙吻了兩次的手,親昵而不滿地蹭了蹭林微雲的耳後,委屈道:“微微……不準再看了,我吃醋。”
林微雲笑着轉頭擡手刮了刮姚雪那一寸被暖氣蒸得有些發紅冒汗的可愛鼻:“傻瓜,”然後嘆息着沉默了一下,低聲喃喃,“我不喜歡他。他那個人……真的太極端,也太可怕了。”
“呵,是啊,”姚雪溫柔一笑,轉而翻轉掌心同林微雲的右手緊緊相牽相握,十指相扣,心心相連,“但也正因為這樣,所以他不是別人,才是林煙。”
林微雲先是一愣,随即了然地笑了:“也對。所以,他才是林煙。”
讓那麽多人愛不釋手欲罷不能,但又永遠愛不到手不能不欲的,林煙。
林煙以一路遇佛殺佛,遇神弑神,生人勿進,熟人勿擾的凜冽氣勢和強大氣場很快來到洗手間,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沖到洗手臺前擰開水龍頭,鞠了滿滿一捧兩手心的清水,然後趕緊覆上了自己高溫灼燒滾燙,熱流蠢蠢欲動的眼睛。
那一雙,也許再遲上個半秒鐘,就要忍不住泛出水花,下起細雨的美麗眼睛。
所有人都以為他如此讨厭D城,曾發誓若無必要那麽絕不會再踏入D城半步的原因,是因為黎唯哲就是在這裏,被莊景玉給橫刀搶走了的緣故。但其實林煙哪裏會有那麽矯情,那麽脆弱。事實上,與其說林煙是讨厭D城,倒不如說是,他在害怕D城。
更害怕D城的林家,林宅。
因為二十年前他的媽媽,就是死在這座城市,這座宅子裏。是當年那個小小的自己,第一個,推開了房間的大門,然後便第一眼看見了自己,正安然躺在一片血海花蕊的深處,面容溫婉安寧,嘴角甚至還略帶笑意,依舊美得那般驚心動魄,令人屏住呼吸的──他的母親。
親情和愛情都埋葬在這座城市,而至于朋友……呵,那種東西是什麽,他從來,沒有過。
回憶至此,林煙突然毫無預兆地彎腰埋頭趴着臺沿,開始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一如當年,看到了那一幕的小小自己。
所有人都覺得那個場景很美,很美……哈!是啊,對啊,那個場景是的确極美,極美的……因為躺在那裏死掉的女人只是一個美人,就算再怎麽美,但也只是一個與他們毫無關系,可以被他們随意評頭論足的陌生人!而不是他們的媽媽!他們的媽媽啊!
林煙真恨不得能夠親手殺光殺盡,那些當年親眼目睹了她媽媽臨終儀容的,所有的林家下人。只要一想到那些人也許會在他們剩下的餘生裏到處大放厥詞亂嚼舌根,說當年自殺在林宅的那個美人如何如何,哦你不知道那究竟是有多美多美啊……林煙就恨!就恨!恨!
盡管他到底在恨什麽,有時候,就連他自己,也都覺得茫然。
雖然剛剛在宴廳上往肚子裏塞了些食物,但那點兒東西對于一個成年男人的晚餐來說,也實在算不了什麽。很快,林煙就把胃給吐空,就算再怎麽嘔但也只是幹嘔,除了時不時往外冒出的一股細微酸水兒之外,也着實是再吐不出別的什麽東西來了。扶住臺沿面色蒼白地重重喘了幾口氣,林煙低頭掃了眼凹槽,那場景竟連他自己這個罪魁禍首都有些忍不住惡心地皺起眉來,忽然不知為什麽竟猛地一下想到了夏昭時,想到若是夏昭時看到此時此刻這樣的自己……呵,幸好幸好,他沒有看到,不然自己一直精打細算,步步為營的發展上床之路,以後,就算自己再怎麽費盡心機,用盡全力,但恐怕也真的是遙遙無期,永無實現之日的了。而後刻意逃避也好無心多管也罷,總之林煙拒絕去想他為什麽會在突然之間,腦子裏就一下子憑空冒出來了夏昭時這個人的深度原因,轉而迅速将水勢擰到最大,開始清理起來。
當林煙清完槽漱完口洗完臉擡起頭……頓時愣了。
應該是水聲太大蓋過了腳步聲。對面鏡子裏清晰無誤赫然映出的,此時此刻正定定站在自己身後并且目光灼灼,目不轉睛地深深凝視着自己的男人,自己竟然未曾發覺,他進來了。
啪一下關掉水林煙甩了甩手,并未轉身回頭,而是就這麽與身後那人始終保持着鏡面對望的姿态架勢,半晌,才沖着他歪歪偏頭一笑,模樣天真可愛,實則挑釁嚣張:“啧,在這裏,我是要叫你老板,還是要叫你,韓笑呢?”
韓笑沒有生氣但也沒有很快搭理林煙的話。他仍是那麽高深莫測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右手極有一種民國文人風範地靜靜搭在衣前,而左手則是雷打不動地輕輕摩挲着他大麽指上那一枚,同樣也雷打不動,似乎永遠沒有摘下來那一天的玉扳指。
林煙跟他對視良久見韓笑似乎仍然沒有要跟自己說話的意思,于是最初那種想要跟他抗抗的挑釁欲望和嚣張傲勁兒很快就被熬沒了。翻個白眼兒恹恹打了個哈欠,林煙扶着臺子起身就往外走:“有事兒你愛說不說,反正我是沒時間陪你的,夏昭時馬上就要來了~~呃……”
沒走一步話音未落,韓笑忽然雷霆一動将他重重壓回了臺邊。力氣挺大,林煙霎時疼得抽氣皺眉,臉色慘白,覺得自己的後腰簡直都要被頂斷了。
“你!”林煙立刻迎目而上怒色相對,卻不料一擡頭刷刷刷映入他瞳孔的,竟會是韓笑一臉恍惚陶醉,近乎癡狂的迷戀表情。
林煙知道這是為什麽。也知道接下來正等着自己的,會是什麽。
于是他微微一笑笑容玩味,然後很快,就像接受宿命又或是任君處置那般,輕輕地,合上了眼睛。當一頭一向暴躁,脾氣極差的小野馬,忽而現出了他難得一見的服帖乖巧,溫順聽話,那種前後對比的強烈反差,真是讓人心動得欲罷不能,無法自拔。
而韓笑,就算再怎麽歷盡風雨,冷峻強大,但他也畢竟還是個凡人,和男人而已啊。
就在林煙的世界驟然陷入黑暗的下一秒,他迅速感覺到有一層質地精良的如絲軟布緩緩覆蓋上了他的眼睛。韓笑在他的後腦勺上,給那條巾帕迅捷靈敏地打了個松松軟軟的漂亮活結。
“因因,因因……”韓笑一手摟住林煙的細腰,在他剛剛被自己撞壞撞疼了的地方溫柔捏拿,一手則暧昧流連地撩撥撫摸着林煙額前那幾縷略微濡濕的細碎亂發,在他耳邊脖後那一大片裸露光滑的白皙肌膚上,不斷地磨蹭摸索深深吸嗅,仿佛鴉片成瘾,中了罂粟的毒,“只要看不到這一雙眼睛,這一雙該死的,桃花瓣的眼睛,你就是,就還是……我的因因。”
未曾沾染上林炎那個卑賤性奴的氣息和影子,仍然是他最愛的,迷戀的,為之發瘋發狂,癡迷癡醉的,那一個風華絕代,國色無雙的,喬小因。
照理說黑暗中人的所有感覺器官都應該比平時變得更加敏銳靈敏才對。韓笑的聲音和氣息盡數噴在林煙的皮膚耳中,他的确是感到很不舒服,可是他一直忍着,忍着,就像一具屍體那樣始終不動,任由韓笑借着他的身體在他那些遙遠深久的夢境與回憶裏,不斷地穿梭來回,來回穿梭。然而往昔種種不過一場幻夢,夢醒後無悲無喜,無雨,也無風。
“好啊,”忽然,林煙開口說話了。并沒有多少溫度的語氣,但卻那麽那麽的懇切真誠,“我願意把這一雙眼睛剜掉,成為瞎子,一輩子都陷在這樣的黑暗裏,看不見也無所謂沒關系……只要你告訴我,只要你肯告訴我,韓笑,你把她……把我的媽媽,藏到哪裏去了。”
韓笑身子一抖停下動作,仿佛終于從夢中驚醒:“告訴你?”他驀地大笑,“哈哈!告訴你……告訴你……告訴你然後好讓你把她從我這兒偷出去!跟你那個卑微下賤的性奴老爹合葬同眠嗎,永世不離嗎!?”
“……”林煙沉默了一下,半晌,聲音輕輕的:“你叫我爸爸性奴……呵,韓笑,我勸你最好,還不要這麽叫他,會比較好。”
提起林炎韓笑的興致瞬間全無,慢慢從林煙身上退下來,慢條斯理地整理衣衫,冷笑:“呵,勸我最好?哈!林煙,敢情你這竟然是在威脅我嗎?怎麽,現在覺得被叫性奴聽着不舒服了?但誰讓你爸當年不就是做這個來伺候林霜染的呢!”
林煙緩緩搖頭,眼角眉梢唇線嘴角,漸漸泛起輕蔑不屑的嘲笑:“不,不是因為這樣。我只是覺得,韓笑,你很可憐啊。”
韓笑驀地驚住了笑聲,放大了瞳孔。
林煙伸手往後,自己給自己解開了蒙在眼睛上的布條,一雙美麗絕倫的桃花眼盈滿冰冷,毫不留情:“她愛上了一個別的女人的性奴但也沒有愛上你……韓笑,在我媽媽的眼中,你比你口中那個所謂肮髒卑賤的性奴,還要不如。”
啪──
韓笑氣瘋了揚手就想給林煙甩一巴掌。但他也只是“想”,并未如願以償地打上。
林煙連眼都沒眨一下地猛然揚手擡臂,堪堪擋住了韓笑攻勢淩厲的手腕,表情毫無畏懼,一字一句,暴躁而壓抑地沖他低吼:“韓、笑!你到底肯告不告訴我,你、究、竟,把、她,給、藏、到、哪、裏、去、了!?
當韓笑被林煙擋住攻擊的那一剎那原本還很震驚,但當他下一秒聽到了林煙嗚咽哽塞的問話,看到了林煙痛苦絕望的表情,短暫的一怔之後,卻忽然展開眉眼緩緩笑了。細細碎碎密密麻麻的褶皺紋路在他那張畢竟已經知曉天命年過五旬,就算平日保養得再怎麽好,但也終究無法掩飾歲月痕跡的老去臉龐上,以一種驚人的速度飛快蔓延開來,讓他這整個人在顯得愈發滄桑蒼老的同時,竟還顯出了一份別樣的可駭可怖,狂亂瘋魔──神色鎮靜淡漠,但眼神,怎麽會是那般的熾熱發瘋。韓笑慢慢地搖着頭,回答得輕松而殘忍,有如惡魔:“告訴你?呵,我早告訴過你答案的林煙,這永遠,不可能。就算你再在【寵兒】裏呆十年,接十年客,替我賺無數錢,就算你把你的眼睛剜下來再也看不見……林煙,我早告訴過你的,無論你再對我做多少妥協,服多少次軟,甚至跪下來哭着求我!──但因因在哪裏,這件事情,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你。”
“韓、笑!”握住韓笑手腕的那一只手驟然發力,兩個人的手背小臂都同時不約而同地緊繃拉直,青筋暴起。皮下的骨骼線條縱橫凸出,看起來很是駭人恐怖。林煙一字一句幾乎咬碎牙齒恨恨叫出來這個男人的名字,無法自已地感覺到自己的兩只眼睛灼燒滾燙高溫再起,似乎又要再一次被那種名為眼淚的軟弱東西,所蒸發打濕。
韓笑滿臉得意地笑。聲音輕柔而恍惚,遙遠又模糊。不知是在說服別人,抑或是在催眠自我:“沒錯……沒錯,因因生前是着了魔,一定是因為着了魔,所以才會被你那個卑賤低劣的性奴父親給一見面就勾了心攝了魂奪了魄!……呵呵,但沒關系,沒關系,因因只是一時犯了錯,一時糊塗罷了……她是我的,她畢竟嫁給了我,是我的妻子,是我韓笑明媒正娶,合法唯一的妻子……而等我死後,她就要跟我一同墓葬,生生世世和我在一起,永遠都是我的女人,永遠都是我韓笑……也只是我韓笑,獨一無二,誰也,再搶她不走的女人。”
“你放屁!”林煙聽到這裏終于再也忍不住一下子爆了粗口。一把甩開韓笑的手腕就像甩掉什麽肮髒至極的污穢東西那般,受不了地提聲尖叫起來,“你放屁放屁放屁放屁!媽媽是我爸爸的!只是我爸爸的!她也只愛我爸爸!只愛我爸爸!她那一輩子從來都沒有沒愛過韓笑你這個心胸狹窄陰險毒辣的僞君子!爛小人!從來都沒有!一分一秒一丁一點兒都沒有!除了我爸爸以外,她那一輩子從來都沒愛上過別的任何男人。你從來沒有得到過她,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她……一個完整的,全心全意的她。哪怕是死了也不行,也不可以……她雖然現在被你藏在某個和我爸爸遠遠分開的地方,但是她的心和靈魂,在地底下,也一定,早就跟我的爸爸在一起了。就像他們活着時一樣,活着時一樣……哈哈!關于這一點,韓笑你這個當事人,應該比我林煙這個小輩感觸更多感受更深吧?所以別再自欺欺人了!韓笑你這個賤人!”
“呵,我是賤人,”韓笑放回手淡淡望着林煙,很奇怪居然沒有生氣。片刻的對視以後,他忽然咧嘴冷笑,一字一句,頓頓清晰,“──那、你、就、是、孽。種。”
林煙全身一顫,瞬間眯起了眼睛。臉上神情壓抑而狂亂,陰鸷并暴躁,如同一頭受傷的小獸,極端危險,卻又極度脆弱。
“沒錯我韓笑是僞君子,爛小人,是賤人……但我畢竟,是你媽媽在法律上的合法丈夫,合法伴侶。只有我們的孩子才是光明正大,受到祝福的孩子,而你,林煙,你不過只是一個偷情生下來的假貨,一個孽種,野種……雜種罷了。你說林玉哲是半個小雜碎,哈!其實,你是在嫉妒他吧。嫉妒他為什麽就可以從小生活得那麽好,周圍有那麽那麽多的人真心愛他,疼他,寵他,他注定一輩子衣食無憂錦衣玉食,生而高貴天生富華。但你卻從一出生開始就不得不跟着父母東奔西竄,流浪逃亡……呵,那是自然的,林煙。因為就算莊景玉再怎麽出身底層普通平凡──但先不說他現在已經是黎唯哲的人,身份地位早就不一樣,就說從一開始,人家莊景玉好歹,也從來不是誰的性奴啊。所以林煙,你怎麽跟人家林玉哲比呢,嗯?你罵他雜碎雜種……但你知不知道,其實你自己的血,比起他,可低賤了不知道有多少倍呢。”
…………
洗手間外漸漸響起了急躁匆忙淩亂倉促,聽聲音,應該是某位喝多了的客人的腳步聲。林煙眯着眼睛靜靜看了韓笑半晌,眸底隐隐似有水汽浮動,光影流轉,但好在,到底沒有溢出來:“韓笑,你有種。”
韓笑聳聳肩無所謂地朝他笑了一笑,然後轉身便走。
“……我不會放棄的,”林煙忽然又道,聲音輕而緩慢,字字铿然,“只要,我還活着一天。”
──只要,他還活着一天,那麽他就一定要把他的媽媽從韓笑這個賤人的手裏搶回來……救出來,然後永遠安放在,他早已等待了太多太多年的,父親身邊。
不,他的爸爸和媽媽,他們一定,都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
韓笑身形一頓并未回頭:“好啊,你繼續試,我等着瞧。”說着便擡腳邁出門外,不見身影。
林煙閉上眼睛轉身又再洗了把臉,靠在臺前安靜休息了一會兒,驀地展顏一笑,笑容絕豔。在有人走進洗手間來的同時,他也立刻起身出去了。
這位客人一進洗手間就接連遇上了道上鼎鼎有名的韓老爺,和圈裏更加鼎鼎有名的林美人,整個人都傻了,樂得暈暈沉沉迷迷糊糊的,禁不住搖頭晃腦地意淫暗想着,那林美人果然是此貌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啊!而且估計應該是因為剛洗了把臉的緣故吧,所以眼角晶晶瑩瑩閃閃亮亮的,真是風情萬種弱柳扶風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根本就是引人犯罪啊有木有!──卻不料剛一脫下褲子扶着命根兒準備撒尿的時候,洗手間最裏邊兒的一個隔間的門忽地吱呀一響,然後從那裏邊兒搖搖晃晃,歪歪扭扭地走出來的……媽呀!那小身板兒小胳膊小短腿兒的還能是誰啊!不就正式今晚宴會的小壽星小主人,林玉哲嗎!
“……”于是某龍套客人驚得差點兒沒直接尿崩。尿完了抖一抖,抹抹汗,接着飛快穿好褲子嘴裏忍不住直嘀咕:不愧是林宅,連個洗手間都他媽這麽的卧虎藏龍,深藏不漏……誰都惹不起,得罪不得啊!
林玉哲剛剛的确是哭累了睡着了的,但當下人剛把他抱到床上蓋好被子沒多久,他就又醒了。是被噩夢給活生生吓醒的。而那個噩夢是,他心心念念,好喜歡好喜歡的漂亮哥哥,在夢裏,又甩了他一次……嗚嗚。于是夜半驚魂的小玉哲雙手抱胸氣嘟嘟地躺在軟綿綿的小床上左思右想左滾右滾……嗚……可怎麽想怎麽滾都還是不甘心不開心好傷心!不行!他一定要去跟漂亮哥哥問個清楚,為什麽……為什麽你不抱哲哲……不喜歡哲哲!
悄悄咪咪蹑手蹑腳來到大廳,正好看到漂亮哥哥和媽媽跳完舞,小玉哲那小小的心肝兒又被狠狠驚豔了一次,然後就十分猥瑣地跟在漂亮哥哥的身後一路走進了洗手間。趁着漂亮哥哥埋頭洗臉的時候他飛快竄進最裏邊兒的隔間乖乖躲起來,心裏牢記着黎叔叔跟他講過的,追喜歡的人呢,一定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不能操之過急打草驚蛇哦~~
結果事實證明,小壽星今晚的運氣實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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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