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首發章節
我走出宅府,只看見了蔡頭兒将二爺從馬車上背下來,二爺疼的滿頭大汗,我只看着從後腰到臀的位置,鮮血浸濕了衣服。
“阿辭你快去叫人備下熱水床褥——”蔡頭兒連忙叫我。我何時見二爺被打成這樣子,也有點慌,心裏突突跳得厲害,又恨那金銮殿裏的人渣多了幾分。整個府裏的下人都跟着伺候起來,二爺疼的倒抽冷氣,我連忙跟着蔡頭兒跑進主屋裏,扶着二爺趴在軟床上,拿着剪刀剪開衣服,才看着裏面那件白色中衣都被血浸濕個透。
“冷大夫,你來弄,我不會用那些藥膏之類的。”我連忙讓出位置給冷大夫。
“這到底是打了多少杖才打成這樣,二爺還有武技傍身都弄成這樣子,這狗皇帝真是歹毒!”三娘一邊指揮着下人清洗軟布擦拭,一邊跺着腳罵道。
“沒多少——”二爺瞥了我一眼,輕笑了兩下說道。
“笑個蛋!”我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別跟我說這是什麽苦肉計!”
二爺連忙求饒:“我也沒料到啊——這真不是苦肉計,皇上出手比我想的快的多。”
“事情如果當真嚴峻到這地步,我們是不是要提前出手。”我蹲□來:“我雖然只記得一點,但有張霖幫忙,我已經做出了試劑。”
二爺擡了擡手:“還不急,十一果然有行動了,他也意識到了皇上對他的削權已經讓他幾乎無立腳之地,先等他手下門客氏族拿到宮內近衛的調遣權再說。”
“他一個無封地的王爺何來的門客氏族投靠?”我問道。
“皇上可是個多疑又狠絕的人,否則也不至于這個年紀不但沒幾個信得過的人,甚至連個兒子也不留,甚至怕自己的兒子奪了自己的位置。他新皇上任實行不少打擊氏族的政策,擴張自己的權利,已經讓許多氏族不滿了。”二爺說道:“反對他的不止是我們,這些氏族不但可以将十一捧上位置,也能在十一登基後,制約新皇。”
我也就聽個大概點點頭,第二日我依然入宮為醫,當夜就要離開卻被通知我不許出宮,只能住在宮內。
這事兒本就是過分,等我回到宮內暫且的住所,卻發現有四五名侍衛站在門口,我半夜出來倒夜壺都要被盤查。所幸還有個小宮女照料我生活,她每次出去送我的衣服去洗,都會小心的送些消息回來,二爺也早已安插人手入宮,聯系起來雖有幾分麻煩,卻不至于讓我眼前摸黑。
在宮中約摸住了三五日,卻聽到那小宮女送來一條讓我驚愕的消息,二爺被貶,并以貪污受賄之名入了牢。這不過是皇上找的理由,而似乎浮世堂多處也受到排擠。我與那獄卒早已混熟,多次想要以看病的名義進入天牢見二爺,卻被拒之門外。
每日除了去尚藥局看看卷宗,我再無法多做事情,浮世堂的消息送來的越來越少,我甚至聽聞黑寡婦在南方辦事途中遇襲受傷,府宅內現在冷清萬分,大家都忙起來,浮世堂的境遇甚至要比當初剛建立知識還要艱難。
二爺入牢卻不見判決,皇上也有意晾着,我多次想要面聖卻仍然被拒在門外。
直到有天夜間,我倒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之時,聽見了指甲輕叩窗框的聲音,我連忙從床上翻起身子打開窗,只看見了青瓶站在窗外。
“你怎麽會在這裏?!”我驚聲道。
“王爺派我來。”她垂下眼去:“太妃要見你,我知曉你輕功好得緊,宮中個別高手都在皇上寝宮處巡邏,我們去太妃那用輕功是不會被發現的。”
我就這麽穿着睡衣翻出窗外:“你倒也參與進來了。十一最近怎樣?”
“不太好。”青瓶跳上屋脊,我一腳蹬在窗框上,也跟着毫無聲息的掠上屋檐。“你當真是個妖女,如此蠱惑王爺做出大逆不道之事。王爺一面明白自己無路可退,一面又不想要與皇上為敵;再加上局勢已經艱難,王爺暗中已經将西南的軍隊調回來一部分,那些士兵身着便服駐紮在京外臨水村,只待計劃開始。”
“我蠱惑?恐怕太妃也不會允許十一這麽猶豫,我們這不叫蠱惑,這叫趕鴨子上架。”我不敢松懈,跟緊在屋脊上輕盈跳躍的青瓶,她輕功奇特猶如神鬼行跡,甚至比蔡頭兒都要好上幾分,也真不知道以前的柳七是多麽不願意學,才只學了這麽一點皮毛。我緊緊跟上,終于幾個跳躍後來到了太妃宮外。青瓶打了個照面就徑直走進去,我身着白色中衣,也不怕別人眼光,挺直脊背走進太妃宮中,之間主屋燈火通明,太妃身着華服坐在屏風後,仿佛等了許久,看見我走進來,點點頭。
“見過太妃。”我不在像白天見面時那般行禮,只是簡單拱拱手說道,就坐在旁邊的扶手椅上。
“步姑娘倒是輕松的緊,連自己夫君入獄也能如此泰然。”太妃輕笑起來,仿佛在說今日梅花開得好一般。
“怕甚,他命硬的緊,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我笑起來,接過下人遞來的茶杯。
“你給我的安神藥包,我已經轉交給皇後。每當皇上去她那兒時,她便放入她自己寝宮的香爐之中,但此事皇上知曉,并派人查了香爐,只是并未聲張。”太妃眯眼道。
“查吧,也只不過是能查出大部分安神的藥材,剩下的也不過是一點點聊勝于無的催情香。恐怕皇上也不讨厭這香,否則怎麽會後宮争相模仿,各宮都備下時并未多說呢。”我抿了一口茶:“這香味聞多了就像是沒有一樣,皇上早已聞了近一個月,自然聞不出自己宮內也點上了同樣味道不同成分的香。”
“只是太醫中一小部分未被你我收買,是皇上身邊的,若是他們查出皇上寝宮的香有問題,這恐怕很容易知曉我與太監總管那層遠親關系。”太妃擔心道。
“那香其實沒什麽問題,只是用來吸引視線,我這次正是來給太妃送東西。”我從衣袖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紙包:“中間有一枚極小的針頭,太妃注意不要用手觸碰,将它按在戒指或其他物品上,明夜刺在熟睡的皇上身上即刻。”
“這種事還是要宮裏好不容易受寵的那些妃子來做比較好吧。”太妃将那紙包放在桌子上。“症狀是什麽?到底會不會被太醫發現?”
“蓖麻毒素,這一針下去的量足以致死,您要明晚子時用,距離皇上辰時起床,越是四個時辰,那時候安睡香作用失效,皇上從深度沉睡中醒來,而蓖麻毒素也已經發作到讓人休克腹痛昏迷的狀況。約莫再過十二時辰,皇上才會陷入深度昏迷直至死亡。”我平靜說道。“皇上近幾日本就疲憊的緊,太妃若是想要推脫個一幹二淨,我倒是有個辦法。”
“你這丫頭可知道嘴裏說出來多麽可怕的東西,竟如此輕松。”太妃搖頭道:“我在宮中見過大風大浪也不能在謀害新皇時如此泰然。”
我将杯盞放在桌上:“我翻閱宮內案錄,皇上喜食柑橘,然而柑橘使肝火旺盛,宮內都要備好清火藥茶,如今夏中柑橘的季節已到了,皇上不如明晚喝些蝦仁粥湯,等到了夜裏吃柑橘後,自然腹痛不已,量多導致脫水昏厥。宮中本有人注意這些,但若是這上好柑橘是某位娘娘宮內,皇上去吃了,多吃了些也沒人注意。蝦仁與柑橘的急性症狀發生幾率小,但是正好合蓖麻毒素的早期症狀相同,這樣就自然變成——當今皇上是飲食不當吃死的了。”
“呵,歹毒的小姑娘。”太妃笑起來:“這毒藥确保不會被查出來?”
“不會,我生怕有人查出,早已翻閱書籍查個詳細。更何況前幾日皇後召見我,語氣中滿是對我的防範與不屑,等我回宮後,皇後夜裏就開始精神不振發燒嘔吐,最後淺中毒的症狀也只是被查出個吃壞了東西。”我笑起來。
“你倒是拿皇後試毒?!”太妃驚叫。
“太妃早已對這倨傲的皇後不滿了吧,再說我也掌握着量,絕不致死。”我笑的弧度更大。
半個時辰後我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今夜睡得格外的好。
這些事做來我并不後悔,我與二爺早在當初最早離開京城時就說過,我與二爺早已洗不白,如今為了各自的路,本就沒有誰能夠聖母白蓮花的全身而退,如果不能避免手上沾上血與泥,那就讓我在泥潭中握緊二爺的手,和他一起滿手污穢帶着同樣早已無法清白幸福的大家一起走吧。
第二日醒來我平靜的緊,甚至都沒去挑逗那平時伺候我的小宮女。直到夜裏子時更聲響起後過了許久,青瓶過來輕輕叩了叩我的窗戶,只說了已成二字,我就明白的差不多了。
待到我早上去尚藥局時,太醫院早已忙得焦頭爛額,尚藥局局丞也是皇上的禦醫之一,見了我連忙拽住我的手:“皇上似乎犯了急症,嘔吐昏厥不止,你是神醫,雖未皇上指名要你做禦醫,那你也要去瞧瞧!”我面上大吃一驚,急忙跑進去收拾藥箱,一邊小跑跟上幾個入宮坐轎的禦醫,一面問道。
我在尚藥局呆的久,也任勞任怨人緣一直不錯,太醫院之首的年邁禦醫在轎上與我解釋道:“皇上似乎是昨夜吃錯了東西,如今夏暑來得急,仿佛又是熱症犯了。只是怎麽會這般嚴重。”
“恕我多言。”我說道:“皇上身子一直不太好,做太子時就不像別的皇子曾經打過仗,我與皇上在西域見時,皇上又受了重傷,身子虧損的厲害。恐怕真是一場急症就能掏空了身子。”
禦醫也明白,與我一同前往皇上寝宮。我并非皇上親指禦醫,不敢多說,只能摸了一把脈附和着他們的話,我不懂脈象,但看了皇上的瞳孔呼吸體溫,卻覺得恐怕毒量不足以致死,皇上如果暈厥三日還沒有呼吸衰竭的症狀,就會漸漸恢複了。但這件事也只有我知道,在其餘太醫眼裏,恐怕早已認為皇上這次急症真可能時日不多了。
這事我沒與太妃說,離開皇上寝宮配藥時,我托人遞了個紙條送出宮去,到了下午,就見到了一身小太監打扮的窦小二,縮到我身邊來幫我搭把手,我叫他和我一起去整理醫書,等兩人躲入房內,我連忙說道:“皇上應當會昏厥三日,讓十一即刻進宮控制局面,近衛也要掌握在我們手中。恐怕不能暗中殺死皇上了,我的建議是直接逼宮,在外邊看來是皇上重病死亡,我會伺機再下手,但要的是宮內各處近衛都在我們掌控之下!否則我就要被玩死在宮裏了。”
窦小二表情也緊張:“十一王爺做的比我們想得多,他已經即刻入宮。聽說後日夜裏将由你和其餘兩位太醫守夜,那就明後日夜裏行動!二爺你不必擔憂,他雖無法指揮這些,我們卻都沒想到你竟能買通那獄卒,消息自然會遞進遞出,你不必擔心。”
我自然不擔心,這件事并非是浮世堂一方就做得成的。皇太後早已青燈為伴,皇上急症兩日後的第一次早朝由太妃主持,她暫定下皇上若當真駕崩後的事宜,皇上衆臣雖驚愕事态已經如此嚴重,但他們也大多前一日就聽說皇上病重的消息,緊接着竟有十幾大臣支持十一入宮甚至派遣近衛保護皇上安危這樣荒唐無比的提議!
這簡直就是光明正大的提出要十一控制宮內,二爺到底暗中安插了多少人在朝廷中,許多不乏早些年先帝最信任的老臣,還有許多平日被皇上提拔的所謂愛卿,二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我驚愕之中,竟就這麽見證着十一手中掌握宮中近衛虎符,而西南調過來的士兵也進了京城。
就在幾天內,京城風雲突變,而突發急症的皇上手無縛雞之力的倒在龍床上,他之前所有的壓制都因為他自己的倒下而煙消雲散。
這天夜裏,我與兩名太醫守在皇上寝宮屏風外,半眯着眼睛聽着外面入夜的更聲,就聽見宣召,太妃與十一進宮來,他二人邁入宮殿,我身邊兩名太醫也連忙起身行禮,他們跪下之時我故意慢了半拍站起身來,兩邊手刀狠狠劈向二人後腦!
太妃順勢喊道:“這庸醫!皇上平日帶你們不薄,如今卻連點急症都說一個個醫不好!要你們何用!”
我輕輕踹了一腳這昏迷的二人,卻看着太妃冷笑着叫太監将這兩位太醫拖下去了,而宮門外站着的宮女太監一個個低頭謹小慎微,仿佛如平日一般,端着燭臺不言。
“見過王爺。”我拱拱手,看向清瘦的十一,他仿佛一個月不見年長了幾分,眉頭都皺在一起,眉目更顯狹長陰郁。
作者有話要說:再過幾天就要完結了吧大概,我可能不會寫番外,但是結局會寫個稍微甜一點的幾年後啊之類的。
新文會很快再開,估摸女主也會是個女漢子,男主打算寫個毒蛇貪財有那麽點三觀不正的叔,過兩天放出文案,你們可以提前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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