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四十六顆糖

客廳內的空氣有幾秒靜止流動。

方洲打着哈哈，也不覺得尴尬, 直接對着姚天涯說道：“ 姐夫, 我知道突然這樣說有點唐突，但是, 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了。”

“ 借錢？” 姚天涯沒有想到對方突然提出這個。

“ 是這樣的。” 方洲身體微微傾向姚天涯那邊，語氣懇切, “ 姐夫, 現在只有你可以幫我了。”

姚天涯看了自己的妻子蘇繡芳一眼，對方眼裏也是驚異的神色，明顯她也是才知道這件事。好一會兒，他才發聲：“ 你先把事說清楚吧。”

對着這個妻子的妹夫, 他有點感慨，記得上一次，他問對方借錢才是半年不到的事, 沒有想到, 現在兩人的身份居然掉換了, 風水輪流轉這話是對的。

方洲吞咽了一下口水，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他感覺面前的姚天涯有種隐隐迫人的氣勢，對上他的眼睛，看不清裏面的神色。他不再是以前那個只是普通的職員, 被自己不放在眼裏的姐夫了。

“ 是這樣的, 我看姐夫你自己出來創業了, 取得不錯的成績, 我也想着跟你學習，自己出來搞公司。” 方洲笑着問，“ 不知道知道姐夫你覺得如何呢？”

一旁的蘇繡雅這時插話進來，“ 我們家方洲把經理的職位也辭掉了，可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姐，姐夫，你們有經驗，開了個好頭，可得幫幫我們啊。”

姚天涯看着方洲，神色不明，“ 你辭職了？”

“ 我是想了很久，下定了決心要跟你學習，出來自己創業的。”

“ 那你想好要做哪一行？需要多少資金了麽？” 他倒沒有想到方洲突然會有這個想法，連宏遠經理的職位也辭去。

方洲坐直了腰身，看了周圍在場的幾人一眼，直接道：“ 我是這樣想的，地産這個行業比較有勢頭，現在你的公司不是蒸蒸日上了麽？我覺得我也跟着姐夫你身後搞地産會比較穩妥。”

姚媄人烏黑的眸子看向了聊得正起興的方洲，跟爸爸一樣搞地産公司？上輩子倒沒有這一出。但是，爸爸的命運改變了，這個姨丈受到影響也不奇怪。

“ 資金的話，我需要借一百萬。” 方洲比了一根手指。

姚媄人一口把杯子裏面的水給喝完了，省得自己做出不尊敬長輩的事來，忍不住潑他一臉水。一百萬，還真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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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之前爸爸媽媽去他家借錢，不僅沒有借，還毫無顧忌地諷刺了他們一頓。現在，他們又是什麽樣的底氣，居然敢開這個口。

“ 姐夫，這一百萬我們真的很需要，而且對你們來說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你看……” 蘇繡雅看着不表态的兩人，忍不住開口了。

姚天涯臉色已經沉了下來，先不說方洲想跟着他身後搞地産，那就是想跟他競争，再說一百萬在他們口中居然說得那麽輕松，仿佛他拿出來是天經地義的口吻，讓他很不悅。

“ 繡雅，不是我們不願意借，但是一百萬……我們是沒有的。” 蘇繡芳回道。

“ 姐，你跟姐夫是不是介意上次借錢的事？當時我們真的是沒有錢，而且覺得風險太大，不想姐夫把身家都拿去拼了，所以才那樣。” 蘇繡雅趕緊解釋：“ 現在不一樣了，姐夫公司成立了，還做得這麽好，你們賺到不少，證明這行是可以做的，我們家可以踏着你們的腳印，這樣子就不會走彎路或者失敗。”

踏着他們的腳印少走彎路？姚媄人忍不住“ 噗呲 ”笑了一下，實際是想踏着他們上位吧！蘇繡雅怎麽可以這麽一副理所當然的雙标樣子呢？

“ 我公司最近投資了幾塊地，基本沒有什麽流動資金了，加上前陣子買了車，能拿出來的只有幾萬。” 姚天涯直接回道。他說的是實話，并沒有故意撒謊。

“ 幾萬？” 蘇繡雅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有點尖銳，“ 姐夫，你這是開玩笑了。你現在這麽大的公司，才拿出幾萬，随便打發我們麽？”

“ 公司不是我一個人做主的，而且資金都被壓着，真的拿不出來。” 姚天涯語氣不變，對對方的質問不放在眼裏。

一時間，客廳內只有燒水沖茶的聲音，其他人都不說話了。

方洲拉了一下褲腳，眼裏帶上了急色，“ 姐夫，我真的很需要這筆錢。” 他把額前掉下來的頭發随便往後抹了幾下，語氣誠懇，“ 之前是我們不對，當初你有需要的時候沒有扶上一把，現在輪到自己了，才發現真的不容易。”

知道硬的不行，方洲來軟的。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現在坐在他對面的不再是之前只是一個小員工的姚天涯。生意上跟那麽多狐貍打交道，他磨練了這麽久，眼睛比以前亮了很多，并不容易被方洲的花言巧語蒙住。

姚天涯态度不變，口氣也不變，“ 我能可以借的只有五萬，至于你說的開房地産公司，我估計是幫不上忙的，畢竟，到時候我們就是同行。”

蘇繡雅聽了，着急了起來，正想反駁，卻被方洲拉住了，他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別開口，但是蘇繡雅不理會，脫口而出：“ 姐夫，這次你不幫忙不行啊，方洲他……他欠了別人一百多萬，今天被人堵在了家門口，對方說如果一個星期後在不還錢，就要教訓我們，姐，姐夫，你們幫幫我們吧。”

“ 什麽？” 蘇繡芳驚訝，“ 這是怎麽回事，你們剛才不是說借錢開公司嗎？現在無緣無故地又欠別人錢是什麽意思？”

姚媄人也看了過去，不知道小姨這家人在搞什麽。

方洲看見制止不了，放開了手，索性随蘇繡雅，讓她說清楚了。

蘇繡雅說了後，下一秒她就覺得自己沖動了，但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只好道出實情。

“ 其實，我們借錢并不是想開公司，是因為欠了別人錢，剛才隐瞞事實，是覺得這是醜事。” 蘇繡雅坦白。

“ 你還沒有說為什麽會欠了這麽多錢。” 姚天涯只想聽重點。

蘇繡雅努努嘴，看了方洲一眼，咬咬牙，“ 方洲挪用了公司一百多萬，後來被人發現了，為了把錢填回來，他借了貸款。”

對面的姚媄人聽到這，心裏一怔，上輩子是她爸爸幫方洲挪用公司的錢，後來被人發現，引起了後面一連竄不好的事。這一世，爸爸沒有進宏遠這家公司，沒有幫方洲忙，所以，是方洲自己親自動手了。

即使命運改變，但是人的性格不會變，挪用公款這件事還是發生了，對象卻不一樣了。

“ 你……” 姚天涯怎麽都沒有想到方洲居然做這種事，“ 你知不知道挪用公款是犯法的！”

“ 姐夫，我已經把賬填上了，沒事了。但是，現在欠了高利貸的錢……姐夫，你幫幫我。”

蘇繡芳根本就不知道事情還會有這樣的轉折，她看着丈夫神色不悅，她開口道：“ 你挪用的錢呢？去哪裏了？”

說到這個，方洲和蘇繡雅都知道事情沒必要再隐瞞了，索性幹脆一次說完，“ 做生意虧了。” 他也沒有想到合作夥伴是一個騙子，把錢全卷走了。

姚天涯覺得他們再說出什麽話來，都不會再覺得驚訝了。

“ 姐夫，姐，事情就是這樣了……我都告訴你們了，你們要幫幫方洲啊。”

“ 剛才我就說了，能借的只有五萬。”

姚天涯并沒有松口。

“ 難道你們就這麽狠心，一個星期後高利貸就要上門追債了，你們不能見死不救。” 蘇繡雅沒有想到實情都告訴他們了，蘇繡芳和姚天涯還是這麽冷血無情。

姚媄人聽不下去了。上輩子姚天涯因為幫方洲出了事，方洲和蘇繡雅根本甩手不理會，他們把錢扣着，讓姚天涯自己把錢補上。當時，他們是怎麽說的？他們說：“ 沒錢？你們家不是有房子麽？房子買了就有錢了啊。”

想到這，在看着對面蘇繡雅和方洲都是一臉的埋怨，姚媄人開口：“ 小姨家怎麽會沒有錢呢？你們家不是有房子麽？房子買了就有錢了啊。”

上輩子他們的話，一字不漏，還給了他們！

“ 小孩子家家的，我們大人說話，哪裏輪到你來插嘴。” 姚媄人的話簡直是把蘇繡雅點燃了，瞬間就爆炸。

姚天涯實力護女：“ 媄媄說的，就是我要說的。”

“ 姐夫！”

“ 姐夫……”

最後，蘇繡雅和方洲沒有辦法，是帶着滿臉怒色離開的。

臨走前，方夢閑單獨跟姚媄人聊了兩句。

“ 你現在很得意了，美貌，學習，家境，都有了，慢慢超越我，看着我落魄，是不是很滿足了？”

方夢閑定定地看着姚媄人，心仿佛被人用手握着，很難受。曾經，這些都是她的标簽，什麽時候開始，竟變成姚媄人的了？

而姚媄人神色平靜，絲毫不受對方的影響，她語氣冷淡：“ 一個人眼睛是歪的，那麽，她看什麽都是歪的。”

說完，也不管對方如何，姚媄人直接轉身走了，她的注意力，是用在對的人身上的。

……

時間飛逝，三天過去了。

舒陌邊下了飛機，他第一時間打電話過去給姚媄人，“ 媄人，我到了B市了。”

“ 順利到達就好。我看了天氣預報，B市今天會下大雨，你要留在酒店，別出去了。” 電話那頭，姚媄人仔細交待。

“ 嗯，我聽你的。” 舒陌薄唇不自覺翹起。

走在機場內，他高大挺拔的身姿和一張迷人的俊臉引起不少女的路人頻頻側目，而專心于聊電話的舒陌，目光只是一直往前看。

突然，目光被前方一處吸引住了。

那裏，兩個人從眼前走過，是一個少女手半挽着一個打扮貴氣的女人，兩人臉上的笑容顯示着她們的愉悅。

“ 舒陌，舒陌……”

電話裏，姚媄人叫了他幾聲，那頭男生也沒有回應。

直到身影消失不見，好一陣子，舒陌才回神，“ 我在。”

“ 你怎麽了？”

舒陌愣愣地站在原地，握着手機的手收緊，嘴角的笑容早已經消失，“ 沒事，看見了一個眼熟的身影，應該是認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