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尾聲,一年半後
加了個尾聲,算是正文完結。
估計了一下,番外可能只有一到兩篇,交代了一下雙方家裏的事情,就全文完結了。
考試周到了,祝大家期末高分,逢考必過!!
☆、番外(上)
既然要結婚,那于情于理都該讓家裏知道。即使李昊岩跟李家再不對付,也逃不過這一關。
何況他也不想逃,他一不傷天害理,二沒欠債不還,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麽不敢面對的?
但到底還是心有介懷,于是,回國的前一晚,他鄭重其事地跟蕭瑜說:“如果他們給你臉色看,你不用顧忌我,直接打臉回去。”
蕭瑜正在翻看着一本最新的醫學雜志,聞言,淡淡應了一聲。
李昊岩走過去,卧倒在床上,然後将腦袋挪到蕭瑜的腿上,仰着頭看她,“我說真的,在我心裏,你比他們重要多了。”
蕭瑜放下手裏的東西,垂眸跟他對視,輕輕一笑,“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聽上去很不孝?”
“養不教,父之過。”李昊岩的眼神和聲音同時冷淡下去,“那人的确給了我一條命,但這并不是李家挾持我一輩子的理由。這些年我也還了不少,不欠他們的了。”
“好了。”蕭瑜将手掌覆上他的眼,感受着掌心微微的癢,放緩了聲音,說道:“別想那麽多不開心的事。”
“我沒事,我只是不希望你因為我而受委屈。”
“你也太小看我了。”蕭瑜的手指順着李昊岩利落的臉部線條慢慢劃過,聲音和指尖一樣,微涼,但很柔和,“你見過我受委屈嗎?”
李昊岩捉住她的手指,仔細一想,笑了,“好像是我杞人憂天了。”
從來只有她氣人的份,哪有別人能氣到她?
Advertisement
兩人就這麽挨在一起靜靜地呆了一會兒。
蕭瑜忽然開口道:“你也一樣,比任何人都重要,所以,你也不用委屈自己。”
李昊岩在她腿上微微翻身,伸出胳膊圈出她的腰,将臉埋在她溫暖柔軟的小腹,輕輕蹭了蹭,暖聲道:“好。”
######
回李家見家長的過程,一如想象中的不愉快。
本來李昊岩和蕭瑜進門的時候,氣氛就已經開始僵硬,等到李昊岩說出要結婚的事,李父第一個就站了起來,指着李昊岩,雙眼怒睜,氣得連咆哮的聲音都在哆嗦。
李昊岩的姑媽坐在一旁。
她自從上次受過蕭瑜奚落,便一直對蕭瑜心懷不滿,此時借機發作,直接冷嘲熱諷起來,話裏話外不外乎一個意思,諷刺蕭瑜借着自己的醫生身份,看李昊岩身價不凡,故意貼上去抱大腿。
反而是之前跟蕭瑜針鋒相對的李昊哲,卻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李昊岩嘴上說自己已經不在乎這個家了,其實心底最深處,多少還是存着一絲幻想。
只是到這時候,就連這最後一絲虛無的幻想,也徹底破碎了。
他微垂着眼,聽着耳邊刺耳的聲音,心裏一片冰冷堅硬。
他的左手放在腿上,緊緊地扣住了膝頭,仿佛能感受到那裏面屬于金屬的涼意,右手被蕭瑜握住,那是他僅剩的一點溫暖。
他擡眼向蕭瑜看去。
蕭瑜的脾氣不比他好,甚至比他更傲氣,換做往常,面對這樣的陣勢,估計她早就披挂上陣了。
可是現在,她卻一臉平靜地坐在那,仿佛什麽都沒聽到,沉默地堅持着,陪他一起面對這些她本不需要面對的東西。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蕭瑜也側頭看過來。
四目相接,她朝他微微一笑,笑容很淡,隐約含着一股安撫的意味。
不知怎麽的,李昊岩心裏的那點壓抑忽的就全都沒了。
委屈,或者憤怒,好像一下子都被清空,連肩膀都瞬間輕松了許多。
他回過頭,看見那個給了他一半基因的男人,正漲紅了臉瞪着他,估計是罵累了,胸膛正劇烈地起伏着。
他突然就覺得沒什麽意思。
“行了,都別說了。”他牽着蕭瑜一起站起身,淡淡道,“我要跟誰結婚,是我自己的事。回來只是為了跟你們說一聲,讓你們知道,不是征求你們的同意。你們的意見,跟我無關。”
“放肆!你一天是我兒子,我就一天能管你!”
李昊岩勾起唇角,冷冷一笑,“兒子?從我一個人走出這扇門的那天起,我就不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了,你何必這時候才來惺惺作态?”
“你……!”李父顫抖着手指着他。
“從血緣上來說,我們的父子關系确實是存在的。所以你放心,以後你要是真的百年了,我該跪該拜,說到做到。但其它的事,我不奢求你盡一個父親的義務,你也別指望能享受做父親的權利。”
“再說,”李昊岩看向一臉冷漠的李昊哲,聲音裏多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你已經有一個好兒子了,不差我這個,還是好好珍惜現有的吧,免得鬧到最後雞飛蛋打,得不償失。”
說完,他就拉着蕭瑜,轉身離開。
臨出門前,蕭瑜回頭看了一眼,恰恰捕捉到李昊哲臉上,那一閃而過的莫名神色。
######
走在人潮洶湧的街頭,李昊岩徹底放松下來。
他搖了搖兩人交握着的手,問道:“你今天怎麽這麽沉默?他們都說那麽難聽了,你竟然一點都不反擊。”
蕭瑜平靜道,“那種場合下,我說一句,他們能有十句還給我,而且只會越說越難聽,還不如不說。反正我在乎的人是你,不是他們,他們說什麽都跟我無關。”
她擡眼看他,眼中有輕微的笑意,“而且,我是不是故意抱你大腿,你應該比別人都清楚。”
李昊岩輕咳一聲,感到一絲尴尬,忙跳過這個話題,“那你不生氣?”
“你都不生氣,我為什麽要生氣?”
李昊岩放下心來,“那就好。”
他頓了頓,轉而問道:“反正都回國了,要不要一起把你的父母也見了?”
确定戀愛關系之後,李昊岩也逐漸對蕭瑜了解得更多,知道她的父母在她上初中時就離異了,她一直跟着外婆長大,和兩邊大人都不算親近。後來,蕭瑜出國,她的父母也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彼此的聯系就更少了,現在基本上只剩下逢年過節的問候。
蕭瑜被他問得一愣。
其實她不是沒想過這件事,之前有段時間甚至想主動和父母聯系,讓他們知道自己戀愛了,現在過得很好。但是畢竟疏遠得太久,她又是不善于表達的性子,想要破冰,實在沒那麽容易。
正遲疑着,忽然,只聽“砰”的一聲,有人生生撞到了蕭瑜腰上。
蕭瑜一個不穩,被李昊岩伸手攬入懷中。
兩人同時低頭向下看去,正對上一雙烏溜溜的大圓眼睛。
六七歲大的小男孩,長相虎頭虎腦的,眼見蕭瑜看過來,立刻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脆生生地喊道:“姐姐!”
蕭瑜愣住了,反倒是一旁的李昊岩更快反應過來,半蹲下.身,沖小男孩笑道:“小弟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小男孩看看他,又看看蕭瑜,突然張開圓滾滾的胳膊,一下子摟住了蕭瑜的腿,表情認真極了,“沒認錯!就是我姐姐!”
李昊岩也跟着看向蕭瑜。
一大一小兩個人,同樣仰着頭,睜着黝黑剔透的漂亮眼睛,定定注視着她。
這畫面竟然有種說不出的溫馨可愛。
蕭瑜的腦子空白了一瞬,然後才慢慢地重新運作起來。
她蹲下來,仔細打量着小男孩,終于,隐隐地看出了熟悉的輪廓。
她試探着問道:“你是……小輝?”
小男孩立刻瞪大了眼睛,拼命點頭,那樣子似乎恨不得将腦袋點下來,“是我是我!”
“怎麽回事?”李昊岩低聲問。
蕭瑜無奈,輕聲解釋道:“好像是我媽後來生的孩子,但我也沒見過,只聽她提過幾次,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李昊岩有些驚訝,“這麽巧,那你母親會不會也在這裏?”
“我也不知道,我記得她現在應該在廣州……”
小輝聽見廣州兩個字,立刻來了勁,将腦袋硬生生擠到兩人之間,一本正經地說:“姐姐姐姐!小輝以前就住在廣州哦,廣州很漂亮的,還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蕭瑜見他小模樣認真又可愛,心裏不禁松軟了幾分,擡手揉揉他軟軟的發,正要說話,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熟悉而又陌生的呼喚——
“……小瑜?”
蕭瑜渾身都僵住了,全靠李昊岩将她拉起來。
小輝已經從她懷裏蹿了出去,朝對方跑過去,邊跑邊開心地大喊:“媽媽媽媽,看!我找到姐姐了!”
蕭瑜轉過身,印入眼簾的,是一張滄桑卻依然秀美的面容。
中年婦人一見到她,立刻激動地晃了晃身子,然後三步并作兩步地趕上近前,微微顫抖着聲音道:“小瑜,真的是你……”
小輝抱着她的腰,從旁邊探出腦袋,眨巴着一雙大眼睛,笑嘻嘻地望着蕭瑜。
蕭瑜緊了緊牽着李昊岩的手,似乎從裏面汲取到了力量,抿了抿唇,終于低聲喊了一句:“媽……”
“小瑜……”蕭母的眼眶立刻紅了,但滿臉的喜悅怎麽也掩藏不住,只哆嗦着嘴唇不住地說話,“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跟我說呢?我好去接你啊。哦,對了,你王叔叔工作調動來這邊,所以我們也搬過來了,一直沒來得及給你打電話說,還好今天遇到了。”
說着,她低下頭去,将小輝拉到身前,幾乎是帶了點小心翼翼地朝蕭瑜笑,說道:“這是小輝,你還沒見過吧,今年要滿七歲了。你不知道,他可崇拜你了,我跟他講了你的事,他天天吵着問我要姐姐,搶着要你那張照片。我不給,他還跟我鬧脾氣,可家裏就那麽一張……小瑜,我……”
小輝拉着媽媽的手,皺着小眉頭,懵懵懂懂地問道:“媽媽,你為什麽哭了?”
李昊岩在心底輕嘆一聲,将蕭瑜半圈進懷裏,擡手抹去她眼角的淚,輕輕親了下她的額角,低聲道:“別怕,去吧。”
蕭瑜低低嗯了一聲,遲疑一瞬,終于還是上前兩步,伸出手,不太自然地擁抱住了母親。
蕭母嗚咽一聲,反手抱住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女兒,一邊流淚,一邊語無倫次地說着對不起。
蕭瑜将臉埋進她的肩膀,低聲安慰着她。
小輝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兩人,許久之後,擡頭問李昊岩,“叔叔,媽媽和姐姐不高興嗎?為什麽要哭呀?”
李昊岩深吸一口氣,平複下心中起伏的情緒。
然後蹲下.身子,朝小輝露出一個格外迷人的笑容,“沒事,她們只是太開心了。”
頓了頓,他又說道:“小輝,我不是叔叔,是姐夫。”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中)
這一場街頭偶遇,徹底改變了李昊岩和蕭瑜接下來的行程。
兩人沒能按之前打算的那樣到處走走看看,反而在蕭母家中安頓下來,然後和聞訊趕來的蕭父見了面。
雖然蕭瑜的父母對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準女婿感到格外不适應,但兩人自覺對蕭瑜有所虧欠,這時候也不好發表反對意見。
蕭瑜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和父母同時在一起是什麽時候了。
彼此生疏多年,要想一下子把這段空白填滿是不現實的。三人坐在一起說話,總是過一會兒就免不了冷場,反而要靠李昊岩這個外人來緩和氣氛。
一連幾天相處下來,蕭父蕭母倒是對李昊岩有了好印象,覺得他為人可靠,對蕭瑜也體貼有加,因而各自放心不少。
蕭父是一家大型國企的高管,公務繁忙,沒呆上兩天便不得不離開。
臨走時,他對着蕭瑜想說些什麽,卻最終沒能說出口,反而是和李昊岩緊緊地握了下手,鄭重地交代道:“我就這麽一個女兒,以前……是我沒做成一個好父親,以後,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她。”
李昊岩毫不猶豫地應了。
站在一旁的蕭瑜微一遲疑,還是低聲開口道:“你……路上小心,應酬少喝點酒,注意身體。”
蕭父身體一震,随即重重點了下頭,激動道:“好,好!”
######
送走蕭父,在蕭母家又呆了兩天,蕭瑜的假期便要結束了,兩人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回程。
小輝對蕭瑜這個姐姐可謂是極盡崇拜,知道他們要走,簡直是一萬分的不舍,這幾天一直可憐兮兮地纏着蕭瑜求安慰。
說來也奇怪,蕭瑜本來對小孩子這種麻煩的生物不太感冒,但意外的,她對于小輝十分有耐心,甚至每天晚上都願意花時間給他講故事。
臨行前的晚上,蕭瑜正和小輝挨在一起說話,李昊岩走過來,朝她晃了下手機,說道:“有人找我,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回來。”
蕭瑜一愣,随即點頭,“好。”
她還不知道李昊岩在國內有朋友,這似乎是回國後第一次有人找他。
李昊岩察覺到她的想法,低笑一聲,走上前來,對小輝說道:“小輝,把眼睛閉上。”
小輝眨眨眼睛,但還是乖乖地閉上了,小眉頭因為用力而緊緊皺成一團。
李昊岩低頭湊過來,親了下蕭瑜的唇角,小聲道:“是李昊哲,他現在在樓下。”
蕭瑜有些吃驚,很快就反應過來,不由皺眉,“他調查我和我媽?”
“放心,我會幫你教訓他,保證不讓他打擾到咱媽。”
蕭瑜橫他一眼,想了想,問道:“他突然找你想幹什麽?”
“我也不知道,下去聽聽看他怎麽說。”說着,李昊岩又親了一下,“放心,我很快回來。”
這時,小輝終于忍不住叫起來,“姐夫姐夫,好了沒有!小輝的眼睛閉得好酸啊!”
李昊岩伸手揉揉他的頭發,笑道:“好了,讓你姐姐給你吹吹就不酸了。”
小輝立刻睜開眼,笑得兩只眼睛都淺淺地彎起來,就像兩只漂亮的小月牙。
######
李昊岩下了樓,看見李昊哲正靠着車門,站在幽深的夜色裏,靜靜地抽煙。
橙黃的路燈燈光灑在他身上,卻絲毫柔和不了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氣勢。
李昊岩發現,他和李昊哲真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他這個大哥,好像天生就比別人多長了個心眼,行事深沉得仿佛與生俱來,走從政這條路,比起其它人,不知得心應手了多少。
李昊哲此時也看見了他,伸手撚熄了煙,站直了身體,“來了。”
他的聲音有些沉,光是聽上去就讓人心生壓力。
李昊岩離着他遠遠站定,淡淡道:“找人查了蕭瑜,你居然還敢找上門來。”
李昊哲卻絲毫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什麽不妥,“我不查,別人也會查。我想,比起其它人,你應該更願意讓我來。”
“廢話少說,你找我有什麽事?”
李昊哲走近幾步,仿佛壓迫般直視着李昊岩的雙眼,問道:“你那個膝蓋,還能踢幾年球?真打算不務正業一輩子?”
李昊岩笑了,眼裏的諷刺一覽無餘,“我踢球礙着你了?還是我不務正業給你丢臉了?”
說着,他毫不示弱地上前一步,“李昊哲,我不想跟你争論這些,反正你永遠也不會理解。我已經從那個家裏出來了,你沒資格再管教我,所以你那些話還是省省吧。”
李昊哲看着他充滿攻擊性的姿态,忽然沉默了。
過了片刻,他開口,聲音比之前低沉得更厲害,“當初讓你走,我以為你過不了幾天就會回來。”
“真遺憾,讓你失望了。”
“你那個女朋友,脾氣太差,跟你完全是一個樣,你們不可能長久的。”
李昊岩的眼神倏地冷漠下去,聲音更是,“不勞你費心。”
李昊哲定定看他一陣,終于還是回轉身,往車邊走去,只留下一句話,“路是你自己選的,你好自為之。”
李昊岩微眯起眼眸,靜靜地看着他上車,打火。
忽然,他走過去,屈指敲敲車窗。
玻璃無聲降下,露出李昊哲毫無表情的一張臉,眸子深沉得驚人。
“你從日本調回來了?”除此之外,實在難以解釋他能恰好在這段時間出現在京城。
李昊哲淡漠地嗯了一聲,仿佛調職這件事跟他自己毫無關系。
李昊岩心下頓時了然,淡然道:“恭喜高升。你剛才給我的那句話,現在也奉還給你。”
李昊哲下颌一緊,目光裏的威嚴感驟然重了幾分。
“別這麽看我,你知道我不吃這一套。”
李昊岩的眼瞳深澈如水,聲音愈發低緩下去,卻冷得更厲害,“李昊哲,你知道我最讨厭你什麽嗎?你總以為你什麽都看透了,什麽都是對的,以為你能掌控一切,但其實你做不到。你只不過是拒絕承認罷了。”
李昊哲面無表情,握着方向盤的手卻漸漸收緊了,手背上的青筋猙獰兀起。
李昊岩後退兩步,輕一挑眉,“不過你怎麽樣都跟我無關,以後我不會再回去。那個家,你喜歡就拿走。”
“當初你讓我走,算我承你一個人情。你說過的那句話,我可真是一天都不敢忘。”
“這些年,我雖然‘不務正業’,但多少也算對你和李家有價值。不過以後,大家還是彼此清靜一點的好。”
“喜帖沒準備你們的份,你們不來,我想我們雙方都會比較開心。”
“還有——”
他伸出手,隔着空氣點了點李昊哲,聲音冷凝,“不要來打擾蕭瑜的家人。”
李昊哲沒有說話,良久,只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這樣就能看透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心裏到底想的是什麽。
最終,車窗沉默地升起,黑色車身很快就融入了昏暗沉靜的夜色。
李昊岩在原地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回身上了樓。
輕柔的夜風和昏黃的燈光細密地交織,四周靜悄悄的,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
######
李昊岩下樓時半掩了門,此時靜悄悄地進去,正好聽見主卧裏傳來說話聲,是蕭瑜和蕭母在聊天。
似乎是顧忌着已經睡着的小輝,兩人的聲音壓得有些低。
李昊岩走到門口,忽然聽到一個久違的名字,不由地頓住腳步,幾乎是下意識地将自己藏進了陰影中。
“……這麽快就要走了。老王最近一直出差,也沒能讓你們見上一面。” 蕭母手裏疊着一件衣服,眉宇間有些淡淡的傷感。
“沒事,以後還有機會。”
“……轉眼間,你也要結婚了。”蕭母望着眉眼肖似自己的女兒,嘆息一聲,說道,“這十多年,我跟你爸對你的關心太少了。我還一直以為,你跟葉蒼那孩子在一起。”
蕭瑜的神色瞬間僵硬。
蕭母敏感地察覺到不對勁,停下動作,有些擔憂地問:“怎麽了?”
蕭瑜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過了一會兒,低聲開口道:“葉蒼死了。”
蕭母手裏的衣服頹然落地。
她茫然地看着蕭瑜,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誰死了?”
“葉蒼。”
蕭母忽然顫抖起來,眼角的皺紋仿佛被用力镌刻下去,驟然加深,“……怎麽回事?什麽時候的事?”
“快五年了。”再一次回憶起這件事,蕭瑜也有些窒息,她深深吸了口氣,盡量用平靜的聲音說道,“大四那會兒查出來的,一種根本治不好的病,是他親生父母遺傳給他的。拖了一年時間,情況越來越壞,他受不了,後來就自殺了。”
蕭母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身體一晃,歪倒在床上。
“自殺……”
蕭瑜走上前,将蕭母扶起,靠坐在床頭。
蕭母抓住她的手,淚水順着臉頰流下來,“怎麽會這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們?老葉也從來沒提過……”
蕭瑜動作一頓,“你和葉家還有聯系?”
蕭母抹了抹眼淚,傷感道:“這幾年也聯系得少了,你剛去日本那時候,不肯打電話回來,我也不敢打給你,只好問他們……”
蕭瑜緊緊握住她的手,心裏有些難受,沉默片刻,終于低聲說:“對不起。”
蕭母的眼淚又流了出來,“你跟我說對不起幹什麽?我才該說對不起。葉蒼出了事,你在日本一個人孤零零的,我居然什麽都不知道……”
兩人低低的絮語傳進耳朵,李昊岩背靠着冰涼的牆,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他一直不知道葉蒼那件事的細節,蕭瑜不主動開口,他也不願意在她面前提起別的男人。
當初,櫻井弘只說她和葉蒼關系很親近,但是後來突然有一天,葉蒼就再也沒出現過。再後來,和她一起出現的人就變成了葉青。
這中間,到底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讓她難過到不願提及的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下)
蕭瑜回到客房時,李昊岩已經躺下了。
她走過去時,床上的人睜開眼,眉眼清澈地望着她,沒有絲毫睡意。
“很晚了,睡吧。”蕭瑜說着,關了燈,躺進被窩。
李昊岩伸過胳膊,将她抱進自己懷裏。
蕭瑜靜靜貼在他胸膛上,聽着他寧靜而悠長的呼吸,心裏漸漸安定下來。
沉默一陣,她低聲問道:“李昊哲找你說什麽?”
李昊岩好一會兒沒說話。
良久之後,他仿佛文不對題般地開口,“我突然發現一件很諷刺的事。”
“嗯?”
“整個李家,如果一定要找一個還對我有一點挽留的人,恐怕只剩下李昊哲。”
蕭瑜想了想,說道:“其實你們倆的經歷很像。”
李昊岩不說話了。
因為他一直都知道。
李昊哲和他的人生軌跡在前十幾年,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只不過順序颠倒了。
同樣是一開始得寵,同樣是幼年失怙,同樣是被毫不猶豫地厭棄,同樣是站在陰影塵埃裏仰望一個仿佛閃閃發亮的兄弟。
他們的過去,就仿佛是兩條一模一樣的時間軌,卻硬生生被錯開首尾,并在了一起。
“有時候,我總感覺他看着我,其實是在看着他自己。與其說那時候他放我走了,不如說他是放走了他心目中的另一個李昊哲。”
李昊岩無聲地嘆了口氣,“其實他在那個家裏活得也很累,但是他已經回不了頭了。”
說着,他有些自嘲地一笑,“有時候想想真挺諷刺的,感覺我好像是他的另一種可能性一樣。”
蕭瑜在黑暗中伸出手,撫上李昊岩的臉,靜靜道:“你就是你,你跟他不一樣。即使他當初也離家出走,也絕對無法變成今天的你。”
李昊岩想象了一下李昊哲去踢職業足球,然後在數萬球迷面前被隊友狠狠撲倒在綠茵場上的畫面,頓感一陣不适,忍不住笑了,“确實,我做的事,給他一萬年他也做不來。”
“你比他勇敢多了。”蕭瑜不容辯駁地下了定論。
“我知道。”李昊岩抱緊她。
片刻後,他低緩着聲音說道:“我剛剛聽到你和咱媽說話了。”
蕭瑜輕輕嗯了一聲。
“想跟我說嗎?”
“你想知道?”
“你的全部我都想知道。”
蕭瑜伸出手臂,牢牢地扣住李昊岩的肩膀,将自己攀附上去,以一種全然信任交付的姿态。
暖洋洋的體溫彼此交換着,在黑暗中靜默着溫存。
半晌後,蕭瑜微阖着眼,開始輕聲講述那個她以為永遠不會說出口的故事。
“葉家以前和我家是鄰居,葉叔叔是我媽的老同學,兩家關系一直很好。我媽生我那年,葉叔叔被查出不育症,他們沒辦法,就去孤兒院領養了一個嬰兒,就是葉蒼。”
“最開始一切都好好的,他們很疼葉蒼,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一樣對待。我跟葉蒼也很要好。”
“但是我們四歲那年,葉蒼他媽媽突然又懷上了,後來生下來一個孩子,取名叫葉青。你也見過的,還在日本的時候,他來研究所找過我,高高瘦瘦的那個男孩子。”
“嗯,我記得。”李昊岩親親她的額頭。
“誰也沒想到會有葉青的出現,他爸媽都快高興瘋了,簡直恨不得把全天下都捧到他面前,從小就寵他寵得沒邊。對于葉蒼,他們雖然也沒冷落,但那種區別,是個人都能感覺出來。但是葉蒼特別懂事,從來不抱怨,也不跟葉青搶東西,反而無微不至地照顧他。所有人都誇他乖。可是我看得出來,他特別羨慕葉青,雖然他從來不跟人說。”
“上初中的時候,我家搬走了。但後來我爸媽離婚,我不想跟着他們,就跑回去和我外婆一起住,重新遇到了葉蒼。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說,他知道他不是他爸媽親生的。”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但從那之後,他就變了,變得更沉默,學習也更刻苦,就跟拼命一樣。他開始很少回家,有時間就呆在我外婆家。他說他不想回去,不想去當多餘的人。他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想出國,他說他想到一個不會被父母弟弟看到的地方去,這樣,他就能把一個幸福完整的家還給他們了。”
蕭瑜的聲音漸漸涼了。
“葉蒼的爸媽,根本是整顆心都放在葉青身上,基本不管他。零花錢還是照給,但是只要他學習成績不下滑,不給家裏找麻煩,他們就不會管他每天去了哪裏,和什麽人在一起,為什麽徹夜不回家。”
“葉青要是闖了禍,他爸能按着他下死命教訓,他媽能抱着他哭一晚上。但是他們對葉蒼從不這樣。葉蒼跟我說,他有時候真想去為非作歹,不為別的,就為他爸媽能重新關注他,哪怕是狠狠揍他一頓。但他不敢,不敢讓他爸媽失望,他怕他們一失望,就會不要他。”
說到這裏,蕭瑜頓住了。
李昊岩将她的腦袋按在肩上,感覺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潮意,緩緩氤氲開來。
許久後,她微微沙啞着嗓子,繼續說下去。
“所以高中畢業後,我們一起去了日本,我學醫,他學金融。他真的特別努力,成績一直很好,臨近畢業的時候,好幾家銀行、企業搶着要他,前途簡直一片光明。”
“但是就在那時候,他突然就發病了。送到醫院檢查了很久,才終于确診,是亨廷頓舞蹈症。”
李昊岩心裏一緊。
“這種病很罕見,10萬個人裏,只有不到10個人會患病。可他偏偏就遇上了。而且這是種遺傳病,很可能是他親生父母遺傳給他的。”
“确診那天,他在大街上幾乎哭成了傻子。他還跟我說沒關系,因為那種病到最後,人就會真的變成傻子,什麽都不記得,連話都不會說。”
“他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忍受自己慢慢變成一個有智力障礙的癡呆?可這種病根本無藥可治,只能拖着。住院後,他的脾氣變得很壞,後來又得了抑郁症,在醫院裏自殺過兩次,但都被我發現,搶救回來了。”
“第三次的時候,他哭着求我,讓我不要救他,讓他就這麽死了,至少這個結果還是他自己選擇的……”
蕭瑜忽然重重地抽泣一聲,手指緊緊揪住了李昊岩的睡衣。
李昊岩用手不斷輕撫着她的後背,在她的耳根和額角落下輕而細密的吻,輕聲安慰道:“不怕,不怕,我在這兒。”
“其實我想過很多次,要通知他爸媽。可他一直攔着不準,甚至用自殺威脅我。我問他為什麽,可我早就知道為什麽。他從來都這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變成那個家的負擔。他明明那麽渴望得到親情,但卻一點都不敢表現,就怕自己的奢求太刺眼,會成為自己被那個家放棄的理由。”
“那時候,他那麽求我,我根本拒絕不了。我看着他一步步被折磨成那個樣子,他在想什麽我全都知道。活着對于他來說,真的太痛苦了,因為他幾乎已經一無所有了……”
李昊岩心裏泛起一陣綿長的疼痛,“那你……”
蕭瑜的聲音過了很久才響起來,有些虛弱,又有些放空,“……他死在了我懷裏,血流了一床一地,把那張遺書都浸透了。”
“你知道嗎?他死之前,曾經問過我一句話,他說,他們怎麽可以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呢……其實他一直心裏有恨,但他真的太渴望愛了,所以他根本不敢恨。”
李昊岩低下頭,尋到蕭瑜的唇,淺淺吻住,細細地厮磨,軟軟地糾纏,仿佛這樣就能傳達自己滿腔的憐惜,撫慰她創痛的心。
纏綿了好一陣,兩人才微微分開。
蕭瑜微喘一聲,啞聲道:“他死之後,我把他的骨灰埋在了清風寺。那個寺廟,以前我們和阿弘、麻衣一起去祭拜過幾次。”
“我把他的消息告訴他家人,他們都很震驚,也很傷心。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看着他們的傷心,總是覺得刺眼,總是控制不住地想起葉蒼最後質問我的那句話。那個家給予他的不公平,真的太多了,甚至已經超出了他生命所能負荷的重量。”
“後來,不知道為什麽,葉青也到了日本念大學。我們有時候會見面,見面最開始或許很愉快,但最後總免不了尴尬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