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楚商絡剛要放下相框,  忽然一瞥看到了相框裏一個面如冠玉的少年,少年容貌出衆,笑容燦爛仿若是世間最幸福的人。

任驕明見楚商絡遲遲未動,走到楚商絡身邊,  伸手探向相框。

楚商絡在這時放下相框,  繼而握住了任驕明探來的手。

“我都沒見你笑過。”這句聽似平靜的話語,  卻藏着數不盡的心疼。

“楚總,  回去了。”任驕明擺正相片,神情淡淡的,似乎早就忘記了從前。

楚商絡替任驕明難受,但他克制着沒有表露出來,因為任驕明這樣的人一定不需要同情。

這天晚上楚商絡洗完澡,任驕明給他擦頭發時,楚商絡眼前依舊浮現着那張照片。

他不禁問道:“你家失火的時候,  你多大?”

任驕明手上動作微微一停:“12。”

十二歲……

一個清楚記事,  懂得冷暖的年紀。

楚商絡想到他十二歲時還是衣食無憂頑劣的少年,  而任驕明卻一夜之間失去父母,丢失弟弟,從錦衣玉食淪落為孤兒,  這其中的痛苦磨難一定是常人無法體會到的。

楚商絡心中忽然生出一絲愧疚,姜嘉說任驕明這麽多年都在找弟弟,找弟弟是他最大的心願。而他卻把任驕明多年的心願藏了起來,  逼他和自己在一起,這對任驕明來說太殘忍了。

楚商絡深吸口氣,回過神時任驕明已經離開了,他看着緊閉的房門,腦海裏浮現出任驕明冷冰冰的眼,  他第一次産生出非常強烈的想要讓任驕明笑一次的願望。

他拿過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明天我們見一面。”

第二天下班後,楚商絡沒讓任驕明跟着一個人來到了約好的冷飲店。

早就等在冷飲店的範墨一看到楚商絡就激動的迎了上去,“楚商絡,你什麽時候帶我去見我哥!”

楚商絡示意他坐下來,去點餐處買了一杯果汁。他将果汁塞到汗津津的範墨手裏,問道:“這都傍晚了,你怎麽還渾身是汗?”

範墨不客氣的喝了一大口果汁,“剛幫楚深哥搬魚了,謝謝你啊,你這人挺細心的。”

楚商絡笑笑,範墨繼續問:“我哥他現在過得好嗎?長得什麽樣子啊?做什麽工作啊?成為玉雕師了嗎?”

楚商絡:“玉雕師?怎麽會覺得你哥是做這個的?”

“我們家世代做珠寶玉石生意的,我記得我哥可以輕松辨別各種玉啊翡翠啊的質地價格,而且雕琢的工藝也特別好,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呢。”

楚商絡了然,怪不得任驕明輕輕松松贏了經常玩賭石砸了不少錢的蘇冉,原來從小就接觸這個。可同時楚商絡又覺得惋惜,如果任驕明家中沒有突生變故,或許現在也是一個溫文爾雅的玉雕師吧?

範墨将飲料一飲而盡,問道:“那我哥現在是做什麽的?工作累不累啊?結婚生子了嗎?”

楚商絡回過神,一一回答範墨的問題:“你哥現在是我的秘書,工作強度會高一點不過工資也不少,至于結婚生子這個問題……”他搖搖頭,“沒有。”

也不會有。

“也是,算一算我哥也才二十六,确實不用那麽早。”範墨看着不緊不慢慢悠悠看手機的楚商絡:“你到底什麽時候帶我去見我哥啊?”

楚商絡一笑:“我問你個問題,你答的好我就考慮答應你。”

“那你快問。”

楚商絡一手拄着下巴,思忖了一會兒,認真道:“你覺得你哥最喜歡什麽?或者說什麽事能讓他高興笑一笑?”

範墨皺眉:“我哥他不笑嗎?他一直不開心嗎?”

楚商絡沒想到範墨這麽敏感,“嗯……不太開心。”

範墨不說話了,常年打魚曬黑的小臉上多了一抹憂愁。

很久後,他緩緩開口:“我們這樣的身世……真的最高興的事,應該是阖家團圓吧,但父母早就死了不可能了,那應該是家,我想我哥和我一樣,應該也都想要個家吧?”

楚商絡看着神情悲傷的範墨,摸出口袋裏的棒棒糖塞給了他:“你說的對,你哥和你想要的一樣,也想要個家。”

任驕明那麽在意那個軟塌,又要經常回去一趟照顧花草,是他見過最顧家的男人,或許內心深處,他真的很渴望一個家。

範墨看着手裏的棒棒糖,不明白這麽大個總裁怎麽還會随身帶着小孩子喜歡的玩意兒,他剝開棒棒糖含在嘴裏,甜味散開,心情好了很多。

楚商絡考慮了很久,看向範墨笑道:“我暫時不能帶你去見你哥,我們給他準備一個大禮怎麽樣?”

楚商絡回到家時已經九點了,書房的燈亮着,客廳餐桌上擺放着熱氣騰騰的飯菜。

楚總裁高興得心都要化了。

他覺得最美滿的人生不就是現在這樣嗎?

工作一天回到家,桌上有熱乎的飯,屋有愛的人。

一想到這樣的生活可能要維持一輩子,楚商絡覺得自己給任驕明準備的大禮值當了,他一點也不後悔。

書房裏,任驕明聚精會神地看着一摞合同。

臺燈柔和的光暈落在任驕明身上,冷清的氣質中多了幾分溫潤感。

楚商絡靜悄悄的站在門口看着任驕明,心想果然認真的男人最吸引人。

見任驕明合上了文件,楚商絡才走過去,任驕明聽到聲響,說道:“飯在桌上。”

楚商絡嘴角上揚,這短短幾個字,他竟然聽出了老夫老妻的感覺。

“你做的嗎?你做的我就吃。”

“訂的。”

楚商絡當然知道是訂的,手搭在任驕明身上,湊到他耳邊說:“沒關系,別忘了我生日你要做給我。”

任驕明看了眼楚商絡,不鹹不淡的“嗯”了下。

“哎?”楚商絡瞧着任驕明的臉,“你戴眼鏡了?你近視?”

任驕明摘下眼鏡,“有一點,不嚴重。”

“你別摘啊。”楚商絡拿起金邊細眶眼鏡,重新戴在任驕明臉上仔細打量,“有沒有人說過,你戴上眼鏡和摘下眼鏡很不一樣?”

任驕明可沒注意過這種事,“怎麽了?”

“嗯……”楚商絡湊近瞧着任驕明,眼鏡邊框正好遮住了眼角的紅痣,竟同時也遮住了任驕明的引人注目的冷豔感。

實在是匪夷所思,戴上眼鏡後的任驕明面容依舊是拔尖的,但就是不如不戴眼鏡時吸引人。

但盯着人看了這麽長時間,楚商絡就有點心猿意馬,他摘下任驕明的眼鏡,吻上任驕明的唇。

自從任驕明說過不舌吻後,楚總裁也就沒怎麽撬過任驕明的牙關了,他們的親吻一直都是嘴唇碰一碰,楚總裁高興時也會吸一會兒。反正舌吻他是不想了,雖然楚總很想試試什麽感覺,但由于多次沒有得逞,楚總就覺得可能也沒多好,估計和嚼軟糖差不多吧。

任驕明雖說現在也不推開他了,只要不太過火,平日裏親一親什麽的任驕明都不會拒絕。可任驕明也不主動,所以每次都是楚商絡主動,搞得好像他多欲.求不滿似的。

一問結束,楚商絡輕輕喘氣,摸了摸任驕明柔軟的唇,又親了下他的唇角。

楚商絡把眼鏡戴在任驕明臉上,又拉下來,反複幾次,驚道:“草……太神了,你戴上眼鏡後平易近人了好多!要不你以後天天戴着吧,我再也不擔心別人盯着你了!”

任驕明不是很在乎這件事,摘下眼鏡,說道:“林治來電話請了一周病假。”

楚商絡疑惑:“什麽病吧?用得着請一周嗎?”

“他沒說。”

楚商絡也不調戲任秘書了,立刻給林治打了電話過去,強行問出了醫院地址。

第二天楚商絡買了林治愛吃的水果去看他,林治鼻青臉腫的躺在病床上,腿上打着石膏,病恹恹的,看到楚商絡剛要起來,楚商絡趕緊按住了他,“別起來了,你怎麽回事?和人打架了?”

林治搖搖頭,虛弱的說:“我沒事。”

林治的哥哥林羽傑憤怒的開口:“沒事什麽啊!你跟楚總讓他給你做主啊!”

“哥!不用!”林治急忙抓住他哥的袖口:“沒事的,別說了。”

楚商絡皺眉,瞪了林治一眼,“怎麽回事,你最好別瞞着我。”

林治被楚商絡兇了,他咬了咬唇,頭一撇歪向一邊不肯看楚商絡。

林羽傑見弟弟不說,那他就來說:“楚總,林治昨天晚上去酒吧見朋友,遇到了個醉鬼,醉鬼說什麽要請他喝兩杯,林治不喝把他的酒打翻了,然後他伺機報複,開車撞了林治!你說氣不氣人吧!”

楚商絡看着林治打着石膏的腿,一股火氣竄了出來:“知道是誰幹的嗎?”

“不知道,人跑了。”

“媽的,”楚商絡拍拍任驕明的肩,“這事交給你了,把人查出來,我也把他腿打斷!”

林治嘆氣:“我傷的不重,警察也在找人了,別因為我惹麻煩。”

楚商絡一臉不爽,“你少說話,我回去上班了。”

顯然沒勸住。

林治見楚商絡出門了,只得求任驕明:“你攔着點啊,查到人交警察就行了,打斷人的腿真不行,不犯罪了嗎!”

任驕明聽完,既沒答應也沒拒絕。

接下來幾天林治不在,少了個助手讓楚商絡非常不舒服,但任驕明那邊查到的線索也不多,導致楚商絡每被工作壓得煩躁一次時,就在心裏想着怎麽打斷那個人的腿一次。

公司的事忙得讓他喘不過氣,還要和老城區那邊的開發商接洽,并且還要背着任驕明抽空見範墨一起給任驕明準備禮物,忙得他焦頭爛額,顧遙給他打電話約他出來喝酒時,他才意識到原來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

楚商絡來到酒吧,顧遙一個人坐在吧臺旁喝着酒。

他走過去坐下來,笑問:“你今天怎麽身邊沒跟着小美人啊?”

顧遙聳聳肩,“啥小美人啊,最近碰到個棘手的太辣了,我承受不住啊,好幾回給你打電話約你出來喝酒解悶,你怎麽回事一個勁推脫說忙。任驕明不是幫你分擔很多了嗎?你到底忙什麽呢?”

楚商絡擺弄着酒杯,将威士忌一飲而入,他将頭發往上捋了一下,熱得扯了扯任驕明每天給他系得板板整整的領帶,神神秘秘的說:“我在給任驕明準備一個大禮,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不能告訴別人。”

顧遙與楚商絡碰杯:“洗耳恭聽,讓我看看你為了小美人弄了多大的禮。”

十分鐘後,顧遙震驚地瞪着楚商絡,伸手去摸楚商絡的額頭,“草……楚商絡你沒發燒吧?你還清醒嗎?你是不是瘋了啊?”

楚商絡打開顧遙的手,眼裏滿滿的笑意,“至于這麽震驚嗎?我想好好和他過,而且最近他對我比以前好多了,明天還給我做飯吃。”

“不是,楚商絡你真的不清醒了,被迷昏頭了吧?就給你做頓飯你就高興成這樣?我那些小美人上趕着給我做飯我都不稀罕。”顧遙深吸口氣,努力消化着楚商絡說的大禮物,“三億啊!三億啊!你他媽花了三個億給任驕明蓋房子?!?不是你要想送他房子,你買個送他啊,沒必要花這麽多錢又買地買材料找建築公司啊?”

楚商絡慢悠悠喝着酒,“你懂什麽?我要蓋個和任驕明以前的家一模一樣的送給他,這樣才有心意。”

“不是,你怎麽就能蓋出來一模一樣的?你不是查不到他以前的事嗎?”

楚商絡搖晃着酒杯,眉尾一挑,“我找到了他弟弟,他弟弟記得以前家裏的樣子,我讓他弟和建築師溝通跟進呢。”

顧遙皺眉:“那你把他弟弟送到他面前他也肯定很高興啊,你花三個億蓋房子,你哪來這麽多的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麽多年到處補貼自己的親戚,跟個散財童子似的,然後但凡有錢都投給公司了,你根本就拿不出這麽多錢。”

楚商絡有點煩了,今天的顧遙怎麽這麽磨叽,“我想給任驕明一個家,以後我也要住進去的,好好蓋個也沒問題啊。再說錢的話,我從公司賬戶取的,我的錢和公司的錢都是在一起的,我都好多年沒開過工資了,取這些也沒問題吧?再說等陳老那個項目正式運營,也就起來了。你就別瞎操心了!”

“那是我瞎操心嗎?三個億楚商絡,萬一這中間一環出錯,你就等着頭疼吧!”後面的話顧遙沒說,說了楚商絡肯定是要摔杯走人的,但楚商絡現在真是掏心掏肺的過了,他縱橫情場這麽多年,看人最準,任驕明就是個冷心冷肺的,養不熟,捂不熱,三億就是打水漂了也無所謂,但楚商絡陷得太深了,真要打擊這麽一次,能不能再站起來就不一定了。

楚商絡看着顧遙糾結得臉都在皺在一起了,灑脫地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但我喜歡我樂意,任驕明一直被我強迫也是委屈他了,我總讓他看到我對他是真的,房子真打水漂的話,我也不後悔。”

顧遙嘆氣,“但願吧,算了,抽煙嗎?”

楚商絡擺擺手,掏出一根棒棒糖,一笑:“戒煙呢,任驕明不喜歡。”

顧遙:“……”楚商絡一定是被灌迷魂藥了,還有救嗎?

楚商絡喝的醉醺醺被顧遙送回來,任驕明出來接的,他扶住楚商絡的腰往回走。

顧遙叼着煙,注視着任驕明忽然開口:“我不管你對楚商絡真的還是假的,但我給你提個醒,他這人對你好的時候确實能包容能忍也能慣着你。但他真不想慣着你那天,你哭着求他都沒用,他還會想盡辦法搞死你。你要不想昔日情人鬧成仇人,你就別做對不起他的事。”

任驕明冷眼瞧着顧遙。

楚商絡迷迷糊糊聽到了幾句,立刻摟住任驕明瞪着顧遙護起短來:“你他媽不準這麽和我秘書說話!”

顧遙吐口煙,朝楚商絡豎起中指。

楚商絡摟着任驕明往回走,二人走到門口,任驕明開門時,楚商絡親了親他的耳朵,帶着酒氣迷醉的聲音傳入任驕明耳中:“別理他,他就這樣,自己在小美人那碰壁就酸我們,我們可好着呢。”

任驕明側頭注視着說完話就醉在他肩頭的楚商絡,目光暗了一下,伸手輕輕撥開楚商絡有些擋眼睛的頭發。

“楚總,該剪頭發了。”

楚商絡迷迷糊糊的“哦”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楚總自我安慰第一人,安慰自己舌吻和嚼軟糖差不多h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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