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打工人就是人上人

陸飲溪是被地震震醒的。

入眼即是他熟悉的布局,床置于東北角上,由着他的喜好把上面的床架子給拆了,就像現代一樣,床墊墊了十幾層,軟乎得很,旁邊置一貴妃榻,床頭一邊擺燈,要伸手就能夠到的距離,衣櫃和書桌都放得很遠,不能壓到腳下鋪的羊毛毯。

但陸飲溪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不是他原來的卧房。

——因為他的建築等級還不足夠解鎖這霸氣的金絲楠木!

陸飲溪摸着那床頭的紋路,眼淚從嘴角流了下來,雕花很簡單,帶着一股清香,貴重卻不失優雅。

這就是地震震塌了他也要把這張床扛回去。

剛這樣想完的下一秒,他呆的小房子就塌了一個角。

陸飲溪很慫地沖出門。

還是小命要緊。

出門便是層巒疊嶂,遠山繞着濃霧抹不開,進處便是萬丈深淵,他呆的小屋立于衆峰之巅,頗有種一覽衆山小的感覺。

而這地震也不是地震。

好像是被人打出來的。

陸飲溪眯着眼,只聽“轟”一聲巨響,不遠處的一座小山頭被削去了尖角。

而那兩人一人身着玄色,一人藍衣似水,刀光劍影間只能看見殘像。

陸飲溪盯着看了一會兒。

他的手下意識地摸上了腰間的繃帶,上面撒着味道熟悉的藥粉,大概是他起床的動靜太大,又崩了一點兒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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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實際上并沒有被那魔域之人傷到,只是那一道魔氣沖破了他本就脆弱的經脈,進而傷到了原本結疤的傷口,才導致他一口氣沒吊上來,吐血暈了過去。

不過暈過去的感覺他再熟悉不過了,說起來也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但他還記得他合眼前肖默的臉。

那是他第一次在少年臉上看到很生動的表情,有擔心害怕,同時也摻雜着憤怒和疑惑,那個叫做景弘深的人上來就喊他“師尊”,他也不明白到底是真是假,畢竟這副身子的前塵往事他也一概不知,還疏于探究,以至于落到現在這個下場。

陸飲溪不明白為何,只覺得指尖微微在顫抖。

他無法向肖默解釋這些情況。

他無法解釋什麽叫重生,什麽叫系統,什麽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斯人卻不想接,只想找個人依賴,什麽叫這個位面有毀滅的可能性,他得去扭轉乾坤。

肖默沒法懂,他也不能說,因為他問心有愧,他不像少年那般純粹,最開始是他心裏有鬼。

收肖默做徒弟是他一時興起,那時候他還沒有完全适應這個世界,只覺得能多一個伴是一個伴,當然也歸功于肖默田螺姑娘的性格,可日子細水長流而過,他們之間開始産生出聯系起來,讓他不知為何,覺得心虛了。

他記得那日他泡溫泉,和肖默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聊着聊着突然想到兌換系統能不能兌換個搓澡巾,就走了神,一直放空到月上樹梢,天氣涼了,他打了個噴嚏。

随即便有毛巾遞過來蓋在他頭上,少年伸手,将他一把拉了上來。

陸飲溪窘迫得很,想和肖默解釋,結果還沒開口,系統就檢測到警告,說是不允許透露系統存在和任務內容。

就是這一晃神的功夫,讓肖默先開了口。

“師尊總是有心事,”少年頓了頓,臉上沒有表情,看不出悲喜,“不知道什麽時候,我能替師尊分擔一點。”

“我……有些事,不知該如何開口。”

“是弟子不夠強大,”肖默替他換上寝衣,衣服還帶着溫度,在這些小事上,誰都比不上他周到,“等到弟子修煉夠了,就能替師尊排憂了。”

“……也是。”

陸飲溪只能強顏歡笑地糊弄過去,權當做是鼓勵了。

肖默從來不質疑他,他做的一些小動作也好,他習慣性得走神也罷,少年總是默默地注視着他,甚至仰望着他。

“咳咳。”

陸飲溪咳了兩聲,覺得喉頭有些苦澀。

明明像他這樣的人,不值得被這樣呵護的,他只是會讨巧罷了,招人喜歡,等肖默見識廣了,就不會再賴着他了。

“師尊。”

“師尊!”

陸飲溪尚未反應過來,兩道身影竟是齊刷刷地落在他身旁,肖默先了景弘深一步上前,扶住了陸飲溪。

“師尊,身體可有不适?”

“沒,沒什麽,”陸飲溪尬笑着掩飾過去,看着傷痕累累明顯比他要慘很多的兩人,“你們這是在……切磋?”

最後倆字說得試探,卻得到了一致肯定,陸飲溪不知道該說點啥,先招呼兩人回屋。

“好了好了別切磋了,再切磋這山都要被削沒了。”

陸飲溪拉着肖默先進屋,解開他的衣裳一看,竟全是劍傷。

這要是切磋,他頭都給他倆。

“怎麽搞的。”

陸飲溪皺着眉,拿系統兌換的金創藥給肖默撒上。

肖默幾不可聞地嘶了一聲。

“疼麽?疼就說一聲。”

陸飲溪心痛地吹着氣,到底是他養了一年的弟子啊,小白花一樣迎風招搖好不容易長這麽大只,修仙到現在大點的傷沒舍得有過,這麽一會兒就全身沒塊能看得過去的地方了。

雖然階位不高,但肖默也是個高危等級的魔物啊。

外面那個景弘深到底是什麽來頭。

“是弟子不好,”肖默一臉隐忍,看了眼外頭,“被奸人所傷,那景弘深極擅長偷襲。”

“都是同門,師弟為何這麽說我。”

景弘深在外負劍而立,并不進來,肖默不理睬他,只是拿他那張惹人憐愛的無辜臉看着陸飲溪。

陸飲溪心又像奶油那樣軟塌塌地化了。

他湊近肖默耳邊道:“沒事兒,你才是師兄,乖啊。”

肖默傻眼,他根本就不糾結這個問題,可陸飲溪的手已經摸上他腦袋了,他也只能聽話地被揉。

陸飲溪見哄好了一個,又去外頭看另一個。

不管怎樣,他還是本着弟子不嫌多的原則,再說了,師尊這個位置極其危險,他還等着弟子們內部消化的。

退一萬步說,這景弘深有錢啊,給他的小房間裏弄的全是金絲楠木耶!

“正因為是師兄弟,你不該向你同門下這麽重的手,我在這兒收的徒弟是徒弟,我在外收的徒弟也是名正言順的。”

只見景弘深背靠着牆看着他,嗤笑一聲,并不言語。

陸飲溪撇撇嘴,這景弘深還挺難搞。

他伸手想去查看景弘深傷勢如何,卻被人躲開了。

天吶,這心高氣傲的樣子,哪有他的小白花可愛!

“既然師尊已經醒了,事不宜遲,先随我去宗主那兒走一趟吧。”

陸飲溪看着景弘深那一臉傲嬌的樣子,莫名覺得有些熟悉,又想不起來是誰,反正也不好推脫,便應下了。

他安頓好了肖默,讓人先在屋內等他不必擔心,便随着景弘深一道禦劍離開了。

哪知到了半路,景弘深突然出擊,将他拉入了小樹林裏去。

靠,肖默說得沒錯,這人擅長偷襲啊!

“我檢查過了,師尊半數經脈全斷,看見了我也只當作不熟悉,胳膊肘全拐那小毛頭身上了,”景弘深步步緊逼陸飲溪,捏着他的下巴,“師尊可知,這回要不是我,你怕是要折在了魔域,要不是我,師尊也保不住自己的名聲,沒辦法堂堂正正地回到這無上宗。”

陸飲溪瞪大了眼,試圖掙脫,卻完全敵不過景弘深。

靠,靠靠靠靠靠,什麽情況!

這身體原主和他徒弟是這麽危險的關系嗎?

“你……有話好好說,沒必要一定要用這個姿勢,”陸飲溪強作鎮定,腦子裏不斷在設計該如何逃脫,“我此前受了重傷,金丹受損,修為散了大半,記憶也只從一年前落在那荒山開始,想不起之前的事了。”

“哈,哈哈哈哈!”

景弘深竟是從了他的話放了手,大笑着指着他:“好啊你陸飲溪,失憶了,你能耐啊,把什麽事兒都忘了。”

陸飲溪腳底抹油就想跑,他媽的這半路冒出來的徒弟是個神經病啊!

可他自然是敵不過景弘深這種元嬰修士的,那把劍清嘯一聲立在了他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我既然把你找回來了,那你就不能跑了。”

陸飲溪背上濕透了,他頭一次知道,原來元嬰期的修士是這般氣勢。

景弘深從他背後抱住了他,就在陸飲溪想着到底要不要跪下來大喊“壯士饒命”的時候,對方再一次開了口。

“看見了吧,修仙世界裏的師尊和徒弟一不留神就是這種關系。”

“哈?”

“所以我勸你,來路不明的弟子絕對不準亂撿,”身後人的手掐着他的脖子,語氣裏透着狠毒,“給老子好好完成任務,老子為了你,努力打拼到現在,在修仙界揚名立萬,還給你豎了個好名聲,積累了這麽多經驗值,所以你從現在起給老子好好修煉,別管什麽弟子不弟子的,完成好任務老子能去下一個位面繼續工作。”

“你,你,你是我系統啊?”

“除了我還能有誰!”

陸飲溪想,媽的,這系統也挺愛演的啊,這要是分去什麽好萊塢妥妥拿奧斯卡啊。

“你這麽厲害怎麽不順便把我的任務做了啊?”

“我要能做早做完了!”景弘深甩開手,動了動脖子,收了劍,“可惜任務完成的要求之一就是得宿主本人來,等你來怕是得等到猴年馬月,快點工作,我還等着發工資呢。”

言罷,就拖着陸飲溪朝無上宗堂口走去。

陸飲溪欲哭無淚。

救命,他不想當打工人啊,誰來給他發工資啊。

作者有話說:

系統以一己之力将進度條拉滿,倍速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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