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享用
冷。
這是陸飲溪唯一的感受。
他從未覺得有如此冷過,不是肌膚之上的觸感,而是一直深入內裏去的感覺,唯一可以呼吸的鼻腔內都能呼出冰碴子。
五感被封閉,甚至動彈一下都不可以,剩餘的感覺便是冷,卻連發抖的本能都被剝奪了。
黑暗讓他感到恐懼,未知使他越發茫然,有那麽一瞬間,陸飲溪甚至覺得,饒是外面這層黑泥放松一點,他都會輕易折服。
這個念頭僅僅是冒出來的一剎那,那黑泥便稍稍松開了束縛,陸飲溪長大着嘴,猛得吸了一口氣。
“咳,咳咳咳!”
“啧啧,好可憐啊,師尊。”
“不許……不許你這麽叫我……”
“嗯?”黑泥興致盎然地圍着他轉,邪笑着,“你的徒弟們有沒有說過,你說話的語氣,很有意思。”
陸飲溪偏過頭,不去看那團惡心的腌臜玩意兒。
他說話什麽語氣,他說話就是天王老子的語氣都不歸這狗東西管!
陸飲溪環視着自己所處的地方,這似乎是個寝殿,床頭的燭火照亮了小半個房間,但屋內的布置盡是他不喜歡的。
不說那被黑布嚴絲合縫蓋上的窗戶,就連床上也拉着漆黑的帷幔,生怕漏進一絲光似的,進門處放着一張輪椅,旁邊有不少工具類的物品,鼻腔中有一股難聞的味道,混合着油污和不知從何而來的腐臭味。
還好,至少他趴的床還算幹淨,不然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陸飲溪渾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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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想法出現的同時,他腦中像是閃光燈一般,發出砰的一聲響,随即一股厭惡感翻湧上來,強迫着他立刻打消這個念頭。
他平息了一會兒呼吸,想到之前景弘深說的,整個龐大的系統是靠人想要活下去的念力支撐運行着的,所以所有和“不想活”相關的想法都會被強行壓下去。
有點兒奇怪,好像老大哥在監視着自己,讓人不準肖想死亡。
“看好了嗎?”
黑泥又一次開口了,陸飲溪很讨厭他說話的感覺,像是有條冰冷的蛇在自己腹中穿行着。
“什麽?”
“想好從哪裏突破,逃出去了麽,”黑泥笑着,湊近他道,“師尊?”
陸飲溪手一翻便是一個伏魔決,黑泥翻滾着躲開,陸飲溪見他翻下了床,就再沒動靜了。
“嗯?不和我玩了嗎,師尊?”
“懶得,”陸飲溪躺下來,裹起被子,“我不是那種會自己突破險境的人,不然收那麽多徒弟做什麽?”
“你不怕我?”
“……你就是一灘泥而已。”
黑泥又笑了,他朝門口的輪椅緩緩爬行着,接着逐漸聚成了人形,五官浮現了出來,長發披散,陰影裏那張臉因為瘦削凹陷下去,死氣沉沉,但勉強看得出一點清秀的影子來。
男人坐在輪椅上,木頭輪子朝陸飲溪滾過來,發出悶響,他擡起頭,朝陸飲溪笑:“現在呢,現在是個人了吧?”
對方的語氣裏帶着那種似孩童般玩鬧的語氣,炫耀一般向陸飲溪邀着誇獎,陸飲溪早已坐了起來,貼着牆坐着。
不見天日,坐着輪椅,常年病重,又在寒山寺出現。
他雖然沒見過,但他大概猜得出來,此人是誰。
他是陳永望的兒子,陳璞瑜,那個要拿他做藥引子的人!
“你……你想做什麽?”
別是現在就要把他做成藥引子吧?
靠,早知道問一下寧溫綸藥引子是怎麽做的了,不會是什麽剖心挖肺還不能停止呼吸,和淩遲差不多吧?
娘哎,他還不想死。
“認出我了?不過你認不出我也是應該的,畢竟內裏都換了個人。”
陳璞瑜伸手,捏着陸飲溪的下巴摩挲,對方的手真如孩童那般嬌嫩,眼神清澈,似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陸飲溪微怔,但想來也合理,某種程度上原主是被此人“養”着的藥罐,換了個裏子應該很好發現。
“……你是陳璞瑜。”
“是,也不是,我弟弟不是給你講過,我和他的故事麽?”
陸飲溪這才反應過來。
當時延明的确叫着怪物“兄長”來着,延明看起來也不小了,他的兄長比他還要再大上幾歲,是個魔物……
陸飲溪睜大了眼:“陳璞瑜……是個正常人,但他早就已經死了。”
“真聰明,師尊,真聰明,一下子就能猜出來。”
“那你為何還要我當藥引子?”
“怎麽說呢,當初附身在這奶娃娃身上非我所願,可惜身邊毫無防備的只有這孩子而已,只不過孩子是至純之物,喝人血只能傷及自己,這具身體沒兩下就被我搞廢了,嘻嘻,我需要一個媒介,這麽巧,陳永望是個天賦之才,他除了這個頂好的兒子,還有另外一個更加完美的,所以我需要你,”陳璞瑜舔了舔嘴唇,湊到陸飲溪嘴邊,“需要你,吃掉那些少女們。”
“滾!”
陸飲溪覺得反胃,惡心得差一點吐出來,條件反射地起手,猛得打開陳璞瑜,男人的臉往側面一偏,似是斷了,接着一陣咯咯噠噠的聲音,腦袋又正了回來。
雖是人身,卻尚存魔物修複的能力。
“不怕呀,你沒有吃下去,乖,不怕,不怕。”
陳璞瑜給陸飲溪順着氣,咬着他的耳垂,“你也是小孩兒啊,怎麽會讓你做那麽殘忍的事情,嘻嘻嘻嘻,所以用了點別的辦法,把你做成藥引子了,就是時間要久一點,不過我不急的。”
陳璞瑜捧着陸飲溪的臉,左右端詳着他的臉,“你看,我多有耐心啊,等你出落成了這樣的大美人兒,那些女孩兒的精血,都成了你的漂亮臉蛋兒……唔!”
陳璞瑜往下看去,小巧精致的匕首已經整個兒沒入了他的腹部,刀上塗了什麽,帶有腐蝕性,黑色的紋路自傷口處炸開。
“你的身體,還是人的身體吧。”
陸飲溪邊說着,邊手起刀落,又給這神經病來了幾刀。
老子的漂亮臉蛋是自家老媽給的,才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精血,腦子瓦特了才在這裏瞎叨逼叨,煩人。
原本他還想在兌換系統裏整點高級的武器的,可惜他平時就不專精這塊,稍高一點的級別都沒有開放,跳來跳去最後只能先選把帶毒的小匕首。
陳璞瑜嘴裏吐出黑血來,輪椅不受控制往後退去。
陸飲溪心裏一抖,但他轉念一想,真的陳璞瑜已經死了才對。
他捅的只是頭沒有心的魔物。
“救,救我……”
陸飲溪甫一回頭,竟是看到了肖默的臉。
呼吸驟然變得急促起來,他明知道這是陷阱,手裏的小刀卻無論如何也握不住。
“師尊,師尊,救救我……”
肖默的臉和陳璞瑜的臉層層疊疊地出現在他面前,讓陸飲溪一瞬間有些恍惚。
他們倆是不是……長得太像了。
明明他這幅身體才是和陳璞瑜同父異母的兄弟,為何他會覺得,肖默和陳璞瑜長得如此相似?
“肖……默……”
“師尊。”
陳璞瑜的身體一瞬間碎了開來,那黑泥又一次地裹纏到了他身上,只是這一次速度變得慢了些。
“師尊,原本這副外殼還能撐一會兒,只可惜他剛受到過你徒弟的重創,現在你又給他來了兩刀,”黑泥無視陸飲溪的任何攻擊,再一次将他壓回了床上,“真是沒辦法,只能先提前享用一下美味了。”
“嗚……嗚啊啊!”
作者有話說:
可憐小陸,pp又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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