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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護着蘇蔽,将黑衣人悉數殺盡。
就在他以為剿滅反賊的時候,腰間傳來一陣撕痛。
太子難以置信地轉過身,只見蘇蔽握着沾滿鮮血的匕首,滿臉兇光地瞪着自己。
“為何?”太子目光苦楚,右手按着不斷流血的傷口,顫聲問道。
他實在想不到,自己珍視、傾慕了一輩子的女子,竟然在背後對自己痛下殺手。
蘇蔽諷刺一笑:“你以為,在大牢裏的真的是八皇子嗎?不過是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死士罷了!陛下昏庸,大周風雨飄搖、氣數将盡,我不是來救人,而是來殺人,殺的就是你!”
蘇蔽面露猙獰之色,嘶吼着舉起匕首朝太子的心房刺去。
趴在一旁的蘇皖迷糊中用盡全身力氣站起,奔向蘇蔽,擋在太子身前,腹部一陣劇痛,她甩出袖中的彎刀向蘇蔽的咽喉割去。
鮮紅的血染了蘇皖一身,她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再也支撐不住,向下跌去。
“皖兒!”太子抱着蘇皖已經有些發冷的身體,大聲喊道,淚一滴滴落在她的臉上,身子不住地顫抖。
蘇皖甜甜地笑了。
她自知大限将至,卻仍感謝上蒼待自己不薄。太子叫了自己一輩子“夫人”,終于在這刻,叫了自己一聲“皖兒”,也值了。
“三郎,”蘇皖顫顫巍巍地身處自己的右手,摸着太子的臉,“今後,找個賢良淑德的女子,好生過一輩子,莫要再娶個像我這般只會舞刀弄槍,對琴棋書畫一竅不通的女子回來,上不得臺面,令你蒙羞。”
“不,不!你很好,”太子向外吼道,“快宣太醫!”
蘇皖的手從太子的臉頰處垂下,身子攤向一邊,兩行淚從眼角落下。
太子抱着蘇皖,仰天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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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趕到,要幫太子包紮。
太子沒有理會,抱着蘇皖的屍體一步步走向太子府:“是我不好,總是逃避,從未與你并肩而行,更未抱過你,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皖兒,你快醒來,我答應你,以後天天抱着你在長安街行走,好不好?”
秋日的風将太子的發絲吹得淩亂,腰間的血将他的白衫染紅,街道兩旁的百姓退散在一旁,他們從未見過戰神如此落魄的模樣。
就算是十年前,太子戰敗,他依舊是騎着馬,氣宇軒昂地回城。
可如今,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機,猶如行屍走肉般向太子府走去。
到了太子府,太子将蘇皖放在床上,守在床前,不吃不喝,抓着蘇皖的手,癡癡地看着她。
太醫在房外急得團團轉,刺中太子的匕首也有毒,倘若不及時解毒,恐有性命之憂。
九公主來到,看見這般情景,沖進房內,将太子拖出:“阿兄,你的傷很重,讓太醫看看。”
太子一言不語,甩開九公主,依舊趴在床前,凝神望着蘇皖。
“阿兄,蘇皖已經死了,你還需保重身子,大周的國土需要你守護,大周的子民需要你安撫,八皇子聯合突厥攻下大周數座城池,江山社稷危在旦夕!”
“皖兒她沒死,她只是睡着了!”太子瞪着腥紅的眼,大喊。
“啪!”九公主打了太子一巴掌:“阿兄,皖兒活着的時候你不好好珍惜,現在她為救你而死,你忍心這樣瘋魔下去?每年花燈節的時候,你在哪?蘇皖生辰的時候,你在哪?”
太子臉色蒼白,輕抿嘴唇,一言不發。
九公主坐在床邊,入神地看着蘇皖,低聲道:“她曾說過,愛你,不僅僅因為你是戰神,是天下的英雄,更是因為你就是你,獨一無二的你。十年前,你戰敗,所有人對你避之不及。連之前與你有婚約的蘇蔽,也慫恿着蘇皖嫁與你。”
太子渾身一顫,曾收到蘇蔽的書信,說是蘇皖用計謀頂替她出嫁。這十年來,他沒有一刻不仇恨着蘇皖,這個粗鄙又不擇手段的女子。
“你說的是真的嗎?”
“蘇蔽她只是一個庶女,又有什麽能力左右嫡姐的婚約?”
太子手中的茶盞頃刻間炸裂,他閉上眼,仰起頭,淚水不住地留下。
這一刻,他才明白這些年自己錯了,而且錯的是多麽離譜。
“阿兄,振作起來,好不好?你這麽頹廢下去,皖兒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心安。”
聽到“皖兒”兩個字,太子麻木的眼神又有了些光芒。
他望着床上的蘇皖,輕聲道:“你先回去,明日将蘇皖安葬後,我會即刻率兵驅逐鞑虜。”
九公主懸着的心終于放心,太醫們魚貫而入幫太子處理傷口,可他依舊盯着躺在床上的蘇皖,片刻不舍得眨眼。
蘇皖下葬的這天,太子很平靜。
漫天如火的楓葉飄舞,仿佛是在送她最後一程。
太子跪在地上,只說了句:“等我。”便率領大周僅剩的五十萬大軍,向西邊挺進,和百萬突厥大軍大戰在一起。
戰場上,太子猶如殺神,仿佛不要命般,兇、勇、狠、絕,逼得突厥和八皇子連連敗退,被突厥人稱為“玉面殺神”。
這場仗持續了三個月,最終突厥落敗,損失了數百萬精兵,倒退了數百公裏,簽下了降書,承諾永不再犯中原。
太子身披染着鮮血的鐵甲,沒有進宮領賞,而是去了第一次救下蘇皖的那座城池,站在最高的城樓上,一躍而下。
倒在血泊中,恍惚中看到一個身着青衫的女子緩緩走來。
青色,是蘇皖最愛的顏色,可自己卻一直逼着她穿白衫。
身着青衫的蘇皖,仿佛不認識自己似的,面無表情,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太子有些心急,不明白蘇皖怎麽不理自己,他用盡力氣,擡起沾滿鮮血的右手,想拉住蘇皖。
可剛碰觸到她,蘇皖便化作幻影,消散開來。
這時,他才突然蘇皖早已經離開了自己,永遠離開了自己,再也不會回來。
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太子躺在雪地裏,笑了。
沒有蘇皖的日子,他瘋狂地上陣殺敵,他渴求戰死沙場。
可命運仿佛在懲罰他,讓他清醒地活着,孤獨地活着,整晚整晚在思念蘇皖中度過,在懊悔中度過。
他漸漸困了,終于可以離開了,終于可以去找蘇皖了。
一代戰神,就此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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