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大清早,太子府裏的下人們便熱火朝天地忙碌起來。
王管家捏着密信,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太子雖打了勝仗,可終究被廢,可若聲勢浩大地迎接,豈不是更惹得聖上心生間隙。
一個小丫鬟跑到王管家身前俏皮道:“主子歸來,蘇家大小姐必是頂高興的。”
王管家這才恍然大悟,他帶着禮品登上蘇府拜見。
蘇夫人見太子府的管家上門,便知道是為太子之事而來,故而稱病,讓他們在大堂內等着。
約莫等了一個時辰,可仍不見蘇夫人的影子。
王管家身邊的小厮冷哼一聲:“真是一群勢利眼,原先我們來,蘇夫人親自相迎。如今,卻避而不見。”
“住口!”王管家喝住了身邊的小厮,擡頭看了看天邊。
日頭已經升上正空,王管家也有些擔心誤了接太子的正事,嘆了口氣,放下禮品,匆匆離去。
蘇夫人斜卧在床榻上,懶懶地問:“都走了嗎?”
“是,他們等了許久,不見夫人,便自個兒離去了。”
“也算是知分寸的,”蘇夫人捏了個葡萄吸入口中,“太子也要這般知進退才好。”
城西的福山上,一個男子和一女子肩并着肩走着。
男子叼着狗尾巴草,時不時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瞄着身旁的女子。
女子的腰間系着一根玉簫,似乎有什麽心事,一不留神,踩着一顆石子,身子不穩,向後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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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眼疾手快,一個轉身抱住女子:“想要我抱就直說嘛,幹嘛假意摔跤,我又不是沒見過你的身手。”
蘇皖又氣又惱,給了九皇子一腳。
九皇子捂着肚子誇張地蹲在一旁:“謀殺親夫啊!”
“少在那邊瞎扯,我們何時定過婚約?”蘇皖的臉剎那間紅了,朝着山頂的福山寺跑去。
九皇子壞壞一笑,朝着蘇皖的背影追去。
今早出府的時候,蘇皖是見過太子府的王管家的。
想必太子今日就要歸來了,蘇皖的心又不由地隐隐作痛起來。
她狂奔着,強忍着快溢出的淚水。
阿姐已經完全放棄太子,陛下又廢了他的儲君之位,對于那麽個驕傲的人,這怎麽受得了?
“喂!”九皇子大步追來,拉住蘇皖的手,看到她有些發紅的眼圈,訝異道,“怎麽哭了?”
“沒什麽。”蘇皖甩開九皇子的手,轉身抹去淚水。
“是我唐突了。”
蘇皖點了點頭,向寺廟裏走去。
福山寺香火鼎盛,進出的行人絡繹不絕。
蘇皖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盯着佛祖,一如上輩子那般,為太子祈福。
只不過,她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
太子救過自己一命,上輩子也還了他一命,這輩子更是幫他守下一座城,勝了一場仗,自己欠的總歸是還清了。
蘇皖拜了三拜,去功德箱前添了香油錢,小沙彌習慣性地遞給她一張平安符。
望着平安符,蘇皖有片刻失神。
前世次次為太子求的平安符近在眼前,此刻卻不知送給誰。
“施主?”
蘇皖回過神,接過平安符,轉身便見到九皇子抱着雙臂,饒有興致地望着自己,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特意為我求的平安符?”
蘇皖還沒反應過來,手中的平安符便被九皇子拿了過去,他熟稔地系在脖子上,笑道:“不錯,你的心意我領了。”
蘇皖着實沒講過如此般厚臉皮的男子,頭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
九皇子小跑追了上去:“害羞了?”
蘇皖停住腳步:“我們不可能的!”
“為什麽?”
蘇皖見九皇子眼神清澈,表情真摯,自己解釋太多,他也不會明白,只有拿捏住身份的差別,讓他無法反駁才好。
她清了清嗓子:“你是皇子,我是庶女,陛下是不會同意的。”
九皇子剛要說話,蘇皖就打斷:“你也別說什麽側妃,我蘇皖雖是一介庶女,但也是要做當家主母的。”
“那是自然,我一定會讓父皇下旨賜婚,求娶你做我的王妃!”
蘇皖從九皇子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種虔誠的、珍視的目光,讓自己全身的汗毛孔幾乎快豎了起來,一如自己前世看太子的眼神,那樣的渴望,又那樣的小心翼翼。
蘇皖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朝山下走去。
她知道,此刻少年郎的真心,所以不忍戳破他的美夢,就算是再不受寵的皇子,也沒有迎娶庶女做正妃的先例。
九皇子突然間不敢上前,他怕,他怕自己壞了眼前之人的名聲。
所以,只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後,第一次燃起了對權力的渴望。
殘陽如血,太子戴着着銀色的面具,騎着馬,緩緩從北門進入京都。
他望着道路兩旁,不放過任何一個人影兒,可終究沒見到想見的人。
“殿下!”王管家帶着仆人上前,他牽住了馬,“轎子已備好,太子府也做好了飯菜,大夥兒都等着你回去。”
太子點了點頭,依舊望着街的盡頭。
此刻,長安街有多熱鬧,他的心底就有多荒涼。
上輩子,曾有個女子癡癡守在這兒等他歸來,他卻不想見她,冷冷點頭便策馬奔去。
如今,想再看她一眼,便難如登天。
“王管家,你怎麽沒把蘇小姐請過來?”侍衛郭朗小聲嗔怪道。
王管家攤了攤手:“還用你說!我去了,蘇蔽小姐好像受傷了,蘇夫人又染了風寒,等了一上午,沒人來見我們。”
“那蘇皖呢?”太子假裝不經意地問道。
王管家和郭朗皆是一愣,太子平日裏對蘇蔽極上心,什麽稀釋珍寶都往蘇府裏送。可對那個庶出的蘇皖,便沒怎麽留心過,頂多是順手的照拂。此刻,怎麽問起她來。
“奴才進蘇府時正碰上蘇皖姑娘出府,聽聞像是要去城西爬福山。”
太子想起前世蘇皖每次都去福山幫自己求取平安符,慘白的臉色好了些,又恢複了些許血色。
太子翻身下馬,一瘸一拐地走着。
轎夫們退到一旁,不敢言語。
郭朗疑惑地跟在太子身邊,他不明白太子為何戴上面具,假裝毀容,又為何假裝瘸子。
“這是太子?!”
“什麽太子!被廢了,連子民的房屋都護不住的人,能叫太子嗎?”
“如今他這般模樣,哪裏配得上京城第一美女蘇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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