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2)

輕描淡寫地說:“只是讓他跑幾趟腿而已,作為助理,這本來就是他分內的事。”

舒清柳回來後,裴隽見他看了幾次表,顯然是認為自己馬上會下去,如果等不及打電話來,自己就可以借題發揮,贏這場賭局了。

很可惜,他的願望沒有實現,舒清柳很快就停止了看表的動作,打着傘,立在屋檐下專心等起來,看他這樣子,是準備耗下去了。

“兩小時已經過去了。”陸準安掐着秒針笑嘻嘻說:“要贏你一次可真不容易。”

“看他是不是能撐過三小時吧。”裴隽沒好氣地說。

“你不會是打算還繼續玩吧?”

“是你選的三小時。”

陸淮安咬了下舌頭,深為自己剛才的多嘴而懊惱,裴隽沒事做,他可是有的是工作要處理,這個锱铢必較的家夥,一定是在報複他褒揚舒清柳的事。

裴隽繼續低頭看書,等他把整本書看完,從書的世界裏回過神來,發現三個小時早就過了,已是傍晚,雨勢轉小,路燈光芒昏黃,照在街道對面立着的那個人身上,那麽朦胧,又那麽清晰。

裴隽霍地站起來,在對面靠在沙發下睡覺的陸淮安被他驚醒,揉揉眼,恍惚看看周圍,“天都黑了,幾點了,啊,那家夥居然還在,他大腦沒問題吧?”

“到點你怎麽不叫我?”

“很無聊嘛,我就睡着了。”陸淮安學着他的口吻,滿不在乎地說:“反正等候也是助理的分內之事,哈,這次你輸了,五萬塊,是記帳還是付現金?”

裴隽瞪了他一眼,沒理睬,拿起随身的東西就走,陸淮安在後面叫住他。

“其實,最希望他留下來的是你吧?”

裴隽腳步微頓,轉回頭來時嘴角已經噙滿了笑,“這麽聽話的助理,丢了可真不好找呢。”

“說的也是。”陸淮安攤攤手,“那就祝你們合作愉快。”

裴隽沒理會陸準安的調侃,快步下樓,一口氣沖出電視臺,自動門打開,他出去時,臉頰有些發涼,是雨絲打在臉上帶來的清爽,卻無法讓他按捺住心裏的不悅,說不上來的感覺,他只知道自己被某個人的存在牽動住了。

外面細雨迷蒙,雨簾遮住了視線,街道上車輛不多,裴隽左右張望了一下,就看到舒清柳還立在對面的小店屋檐下,舒清柳也看到了他,兩人隔着街道,迷蒙落雨中,默默對望。

裴隽突然感覺很煩躁,摸摸口袋,下意識地想掏煙,手伸進去後,卻發現什麽都沒有,舒清柳已經跑了過來,傘舉到他頭上,為他遮住了落下的雨點。

“你心情好像不太好。”覺察到裴隽的煩悶,他說。

“我剛賠了五萬塊,幹!”

舒清柳為他打傘的舉動再次惹到了他,沒有緣由的,他居然無法心安理得地去享受被伺候的待遇,很不爽地打量舒清柳,男人全身都濕透了,頭發緊貼在額上,另一只手上抱着便當盒,讓他看起來有些可笑,可是神情中沒有半點因長時間的等待而湧起的煩躁感,舉止平和冷靜,反而是整人的自己,顯得輕浮了。

“會談不順利嗎?”舒清柳又問。

溫和話語讓裴隽稍稍冷靜下來,剛才他太着急,居然忘了這是個整人游戲,迅速從不良情緒中抽離出來,反問:“我的車就在裏面,怎麽不去車裏等?”

“停車場進不去,我也怕你下來找不到人,沒想到會這麽久。”

“喔?”裴隽斜瞥他,故意問:“你是在埋怨我?”

“不,我是想問你胃還痛不痛,能不能吃東西?”

裴隽眼神落到了舒清柳手裏拿着的便當盒上,像是怕被雨淋到,外面套了好幾層塑膠袋,他的心微微一動,語氣軟了下來,說:“回家吃吧。”

“不是還有事要做?”

問話被無視了,裴隽快步來到地下停車場,上了車,見舒清柳還站在外面,他問:“怎麽了?”

“我的衣服都濕了,你看是不是自己開車先去辦事?”

“我自己開車,還要你這個助理幹什麽?”

“我弄髒車,你還是會生氣。”

還真把他的脾氣摸得很準。

裴隽是個喜歡幹淨的人,絕不能容忍有人一身濕漉漉地坐進來,不過如果對方的淋雨是他造成的,那就另當別論了,見舒清柳發鬓還不斷滴着水,他心情好了很多,說:“後箱有備用衣服,找一套自己喜歡的穿。”

舒清柳打開車後箱,裏面放了兩個很大的箱子,分別裝着內外衣,還有個放鞋的簡單鞋架,看樣子都是沒穿過的。

“為了應付各種突發狀況,我都會多準備一些服裝,我們身材差不多,你應該可以穿,鞋襪也換一下,那麽老土的樣式,早該丢了。”

“謝謝。”

充滿真誠的道謝,即使裴隽的原意是出于捉弄,也感到有些不自在,低咳一聲,冷冷說:“旁邊有毛巾,把頭發擦幹,你是陀螺嗎?撥一下轉一轉!”

話聲嚴厲,卻因為那個形容而讓人覺得好笑,舒清柳擦了頭發,拿出一套休閑裝,在挑短褲時,動作停了停,雖然這些都是裴隽沒穿過的,但還是讓他有種奇怪的親切感,将衣服都脫下來,轉過身,迅速換上了。

裴隽透過後照鏡,可以清楚看到舒清柳換衣的模樣,看着他将衣服脫個精光卻毫不扭捏,雖然知道在軍校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表現,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舒清柳背對着他,漂亮筆挺的脊背,腰間稍稍凹下,略微翹起的後臀,因為後照鏡的反射帶了種旖旎的朦胧感,可惜臀以下被車座遮住了,裴隽看得喉嚨有些發幹,慌忙把目光轉開了。

不過還是可以聽到換衣聲從後面輕微傳來,裴隽心裏煩躁,情緒被一個笨蛋牽着走,這不是個好現象,也許他對舒清柳耿耿于懷,是因為他譏諷自己腦子有問題,舒清柳很少反駁他,但每次反駁都一擊即中,他的确覺得自己有問題,的确去看過精神病科,他煩惱于自己不同于常人的性取向,他覺得這是不對的,卻又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偏偏舒清柳揭了他的瘡疤,所以他這次耍人耍得很重,甚至抱了舒清柳會随時甩手走人的想法。

可是偏偏舒清柳什麽都沒做,又或者他做了,在潛意識中讓自己注意到他的存在。

裴隽心神不定,索性不再多想,推門下了車,來到車後,舒清柳剛好把衣服換完,他選了套線條比較簡單的Armani,很配他的身材,收腰也剛剛好,同樣的時裝不同的人穿,可以穿出獨特的感覺來,裴隽上下打量着,說:“不錯,挺配你的。”

“我很少穿高檔時裝。”

“看得出來,你只中意地攤貨。”

我也很中意你,難道你也是地攤貨?

這話在舒清柳嘴邊轉了幾轉,還是沒舍得說出來,只要不觸及底線,他都不會說很過分的話,尤其對方是裴隽。

裴隽繼續打量他,像是最苛刻的鑒定師鑒定自己喜歡的珠寶,不容他有一絲的瑕疵,而後嘴角翹起,帶了些捉弄的意味,“在外面赤身裸體,你也不怕被狗仔隊拍下來。”

“我知道沒有。”

“那監控器呢?”

“這裏是死角。”

知道沒人偷拍,裴隽幫舒清柳理了下衣領,舒清柳頭發沒擦幹,有水珠滴下來,順着他顴骨滾落,裴隽心一動,放在他衣領上的手加大了力道,往身前一帶,雙唇輕點在他臉頰上,吻住落下的水珠。

“裴?”

舒清柳愣住了,只吐出單音字節,不過這次裴隽沒生氣,輕聲一笑:“你好像很執着這個稱呼。”

“不,我只是……”

舒清柳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可能他不喜歡跟別人叫同樣的名字,他有他的專稱,而且樂此不疲,很奇怪的感覺,就像是喜歡逗裴隽發火,而滿足自己某種惡劣的興趣那樣。

“我可以把你的結巴看作是緊張嗎?”

裴隽愈靠愈近,滿意地看着舒清柳鎮定的防禦線斷掉,注視着自己的眼瞳黝黑深邃,因為緊張微微收縮着,別有番韻味。

不要對身邊的人出手,将來會很麻煩。

陸準安的警告被裴隽抛去了腦後,鬼使神差的,吻住了舒清柳的眼睛,又流連到他唇邊,舌尖舔舐着他的唇線,卻故意不做深入接觸,滿意地聽着舒清柳的呼吸漸趨沉重,欣賞着他的隐忍,是比親密交流讓他更有征服感的游戲。

“這是你的初吻嗎?”

親吻如蜻蜒點水,很快就結束了,抽離時裴隽故意問。

舒清柳的身體一僵,老實說這不能算初吻,但上次也是裴隽吻他的,所以,這又該是,他睜開眼,讀解到對方眼神中的逗弄,不由有些氣,反問:“你們演員會在意這種事嗎?”

下唇傳來痛楚,裴隽咬得很狠,報複似的,讓他忍不住輕聲抽氣,裴隽已經退開了,笑吟吟觀賞着他的狼狽樣子。

“不好意思,用力大了點。”

舒清柳舔了下嘴唇,有點鐵鏽味,嘴唇都被咬破了,這根本是故意的吧,不過比起痛來,剛才的吻更令人回味,跟上次醉酒時的激吻不同,這次的吻很溫柔,讓人難以想象以裴隽的個性,會這樣輕柔接吻,像是在補償自己一下午的等待。

“你是打算在這裏過夜嗎?”裴隽上了車,見舒清柳還站在原地神不守舍,他譏諷說:“別想太多,剛才那是試吻,我只是在捉摸角色個性,用你一下而已,作為助理,這也是你的分內事。”

舒清柳很想問以前裴隽是不是也這樣經常利用助理,不過顯然這不是個适合追究的話題,他選擇了沉默,上車後,照裴隽的吩咐,把車直接開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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