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雖然昨天查了天氣預報,知道今天将要下雨,但當葉長錫從熟睡中轉醒,透過玻璃門,瞧見門外的世界,被狂風暴雨大肆沖刷破壞,心中也不禁悵然。
甩了甩頭,試圖将負面情緒清除出頭腦,又安靜地躺了一會兒,就下了床。
用清水将臉上的迷惘洗去,換上米色休閑褲,從箱子裏翻出來許久不曾穿的薄棉衣。出門前,站在窗前看了一眼漸小了的暴雨,背上背包,拿上雨傘,便出門了。
葉長錫從超市出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天地煥然一新。剛剛入冬,卻仍有常綠植物奉獻了蒼翠的綠,雨打樹葉,綠得發亮。站在超市門口,過了一會兒,便看見衛冥由遠及近,邁着大長腿,撥開清晨迷蒙的霧,朝自己走來。
葉長錫突然有種莫名的感動。多年以後,老到他已忘記了許多事,卻仍舊記得那一個人,從雨後微腥的清晨中不顧一切地朝自己走來。他的身後是煙雨朦胧的水墨畫般的景致。
葉長錫忍不住走出了屋檐底下,站在了衛冥面前。
衛冥主動接過葉長錫手中的水果與保養品,笑着說:“走吧,爸說今天不去工廠了,媽也在家等着。”
原本就有些緊張的心情,被衛冥這麽一說,更加緊繃。葉長錫突然有些不安地說:“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爸媽不喜歡我,怎麽辦?”
衛冥看了他一眼,像是頗為意外,意外于他的緊張與不安。一只手穩穩地牽住葉長錫的手,肯定地說道:“爸媽一定會喜歡你的!”不喜歡也不行,自己這輩子可就只認準這一人了。
兩人搭公車回了家。葉長錫來過一次,依稀還記得是一棟兩層高的樓房,前面有一大片水泥坪,屋後的菜園中種了各種蔬菜,還有那一片橘子林。
葉長錫與衛冥剛出現在路的盡頭,便聽見衛母的大嗓門使勁兒喊着:“老頭子,快出來!兒子他們回來啦!”
說完,就聽到腳踏在地面,啪啪作響。衛父的身影也出現在視線裏。
衛冥領着葉長錫到了家門口,頗為自豪地向父母介紹着自己的伴侶:“爸媽,這是葉長錫,就是您們的準兒媳婦兒。”
站在一旁的葉長錫被說得滿臉臊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只得尴尬而又乖巧地說道:“伯父伯母好。”
從小到大,葉長錫就是長輩們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一副乖寶寶的模樣,加上得體的舉止,很是讨長輩喜歡。
衛父衛母也不例外,“诶诶”地應了幾聲,衛母連說:“快進來吧,孩子,到屋裏坐。”
衛父一直仔細地瞧着葉長錫,正待說話,衛母突然一拍手掌,恍然大悟地說道:“長錫,你不是上回來家裏玩兒嘛!”說的是那次農家樂。
衛父也接口道:“上次還來家裏住過一晚吧。”難道兒子那時候就已經追到手了?動作還挺快的嘛,不愧是我的兒子!!臉上出現了驕傲的表情。
葉長錫此時此刻,已經臊到不知該說什麽好了。伯父伯母會不會以為我是很随便的人啊!?這種外宿的行為……啊啊啊啊啊!要瘋了!
衛冥出聲說道:“嗯,長錫來過家裏幾次。爸,你上回不是還拉着他喝了大半天的茶水麽。”
衛父笑着點點頭。他記得當初對這孩子的印象就不錯,不像自己的兒子,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這孩子一看就是讀書人,說話不張不揚,卻能很好地抓到每句話的中心,而且懂禮貌。
衛父此時心中已經不知不覺把自家兒子嫌棄成了臭狗屎,把準兒媳婦兒當作親兒子了。雖說兒子娶個男媳婦兒回來,會被鄰裏說三道四,但過日子的總是他們自己,再多的,也影響不了什麽。
為人父母,能做的就只能是在他們艱難的時候,做他們堅強的後盾,不至于對生活失去信心。
衛父與葉長錫聊了起來。衛冥和衛母鑽進了廚房,準備中飯。
“兒子啊,長錫這孩子不錯。要是你早說是他,興許我還不會東想西想。上次他來家裏玩兒,我看他那切菜的刀功,就知道是個勤快人。要是你們以後一起過日子,你可就享福了。”衛母是典型的農村婦女,對兒媳婦兒的要求也不多,想着能夠下得廚房,将家裏收拾得整整齊齊,幹淨利索,就是極好的了。
衛冥正在切菜的刀頓了頓,擡頭對衛母說:“媽,長錫本來就是最好的。”心裏計較着:以後要是住在一起了,自己一定把家務活兒全包了,媳婦兒想幹啥幹啥,自己的全部任務就是把他照顧好了。新世紀好老公标準,就是:媳婦兒負責貌美如花,我負責賺錢養家!
可是這一番想法,葉長錫童鞋現在并不知曉。而打從衛冥立下暗自立下這番誓言之後,更是唯媳婦兒的命令是從。叫他往左,便絕不敢向右。
這邊,衛父和葉長錫的交談也已經進行到了另一方面。
衛父斟酌再三,問道:“長錫,你父母知道你和衛冥的事不?”
葉長錫梗了一下,才有了放松傾向的心瞬時又提了起來。“……我還沒告訴父母。”聲音有點兒顫抖,像是故作鎮定。
衛父聽了,明了地點點頭,說:“孩子,我也不是逼你做什麽。但是,你要知道,這事兒沒有你父母的同意,你和衛冥……終究是走不長的。”
葉長錫攢緊了拳頭,說:“嗯,伯父,我知道的。我會和父母說的。”其實,葉長錫也早就在考慮這個問題。他是天生的gay,出櫃這種事,只是早晚的問題。和衛冥在一起之後,這個問題就提上了日程。在之前的計劃中,葉長錫原是想研三畢業後,再告訴父母。到那時,自己經濟獨立,說話或許會更有底氣些。畢竟,父母盼望的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這輩子,終是無法實現了。
吃過午飯,衛父去菜地了勞作,衛母也出去串門。家中只剩下衛冥與葉長錫兩人。
看着電視,葉長錫卻總是想着與衛父的一番對話。看了眼一臉專注地盯着電視的衛冥,跟着電視劇中的人物的喜怒而樂而變化表情,忍不住湊過去,頭歪在他的肩膀上。
衛冥已經習慣了葉長錫偶爾喜歡膩着自己的行為,大手順勢搭在他的腰間,轉頭,吻了一下他的頭發。
葉長錫把玩着衛冥的衣擺,嘟囔着道:“傻大個兒……”
什麽?衛冥視線從電視那兒收回來,低頭看了看懷裏的葉長錫,空出來的一只手抓住了揪着自己衣擺不停擺弄的手,感覺到一股涼意。皺眉,立刻将葉長錫的手塞進自己敞開的衣領之中。
葉長錫的一雙冰手,瞬間被溫暖包圍,隔着一層布料,能夠觸摸到衛冥心跳的痕跡。似乎覺得還不夠,手在男人的胸口停留了一會兒,慢慢地鑽進了最裏面的一層,與他的胸膛緊貼,沒有一絲縫隙。
放在葉長錫腰間的那只手猛地用力,一把将他抱到了腿上。葉長錫驚呼一聲,便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衛冥的腿上與他面對面了。
手還緊貼着結實的胸肌,感覺到起伏劇烈,惡作劇般地掐了一把男人的肌肉。
衛冥呼吸加重,臉靠近葉長錫,與他接吻。
兩人顧忌着衛父衛母随時會回來,沒有再繼續下去,只是唇= =舌交纏了一番,葉長錫也吃夠了衛冥的豆腐,手指靈活地把他的胸肌摸了個遍,差點就擦槍走火,方才抽出手來。
饒是嘴笨如衛冥,此時也不得不蹦出一句:“小妖精!”葉長錫聽了,忽的笑了起來,他想起了網上看到的段子:“你這磨人的小妖精~”頭埋進衛冥的肩窩,吃吃的笑着。衛冥不明所以。
因為明天一早得去師兄那兒拷貝資料,葉長錫在吃過晚飯後,就回了學校。
剛到宿舍門口,就見到了以為不會再見到的人——吳律。
吳律這次沒有穿着筆挺的西裝,只是套了件薄薄的棉衣,下面一條藍色牛仔褲,就像剛剛畢業的大學生,青春了不少。只是誰都不會真的誤會他是大學生,因為那雙掩在鏡片後閃着精光的雙眼,透出了幾分進入社會後才有的成熟與滄桑。
吳律先看見葉長錫,微微點頭致意。葉長錫原本想敬而遠之,可人家先打招呼了,總不能裝作看不見吧。于是朝他走過去,微笑着說:“好巧。”
吳律不置可否,直視着葉長錫,嘴角略彎,一抹淺笑挂在了唇邊。這使他的冷硬的面部柔和了不少,至少不會讓人覺得難以親近了。
吳律眼睛始終盯着葉長錫,過了幾秒,說道:“我在等你。”
葉長錫覺得世界玄幻了。腦袋裏鑽出一個小人,用馬景濤式咆哮大喊着:“拜托!!不要這麽驚悚啊啊啊!!”面上卻不動聲色,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問道:“等我?請問有什麽是嗎?”
吳律點點頭,說:“能邀請你一起走一走嗎?”
頭腦中的小人繼續迎風咆哮:“不能!我說不能!!”現實中卻是:“嗯。”畢竟是學生的兄長,若是學習上的要求,能幫到就幫。
天色已經不早,剛剛又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校園的馬路上有的低窪處積了雨水,有的平坦處在微光中閃着亮光。
“葉老師。”一開口便是如此大的一頂高帽子,葉長錫不自在地應了一聲。
吳律接着說道:“我看了你在迎新晚會上跳的舞蹈。”
葉長錫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麽神轉折!?“啊?”
吳律修長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接着說:“你喜歡男人?如果是,那麽,和我試試怎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 已經想好完結之後,該寫誰誰誰的番外了。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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