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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天雷來的猝不及防, 旁邊守着的幾個魔族已經快吓傻了，看到小娃娃被劈過之後沒有受傷反而變成了他們熟悉的那個昭明仙尊，一個個更是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陛下都跪了, 要不他們也跪？

幾個魔面面相觑，腳步挪動試圖在他們家陛下身後找片地方跪下, 然而沒等靠近, 就被魔尊陛下煞氣滿滿的眼神給吓退了。

殷明燭略一擡眸，血色的眸子中滿是嗜血暴戾，方才和葉重淵較量時二人皆出盡全力, 此時身上肅殺之氣尚未散盡, 只一眼便讓幾個不省心的下屬全部止了腳步。

這麽兇殘，果然還是他們印象中的陛下嗚嗚嗚嗚~

什麽恭順安分都是錯覺，只有昭明仙尊自己才能看, 在他們面前, 這還是那個一言不合直接大開殺戒的煞神。

系統有崽傍身說話格外有底氣, 對跪在面前的魔尊陛下更是有說不完道不盡的意見, 絮叨起來更是如江水般滔滔不絕。

可惜顧清珏剛被天雷劈過，腦子裏一團漿糊，聽他說了半天愣是什麽都沒聽懂，“統，語速放慢點，這都什麽跟什麽, 說點我能聽明白的。”

臉色蒼白的孱弱青年眉頭緊蹙, 從幼年狀态突然間便成現在這般還是給他造成不小的痛楚, 若非扶着牆，只怕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葉重淵沉默的站在旁邊，不敢想象恢複記憶的小師弟會如何看待他, 清珏什麽都不記得時他能欺騙自己什麽都沒有發生，可現在清珏已經恢複，他又有何臉面湊上前去？

清珏的身體乃是液靈池的蓮花造就，如果按部就班長大，不會對身體有任何損害，甚至在修煉的天賦上比他之前還要更勝一籌，可現在清珏這模樣，難道是被誤傷後傷到了根基？

玄離劍尊心中擔憂，想立刻将人帶回宗門檢查，可真的看到顧清珏出現在眼前，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已經害了清珏一回，清珏會再親近他嗎？

葉重淵心下忐忑躊躇不敢上前，殷明燭同樣心如刀絞，卻不敢将目光移開半分，他怕現在看到的都是假的，再一眨眼，師尊就又不見了。

顧清珏有些搞不清狀況，可現在徒弟在面前跪着，他也不能一直沒反應，系統不知道為什麽興奮，這會兒說什麽都聽不見，滿識海亂竄還在發瘋，也只能靠他自己了。

眉目精致的青年緩緩走去，蹲下身子看着已經長大成人的徒弟溫聲開口，“師尊在呢，別怕，做錯什麽了？怎麽吓成這樣？”

他這些天沒和人打架，怎麽感覺身體有點虛，系統趁他不注意抽他能量了？

剛還興奮的不行的系統瞬間安靜，終于意識到他們家大崽的記憶恢複是恢複了，可是只恢複了一半，還有一半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系統老父親看着記憶殘缺不全的大崽，忍了又忍最終忍無可忍，汪的一聲在識海中哭成狗子，【怎麽能這樣？太過分了嗚嗚嗚~】

是他搶的能量不夠多嗎？為什麽記憶還能只回來一半？這不科學！

狗幣總部！你們快來看看啊！世界意識他太過分了！自己人被欺負了你們到底管不管啊啊啊啊啊！！！

顧清珏話剛說完，識海中便是比剛才更嘈雜的哭聲，難受的讓他恨不得直接把系統揪出來揍一頓。

也不看看這是什麽時候，徒弟還沒哄好現在沒時間哄他，話說他們家統是不是進入青春期了，怎麽情緒波動這麽大？

系統抹眼淚的動作一頓，然後哭的更大聲了，【你根本不知道爸爸究竟承受了什麽！！！】

顧清珏被吼的懵了一下，擡手揉揉太陽穴，決定讓他盡情去哭，誰哄誰是狗，看看誰先輸。

徒弟又乖又聽話，在魔族血脈覺醒之前都是貼心小棉襖，比這個靠不住的家夥強太多了。

清冷仙尊面上不顯，趁現在不用墊腳于是在徒弟頭上撸了一把，“被宗門裏的師兄弟欺負了嗎？”

殷明燭神情恍惚，似乎又回到當年在玄天宗的時候，每次他做錯事，師尊也是這樣語氣輕柔，不管他做錯了什麽，師尊都會想辦法幫他解決。

如果錯處在他，回到南華峰後關上門師尊自會教訓，如果錯處不在他，師尊也絕對不會讓他吃虧。

和秧師兄不喜歡他，雖然他掩飾的很好，但是總有幾個善于揣摩人心的能看出來，宗門弟子以大師兄為首，自然以大師兄的喜好為準。

而且師尊在仙界聲名遠揚，無數人來到玄天宗試圖拜入南華峰下，即便資質不足不能入門，能看昭明仙尊一眼也值了，然而師尊一直以來就只收了他一個徒弟。

所有人都羨慕他有個溫和耐心的師尊，可一切都被他自己給毀了，那麽好的師尊，最終在他的推波助瀾之下，在無妄山魂飛魄散，若非玄天宗幾位仙尊一直不曾放棄招魂，他就只能永遠活在愧疚之中。

“師尊。”魔尊陛下張了張口，聲音沙啞幹澀，他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還能在這人面前喊出這個稱呼，如果能回到當年，即便提前将自己殺死，他也絕對不會允許之後的事情發生。

若能回到當年……

呵，若能回到當年，他寧願師尊不要收他為徒，一直玄天宗做那個清冷矜貴的昭明仙尊，永遠不要經歷之後的那些痛苦。

顧清珏看着忽然失落的徒弟，更加确定這小子在外面被欺負了，成長期的主角在外受欺負很正常，畢竟這些都是他将來的踏腳石。

唉，他費盡心思想給宗門留點有生力量容易嗎？

顧清珏微微嘆息，正想再說什麽，忽然注意到他們家三師兄也在旁邊，身體孱弱的蒼白青年倉促間想站起來，緊接着卻頭暈目眩險些倒在地上。

殷明燭離的最近，眼疾手快起身将人接住，半摟半扶擔憂道，“師尊。”

葉重淵深吸一口氣，拿劍指着在他面前依舊敢欺師滅祖的魔尊，“松開。”

“三師兄？”顧清珏晃了晃腦袋，沒有注意到姿勢的問題，緩過來後心裏更加疑惑，“三師兄，你怎麽也在這裏？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葉重淵抿了抿唇，神色冷然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這個問題，魔尊陛下應該更清楚。”

就算清珏記憶不全，他也決不允許殷明燭借此行騙，幸好他今天及時趕來，若魔宮沒有相識之人，以清珏的單純，豈不是要被這陰險狡詐的家夥騙個徹底？

魔族就是魔族，即便裝出一副純良無辜的模樣，揭開那層僞裝，裏面也還是黑到令人作嘔的醜惡皮囊。

顧清珏茫然的看了一眼神情不善的師兄，發現他和上次見面時相比似乎有些滄桑，再看看旁邊低頭不語的徒弟，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魔尊？”

殷明燭握緊拳頭，恨不得将身體裏的魔族血脈剝離出來燒的一幹二淨，可他不能，這是他擁有如今強大力量的最初源泉，如果沒有實力，他以後如何保護師尊？

顧清珏徹底傻了，怎麽一個不注意劇情就跳了那麽多，他還沒來得及作天作地與整個仙界為敵，徒弟怎麽就成魔尊了呢？

【統！爸爸！救命！誰能告訴孩子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識海中，系統終于不再哭天搶地，聽見顧清珏主動喊爸爸也高興不起來，只當剛才什麽都沒聽見，縮成一團窩在角落開始自閉。

反正有他沒他日子都得過，那還要他幹什麽？

他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小廢物罷遼嗚嗚嗚嗚~

殷明燭察覺到他們家師尊對這個身份的抗拒，心髒像是被硬生生撕開一般疼痛，可他不知道該怎麽才能求得師尊原諒，只是從玄天宗弟子變成魔尊一件便讓他難以解釋，更不用說他還做了那麽多過分的事情。

在外殺伐果斷連師叔都敢直接正面剛的魔尊陛下罕見的露出一份脆弱，像是害怕被抛棄的孩子，扯着他們家師尊的衣角卑微祈求，“師尊，徒兒知道錯了，您別不要我。”

顧清珏無措的看着一手帶大的徒弟，下意識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旁邊的師兄，徒弟忽然間變成對立角色，可他還沒來得及掀翻清冷仙尊的人設，現在到底是心疼安撫還是嚴詞訓斥，求師兄救救孩子，給出個主意好不好？

葉重淵反手将劍歸鞘，深深的看了一眼對自己尚存幾分依靠的小師弟，趁他心神不寧直接擡手将人打暈。

清珏的記憶已經開始恢複，想來完全恢複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現在的清珏還覺得他是個可靠的師兄，等到記憶完全恢複，要殺要剮都随他喜歡。

但是現在，他們必須離開魔界，清珏在哪裏都好，絕對不能落入殷明燭手中。

魔尊陛下雙目赤紅，周身魔氣環繞，不用擔心被顧清珏看到，暴戾冷酷毫不遮掩的散發出來，“把師尊還給我。”

“你若不怕傷了他，那就盡管來搶。”葉重淵輕柔的将人抱在懷裏，冷冷的瞥了殷明燭一眼，似是料定他不敢冒險，直接轉身離開魔宮。

殷明燭面無表情看着心心念念的人被帶走，掌心被掐出血痕才堪堪忍住毀滅一切的欲望，不行，師尊回來了，他不能讓師尊對他失望。

旁邊，被所有人一起無視的炭烤小貓貓吐出一口煙氣，對危險的感知異常敏銳，意識到再留在這裏可能會挨揍，來不及心疼被燒焦的毛發跳起來就要跟着跑出去。

然後，就被一雙無情的大手扼住命運的後脖頸子。

殷明燭拎着可憐的小貓貓，一步步走出寝殿，在魔宮中央大殿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上坐下，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手然後淡淡開口，“本尊要去玄天宗。”

被吓到炸毛的小貓貓：“咪……咪嗚……”

救命~昭明仙尊救命~你徒弟好可怕他是不是被刺激瘋了嗚嗚嗚~

去北疆做客可以找我，去玄天宗問我幹什麽，我又不是玄天宗的宗主，欺負小貓貓打不過他嗎？

魔尊陛下不在乎小貓貓髒兮兮的毛毛，力度極其舒适的給他順毛，眉眼間卻是滿滿的血腥，“你說，謝宗主知道你在本尊手上，為了不和北疆交惡，會不會把師尊還給本尊？”

無辜的小貓貓：！！！

嗷嗚！！！

老子做錯什麽了你要這麽對待老子？！

再這麽神經病小心昭明仙尊更讨厭你！殷明燭你他娘的活該找不到對象嗷嗷嗷！！！

玄天宗，玄離劍尊将昭明仙尊搶回來的消息很快傳遍全宗門，速度比昭明仙尊被魔尊搶走傳播的還要快。

畢竟被搶走的是個小娃娃，回來時卻變成了他們熟悉的那個仙尊，還是被玄離劍尊抱回來的，魔尊對昭明仙尊惡意滿滿，這這這這……這肯定是在魔界受了折磨啊！

萬惡的魔尊，昭明仙尊當年收他為徒簡直倒了八輩子黴，可憐的仙尊吶，天底下适合當徒弟的小孩兒那麽多，您當年為什麽偏偏選了這麽個混賬玩意兒？

主峰，收徒時被蒙蔽了雙眼的昭明仙尊呆呆的站在識海中，看着光屏裏哭的跟個傻子一樣的小孩兒，許久才殺氣四溢的開始追殺系統。

【啊啊啊啊啊啊！！！！關掉關掉關掉！！！統子你是不是想同歸于盡啊啊啊啊啊！！！】

系統躲的異常熟練，一邊溜人一邊淡定開口，【這有什麽？統爺存貨多着呢，仙尊要不要挨個兒看？】

讓你失憶讓你失憶讓你失憶，有本事看完這麽多之後繼續失憶，統爺搞不過天道，還搞不過你這個小傻逼？

顧清珏：【……】

顧清珏被尴尬的頭皮發麻，整個人都快沒了，他小時候怎麽能那麽多眼淚，師兄們就不覺得小孩子哭多了長大後就變不成硬漢了嗎？

啊啊啊啊啊啊！

讓他死了吧！

這是什麽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社死現場啊啊啊啊！

【爸爸，系統爸爸，之前是我不懂事，我不該把您老人家忘了，求您看在我那麽聽話的走劇情的份兒上，饒了孩子這一回吧！】

系統心中狂笑，将循環各角度播放顧團子哭泣的光屏一個個收起來，然後殘忍的回道，【不行，萬一你以後不聽話怎麽辦，爸爸我沒本事，只能靠這些殺手锏過日子了。】

顧清珏反複交涉無果，離開識海空間後絕望的看着床簾低喃，“為什麽我還活着？為什麽要我承受這些？”

門口，雲聽瀾推門的手頓住，沉默了許久才終于将翻騰的心緒平定，然後微笑着進去面對絕望無助的小師弟，“清珏，別怕，我是二師兄。”

他們的清珏那麽善良，為了不讓師兄們難過，也一定能從當年的痛苦中走出來。

他不怕清珏恨他，他只怕清珏什麽都不在乎，一心只想離開這個讓他感到痛苦的世界。

顧清珏回過神來，看着強顏歡笑的二師兄，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容，完蛋，他覺得他又要接不上劇本了。

統爸爸在上，求不要預想成真，愛你嗚嗚嗚~

作者有話要說：小顧：我常常因為腦洞不夠大而感到和你們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