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在陳爾丁詭異的視線下,林可岑最終看着對方拿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林可岑忍不住說:“我不跟你搶,你要不要這麽着急?”

“那可不一樣,這可是可岑哥你給我調制的特殊雞尾酒,我當然要對得起你。”

說完,他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邊,看起來色氣又迷人,男性魅力噴張。

“不用你對得起我。”

林可岑移開視線,将對方的酒杯收走,這才對上對方的視線,一如往常平淡冷靜地道:“我希望你不要再來了。”

陳爾丁的笑容僵在了嘴邊。

“畢竟你是直男。”林可岑冷漠地說完了這句話,轉身就去洗了對方的杯子。

他的耳邊傳來的粗重的吸氣聲,随即是陳爾丁故作灑脫的聲音。

“怎麽啦,直男就不能喜歡上你了啊,而且現在我喜歡上你,最多稱得上是雙性戀,而不是直男吧。”

對方說着這樣的歪理,林可岑也沒有辦法了,只得長嘆一聲,道:“随你吧。”

他根本不覺得這個年輕的男孩還能撐上多久,所以毫不擔憂。

只是稍微,稍微真的有點被感動了。

而感動的感情消失之後,便是淡淡的悵然。

有點可惜啊。

就在林可岑在他人生中為數不多的自怨自艾之時,酒吧大門被突兀的打開,風鈴的聲音這次顯得有點急切。

林可岑下意識地看了過去,畢竟這般急切的聲響聽起來就不太像是這個酒吧街上的常客。

果然,進來的是個女生。

那個女生的穿着很俏麗,像個學生似的。

只是她的表情滿是憤怒與警惕,不像是來休閑放松,反倒像是來抓奸的。

林可岑正在心裏思考他的客人中有誰欺騙了個美少女,就看那個女生已經風風火火地跑到了陳爾丁的身邊,然後直接拉住了陳爾丁的手臂。

細嫩的手指觸碰到陳爾丁的手臂,林可岑竟然還有心思想:這女生的手指還沒有陳爾丁的手臂白嫩。

但這也不過只是一瞬間的想法,下一刻,他就聽到了女生壓低的聲音。

“跟我出來,我要個解釋。”

林可岑便也忍不住朝着陳爾丁看去,看這個女生的态度,顯然與陳爾丁的關系并不簡單。

果然,接下來對方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想。

“我想,我們已經分手了。”

“陳爾丁!”

女生的聲音下意識地增加了,但或許是礙于在公共場合,依舊還是咬住唇壓住聲調。

“我們出去說,我們一定要好好談談。”

“我說過了,分手。”

陳爾丁的話竟然有點冰冷,他的眼神甚至都沒有看眼前的女生,反而像是透過他看着其他人。

“我真的累了,我們根本不合适。”

一句輕巧的不合适竟然直接給眼前這般貌美的女生打了死刑,就連林可岑都覺得臉有點疼。

果然,沒有任何一個女生可以接受這般的打臉,她幾乎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伸手就朝着陳爾丁打算來個一巴掌。

陳爾丁非常快速地握住了對方的手掌,同時用力一甩。

林可岑微微眯起了眼睛,對方這樣迅速的動作,顯然也是練過的啊,倒是真的沒有發現。

不過,顯然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瑣事的時候,陳爾丁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同時對着林可岑道:“可岑哥,我處理一下這件事,馬上回來。”

“嗯。”林可岑倒是不在意,揮揮手示意他趕緊去哄好他的女朋友。

陳爾丁似乎因為林可岑的動作而稍微有點不悅,但他最終也只是用複雜的目光盯着林可岑看了好久,咬了咬下唇,還是先帶着那個女生離開了。

酒吧的風鈴重新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随即隐沒在暗淡的夜色之中。

小楠不知道從哪裏又竄了回來,“哦呦,看他英俊帥氣還在追你,結果真的有女朋友啊,啧啧啧,不過,看起來兩人之間的關系很微妙哦。”

“他們已經分手了。”

林可岑聽他們兩人之間說的話就已經大致清楚前因後果了,雖然他完全沒有必要為他的人品負責,但也不打算讓其他人誤解對方的為人。

聽到這麽說,小楠聳聳肩,倒也不在乎,正好門口進來了一群人,她便跑着過去了,跑過去之前又下意識問了句。

“怎麽今天老板你的朋友還沒來?”

聽到這話,林可岑也是稍微愣了下,小楠說的應該就是梁文博了。

梁文博作為林可岑這家酒吧的第一位客人,在這兩年間幾乎天天都會來這喝一杯,只是他并不知道對方的工作、家庭情況,甚至連手機號碼都不清楚。

說到底,如果不在這間酒吧,他與梁文博就只是個陌生人。

但酒吧內,要的不就是這種自由麽?

林可岑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再去考慮這事,只當對方也許是出了什麽事,抽不出時間來而已。

他擡頭望了一下天花板,覺得對方應該過段日子就會來了。

10點多的時候,客人依舊沒有達到以往的數量,林可岑也不由得覺得哪裏莫名怪異,但他想不通,便對着旁邊的服務員道:“我出去抽口煙。”

“好。”對方點點頭,林可岑便悄然無聲地從後門溜了出去。

酒吧的後門放置着垃圾桶與餘廚垃圾,即便在涼爽的夜晚也聞得出刺鼻的臭味。

好在後門的小巷平時除了垃圾車會前來,也不會有客人來。

他走到了牆角這個平日裏吸煙的位置,從自己的褲兜裏摸出一包紅色包裝的煙,打開塑料盒蓋,從裏頭抽出了一根煙。

他用打火機點燃後,卻也不抽,只是任由煙霧袅袅升起,牆角邊煙草的味道漸漸蓋過了那刺鼻的臭味。

過了好一會,他終于開口了。“你還打算在哪裏偷偷看我多久?”

他的視線準确地穿過對面茂密的灌木叢,冷漠的表情在黑夜之中好似一團看不透深處的霧。

有人從灌木叢中磨磨蹭蹭地走了出來,當林可岑看見對方熟悉的臉龐,并未有太多意外。

“竟然被你發現啦~”

只是對方一說話,便又是這般随性,好似什麽也不在乎一般。

有時候,就連林可岑都覺得頭疼,不僅是對對方那些奇怪的言論,更多的是對他看待自己時的眼神。

實在太過沉重,令他不願意承受。

“你的女朋友呢?”

林可岑撚着香煙,手指很靈活地香煙轉了個角度,咬上煙尾。

他熟練地吸了一口,煙草的味道在他的口腔中萦繞着,久久不散,這才使他的心情冷靜下來了不少。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這點,陳爾丁必須要好好解釋。“我四周前就已經和她分手了。”

“怎麽,就因為你的未來論就和她分手麽?”林可岑有點嘲諷地問,“如果單單因為這個……”

“當然不是。”

陳爾丁直接搖頭,他已經走到了林可岑的面前,他的神色滿是對林可岑的依戀與愛意。

“當然不只是因為這個,你永遠不知道,她當年是如何抛下我逃跑的……是你,是你把我救了下來。”

這句話,讓林可岑的話直接憋在了喉嚨口。

他開始覺得頭疼,對方這個中二病也有點太嚴重了,這前前後後到底是腦補了多少,如果說單單因為這種毫無證據的所謂未來買單,不說對方傻,就該說對方腦子有病。

因為頭疼,林可岑忍不住又多抽了好幾口的煙。

“別老是抽煙,對你的身體不好。”

陳爾丁盯着林可岑凝視了好久,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他語氣中的擔憂并不是假的,但這種過度的擔憂,以及好似熟人間的關心并不是林可岑現在想要從陳爾丁的口中所想要聽到的。

“好了。”林可岑最終還是将手中的香煙給熄滅了,只是還是非常困惑。“所以為什麽會是我呢?”

對面的人似乎愣了下,随即他的表情也變得迷茫。

“我也不太清楚呢,但是就偏偏是你呢。”

随即,他的表情又變得堅定,“我知道,你現在不會相信我說的話,但是還有兩天的時間,你就知道,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了,末世即将到來,而一切終将覆滅。”

【末世即将到來,而一切終将覆滅。】

林可岑躺在床上,思考着這句話。

雖然當時給他的沖擊依舊還在,以至于在想到那個帖子,如今不斷進入醫院的那些報道,他都開始懷疑的确如同對方所說,馬上就要末世了。

不過這種事情換成誰,誰會相信?

難道就因為近期所發生的事情就過度懷疑?

Z國每年一次流行性病毒,每次都有人說世界末日,但每次不都過來了?

怎麽想,林可岑都不能夠完全相信對方——即便對方表現出來的的确過于真實了,而且是那種有個完全故事的真實。

太奇妙了。

對方到底是不是真的看到了未來?

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有辦法被解答,腦袋過分興奮的林可岑整整一夜沒睡,就這樣盯着天花板數着羊到了早晨。

林可岑帶着黑眼圈撐到了天亮,那點疑惑直接被氣憤給取代了。

“草。”

他直接翻身坐起,覺得自己是沒事找事,有這個時間想這些根本找不到答案的還不如鍛煉發洩。

再說,陳爾丁那個混蛋不是說了麽,還有兩天,不對,現在只有一天多了,到時候他就可以看看到底對方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于是他直接奔向了自己的運動房,先打沙包打了半小時,又去做了半小時引體向上,之後又上了跑步機直接調到了最快檔跑了一小時的步,這才覺得神清氣爽。

沖了個澡,他這才帶着一條繞在他脖頸上的毛巾走了出來。

沒睡覺,他是真的有點要猝死的感覺了。

不過好在他平時也勤于鍛煉,倒是一直保持着在軍隊時一樣的身體,所以即便一天不睡倒也沒事,只是稍微困倦些而已。

于是他想了想,設定了個鬧鐘,最後又躺回了床上。

運動完洗過澡之後,睡眠質量倒是好得很,他幾乎一瞬間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夢中,他夢見自己身處破碎的城市之中,周圍誰都不在。

他站在倒塌的大廈殘骸中呼喚着什麽,但他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也找不到任何活物。

再然後,他開始不斷奔跑,周圍的一切都如潮水一般褪去,他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唯有白茫茫的一片。

他不斷地跑、不斷地跑,卻依舊無法沖破這虛無。

“叮鈴鈴!叮鈴鈴!”

一陣刺耳的聲響突然穿破這片虛無,湧入他的腦海。

“呼!”林可岑一個激靈,半坐起身。他伸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果然發現自己的額頭早已沁出了汗水,更不用說他全身都黏膩潮濕了。

夢中到底做了什麽,他也說不太清楚,于是他最終也只得煩躁地揉了揉腦門,然後直接翻身下了床,套上拖鞋走進了浴室。

又要重新洗一遍,好麻煩。

洗好澡,套上他常穿的休閑衫、休閑褲,查看了一下自己還有什麽沒有帶之後,便直接拿起放在鞋櫃上的鑰匙出門了。

此刻,距離病毒爆發還剩下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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