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調戲(6)
庚桑畫氣的掉頭就走。
啪嗒,啪嗒,身後那頭不要臉的雪獸卻颠颠地追上來了。粗短小獅鼻微張,嘴巴不大,嗓門卻挺高。
“師尊,你且等等我——”
從來就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上界仙尊!庚桑畫氣的頭頂都在冒冷氣,渾身氣勢蓄積在指尖。
他猛地擰身,指尖迸出一道湖水凝結成的淡藍色劍氣。“住口!”
雪獸靈巧地側頭避開這道劍氣。仗着身子小,周旋靈活,在躲避庚桑畫攻擊的時候還不忘咧開嘴嘿嘿笑。“莫要着惱嘛師尊,你看,現在呢我那具肉身已經死掉了,就只剩下個元嬰,你又不許我奪舍,你讓我能怎麽辦?”
庚桑畫冷笑。“呵,合着還是我不對?”
“話不能這麽說,”雪獸伸出粉色長舌,卷了卷粗短小獅鼻,嬉皮笑臉地與他打商量。“如今呢,你是我的師尊。你怎麽說都對。”
庚桑畫:……
他當真開始憂慮會被自家這個該死的“掌門首徒”活活氣死。
庚桑畫收住指尖劍氣,玉白色手指捏緊雪白寬袖,恨道:“按你這意思,從頭到尾,莫不反倒是我欺負你不成?”
雪獸見他停手,颠颠地又撒開四蹄追過來,銀色毛發在山風中招搖。山間月色美,照的它一身毛發如霜似雪,四蹄雖短,卻如踏烏雲,倏忽間就撒開蹄子奔到了庚桑畫面前。
“啊,我的好師尊,你怎地總是曲解我意思呢?”雪獸龇牙笑,擡起頭,雪色豎瞳炯炯地望着庚桑畫。“這自古道一日為師終身為夫……”
蹭一下,庚桑畫玉白色的臉皮漲得通紅,那把過去從不出鞘的畏壘劍又□□了,劍尖戳中雪獸鼻梁骨,咬牙切齒地冷笑道:“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
雪獸鼻梁骨被刺中,粗短小獅鼻流血了,碧青色獸血在夜色中散發出撲鼻而來的水氣。
每一滴獸血,都是此方天地中水泊湖澤精華凝聚而成。
……該死!
庚桑畫恨的牙根都快咬碎了。
雪獸仰起頭,見庚桑畫握劍的手不穩,嗯再往上看看,那人一雙桃花眼裏的神色也不對勁。
嘀嗒!随着又一滴碧青色獸血緩緩地從雪獸粗短的小獅鼻滑落,庚桑畫長長黑睫不斷地打顫,桃花眼底不受控地漾起漣漪。他竭力想要避開這種水系靈息天然的誘惑,但是……貌似,大概、也許,他是控不住的。
雪獸咧嘴,渾然不懼地往前又擡了下爪子,有意拿肉爪去握那把畏壘劍,同時還不忘嬉皮笑臉地繼續調戲。“啊,原來師尊這樣愛聽這些話啊?你愛聽,正好,我呢也特別能說。等回了白室山,我日日夜夜說給師尊你聽啊!”
庚桑畫有點站立不穩。
雪獸指爪握劍,一瞬間碧青色獸血四濺。來自于上界神宮的水息純粹凝重,一滴血便足可抵得上他修煉百年甚至千年。
庚桑畫倉促掉開視線,牙根咬的發酸。“你、你竟然……”
“我竟然什麽?”雪獸擡爪,毫不在意地舔了舔爪尖淋漓的血,咧開嘴笑道:“這樣喜歡我的精. !血,以後……”
“沒有以後!”庚桑畫嗆啷一聲倒提着劍,扭頭就要撤。
他竟再不敢傷這頭不要臉的畜生。
就以這頭畜生的脾性,一旦他再次拔劍,它只會黏在他劍尖,恨不能再在他掌下這口畏壘劍下打個滾。
戳破了柔軟肚皮……
庚桑畫以指尖輕捏眉心,簡直不敢再往下想。
萬一他不小心戳破了這頭畜生的肚皮或者其他要害,那簡直、那簡直就是災難!上界神宮的靈息,那就壓根不是他這種級別的凡人修者所能抵抗的。
庚桑畫倒提着劍走的極快,白衣飄飄,月色下他走的就像逃。
雪獸不疾不徐地舔舐傷口碧青色的血,雪色豎瞳轉了轉,擡動四蹄,也啪嗒啪嗒跟在庚桑畫屁股後頭追。
庚桑畫聽見那陣啪嗒啪嗒的聲響就頭疼。他捏着鼻尖,閉了閉眼,驀然駕起清風。畏壘劍铎地一聲脫離掌心,憑空懸浮于風中。
庚桑畫松了口氣,擡腳就要上劍。
“師尊,你且等等我——”
那頭該死的雪獸卻也瞧見了,噔噔噔,頓時四蹄如飛,也朝畏壘劍狂奔而來。
庚桑畫:……
他要等,他就是傻。
庚桑畫頭也不回地擡腳踩上畏壘劍,哼地冷笑了聲,殷紅薄唇微啓,還沒來得及說話,耳內又傳來那頭雪獸的狂呼聲。
—“師尊——還有十二啊啊啊啊——”
最後那幾個連續的啊啊啊啊,吵鬧的庚桑畫頭疼愈發嚴重。
他扭過頭,憤怒地瞪視腳下正在夜色中狂奔而來的雪獸,冷笑道:“十二這名字也是你叫的?只有我白室山入門子弟才可入輩排行,十二是我門下弟子,你?”
“獅虎等等——”雪獸仍在撒腿狂奔。
庚桑畫笑聲愈發冷,話語字字都透着寒涼。“區區一頭畜生,就連說話都口齒不清。你、你這個畜生,你又算得個什麽東西!居然也敢喚他十二。”
他開口說話,難免耽擱了催發飛劍的時機。
雪獸忙趁機撒開四蹄飛奔。它當真是飛,跑了沒幾步,四蹄居然淩空浮起往上踏,一步步,如踏雲梯。
轟隆隆!從雪獸四蹄的烏雲紋中隐隐然傳出雷鳴聲。山林內本來月華如練,不消片刻功夫,竟似就連明月都有些懼它,悄悄兒地隐入烏雲後。
天色不知何時暗沉。
雪獸終于嗖嗖奔到庚桑畫身前,四蹄奮力刨動,一雙雪色豎瞳認真地瞄準。
嘭地一聲,雪獸猛地蹿入庚桑畫懷內。
落點無比之精準。
庚桑畫:……
這到底是個啥玩意兒啊摔!
“師尊,嘿嘿嘿嘿,”雪獸一招得手,立即前爪牢牢地扯住庚桑畫胸襟,龇牙咧嘴得意地笑。“師尊你懷裏可真滑……啊!”
庚桑畫怒極,腎上腺素騰騰地沖腦,他也顧不得不能傷這頭雪獸了,擡手就揪住雪獸皮毛。牙關咬的咯咯響,玉白手指迸出靈力,連皮帶肉地掐下去,想把這頭該死的雪獸從懷裏扔出去。
雪獸指爪牢牢地揪住他衣領,這一掐一拽……emmm不出所料,庚桑畫身上這件雪色冰絲長袍,裂了。
嗤啦,大半片玉白色肌膚在風中怒放。
庚桑畫低頭,見那該死的雪獸、那該死的雪獸……正無比惡劣地拱入他胸口只剩下一條絲縷的破爛衣衫。
似乎還嫌這不夠色,雪獸竟然左前爪輕擡,大膽摩挲他氣得不斷輕顫的殷紅薄唇。
“你……你這個孽徒!”庚桑畫又怒又急,再不能錯了,這頭雪獸就是原胥、原胥就在這頭上界雲岚仙帝的元身內。他活了一千多歲,再沒想到居然會栽在自家徒弟手裏。
……不,就算是真栽了,也不能是眼下這種情景。
荒唐,太荒唐!
庚桑畫氣得渾身發抖,心頭有千萬個念頭同時策馬狂奔。近些年尤其不穩的神魂便再次出了岔子,靈息意亂,差點一頭從畏壘劍栽下去。
雪獸歪頭,不怎麽在意地嗯了聲。“都說了孽徒了,師尊,你本來也就認了啊!一日為師,終身為夫。”
“……滾!”庚桑畫擡手就來抓雪獸,五指用力,十足十大乘期修為爆發。
山野中狂風大作,月亮徹底隐入于烏雲後頭,黑雲大如壞山。雪獸個頭雖然小如巴哥犬,卻沉的很。庚桑畫提了幾次,都拎不動這貨。
反倒叫這貨蹭蹭蹭地爬上他脖頸,将大半個身子仍挂在他胸口,咧開嘴,又嘿了聲。
“我的好師尊,原來您喜歡玩的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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