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晉江文學城我去吧

虞晩回到家,換鞋時,看到客廳裏坐了一個女生。

女生年紀和她差不多大,正在和媽媽說着什麽話,她只略略坐了沙發的一點邊緣,坐得端正,背脊挺得筆直。

溫如見女兒回來了,和那女生笑着介紹道:“小寒,這是我女兒晚晚。”

又轉頭對虞晩說:“晚晚,這是小寒,就是媽媽前兩天和你說的,奶奶朋友的孫女。”

虞晩連忙趿着拖鞋,噠噠噠跑過去。

女生站了起來,很秀氣的一張臉,她朝虞晩伸出手:“你好,我叫林知寒。”

虞晩也伸手和她握住,臉上露出笑容:“你好,我叫虞晩,晚上的晚。”

說完,注意到她胳膊上貼了一小塊紗布,關心地問:“你這裏怎麽弄的?要不要緊啊?”

“沒事的。”林知寒搖搖頭:“就是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謝謝關心。”

快到吃飯的點了,溫如讓兩孩子去洗手,自己走到廚房,讓阿姨把飯菜端出來。

餐桌上。

溫如看向林知寒,笑容溫和道:“你虞叔叔在外地出差,要下個星期才會回來。明天我到你去明德高中辦入學手續。你住這裏,缺什麽少什麽,盡管和阿姨說呀。”

林知寒立刻擺手:“不用了,我借住這裏已經夠給您添麻煩了,我東西都帶來了,什麽都不缺。”

“你這孩子太客氣了,行啦,我們先吃飯吧,有什麽事之後再說。”

林知寒低頭,拿起筷子吃飯。

她臨行前,奶奶特地叮囑過她,住別人家裏要知趣識禮,不讓別人厭煩。

其實就算奶奶不說,這些林知寒也知道,寄人籬下嘛,總是要懂規矩。

就比如她現在,連夾菜的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只夾面前的牛肉和豆腐。

哪怕她從來不喜歡吃這個。

中途電話響了,溫如過去接,飯桌上就剩下兩個小姑娘。

林知寒低頭吃着飯,聽到旁邊的椅子有輕微響動。

她側了側頭,就見虞晩站了起來,糖醋排骨和椒鹽蝦這兩盤拿到她的面前。

“這兩樣是趙阿姨的拿手菜,你也嘗嘗嘛。”

耳邊是少女清甜的嗓音,林知寒有些意外。

她來之前,聽奶奶說過,這家人條件很好,有個獨生女兒。

來了之後,她才發現對方比她想象的,還要有錢很多。這麽大又精致豪華的別墅,她從前在電視上都鮮少見過。

本來林知寒以為這麽有錢的人家,又是獨生女,一定會寵壞,性格驕縱又任性。

就像她表叔家的女兒一樣,哪怕成績爛,長相也普通,仗着爸爸是做包工頭的,家裏有些錢,成天對她趾高氣昂。

但這個漂亮的女生,看起來似乎挺好相處的。

林知寒抿了抿唇:“謝謝。”

“我們以後都要住一塊兒了,你不用那麽客氣的。”虞晩笑了笑。

吃完飯,林知寒要收拾碗筷,溫如攔下了:“家裏請了阿姨,這些事不用你做。”

林知寒收回手,有些不知所措。

溫如感覺這孩子性格太拘謹了,想着同齡人相處應該會自在點,于是對女兒道:“晚晚,你帶小寒去看看她的房間吧。”

“嗯好啊。”

林知寒跟着虞晩上了二樓,她看見她推開一扇房門,自己也跟着走了進去。

房間很大,已經收拾好了,有獨立的衛浴,床上鋪着粉色草莓圖案的床單。

虞晩:“我的房間就在你的對面,有什麽事直接過去找我就好啦。”

林知寒送她出去。

她站在門口,等虞晩進了對面的房間,才關上門,把豎立着的行李箱放下來,拉開拉鏈,把裏面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

收拾到一半,門口響起敲門聲,她去開了門。

虞晩朝她伸手,遞過去一個文件袋:“這是我上回分班考試的卷子,你明天考試的題目雖然不一樣,但你可以先看看難度和題目類型。”

明德就是這樣,花錢或者有關系能夠塞進來,但分到哪個班,還是得看學生的成績。

“哦,還有這個。”她又遞來一個保鮮膜,“你等會兒洗澡的時候在胳膊纏一圈,傷口就不會進水了。”

“謝謝。”林知寒說。

“都是舉手之勞的小事,好啦,我不耽誤你收拾東西了,晚安。”

虞晩揮揮手,回到自己房間去了。

林知寒從行李箱找出自己的睡裙,拿着香皂洗發水和毛巾,走到衛生間。

置物架上放着新的,還沒開封的沐浴露,和外國牌子的洗發水。

她沒碰那個,仍然用自己的香皂和在超市買的,十九塊九一大瓶的洗發水。

擦幹頭發,她坐到書桌前,從文件袋裏拿出幾張試卷。

右上角那欄寫着名字:虞晩。

是秀氣工整的小楷,字如其人。林知寒的腦海裏浮現出虞晩漂亮的臉龐。

平心而論,這個女生的性格很好,待人真誠還細心體貼,家裏有錢卻不恃寵生嬌。

然而,她并沒有那麽喜歡虞晚,至少不會産生想要和她做朋友的念頭。

幸福的家庭,衣食無憂的生活,感情恩愛的父母,還有出衆的外貌和優秀的成績……

仿佛是上帝最偏愛的寵兒。

虞晚的存在,就是在提醒她命運是多麽不公平的。

林知寒搖搖頭,甩開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拿起筆,在演算紙上寫題。

第二天早上,陸識吃完早餐,拎着沒裝兩本書的書包站起來。

江澈幾乎是同一速度吃完,也拿起放椅子上的書包,和他一起出了門。

經過昨天幫忙送借書卡的事,江澈在心裏對自己這個表哥有了點小小的改觀。

就,看着自帶冷氣buff,拽到沒朋友的一人,其實還是很樂于助人的。

江澈幾步走上去,和陸識并肩,主動開口攀談:“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我看這天氣挺好的啊。”

陸識側過頭,黑眸看着他:“?”

表情明晃晃寫着莫名其妙四個字。

江澈也覺得自己這開場白有點蠢,咳了兩聲,又換了個話題:“就,你在學校待的還适應吧?”

這次得到了回應。

“嗯,适應。”

然後兩人就是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瞎扯,雖然是有點怪,但至少打破了從前一路沉默到底的尴尬局面。

江澈覺得這就是他往前的一小步,兩人關系的一大步,嗯,挺好的。

黑色賓利駛來,陸識拉開前面的車門坐上去,江澈随後也坐到後面的位置。

往常車會停一會兒,等個一兩分鐘,住隔壁的小姑娘就抱着書包小跑過來。

今天車直接駛了出去。

陸識回過頭,問:“她今天不去學校?”

江澈聞言,準備塞耳機聽歌的手指一頓,反應了會兒,想到他話裏的“她”是誰。

“今天溫阿姨去學校有事,晚晚就順便坐她媽媽的車,不和我們一起了。”

原來不是生病。

陸識輕皺着的眉松了松,嗯了聲,轉回了頭。

賓利駛出去沒一會兒,溫如也開着瑪莎拉蒂往學校的方向去。

虞晩和林知寒坐在後面。

林知寒手裏拿着張數學卷子,眉頭輕擰,還在思索最後一道題目。

她昨晚就想了很久,演算紙用了幾張,還是一點思路沒有。

在原先的學校,林知寒的成績算很拔尖的,但拿着虞晩昨天給的卷子做了一遍,她意識到了差距。

虞晩拿着本單詞書在背,胳膊被輕輕碰了下。

她轉頭,林知寒把手裏的卷子拿到她面前:“能麻煩你和我說說,這道題怎麽寫嗎?”

虞晩從她手中接過卷子。

這是道幾何題,是很有些難度。距離上次考試已經過了快兩個月,虞晩思考了半天,才想起當時自己是怎麽寫的。

“你把A和D這兩點連一下,然後再做條輔助線……”她把第一二小問的解題思路和林知寒說了。

到了第三小問,虞晩也卡住了。

她當時考試時只寫出了前兩問,後來交完卷,江澈給她說了說最後一問怎麽寫。

不過別人告訴的和自己想出來終歸是不同的,當時她是知道了,現在又忘了。

“你先看看前面的兩問吧,最後一小問我也不記得怎麽寫了,我幫你問問呀。”

虞晩拿出手機,對着那張試卷拍了拍照,發送過去,手指頭按住小話筒按鈕說話——

“江澈哥哥,這道題的最後一問你當時是怎麽寫的呀?”

江澈耳朵裏塞着耳機聽歌,感覺到手機振動了一下,點開語音。

他手指劃了劃,看到虞晩發過來的那張照片,思索了會兒,也用語音發了過去。

虞晩很快收到回複,她把手機直接遞到林知寒那兒:“給,你聽聽。”

兩段語音,分別是五十秒和一分鐘,林知寒按了下第一段。

少年的聲音響在耳邊,她愣了下,感覺有些熟悉。

聽完兩段語音,林知寒道了謝,把手機還給虞晩。

“江澈哥哥數學很好的。”虞晩笑盈盈的,有種與有榮焉的自豪:“他在一班,就住在我們家隔壁,以後你要是有不會的題目,我幫你去問他。”

林知寒說了聲好,沒和虞晩提昨天下午,自己和江澈可能就見過的事。

她低頭,按照少年講的思路,很快解出了答案。

車直接開進學校停車場。

溫如熄火,将腳上的香奈兒平底單鞋換成了一雙尖頭細高跟。

換好,她拎起放副駕駛位置上的愛馬仕包,開門下車。

走到籃球場那兒,虞晩要向左轉去教學樓,她揮了揮手:“媽媽,我去上課啦。”

然後又看向林知寒,眼睛彎出溫暖明亮的笑意:“你考試加油。”

“快去吧。”

溫如笑着對女兒點點頭,領着林知寒往右邊,朝着校長辦公室的方向去。

剛放完一個國慶小長假,別班的老師上課前多少都會提兩句,提醒學生把心收一收,馬上就要期中考試了。

十班就完全不存在這個情況,反正大家的心一直都是野的,學習從來沒搞過。

“诶?外面站着一女生,好像是新轉來的,都沒穿校服嗳,還在和教導主任說話。”

下午最後一節生物課,孫一洋勞逸結合,玩農藥玩得眼睛酸了,往窗戶外眺望時,有了這麽個小發現。

前桌鐘昊趴他桌上抄作業,聞言立馬問:“妹子長得漂亮嗎?”

“漂亮肯定沒咱們校花漂亮啊。”孫一洋篤定道。

他話鋒一轉,又說:“但也挺好看的,身上就有那種清冷的氣質,和校花甜美的感覺不一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類型吧。”

鐘昊一聽這話,作業不抄了,連忙伸着脖子往窗戶外看。

“哎,是有點好看啊。”

他點評完,見陸識還低着頭打游戲,他本着有美女一起看的無私分享精神,提醒道:“識哥,你看看嘛,這個新轉來的女生長得不錯的。”

陸識眼皮都沒擡一下,冷淡兩個字回應:“不看。”

鐘昊:“……”

嘤,好冷漠。

鐘昊重新拿起筆,邊抄作業邊哔哔感慨:“我發現識哥你這也太不近女色了,一點都不像十六歲躁動的年紀。”

陸識懶得搭理。

鐘昊沒得到回應,又向同伴尋求認同:“你說是吧老孫?”

一旁的孫一洋默不作聲,也沒搭腔。

他分明記得,放假前的那次籃球賽上,少年眼眸黑沉沉的,一瞬不瞬地盯着校花的背影。

就那麽看着,足有十分鐘之久,那熾烈的目光,可一點不是性冷淡的樣子啊。

走廊外面,林知寒聽教導主任把學校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接着就被他領着去了一班的教室。

她剛考完,成績當場就出來了,和新生入學測驗同等難度的卷子,她的分數排在班上第三十七名。

不是特別好,但也能進一班了。

教室門推開,一班的學生埋着頭,在奮筆疾書寫數學卷子,都沒發現教室裏多了個女生。

這節課的物理老師,也剛好是班主任的周蓓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同學們擡下頭,這位女生是新轉到我們班來的,來,你到講臺上,給大家做個自我介紹。”

聞聲,所有學生都擡起頭,看過去的目光帶着點好奇的打量。

虞晩坐在第三排,離講臺很近,她仰起臉,對林知寒出了個笑容。

林知寒看到了這個笑,視線卻越過了她,落在了倒數第二排的人身上。

原來還真有這麽巧的事。

她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轉回身道:“大家好,我叫林知寒,希望以後能和大家好好相處,共同進步。”

很中規中矩的自我介紹,說完鞠了個躬。

同學們出于禮貌,配合地鼓起了掌,不過聲音聽着稀稀拉拉的,不太整齊。

班主任周蓓說了幾句大家好好相處的套話,在教室裏掃了一圈:“你就坐最後一排,陳良的旁邊。”

班上原本是五十一人,剛好空着一個位置,不過桌子椅子都沒有。

周蓓又問:“哪個同學願意幫忙去總務處幫忙搬一下桌椅?”

總務處在體育館那兒,距離有些遠,搬了過來之後還要爬五層樓,怎麽想都是個苦差事。

又不是特別熟的關系,誰願意幫這個忙啊。

虞晩左右看了看,見沒有男生應下,便自己舉起手。

周蓓看着她瘦弱纖細的胳膊,不太忍心。

正想指派體育委員去做這事時,教室後排少年站了起來。

已經從驚訝中回過神的江澈站着,開口道:“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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