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節
第 20 章節
至關重要的,清理思緒。
趙朝明去年夏就開始斂財,至今從周沿憑靖國公名頭大大小小聚斂起的數量令人咋舌。他在鳴杉城不大眼的別院裏屯了實實在在的黃金。因為插手了鑄鐵生意,靖國公的兵刃裝備都是他私自在地下暗坊打造供應,不怪沒有引起鍛造局的懷疑。每隔一月他便會請各方地主大商到鳴杉城歌妓臺,明裏宴請暗地攏錢,需求越來越大,漸漸不支的大商們甚至連長相貌美的少年少女都往歌妓臺送,想能在靖國公前露個臉,至少能少幾分肉痛。
禪睿将期間的錢彙統粗略一算,再抽稅收十分之一,得到的結果已然龐大的令他咳嗽。
禪宗拿過單子看了看,道:“他們倒是打了好算盤,這個數目就是擱在國庫裏也不是小數目。倘若沒人察覺稅務上的鬼祟,就不止兩萬餘人的軍隊了。”
“把這個交給聖上,自然會有夠分量的官員督察來徹審。”禪睿喝着茶,“軍隊圍殲這種事情我做不到,想必聖上也明白。”
“讓該收拾的人來收拾,才是聖上要的結果。”禪宗道,“也是父親要的結果。”
“此事你提到父親的次數未免太多了。”禪睿在這種地方比禪宗自己都要了解他,道:“莫非查到了什麽同父親有關?”
禪宗重新取了張紙,在兩人中間端正的寫了個“引”字。
引?
引……禪睿猛然嗆咳起來,他掩住咳嗽,有幾分失色震驚的望向禪宗。禪宗玩味的加重了字體,和他對視。
禍水東引。
趙朝明怎麽來的契機插手鑄鐵?而且偏偏就選中了靖國公?暗樁傳到禪睿手裏的稅務今年初才有問題,可是趙朝明從去年就開始做手腳了,那之前的稅務問題都被藏到哪裏去了?
禪宗唇延冷笑,起身淨手,對禪睿道:“除去先前的表面話,這事到了這裏,你我都不能繼續查下去。”
禪睿将桌上的引字遞到了燈火邊,燒了個幹淨。禪宗過來壓在他肩頭,和他一起盯着那化成灰的紙頁。心照不宣的刺激沖擊力十足,禪睿還有幾分震驚未褪盡。禪宗湊近他耳,低聲道。
“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險惡,嗯?還是我純善如斯……你還逃不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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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睿指尖沾了灰,眼都不擡,順手就擦在了禪宗頰邊。
章二十五
監察官員這一次動作利落,要交靖國公前雙方還在鳴杉城外不大不小的消磨了幾日的攻城與守備之戰。
多虧宗二爺恭愛庶兄,路過的恰到時機。
謀反的軍備罪證一清二楚,聖上怒摔下的斬令在冬日前就下了刀。禪白衣求了情,要保瓊桃郡主,聖上沒有允答,他在殿外跪了幾日,雖有以功脅上之嫌,但所幸最終瓊桃郡主軟禁在了鳴杉城的群主院。
禪睿在院外站了很多日,卻沒有一次走進去過。他看院頂那幾寸天幕,想着瓊桃後半生便要在此空餘,就難免會悲從中生。
一個花一樣嬌豔美麗的女孩子,前半生因他蹉跎年華豆蔻,後半生因他囚餘殘剩天真。不會再有比他更卑劣的人,用十年借着這個女孩子給他的癡心忠往茍活殘存,最終才驚覺早已不複初心不往回顧。
鳴杉的雨滴滴答答。
瓊桃坐在院廊的臺階上,看着檐下叮叮當當的瓊珠,數着那人站在院門外的呼吸聲。
她常常數着數着,就被雨打亂。
卻再沒有淚流下來。
*——*——*
禪白衣沒有回到禪府,他在外的宅院收拾的雅致情趣,也舒服自在。喬吉跟在他身邊,沒再出做暗樁。
安國公沒見他,只見了禪宗。
香麝山九千多階,硬是讓禪宗扛着古剎裏的重鼎反複上了三次,最後站在臺階上冷笑着問禪宗。
“爬成狗的滋味爽不爽?”
禪宗整個人都像是從水缸裏撈出來的,頂着帝都的秋老虎渾身濕汗。聞言一聲不吭擱了缸老老實實請了安就要走,人還沒轉身,就聽安國公咬了煙槍嗤聲。
“有種要別人的命,沒種進老子的門麽?老子說過了吧,你沒娶到蘇家女兒就打斷阿睿的腿。”
“靖國公後該知足了父親,這山上山下你不缺他一雙腿。”禪宗沉默了半響,道:“十年前我做不到,十年後我就是他的靠山。只要是我禪宗名頭能到的地方,我就甘願給他撐腰。就算是我禪宗名頭到不了的地方,只要他想要,我也統統撐給他!禪睢他都願意放在你這裏,你還想要什麽。”
“老子缺孫子。”安國公偏頭,狂肆飛揚的眉桀骜,“你給老子生麽?”
“讓禪意禪景禪睢随便一個給你生。”
“斷袖做禪府家主,老祖宗的臉面怎麽辦。”
“你指給禪意試試?”
安國公一腳踹在重鼎上,“別給老子打太極禪宗,被人抽的是老子的臉。”
“不是。”禪宗忽然提高了聲音,目光半分不退的緊盯住他,甚至逼前一步,“認老吧父親。安國公的臉面是你的不是我的,如今禪府的臉面是我的不是你的,我要擡起臉誰敢伸這個手我就砍了誰這支手。安國公是聖上的牌匾,從來就不是禪府的。”
狷狂的眉眼驟然蓄冷意,煙槍咬在口齒間細微作響。安國公盯着禪宗像俯瞰只羚羊一般的輕率,這樣如狼似虎的狠絕是禪宗現在都撐不起來的。就在禪宗覺得他要動手的時候,男人側頭猝了一口,道了句滾。
禪宗下山,不曾回頭。安國公側臉在斜晖中很狂放,偶爾卻也會染星點寂寞,他像是生氣又驕傲,直到禪宗看不見影了才踢了重鼎幾腳。
“混賬!”
“他一定會罵句混賬。”聖上将折子扔在桌上,大太監捧了茶,他喝了幾口。
大太監趁着空知聖上心情不錯,随着他道:“那依國公的脾氣,大公子少不得挨幾下。”
“他舍不得。”聖上鳳眸轉向窗外,“臭脾氣改不掉,嘴上罵禪宗不懂事驚了局,心裏一定驕傲的緊,覺得這果然是他兒子。”末了還罵了聲:“禪承襲就是這樣的驢。”
大太監陪笑,“還是您了解國公……”
幾十年的情意,能不了解嗎?
下了山的禪宗上馬就往禪睿院裏去,連後邊跟着的侍衛都趕不及,他已經快馬奔馳遠了。
自從禪睿外置院子之後,家主回府的次數越來越少……幾乎沒有了。家裏沒了家主,自然是禪意吊兒郎當的稱大爺,被禪宗捉住教訓了幾次,沒改過就是了。
到了禪睿的外院,門衛都是禪宗的人,他輕車熟路的入了院,将缰繩給了一邊侯着的下人牽去馬棚,自己幾步就入了禪睿常呆的書房。
禪睿正和喬吉在下棋,聽見他進來也不擡頭,只管着自己的棋。喬吉趕忙行了禮,禪宗搖手,示意他繼續陪着下,在一邊看了半響,覺得自己濕漉漉的站這兒實在不妥,便退了出去到禪睿的偏堂浴室裏沐浴。出來後膳食已經擺上了,禪睿像是等了一陣。
禪宗擡手讓其餘的人下去,和禪睿安安靜靜的吃了頓飯。直到睡前禪睿都沒提安國公叫他去是什麽事。
禪宗在黑暗中看着他背過去的輪廓,鳴杉之行短短十幾日,就讓他瘦了許多。禪宗伸手攏住他,手指撫在他唇角,輕輕地摩挲。
“以後父親有什麽囑咐,你都要告訴我。”禪睿沒有回話,禪宗欺身籠在他身上的位置,府頭蹭抵在他頰邊,像只溫順的大犬一般磨着他,道:“好歹應我一聲,嗯一下點個頭也好。晾着我也繞不開,和他們不講道義的一起行事,不如我來的聽話對嗎?”
禪睿半睜了眼,禪宗拉過他的手握實在掌心。禪睿覺得鳴杉城之後宗二爺就異常黏人了,從前還有幾分說一不二的威勢,如今已經馴服的像只犬,巴不得他擡擡手指揮他做點什麽的樣子。這事不在他預料之中,卻不讨人厭。
禪睿書卷的眉間細細地溫柔,他嘆了氣,回應了禪宗的熱切,禪宗吻下去,一遍遍招惹他,一直到後半夜聽見他允諾時才罷了休。
禪睿最後疲倦的雙頰潮紅,微張着口輕輕喘息,聽見突然禪宗咬在耳邊低低的詢問。
“還恨我不恨?”
禪睿想冷哼一聲,無奈這個時候出的聲都像是撒嬌的哼哼。他拍開撫上他眉眼的手,回了聲恨死了,便睡過去了。
留下禪宗心滿意足的擁了他一夜。
卻說這邊事結了,禪景也要回山了。他已經誤了與李暝雲半月就回的約定,眼下趕在雪下之前是一定要回去的。
他此番不但在春試上顯了頭角,在鳴杉城中也讓禪宗誇獎了幾次,正對江湖刀客夢躍躍欲試,恨不得立刻回到道長身邊再請道長多多試煉。
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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