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贖罪

果我是魚，而你是水，那該有多好！水永遠都知道魚的想法，因為魚在水的心裏。但是我不是魚，你也不是水，你永遠都不知道我的愛，因為我也許根本不在你的心裏！如果我是魚，而你是水，我可以游入你的心裏嗎？

當然是不可以。

也是啊，作為一個旁觀者，他除了偶爾的在他身邊出現，還能做什麽呢。看着安亦越走越遠的身影，墨南西收下心，吳家的一切早已經跟他沒關系了。

包括安亦。

可是感情已經是覆水難收．

他要怎麽辦呢。

咖啡館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安亦坐下，對面走過來一位戴着墨鏡的男子在安亦的面前坐下，掏出随身的筆記本電腦，打開遞給安亦過目。

“照片都弄好了，視頻找您的吩咐沒有打開和錄音放在了一起，都放在了這個U盤裏，删除了其他所有的資料存盤。”墨鏡男子說道。

安亦飛速的看了幾眼照片，不是很清楚的像素，一個人被打了馬賽克，另一個卻能看清楚樣子，是吳弈城。壓下心中的不忍心，安亦故作鎮定的問道：“那個酒店前臺呢？？”

“已經給了她錢讓她出國了。”

安亦點點頭，緊張的心髒快要從嗓子眼跳了出來，可他表面上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還有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沒有了。”墨鏡男子答道。

安亦卻在最後一刻猶豫了，身邊好像有兩個人在耳邊不停的低語，天使和惡魔徹底擾亂的安亦的思緒。

可是到了最後一刻，只要按下上傳鍵，照片會在整個網絡傳播，吳弈城會身敗名裂，吳一白最看重的S公司也會被徹底打擊。

只是會犧牲吳弈城。

安亦咬咬牙：“好，現在就上傳照片，最快的散布消息，錢我一會兒就打到你的賬號上，之後你就盡快離開。”

Advertisement

墨鏡男子點頭，手指飛快在鍵盤上運作着。這場莫名出現的醜聞被迅速傳播，安亦已經能想到了最壞的接過，走到這一步，他怪不得誰，都是他自己選擇的，也沒有了後悔的權利。

十分鐘後，安亦從對方手中接過U盤，起身離開了餐廳。

緊張的手心冒汗，安亦在路上兩只手一直放在大衣兜裏，摸着U盤的形狀，一路上都在想吳一白知道這個消息後會是什麽表情，怒不可遏是一定的，可是他什麽都做不了，只能任由事情發展下去，他只能躺在床上，做一輩子的廢人。

安亦站在吳家別墅的門口，直到現在，安亦才慢慢感受到複仇之後的快感，全身每個細胞都興奮的感覺原來這麽好。

安亦轉身離開，心裏裹着苦澀，那個他生活了十九年的家，只是一個美好的幻想，現在夢醒了，應該回到現實了。

“着火了！”

旁邊有人向自己身後跑去，嘴裏大喊着快救火。安亦的心咯噔一下，回頭望去，只見不遠處已經冒起了黑煙，火勢旺的隔着好遠都能看見，那是吳家別墅所在的位置。拔腿就往回跑，安亦被吓得失去了思考，等跑到別墅的門口時才發現，裏面早已經是火光熏天。

“爸！”安亦嘶吼着，不顧一切的向火場裏跑，被幾個手疾眼快的男子按住。

“放開我！放開我！裏面有人！”

安亦喊得撕心裂肺，氧氣已經進不了肺部一樣喘着，身子被人從後面抱住，再怎麽往前夠也是一點都動彈不得。

“不！”

眼看着二樓瞬間塌了下去，安亦從內心深處發出最後的嘶吼，癱軟的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吳一白．他還在裏面啊！！

即使說着恨，即使是被背叛，即使是被摧毀成現在這個樣子，可那個人，畢竟是養了自己十九年的人啊！

安亦過去的生活裏，被謊言和背叛裝飾着，可安亦卻親手斷送了自己的未來，因為他選擇了報複，報複所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他利用了所有人，可得到了什麽．那些渾渾噩噩的日子裏，都找不到一處墳墓祭奠。

他後悔了，他安亦後悔了！他說他後悔了！

可是一切都晚了。

吳一白死了，再也沒能聽到自己的忏悔了。

安亦想報複，卻沒想要了吳一白的命，他是可恨，他親手改變了自己一生的命運，從來沒有給過自己一個安全平靜的童年，哪怕是成年或，還要用他的辦法來硬生生的改變已經成為事實的事實。

你當初在部署一切的時候，是不是會像我一樣這麽痛苦？？

這是安亦一直想問吳一白的話，他都想好了，等到再和吳一白見面的時候，哪怕是站在絕對的對立面，也一定要問問吳一白的感受。

他有沒有後悔過，有沒有自責過。

甚至有沒有過．把自己當成他的親生兒子。

這是他一直都想知道的，可惜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那顆無處安放的迷惘的心，已經無處安放，更是被眼前的這一場大火，一直燃燒到消失殆盡。

“本市最大商業巨頭S公司目前正卷入一樁醜聞，新接手的董事長被爆出和同性在酒店過夜，随着大量不雅照片流出，網友的瘋狂轉載，随即又被爆出前董事長家中失火，包括前董事長內的五人已經搶救無效身亡，股票下跌，合作商紛紛撤出資金，目前S公司幾十年的經營面臨最大的考驗．

所有的事情持續發酵了一個星期，吳一白的突然去世，一時間吳弈城頂着巨大的壓力。連續一周的新聞報紙上，S公司董事長吳弈城是Gay的消息和前董事長吳一白的死訊傳的沸沸揚揚。

市公墓，吳一白的墓碑前，瘦如紙片的安亦捧着一束花，跪在冰冷的地上。

自從在墨南西的醫院醒過來後，安亦就斷了自己所有的聯系方式，辭了工作，在諾大的T市消失的無影無蹤。連花乾都沒有聯系，如同隐形一樣，吳弈城掘地三尺也沒有把他找出來，更不用說那些所謂的八卦雜志的記者了。

他躲在墨南西這裏，再一次利用了這個醫生的善良懦弱。

安亦害怕面對吳弈城，連看到他的臉的勇氣都沒有。因為一看到他，就會想起吳一白，那個自己恨透了的人。

如果能晚一些的話，如果晚一些．

他安亦會毫不猶豫的停下一切，因為吳一白的死，已經替他贖了所有的罪。吳一白知道這一切嗎？？安亦多麽希望沒有看到，那樣他還能走的平靜一點。

“你說如果當初吳弈城沒走，事情會不會就不一樣。”安亦對着墓碑上的照片，自言自語着，他不敢白天來祭拜他，他怕別人會看到，他更怕會和吳弈城相遇。

他沒臉見他。

花乾很久很久之前說過，安亦這人，就是表面上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整天不誤正事，沒事就打架鬥毆，始終給別人留下的是不好的印象。

但是安亦真的很善良，他心很軟，吃軟不吃硬，一般只要你慢聲細語求他的事情，基本都能幫忙。小打小鬧沒關系，但一旦要是讓他做觸碰到他道德底線的事情，他是無論如何都會拒絕。

只是這次特別，安亦被仇恨遮住了雙眼，幾次清醒幾次迷惘。

“我爸媽的骨灰，我還是沒有查到。也就是說我這輩子都沒有和自己的親生父母有過接觸，哪怕是和他們的骨灰。”

安亦聾拉着肩膀，把花放在墓碑前，似笑非笑道：“吳一白，你做的，是不是比我還狠？？”

“我不會道歉的．因為我沒做錯任何事情。”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塵，安亦顫抖着聲音：“我對不起吳弈城．但是只有利用他．才能報複你，可是你卻沒有看見。”

“那我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啊．

捂着臉，眼淚流出指縫，冷風吹過來打透了薄衫，安亦打了個哆嗦。忽然一件衣服披上了肩膀，安亦僵住，手背胡亂的抹了把臉上的淚，一擡頭，看到了吳弈城。

他比之前看到的瘦了好多，忙着公司的事情，各種公關，經常會熬通宵，理所當然的臉色也不好，胡子幾天沒刮了，邋遢的像個乞丐。安亦躲避他的眼神，盡量想把自己縮成一個小團。

“起來吧，這裏很冷。” 吳弈城淡淡的開口道。

安亦猶豫了一下，慢慢的站了起來，沒有逃跑，他選擇面對。

“你這幾天去哪了？？”吳弈城看着他，曾經那個也許任性也許愛鬧愛笑的人不見了，短短幾年，安亦已經變得如此陌生：“我以為我們在一起後，你不會有事情瞞着我，就跟我們之前一樣。”

安亦慌亂的從衣兜裏翻出香煙點燃，猛吸一口，一點一點的冷靜下來：“人總是會變的。”

“我曾經把你當做全部，直到你離開。”安亦深吸一口氣，走到吳弈城深淺，眼睛裏還有淚花，伸手開玩笑似的用手背拍拍吳弈城的左臉，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氣掩飾傷痛：“人這東西也就那麽回事兒吧，吳弈城，現在我早就不信那一套了。”

吳弈城也跟着安亦一起笑了出來，擡手奪過安亦手中的煙，照着他的樣子也猛吸了一口。

“我還以為我不是別人。”吳弈城黯然，自嘲的笑了笑，他以為和安亦在一起就是一輩子，從來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被利用的那一天，而且還是被安亦。

“确實不是。”安亦垂下眼睑，聲音落寞：“你是吳弈城啊。”

“呵。”

吳弈城冷笑，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着煙，讓情緒尋求短暫的平靜。

“照片拍的不錯。”

私心也有是的，盡管已經查到了照片的源頭流出處，吳弈城還是保留着萬分之一的希望不是他，不是安亦。

可再看看安亦的表情，徹底的讓吳弈城死了心。

安亦甚至是一句反駁沒有的，點頭承認了。

“是不錯，我挺喜歡的，尤其是床上那張。”躲避開吳弈城絕望的眼神，安亦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着什麽：“身材跟以前一樣啊，好得不得了，我真是揀着了，真不明白，你之前的女朋友都是怎麽想的，你這樣的貨色都能放過．

“我沒有以前。”吳弈城淡淡的開口：“我只有你。”

安亦的動作滞了一下。

心像被剜出來一樣疼。

吳弈城吸了最後一口，扔掉煙頭碾了幾下，最後深深的看了眼安亦，頭也不回的離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