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美人

不管怎麽說,內褲暫時不在競争的範圍之內。

俞益茹的臉一剎那紅了起來。

倒也不是有多害羞,只是她向來臉皮薄,一點點臉熱便能讓臉透出紅來,也不是多紅,淡淡的粉色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從鼻尖到臉頰紅成一片,像是擦了胭脂,令人心生憐意。

她扭頭往地上一看,果然看見了一條粉色的蕾絲內褲軟塌塌縮在柏油馬路上,大概是因為剛才收拾的匆忙沒放好,轉身的時候從包裏掉出來了。

她強裝鎮定,決意絕不能在此時露怯,因此雖然尴尬,還是婷婷袅袅地彎下身去,用左手将內褲撿起來塞回包裏,右手将長長的垂落的發絲捋到耳後,露出漂亮的毫無瑕疵的側臉。

有研究表明,女性撩頭發的動作具有相當的魅力,俞益茹從高中開始練習這個動作,如今已臻至化鏡,完全确定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能入畫,都柔美恬靜。

雖然她是在撿內褲。

而當她再次站起來的時候,薄複彰指着她恍然大悟道:“哦哦,是如意啊。”

俞益茹:“……”

俞益茹既憤恨薄複彰居然現在才認出她來,又氣于她叫自己的外號。

她向來認為這外號是她過去的完美人生中的一個污點,不應該再被提起來——畢竟除了腦洞過大又對她存有嫉妒惡意的高中女同學,誰能無聊到把別人的名字倒個個也要取個俗氣的外號?

于是她難免腦洞大開,認為薄複彰是不是也在嫉妒自己。

原因嘛自然是,比如說,她得在這個寒冷冬夜出來站街的內情?

俞益茹想着薄複彰過得沒她好,就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

她如此篤定,是因為這大半夜的,薄複彰還要穿着小短裙站街,簡直寒碜極了。

若是有條件,誰能這麽做呢?難不成還能是愛好?

于是俞益茹沒提別叫外號的事,而是旁敲側擊,故作無意道:“我忘記帶家裏的鑰匙了,正準備到朋友家去。”

薄複彰似乎在叫出她的名字後就對她失去興趣,沒有回答,仍是靠着燈柱抽煙,煙已經少了一半,煙灰随風而散,也有幾絲落在潔白豐滿的胸脯上,更襯的白皙晃眼,有種頹廢的淩亂的魅力。

她微微仰着頭,長發便如海藻般松松垂下,在風中搖曳浮沉,帶來陣陣幽香。

俞益茹沒有輕易放棄,她就像沒有覺察到薄複彰的冷淡,又說:“不過太遠了,出租車有很難打,老同學,既然碰到了,不能把我邀請到你家去坐坐麽?”

她笑着湊近薄複彰,眼神微露懇求,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的像是一攤淺溪。

薄複彰如墜雲霧,迷蒙的雙眸終于落在俞益茹的身上。

她眉目深邃,又精致绮麗的像是由技藝高超的工筆畫師描出,望着你的時候,垂落的眼睑微微擡起,露出一雙黑色的,閃着水光的眼珠,眼中有種傾瀉而出的迷茫的眷顧,她看着你的時候,你便覺得她對你是有情的,只是不曉得哪來一種無端的哀愁,令她無法靠近,卻仍帶眷戀。

俞益茹呆了片刻,竟在薄複彰開口後才又回過神來。

她震驚于薄複彰這一眼的吸引力,覺得筆直如自己都心肝亂顫,足以見得對于尋常男人能有多大的魅力。

她一時竟都産生了惺惺相惜的敬佩之意,因此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薄複彰說了什麽。

她說:“哦,好。”

實際上,俞益茹真沒料到薄複彰會同意。

——還同意的那麽幹脆。

按照她原本的想法,薄複彰不會同意,自然要不沉默,要不顧左右而言他。

然後自己自然是故作友善依着老同學的名義步步緊逼,直到她說出生活的困苦來。

萬萬沒想到,薄複彰兩個字就同意了——還有一個甚至是語氣詞。

計劃趕不上變化,但至少她不用在深更半夜去挑戰出租車司機的道德修養,也不用去看東區那個有男朋友的朋友的白眼了。

俞益茹就這樣拖着一個大行李箱并一個旅行袋,提着一個手包,跟在薄複彰的身後。

她們走到街道的下一個路口,過了馬路後進了俞益茹原本所租房子所在的隔壁的小區,沿着裝着散射光路燈的小路走了約摸三分鐘,又穿過了一條草叢間的鵝卵石小道。

眼看着又要走上一片凹凸不平的停車位的時候,已經落了薄複彰十步遠的俞益茹叫道:“那個,薄複彰,還有多遠。”

她等着薄複彰回過頭來的時候就甩甩手露出為難的笑容,來暗示她自己快要拿不動這些行李的這件事實。

結果薄複彰頭也沒回,仰着頭說了一句:“就這兒了。”

她倒是停下了腳步,卻完全沒有轉過身幫俞益茹拿一下東西的意思,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裏望着天空,展示着一個蕭索孤寂的背影——大約是展示了一個對月獨嘆的形象。

俞益茹忍住了咬牙切齒翻白眼的沖動。

她抿着嘴将行李拉過了停車位,好不容易走到薄複彰邊上,薄複彰便繼續前行走進了旁邊的單元樓,然後開始——

爬樓梯。

俞益茹僵住了。

她努力壓抑着簡直要顫抖起來的聲音:“幾樓?”

薄複彰照例頭也不回,說了句:“五樓,502。”

她沒有流露出任何要幫助俞益茹擡行李的意思,就這麽潇灑的,将手插在風衣口袋裏,走上樓去了。

這導致的結果是,俞益茹只好一趟又一趟的分次把東西拿上去,所有東西都拿完的時候,簡直要在原地直接躺倒。

而薄複彰倒好,已經洗了澡洗了頭出來,穿着一件背心一條短褲,毫無廉恥心的在她面前東游西蕩。

俞益茹第一回上來的時候已經發現薄複彰的住處和自己想象的不同。

她覺得很難形容到底是更好還是更差。

因為擁擠不堪或者和別人合租一室的情況并沒有發生,這房子雖然位于老式小區,房間卻還算大,大約有兩百平,足以令租房向來不超過九十平的俞益茹羨慕一番。

但是問題是,這是間毛坯房。

而且還是間毫無掩飾的毛坯房。

裸/露的水泥牆壁上挂着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照片,天花板上出了管道電線,還拉着一條又一條的麻繩,上面挂着大約是屬于薄複彰的各種衣服飾品,無論是大衣外套,還是內褲胸罩,都大喇喇暴露在外,就好像它們是什麽裝飾品。

不得不說,這麽一來,竟然詭異的有種奇異的美感。

産生這樣的想法後,俞益茹認為是自己的審美被這亂七八糟的雜亂給強/奸了。

俞益茹被這一副景象晃花了眼,直到第三次上來,才掠過層層阻隔看見了位于最東邊的床,和最西邊的廚房。

床是巨大的帶着歐式立柱的宮廷風,巨大到可以在上面躺十個俞益茹,挂着乳白色的簾帳,看來少女氣息十足。

而廚房是開放式的,俞益茹大概看見了黑色大理石的料理臺和一排漆成白色的櫃子,第四次上來的時候,還看見了烤箱和微波爐。

總之和豪放風的整個房間比起來,廚房實在是太精致了,精致的就好像屬于什麽熱愛料理的家庭主婦。

于是在俞益茹最後一次氣喘籲籲地上來的時候,她準備去廚房倒杯水喝。

因為現在躺倒在沙發上玩電腦的薄複彰可一點都沒有招待她的意思。

她注意着薄複彰會不會阻止她,因此一步三回頭,洗杯子時也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準備在她開腔的時候第一時間停止自己的動作,結果薄複彰熟若無睹,直到俞益茹端了水走到她邊上,也沒有施舍給俞益茹一眼。

怎麽說……真是宛如教科書般的自我主義啊。

俞益茹開始覺得事情和她最開始想的不一樣了。

她環顧四周,發現薄複彰繩子上挂的衣服,大多都是節約布料的那種風格,而現在對方披着濕漉漉的頭發躺在沙發上玩電腦,穿着一條黑色真絲的內褲,将一對肌肉勻稱的長腿架在椅背上,而背心松松垮垮,俞益茹随意一瞧,便是一覽無餘。

對方白的像是自帶打光板,于是更顯的無意漏出的一抹嫣紅豔麗動人,連俞益茹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額,不對,她怎麽會咽口水的。

認為自己大約是太渴了,她低頭喝了口水,狀若無意地問:“說起來啊薄複彰,你為什麽那麽晚還在外面啊。”

她期待着薄複彰能在接下來的話中露出什麽破綻,然而薄複彰毫無猶豫地說了一句:“被客戶放鴿子了。”

俞益茹差點被噴出來,她磕磕絆絆地說:“客、客戶?那麽晚見面?”

“嗯,網上說的好好的,結果今天我從九點開始等,也沒有等到她。”

“還、還是網上的生意?!”

“嗯,網上比較容易接到生意。”

俞益茹把要脫口而出的一句“什麽生意”咽回了嘴裏。

問的那麽直接,好像有點明顯。

俞益茹便換了個問法:“我幫的上忙麽?”

為了增加可信度,她還補充了一句:“我最近想搬家,特別想找個兼職。”

薄複彰便懶懶地擡起頭來。

那種充滿雌性荷爾蒙的感覺又來了,薄複彰不僅擡頭,還微微挑了挑眉毛,同時将原本按在鍵盤上的食指和中指含進了嘴巴,嫣紅的唇和白皙的手指,被柔軟的深紅的口腔包裹,慢慢濡濕,看上去充滿隐秘的暗示。

俞益茹對天發誓,雖然她稱不上表裏如一,平時也絕對不是那種那麽輕而易舉就想到性/暗示的人。

她開始方(huang)了。

特別是,薄複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便慢慢柔軟深邃,像是溫柔缱绻地望着愛人,又好像在引誘你步入某個耽于情/欲的漩渦。

她微微扭動身體,整個身軀便好像是潔白的乳糖,散發出甜膩的香味。

她說:“不錯,我覺得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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