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傻逼

雖然天色已晚,但是因公司裏還留着加班的人,因此并沒有關門。

俞益茹大呼走運,連忙走到自己的辦公桌上,先點開手機看了看,果不其然,看到幾十條未接來電和一排的信息。

她暗暗咋舌,也不看手機裏的內容,先摸黑把東西都胡亂裝進了包裏。

這時候燈開了起來,有人在門口說:“是茹茹麽?”

俞益茹擡起頭,看見了趙巍。

趙巍今年三十歲開外,是她的頂頭上司,也是目前帶着她的師父。

俞益茹從大學實習的時候開始就是跟着她,正是因為趙巍那時候對她照顧有加,本身也是個相當知名的金牌律師,所以俞益茹才在畢業後留在了中正。

兩人的感情不說情同姐妹,至少也信任有加,俞益茹現在看見趙巍,便知道對方一定是等着她。

俞益茹自然感動,開口道:“巍姐,你怎麽還在公司。”

趙巍緩步走來,高跟鞋在地面上踢踏作響,她雙手環胸在俞益茹面前站定,看着俞益茹道:“我為什麽在這兒,你不知道啊。”

“巍姐~”俞益茹軟着聲音撒起嬌來,想起早上的事,又是委屈,癟着嘴道,“我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那女人是誰啊。”

趙巍不輕不重地點了一下她的額頭,說:“什麽那女人,怎麽叫的,那是王總的太太。”

俞益茹納悶地問:“哪位王總?”

“十一月三日,打車禍官司的那位,小廖的案子,前些天剛剛開庭。”

“他啊。”俞益茹恍然大悟,她雖想起來,對那位王總的印象卻仍然不是很深刻,因為兩人并沒有什麽接觸。

這麽一想,就更冤枉了:“我跟這位王總一句話都沒說過,就被扣上了狐貍精的帽子,要是說過一句話,還不得浸豬籠?”

“王太太也是搞錯了,我們後來跟她解釋了,她承認自己有些莽撞,說是要當面和你道歉的。”

俞益茹不屑一顧,暗想:那種潑婦,不直接告她損害他人名譽和故意傷害罪,已經是她寬宏大量了,誰還想見她。

不過在趙巍面前,她還是避免露出這種睚眦必報小肚雞腸的性子,而是笑了笑,說:“好吧,我只是擔心大家也誤會。”

趙巍親昵地拍了拍她的肩,說:“別擔心,已經解釋過了,為了讓你開心,走吧,我請你吃飯。”

俞益茹正想應承,想到手機裏那幾十條未接來電,便把話咽了回去,而是說:“今天我想先早點休息一下。”

趙巍便以為俞益茹是受到了驚吓,心下憐惜,便不再多說,兩人一起走了出去。

這個時候,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俞益茹本以為是房東兒子又來了電話,拿起一看,卻是一串陌生號碼,雖然疑惑,因為擔心是客戶來電之類的,因此對趙巍露出一個抱歉的目光之後,便接了起來。

她這邊禮貌地說完“您好我是俞益茹”,那邊便傳來薄複彰懶散的聲音:“你什麽時候出來。”

俞益茹愣住,她沒想到薄複彰還等着。

她還以為薄複彰只是送自己過來,等會兒回家得坐公交車呢。

她先是感動了一秒,而後想到什麽,臉色微變道:“等一下,你是怎麽知道我的手機號碼的?”

“查的啊。”

“你也查了我的資料?!”

“額,怎麽了。”

俞益茹捏着拳頭,先深呼吸着把電話挂了。

她擔心繼續聊天,她會把手機給摔了。

趙巍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勁,便問:“你怎麽了?”

俞益茹擠出一個笑來:“推銷的,不知道怎麽弄到的我的電話。”

“可能是什麽網站上吧,對了,聽說你在找房子,是不是在中介網站留了電話。”

“應該是。”

兩人進了電梯,按了樓層,趙巍又問:“房子不好找,你現在住在哪?”

“住在一個老同學那。”

“老同學?她是本地人?”

“是吧。”

“聽他們說下午有個女孩把你給——抱走了,是她麽?”趙巍說起“抱走”兩個字,似乎是不可置信,還加了重音。

俞益茹哭笑不得,正想回答,電梯到底,叮地一聲開了門,從移開的門之外,便出現了她們話題中的人。

薄複彰穿着皮質短裙,披着件牛仔衫,穿着皮靴,反季節地站在纖塵不染的大理石地板之上。

雖然穿着暴露,這會兒倒不會第一時間産生什麽性/欲方面的聯想,有種迷之帥氣感。

就像是一個出現在電影畫面中的人一樣,而且肯定不是炮灰。

然而在看見俞益茹之後,她似乎放松下來,于是整個人又變成了白色的奶糖,有一種甜膩奢靡的香氣。

她像沒骨頭一樣靠到一邊的牆上,說:“你突然挂我電話,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趙巍和俞益茹一時都被驚呆,在電梯門快要關上的時候才反應過來,連忙再次打開門出來。

趙巍出來後便看着俞益茹,輕聲揶揄:“推銷電話?”

謊話那麽快被拆穿着實有些尴尬,俞益茹也沒多做解釋,而是對薄複彰說:“你太誇張了吧,能出什麽事。”

薄複彰直起身來,攤了攤手:“那可不一定。”

俞益茹簡直氣炸,薄複彰這是在詛咒她吧。

她忍住吐槽薄複彰的沖動,而是笑了笑對趙巍說:“這是薄複彰,我現在借住在她家。”

她又向薄複彰介紹趙巍:“這是我上司,金牌律師,趙巍。”

趙巍看着薄複彰,笑道:“看來是人以群分,兩個都是大美女。”

薄複彰擡頭看了趙巍一眼,那一眼又是如雲似霧朦胧眷戀,不過沒有多說什麽話,而是轉身走了。

俞益茹連忙道:“你別在意,她這人社會性比較差。”

趙巍搖了搖頭:“被這麽看了一眼,誰還能在意有沒有打招呼啊。”

俞益茹便笑起來:“你也太誇張了,不過她确實是個美人,我在她面前,都自慚形穢。”

“那你是謙虛了,等着讓姐姐誇你吧?”

兩人說說笑笑出了公司,告別之後,俞益茹便趕去薄複彰那裏。

當她到了薄複彰車裏,臉已經完全拉了下來,沒好氣道:“薄複彰,我看出來了,你是有本事的人,但是這不代表着你能随便查別人的資料!別人的資料是隐私,受到法律保護,你知不知道……”

“對不起,以後不會那麽做了。”

“……”

對方對不起的太幹脆,俞益茹一口氣憋在喉嚨口,差點沒背過氣去。

什麽鬼,認錯也認得太幹脆了。

俞益茹漲紅了一張臉,指着薄複彰說不出話來。

薄複彰好脾氣地說:“你要去哪?我送你去吧。”

話至此,反而發不出火來,俞益茹狠狠瞪了薄複彰一眼,低頭看起了手機裏的信息。

最新一條正是來自房東兒子——

錢杭澤:我在秋千那裏等你,我會一直等下去的。

俞益茹為這仿佛飽含深情的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都沒見過這位幾面,也不知道他哪來的情深不悔。

她想了想,對薄複彰說:“回你家那兒去吧,我要回一趟以前的小區。”

她也算想明白了,對薄複彰的一些事,糊塗着就糊塗着吧,兩人又不是接下來要搭夥過日子,她問那麽清楚,又有什麽意思,反正遲早各奔東西,說不準,再不相見。

說實話,今天整件事下來,她也就一個問題特別好奇。

于是俞益茹邊補妝邊問:“伯父啊,為什麽行動代號,叫雛菊?”

不是她污,在網絡的影響之下,她真的很難直視雛菊這個名詞。

薄複彰一本正經地回答了:“因為少女的初戀,就像雛菊一樣清新美好啊。”

俞益茹:“……”

俞益茹在車上梳了頭補了妝,因為回到了巅峰狀态,因此心情好了很多。

她哼着歌看着鏡子裏自己的笑容,便覺得接下來一定會一帆風順了。

下車之前她看了下時間,對薄複彰說:“你先回去吧,我馬上回去,你要給我留門啊。”

這會兒她想起薄複彰是她的臨時“房東”,因此笑的要多谄媚又多谄媚,簡直恨不得沖上去給薄複彰一個擁抱。

薄複彰“嗯”了一聲,驅車走了。

俞益茹再次理了下裙子,往短信裏所說的秋千方向走去。

遠遠的,她果然看見有人坐在秋千上。

對方穿着紫色的抓絨衛衣,寸頭,正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當俞益茹的腳步聲在寂靜地夜裏響起來,對方便轉過頭來,因為看見俞益茹而露出驚喜的笑容和驚豔的目光。

俞益茹的虛榮心便得到了些微的滿足。

本來嘛,要是只為了拿一個電腦,她又何必費盡心思也要打扮一番。

她走過去柔聲道:“不好意思,今天遇到了一些事,結果手機丢了,剛才才找回來。”

男生的眼睛便亮起來:“我就知道你不會不接我電話。”

俞益茹不置可否,只抿着嘴笑,環視周圍一圈後,笑容卻有些僵硬。

“電腦呢?”她終于忍不住問。

男生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難以自拔:“我之前真的好難過,覺得自己要完蛋了,幸好你還是來見我了。”

俞益茹走到附近能放東西的地方都看了一下,一無所獲後,便不得不承認自己算是失算了。

看來啊,人生不如意之事,果然十之八/九。

但是就算如此,還是得再接再厲,俞益茹便說:“我以為你是個講信用的人,為什麽沒有帶電腦來呢。”

男生有些驚訝:“我以為主要是我們的見面。”

俞益茹:“……”

俞益茹一時無語,竟不知道該回複什麽。

好半天,才終于找回語言,說:“那個,杭、杭、杭澤,電腦真的對我的工作很重要,你現在能回去幫我拿一下麽?”

男生在夜風中目光堅定地看着俞益茹,卻牛頭不對馬嘴地說:“茹茹,我以後一定努力賺錢,到時候你不用工作,我會養你的!”

俞益茹快要控制不住表情了。

她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卧槽,今天碰到的傻逼,會不會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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