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真愛

“表演型人格到了自我欣賞的地步,她确實是個神經病沒錯。”薄複彰一臉受不了。

俞益茹也覺得無語——薄複彰居然沒意識到自己也正常不到哪裏去麽?

但是大約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俞益茹覺得和關鸠比較起來,還是薄複彰的可接受程度高一些。

關鸠的不可接受在于,她所做出的行為總是讓人覺得不太愉快,就好比現在她一臉痛苦地說:“阿彰,你為什麽在做這種事?”

俞益茹:“”

所謂這種事大概是在打掃衛生,因為就算關鸠進來以後,薄複彰也沒有停止她的動作,只對關鸠說:“大概描述一下你的情況,我們下午有另外一個單子。”

關鸠不理會此事,只一臉痛苦憂愁,卻飛快地掏出手機來,似乎是準備拍幾張照片。

薄複彰便站起來把她的手機奪了過來。

關鸠身材嬌小,搶奪不過薄複彰,蹦跳着掙紮了一下,見實在不行,眼珠子一轉,瞄向了俞益茹。

她問俞益茹:“是你叫我們阿彰做這種事的麽,賤婢。”

俞益茹:“-_-#”

俞益茹眯着眼上前,問:“描述一下單子啊客人,你喜歡的人什麽樣的?”

關鸠便一臉警惕道:“我不要跟你說,我要跟我們阿彰說。”

她話音剛落,薄複彰摘下手套,一把扔在了她的臉上:“不準跟如意那麽沒禮貌。”

俞益茹受寵若驚,一時有種自己是正室夫人,而關鸠是被訓斥的偏房的感覺。

關鸠也配合地露出了被訓斥的小媳婦的表情,說:“阿彰,你明明說接受我的認錯了,那樣我們不是重新做回朋友了麽。”

薄複彰冷酷睥睨:“有話快說。”

俞益茹覺得好像是觀看小學生吵架的老師,哭笑不得,又憂心忡忡。

特別是,這倆人很快就像是小學生一樣和好,關鸠靠在薄複彰耳邊,開始說起悄悄話。

俞益茹頓時不是滋味,卻又不得不裝作不甚在意的樣子。

她故意當做靠近那打掃衛生的樣子,想湊過去聽一下她們在說什麽,偏生又沒有薄複彰那樣的聽力,因此什麽都聽不清。

就在她焦慮的最頂點,薄複彰和關鸠都站起來,薄複彰說:“如意,我們出去一下。”

俞益茹自然點頭,裝作若無其事,其實百爪撓心。

她的腦子裏還存留着關鸠對她說那些話的記憶,雖然此時已經知道了對方不大正常,但到底還是有根刺卡着。

一個聲情并茂地在她眼前表達過對薄複彰的愛的人要和薄複彰出去,俞益茹在意的都快要炸了。

眼看着兩人就要出門,俞益茹沒忍住,把薄複彰叫住了。

“等一下!”

她的叫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薄複彰和關鸠都回過頭來。

俞益茹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急中生智,便下意識道:“你走了,我可以繼續整理房間麽?”

她本來自然是打算停止打掃,畢竟是別人的房子,哪能不在別人跟前就亂翻,但是假如對方是薄複彰的話,說不定還真的可以問問。

果然,薄複彰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說:“好吧,你想整理就整理吧。”

這麽說完,就和關鸠關上了房門。

房門一關上,俞益茹就踢了一下一邊的垃圾袋。

她太生氣了,但是仔細想想,卻又不知道自己在生氣什麽。

于是只好化憤怒為動力,卷起袖子勞動起來。

關鸠在走下最後兩階階梯的時候,因為想直接跳下,就扶了薄複彰的手臂一下。

結果薄複彰敏捷地躲了開去,關鸠只碰到了薄複彰的袖子,整個人便失去平衡,差點迎面跌在了地上。

她憑借着敏捷的身手扶牆站定,卻泫然欲泣,望着薄複彰,說:“你不愛我了。”

薄複彰挑眉:“我沒愛過你。”

關鸠便換了種說法:“你和以前對待我的态度不一樣了,你以前很紳士的。”

薄複彰說:“我是女的。”

她這麽擡杠完畢後,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如意跟我說,我不應該總是做讓人覺得暧昧的舉動。”

關鸠說:“為什麽?你以前很好啊,人見人愛。”

薄複彰就露出不大開心的神情,望着關鸠疑惑道:“你和我絕交的時候,不是還覺得我是個人渣麽?”

關鸠撅起嘴,想了想說:“我那時只是震驚,但是我後來就知道事情和我想的不一樣……”

薄複彰卻搖頭打斷了她:“無法否認有我的原因。”

關鸠便說:“難道你一直在自責麽?”

薄複彰又搖頭:“我只是從那時起開始相信,确實有一種喜歡,可以不顧性命。”

“這就是你開始這種奇怪營生的原因?”

薄複彰終于點頭:“我有點好奇,人們究竟會為了這種感情做出什麽事來呢,同時我也可以由此自省,可能就不會像如意說的那樣一直撩撥別人了。”

關鸠繞到薄複彰的身前,突然道:“你那麽聽如意的話,難不成喜歡她麽。”

薄複彰不置可否:“我喜不喜歡她,跟你有什麽關系。”

關鸠便說:“怎麽樣都是以前暗戀過你的人,當然要給你點忠告啦,她不喜歡你,你肯定也會受傷。”

薄複彰這回卻笑起來了,大概是因為提到俞益茹,她的面孔上有種想着什麽的眷顧神色。

她說:“這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關鸠偏頭看着薄複彰的神色,發現這神色是和過去不同的,但是她又知道,薄複彰沒有在騙她,于是她忍不住道:“阿彰,你比以前更奇怪了。”

俞益茹将舊報紙雜志摞起來放在門邊,又紅着臉将薄複彰的內衣褲收到了櫃子裏。

整個房間只有床頭有一只櫃子,俞益茹打開櫃子之後,順手又拉開抽屜看了一下。

抽屜裏有一張照片。

或許是畢業留念照,是在大學校名前面拍的個人照,還穿着學士服,只是同時身前還捧了張紙。

俞益茹細細看去,發現上面寫着:薄複彰,我喜歡你。

俞益茹:“……”

俞益茹呆了一下,當她意識到這是個比關鸠還值得确定的情敵的時候,連忙仔細去看情敵的臉,卻只依稀看出是個面容清秀的姑娘,身材纖細,身高書跟她差不多——鑒于關鸠比她矮,因此可以排除這是另一個風格的關鸠的可能。

她拿起照片想看看還能不能看出其他線索,卻看見照片下面壓着的,是一張舊報紙。

這張報紙比房間裏的所有其他報紙都舊,日期是兩年前,頭版頭條是——《大學女生為情自殺從七樓跳下》,俞益茹看了個報道的開頭,便發現,報紙上所說的校名,就是照片上的校名。

她立刻有了聯想。

莫非,照片上的姑娘,就是跳樓的那個?

她為了薄複彰跳樓了?

有人,為了薄複彰跳樓了?

俞益茹花了三秒理解了其中的爆炸性,然後在頃刻之間,腦補出了一個能夠帶來深遠心理影響的故事。

假如,薄複彰是因為這件事變成了這麽奇怪的個性,說不定,說得通?

她正因為這個爆炸性的猜測久久不能回神的時候,門口傳來了門鎖轉動的聲音,俞益茹連忙把照片和報紙原樣放好,然後打開櫃子裝作剛剛在整理的樣子。

薄複彰的腳步越來越近,到了俞益茹身後,停下了。

俞益茹做賊心虛,紅着臉手還在抖。

薄複彰便也蹲下來,然後奇怪地問:“你看着我的內褲抖什麽?”

俞益茹:“……”

俞益茹連忙把內褲扔進去,說:“只是在想怎麽沒和內衣配套。”

薄複彰一臉迷茫:“你都是配套的?”

俞益茹不回答,直接把薄複彰推開,站起來了。

她拍了拍手,自豪地看着整齊了不少的房間,覺得頗有成就感。

她正想說些什麽來抒發感情,便聽見身後傳來拉開抽屜的聲音。

俞益茹:“……”

俞益茹冷汗直冒,咽了口口水。

她本來準備若無其事地走開,最後卻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薄複彰也正擡頭看着她。

對方漆黑的瞳仁看不出什麽情感,神情照例看不出什麽所謂,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怎麽樣。

俞益茹盡量故作鎮定地回望,力求看起來什麽都不知道。

結果薄複彰自己把照片和報紙都拿出來了,然後她指了指抽屜,說:“你看見這個了,如意?”

俞益茹僵着身子,想着此事還能不能反駁。

薄複彰便說:“我在抽屜上夾了根頭發絲。”

俞益茹:“……你為什麽要在自己家做這麽無聊的事情。”

薄複彰拿着照片和報紙站起來了,她低着頭,看着報紙和照片說:“想必你猜到了,照片和報紙裏的是同一個人。”

“因為我拒絕了她,她從七樓跳了下來,雖然後來運氣好被樹枝被單草坪緩沖,還是幾乎沒了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俞益茹覺得薄複彰這話雖然說的平鋪直敘,但仿佛還是有點哀傷。

俞益茹不忍心在聽下去,她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想象,這件事對薄複彰造成了多麽大的打擊。

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對方才不斷強調讓自己不要愛上她。

這麽一想,簡直不能更順理成章。

俞益茹想了想,上前一步抱住薄複彰,并打斷了對方的話。

她将臉靠在薄複彰的肩頭,說:“這件事不能怪你。”

薄複彰語氣悵然:“那件事之後,我本來準備去醫院看她,結果卻被她那個時候的男朋友罵了一頓。”

“你能想到去看……等下為什麽她有男朋友?”

俞益茹把手收了回來。

薄複彰:“大概因為她很可愛吧?”

俞益茹:“可是她向你表白了啊?”

薄複彰:“可能她更喜歡我吧。”

俞益茹:“……”

實在太難溝通,俞益茹幹脆接受了這個設定,沉默地點了點頭,示意薄複彰接着說下去。

薄複彰說:“她男朋友對我說,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也不活了,所以我就會背負着對兩條生命的愧疚活下去。”

“然後,他也真的跳樓了。”

俞益茹:“……”

薄複彰一臉感慨地總結:“我當時就想,這大概就是真愛吧。”

俞益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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