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無緣（三）（修）

林亦斯回到家發現家裏進了人，他掃了眼被釘在角落裏的機器人，直接去了廚房，廚房的酒櫃被打開，最上面一層已經空了，林亦斯閉了閉眼，把櫃門關上後，去了陽臺。

在陽臺看見洗劫了酒櫃正仰頭吹酒瓶的人，他居高臨下的看着林谏，“我好像也不止一次說過，不準私自進出我家。”

“怎麽？”喝酒的人停下動作，擡頭冷笑着看着林亦斯，“現在都敢這麽和我說話了？林亦斯，你從小到大接受的都是聯邦正統教育，那聯邦正統教育就是這麽教你和父親說話的嗎？”

如果霍衍在的話，一耳朵就能聽出這正是那天和林亦斯争鋒相對的中年人。林谏有着一雙玻璃眼，面無表情看人的時候，讓人有一種被機械盯着的錯覺，鷹鈎鼻更為他的面容添了一抹兇殘，蒼白無色的臉落在林亦斯的眼裏有着說不出的慘淡。

“這和你私自進入我家沒有關系，人的尊重是相互的，哪怕是父子。”林亦斯說，論起面無表情也不輸于中年人。

“林亦斯，我養你這麽大，你覺得我會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林谏冷聲說：“你就是看上霍衍，別拿其他的事情當擋箭牌。”

林亦斯不意外會聽見這種話，綜合之前他對霍衍的種種偏護，加上霍衍确實長着張還不錯的臉，林谏有這種猜測也無可厚非，不過……林亦斯輕笑了下。

那笑容落在林谏的眼裏有着說不出的詭異，就算他把林亦斯養大，也沒見過林亦斯笑過幾次，尤其是笑的這麽煞有其事的模樣，林谏為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話感到心驚，難道說……

“我是不是看上霍衍，以後你就知道了。現在，”林亦斯的笑容漸漸消失後，目光森冷的盯着林谏說：“請你出去。”

“你！”林谏幾乎要把畢生的涵養都用來壓制脾氣了，随着林亦斯逐漸長大，他越來越發現掌控林亦斯是一件多困難的事情，尤其對方還有超乎常人的精神力，在實驗上從來不出手，就是因為聯邦不承認改造師。哪怕他威逼利誘都不行。

“我走可以，希望你好自為之。”說完這話林谏抱着幾瓶酒踉踉跄跄的離開了。

直到聽見大門關上的聲音，林亦斯才輕喘了口氣，像是要把剛才所積壓着的暴脾氣洗掉，他低頭看着林谏坐過的地方，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嫌棄，片刻後還是忍無可忍的讓機器人對那塊地方進行重點清潔。

霍衍的身體素質在這種時候給他提供了非常有利的幫助，睡過一晚後第二天神清氣爽，正打算收拾整頓去軍團，卻被霍江攔了下來。

“你先別打算出門，”霍江說，“事情沒查清之前，你先在家修養段時間。”

霍衍聽了一愣，随後啼笑皆非的說：“我說我爹，你這借口找的也太随意了，什麽叫事情沒查清，我要在家修養。”話說到這裏，霍衍的笑點又被戳中了，“打我失蹤到現在這麽久，事情都沒查清，聯邦是養了一群飯桶？”

霍江沒注意霍衍的吐槽內容，因為他的全身心都被霍衍的那句我爹給震住了，他驚奇不定，疑惑滿滿，有多久沒聽過霍衍用這種親密的稱呼喊他了？霍江已經記不清了。

難道說在這段失蹤的時間裏，有人教會了霍衍懂得親情的重要性？不，霍江自我否定了，霍衍是誰？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聯邦年輕的少将之一，慣用鐵血手腕，暴躁起來六親不認的一個人，是什麽人能讓他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理解情感？

如果非要找個可能性的話，霍江想了想，會不會是霍衍喜歡了個人？這個想法一出，立刻被霍江更加果斷的否定了。怎麽可能呢？他想。

“我回都回來了，你還要我在家閑着，可能嗎？”霍衍沒得到霍江的回答也不氣餒，又說：“軍團那幫人巴不得我不回去，正好我趁着這次機會，突擊一下，說不定能抓到點不一樣的呢？”

這個倒是典型的霍衍作風，霍江點了點頭，繼而說起他失蹤的事情，“你對你失蹤這段時間裏的事情有印象嗎？”

霍衍和他爹來了次深深的對視，良久之後緩緩的搖了搖頭。霍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隐瞞掉那個年輕人的事情，大概是事情沒有個首尾，他也不好開口吧。

“如果你非要去軍團，我也不攔着你，但是你得讓舊年跟着你。”霍江終究是妥協了，因為霍衍的那句我爹。妥協歸妥協，該讓人跟的還是讓人跟。

江舊年？霍衍微微一愣，像是經過霍江提醒才想起來這麽個人一樣，他忽然又笑了，“讓他跟着我，緊要關頭不知道誰救誰。”

“緊要關頭管好你自己就行。”從霍衍身後傳來帶着笑，稍顯無奈的說話聲，“雖然我的武力沒法和你相比論，但我相信智力方面，你就不如我了。”

來人穿着整齊，十年如一日的穿着讓霍衍忍不住開口就怼，“你什麽時候能換身衣服？”

江舊年不理睬霍衍，轉頭對霍江說：“霍伯伯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霍衍的。”

“有你在，我放心多了。”霍江看見江舊年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如果說霍衍身邊的雞朋狗友裏有哪一個拎出來能讓霍江放心的，那大概只有江舊年一個了。

按言情點的套路來說，江舊年是霍衍的竹馬，從小到大都是按照标準的教科書成長，哪怕霍衍調皮搗蛋，擁有中二時期以及嚴重的叛逆期時，江舊年依舊是不愠不火的。

老一輩的人總說江舊年是個成大事的好苗子，結果這顆好苗子在考上希爾頓軍校後，忽然轉攻了語言領域，開始在外語上下功夫，一路看着江舊年長大的霍江至今都沒想明白是什麽促使江舊年改變了人生軌道。

“現在能讓我出去了吧？”霍衍把手搭在江舊年的肩上，看着霍江問。

江舊年颠了兩下肩膀，示意霍衍把爪子拿下去，無奈江舊年對上的是霍衍。霍衍裝作沒看見也沒感受到他的意思，眼睛就跟見着了絕世美女似的盯着霍江。

霍江對霍衍的了解可謂是深入骨髓，乃至于霍衍動了動眼珠子，霍江就知道這小子是想幹什麽，本來他也沒想掬着霍衍，叫江舊年來就能很好的表明這點，可霍衍的表現似乎有些迫不及待，這讓霍江對霍衍去軍團的目的産生了點興趣。

“你去軍團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霍江沒松口，反而問起了他去軍團的目的。

霍衍沉吟了會，若無其事的說：“還能有什麽事情？我就是怕我太久沒去軍團，他們已經成了盤散沙，再不捋捋，牆都糊不住了。”

這理由荒誕的緊，霍江會信就見鬼了，看霍衍的樣子是不太想說明，霍江也沒有逼迫兒子一定要說出個所以然的心，揮揮手趕走令人心煩的糟心崽子。

霍衍見到這手勢，像是得到主人指令的哈士奇似的拽着江舊年，三步并作兩步的走了。那焦急的恍惚火燒屁股的背影落在霍江的眼裏，倒是有幾分輕浮在內，霍江偏頭對管家疑惑的說：“我怎麽覺得霍衍回來後活潑了不少？”

管家對這句似發自內心帶着點欣慰的話沒發表見解，只微微笑着，像是無聲的附和。

倒是霍江自己，沒得到管家的回答轉頭去看霍衍離開的方向，嘀咕了聲，“确實有了點變化，看來該調查的還是要調查。”

“你這麽急着走幹什麽？”江舊年甩開霍衍的手，沒好氣的問。

霍衍撣了撣袖口，嗤笑着說：“我不拉着你走，你是想和我爹上談天文，下談地理嗎？江大翻譯官，你什麽時候這麽有閑心了？”

這話沒來由的帶了點質問在裏面，就像他兩之間更像是針鋒相對的仇家似的，江舊年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霍衍，先他一步上了懸浮車。霍衍站在原地啧了一聲，跟着上去。

“我失蹤的這段時間裏，軍團內部有什麽動作嗎？”霍衍把獵刃扣在懸浮車上，讓獵刃接手懸浮車，自己和江舊年坐在了一旁。

“說沒有動作你肯定不會信。”江舊年端正的坐着，整個後背至後腰崩成了一條線，從霍衍的角度看，他整個人像極了被拉鋸到極限的琴弦，霍衍忍不住手賤的拍了下江舊年的後背。

“廢話少說，撿重要的。”霍衍的手在江舊年的後背上一觸即離，如果不是江舊年感覺到被人推了一把，簡直要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瞥了霍衍一眼，輕聲說：“荊棘軍團一直以你為首，你不在的日子他們和往常別無兩樣，倒是薔薇和榮耀軍團，隐約有不同的聲音揚了起來，但是這聲音沒揚多大，就被壓了下去。”

壓了下去。霍衍仔細的品味了下這句話，好好回想了軍令部的那些人，不厚道的笑了下，用什麽壓下去的？他現在真是應了他爹剛才的說法——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