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行動（七）

其中一個稍高稍胖的男人，深呼吸幾口氣像是攢夠說話的力氣似的，對霍衍嘟囔着說：“你給我等着，早晚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說完這話，對身邊的人一點頭，兩人呲溜一聲滑進了人海裏，眨眼就不見了。開溜的速度比放狠話的速度要快上很多。

“不是讓你多注意了嗎？”霍衍頭也沒回的說了一句：“那兩人真識相。”

二人世界的這幾天，林亦斯對霍衍的性情掌握不全，了解越多，不确定因素就越多。他覺得霍衍的性情變化很大，大概是受周遭環境的影響吧。

他現在幾乎可以确定霍衍被林谏改造過，這件事他想挑個合适的機會和霍衍攤牌。那時候跟着一起攤牌的自然還有他的身份。林谏這個人想通過在霍衍身上動手腳，達到自己的目的，恐怕是很難。

霍衍察覺到自己性格變了，就立刻着手調查的行動派注定不會被林谏利用。

“淼淼啊，”霍衍輕喊了一聲，眼睛定在某個地方，“我們和某些人的孽緣說不清楚了。”

林亦斯不明所以，順着霍衍視線看見楚雲行的那刻，恍然大悟。

其實他知道楚雲行來這裏的目的，那個早就放出消息的性格改造師，對方在光網上桀骜不馴的口氣給他神秘的身份，裹上了一層此人有實力的虛拟糖衣，被人吹捧技術高超，收費合理等等。

有漸漸超過改造師第一名X的趨勢。

趨勢總歸只是一種走勢，沒變成現實前，都只能作為一種參考。改造師X的能力沒人敢否定，也沒人敢肯定，有性格改造師的時候，X就開始在這行裏嶄露頭角，随後一路高升，到今天穩坐第一，還沒有一個人見過X。

“衍哥要的東西會和他的重疊嗎？”林亦斯裝作無所事事的四處瞻望，不再停留。

“不好說。”如果說前一次的見面，讓霍衍有不好的預感，那今天的再次見面，讓霍衍基本能确定，楚雲行的目的就是和他一樣的。為了那個性格改造師。不過，他能确定他的目的和楚雲行找到對方的目的是不一樣的。

林亦斯沒吭聲，默默的往霍衍的身邊站了站，露出被霍衍擋住的身影。

他的動作霍衍沒感覺，站在不遠處的楚雲行可看的一清二楚。

楚雲行撩了撩頭發，眼角勾着笑的看向林亦斯。他和林亦斯的認識源于偶然，時間很長，對方的身形早就存在他的腦海裏，霍衍他們站的地方也屬高點，楚雲行謹慎小心的性格在這刻為他提供了良好的幫助。

乃至于他在人山人海裏，一眼就認出了林亦斯。

林亦斯入荊棘軍團前曾經和楚雲行有過聯系，告訴對方自己去向的林亦斯做夢都沒想到，那段時間楚雲行就在首都。這些現在不重要，重要的是…楚雲行的目光穩穩的落在霍衍身上。

能把林亦斯帶出荊棘軍團，帶出首都的，大概只有那位冷面冷心的霍将軍了吧？

他的消息還是一如既往的準。楚雲行輕輕嗤笑了一聲，惹得跟在他身邊的海盜擡頭好奇的看着他，那海盜看模樣年紀不大，眼睛裏似乎還殘留着純真無邪，看向身邊人偶爾流露的貪婪，還原他是海盜的事實。

“想知道我在笑什麽？”楚雲行含笑問。

無論什麽時候，能讓楚雲行笑起來的都不是什麽好事，小海盜撥浪鼓似的搖着頭，根本不想知道他在笑什麽。

可能是見到霍衍，見解證實他安插在聯邦軍團內部的奸細起到作用了，讓楚雲行心情愉悅，難得的起了點溫和神态，“我笑聯邦腐敗。”

小海盜驚訝的看着楚雲行，驚訝的同時還不忘環顧四周，小海盜沒忘記他們現在在的就是聯邦的地方。令小海盜感到費解的是，身邊的這些人，仿佛沒有聽見楚雲行的話，只一味的對自己有興趣的東西投去目光。

“一星，你長大就會明白了。”楚雲行對一星的反應很滿意，他不喜歡過早成熟的人，在那種人的身上，他仿佛看見過去的自己，太早懂事是一種對本人痛苦的折磨，懂得越多失去的就越多。這個道理楚雲行早早的理解到。

一星沒有反駁，贊同的點點頭。單純無邪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些人身上，映照出魑魅魍魉，鬼魅百态。仿佛整個北鬥首星，都是一片人間煉獄，不過是有人樂在其中，有人無聲的反抗，希望有一天能掙破這裏的牢籠，翺翔天際。

霍衍直覺楚雲行剛才的目光是看向他身後的，在他身後來來往往的人不計其數，他能肯定楚雲行看的就是林亦斯。他看了楚雲行一眼，往後輕輕的看了林亦斯一眼，對方風輕雲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像個無關過往的看客。

霍衍收回目光，看向中心展臺的時候，多看了一眼楚雲行。楚雲行怎麽樣，和他有點關系，猜測到楚雲行和他的目的可能相同後，霍衍對楚雲行的注意力不免多了點。

林亦斯環顧左右，對周圍發生的事物沒興趣。這種規模的黑市，他雖然沒見過，但是聽林谏在他幼年時候說過不少次。林谏作為職業黑客兼機甲制造師還有個隐藏着的性格改造師，身家有時土豪的讓人眼紅，有時又窘迫的不堪一提，每當生活窘迫的時候，林谏就會弄點小東西，來黑市招搖撞騙。

沒領養林亦斯之前，林谏一直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有了林亦斯後，林谏的習慣就變了，收起一切不良嗜好，漸漸和狐朋狗友斷了聯系，随着林亦斯的長大，林谏的重心都放在他身上。

灌輸林亦斯要報複霍家的觀念，而為什麽要報複霍家，無論林亦斯怎麽問，林谏始終只字不提。

林亦斯的目光在掃到個凝視着展臺不放的男人時，微微停頓了下，随後若無其事的轉開，沒想到還真來了。林亦斯想，不出意外的話，霍衍和楚雲行等的就是這個人。

這個人的精神力和性格改造技術，遠沒有光網上吹噓的厲害，不過能吸引得楚雲行親自來，也算是一種吹噓的本事吧。

他想知道，如果這個人的能力沒達到楚雲行的預期，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看見熟人了？”霍衍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時刻都在注意着周邊的動靜，尤其是林亦斯的，對方有任何動作，他都會細細分析。要說這種變化，還要歸功給林谏。

早之前的霍衍心細如發，卻不會有注意旁人注意到細枝末節的地步；此時此刻的霍衍忽然在林亦斯的眼中，慢慢的變了樣。

林亦斯失神了片刻，在記憶中找不到曾經的霍衍。

人總不能抓着過去不放，他想，霍衍的性格和之前的差別太大，多數地方還是好的，在大事上的格局和之前懸殊無幾，只是這樣的霍衍會被霍家接受嗎？

“可能看錯了。”林亦斯說，又回看那人一眼，那個地方已經被其他人替代，一如既往的警惕，他的目光掃過其他地方，來來回回幾次，就算看見熟人也不敢做停頓。

生怕霍衍會注意到。他輕輕的嘆了口氣，對現在進退維谷的狀況束手無策。

霍衍帶他來黑市的目的本身就不純，現在時刻的關注着他，最壞的打算就是霍衍知道他不是總統的人，是移花接木到自己身邊，懷着別樣目的的外人。

“走吧。”霍衍看了眼吊在黑市入口處，像個吊死鬼般的吊鐘說：“今天沒戲。”

林亦斯沒多說一句話，順從的跟着霍衍往外走。林亦斯的好奇心不重，通常事情放在他這裏，都是雞毛蒜皮，所以霍衍說走的時候，他二話不說就跟着走，也有這方面原因。

更多的是，他了解那個人，不吊吊人的胃口，怎麽顯得他本事強大呢？

“時間不多，”回到賓館，剛坐下的林亦斯就聽見霍衍說了句：“諾曼爾很聰明，對我和江舊年也很了解，迷惑他的把戲玩不了太久。”

林亦斯懂霍衍的意思，面上卻裝作不懂，霍衍這時候和他說這件事，什麽意思？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有別的辦法？

霍衍居高臨下的看着林亦斯，從他的角度能看見林亦斯如墨的眉眼，高挺的鼻子，以及紅潤的唇，在他的話說出沒幾秒，對方纖長的睫毛就跟被驚的野雀似的閃動個不停，仿佛下一秒就在他面前羽化飛走。

沒錯，霍衍早就懷疑林亦斯了，早在他看過林亦斯那封平淡無奇的履歷，就在各處得過證據求證了。

埃文斯作為聯邦的總統，做事需要縱觀大局，考慮到各個家族之間的盤根錯節，正因為這樣，埃文斯不可能送一個什麽身家背景都沒有，履歷找不出一個亮點的男人，調任到他身邊做秘書。

那天帶着林亦斯去薔薇軍團，見到諾曼爾身邊的女秘書，更加深了霍衍的懷疑。

接着江舊年送來最重要的證據，是參議院的單身将軍秘書分配名單，名單上面愛麗斯赫然是分配給霍衍的。坐實懷疑的霍衍沒急着把林亦斯控制起來，嚴刑拷打，他想知道林亦斯的目的。

當然，霍衍知道林廷淼這個名字肯定也是假的，做戲要全套，霍衍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