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就只有你了
像做夢一樣,宋來寶進了一座以往從沒見過的富貴華麗的莊園別墅,還十分幹脆的在客房睡了一覺,甚至醒來後有幸嘗到了宋媽的拿手好菜。
徐景煥下午才去了公司,接着宋來寶又見了徐家二少徐小野,這宋來寶在心裏真正的認同了徐景煥的話。他記性一向不錯,這個名叫徐小野的少年确實是半個月前受傷貓咪的小主人。
至于那只小貓咪招財……宋來寶特意去看了一眼,大概真的是藥膏的奇效,或者動物的骨頭比人類愈合的要快,總之腿骨已經可以支撐一段時間,招財也逐漸從可能會半身不遂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它能感覺到身體越來越好。
畢竟是剛到一兩個月大的小奶貓,不記打,很快就高高興興的自己玩了起來,只是讓宋來寶感到驚奇的是,當自己走進時,小奶貓表現的十分親昵,還會用濕乎乎的小鼻子蹭蹭他的手指,像是記得他曾經是救命恩人一樣。
這個發現讓宋來寶心裏軟的一塌糊塗,真是個好孩子。
下午一點鐘左右,宋來寶在樓上和徐小野看動畫片的時候,徐家的大門外一個身穿白大褂的老大爺匆匆而入,興許是趕路趕的比較急,進門先自己喝了兩大杯溫開水才緩過勁來。
老大爺似乎對徐家熟門熟路,也不讓宋媽等人帶路,直接沖上二樓,左右看了看,一張嘴嗓門不小:“人呢?”
“您怎麽又來了?”徐小野被這股噪音吓了一跳,終于把眼睛從動畫片裏拔出來,上下掃了老大爺一眼,朝着旁邊宋來寶的方向努了努嘴:“諾,這不就是嗎。”
宋來寶不明所以,這兩人說話怎麽就突然轉到他身上了:“……啊?”
“啊什麽啊?你就是宋小子?”老大爺衣服關二爺的架勢,雙目圓睜。
宋來寶猶豫了一下,想必對方能知道自己的名字,應該是徐家的人告訴他的吧,徐哥和小野都是好人,肯定不會害自己的,青年于是點了點頭:“是我。”
聽到宋來寶的确認,老大爺馬上又變了一副臉色,搓了搓手,和藹的說:“來來來,好小子快過來,我把你需要的藥材都帶來了,就等着你人來配藥呢……”
宋來寶被老大爺熱情洋溢的迎了下去,兩個外來客就跟在自己家一樣,把徐家的客廳當成了藥房,一樣一樣的往外搬着藥材。
等到車廂裏的藥材都搬了下來,宋來寶趴在每一顆藥材上仔細辨認了一下,又拿出背包裏的藥方相互做了下對比,藥材是沒問題的,但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青年放下藥方,站在原地皺着眉思索了一下,忽然眼睛定定的看向藥材,“咦?”
正埋首在藥材堆裏的老大爺聽到青年的這一生,手下動作不變,低着頭悶聲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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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來寶眉頭皺得更緊了點,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老大爺等了一會兒,見沒人回答,擡起頭瞧了他一眼:“說。”
“我記得之前并沒有說過需要什麽藥材。”宋來寶納悶道,他的記性不會差到這個地步了吧,可是他确實沒有跟別人說過藥方啊,難道是昨天醉酒失言?青年有些郁悶:“可是老大爺您帶來的藥材……居然都是我家祖傳藥方上标注的,而且一樣不多,一樣不少的……”很難讓他不去懷疑……
他昨天到底透了多少老底???
還想指望着後代能靠着藥方發家致富呢,人家一杯酒你就全招出來了,宋來寶感覺今後人生黑暗。
“你不知道?”老大爺似乎非常驚訝,随後回味了一下青年的話,頓時有點臉色發青:“宋小子你叫老夫楊爺爺好了,老大爺這個稱呼有點奇怪。”一向被來往醫生病人熱情稱呼為楊教授楊院長的楊厚照,猛然聽到有個年輕人叫自己老大爺,頓時有種自己在胡同裏遛狗逗鳥的即視感,不大高興。
“楊爺爺。”宋來寶撓了撓頭:“我知道什麽?”
“就是因為你救了徐家的貓這件事,徐家後來發動了點力量去之前的劇組找你,直到前兩天有個小明星拿着你家祖傳藥方到徐家來,說是長輩傳給他的,結果那藥方上有些關于傳承的特殊符號他一個也說不上來,結果你也知道了,藥膏肯定是配不出來的……”楊厚照人活了六十多年了,什麽陰謀詭計沒見過,像這種偷別人家藥方裝成自己的做法,他常年生活在醫院的大氛圍裏,自然見得更多了,但宋來寶還真是第一次遇見,更何況受害者還是自己。
青年漲紅了臉,怪不得前兩天方奶奶說有人打聽自己家,沒想到還真有人進了自己家門,還成功的把藥方給偷走了,幸好這些人還不至于喪心病狂到透了藥房還傷人,否則若是許銳因為他們出了什麽事,自己是絕不會罷休的。
青年捏了捏拳頭,雖然現在只是藥方被盜,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以後再見了那個人,更要多加提防便是:“楊爺爺可還記得那人是誰?”
“姓周,叫周荊吧。”楊厚照回憶了一下,然後看到對面的青年眼睛睜得更大了一點,青年受驚了一般似乎不可置信,不由吶吶道:“居然是周荊……”
《唐黃》的第一主角,本身又是電視劇一線的演員,周荊的人氣和金錢都是宋來寶足夠去仰望的,在宋來寶心裏,影帝是一個可望不可即的夢想,而周荊那樣的位置才真正是自己拼力前進的目标。
而現在這個正站在自己心目中人生巅峰的人,居然會跑來偷盜自己的藥方,還冒着被拆穿的風險進徐家說謊,他又是何必呢?
看出宋來寶聽到這個名字後一臉荒謬的表情,楊厚照拿起手絹擦了擦老花鏡,半眯着眼睛盯着鏡片,來回看了兩眼,似乎是随口的感嘆了一句:“權勢動人心啊。”
宋來寶反映了半天,聽到楊厚照的感嘆,不由得搖了搖頭,“算了,反正就算有了藥方,也配不出藥膏來。”
“不錯。”楊厚照眼睛一亮:“只靠藥方确實是配不出的,難不成你們祖傳藥方上的那些符號,果然是有特別的意義?”
“啊?”青年疑惑,“什麽符號?”
楊厚照盯着他的表情,心說可別這個也不知道符號是啥意思……難不成徐景煥這雙腿,這輩子還就得是個站不起來的命了嗎?
“別逗老夫了,你手裏那張方子上不也畫着許多符號?”
宋來寶看了看手裏的藥方,嘴角微微一抽:“這哪是什麽符號?那是我小時候不知道這是藥方,在上面随便亂畫的,還挨了老爸一頓打。”青年撇撇嘴,嘴上不以為意,只是想到去世的父母,眼神卻漸漸沉寂下來。
楊厚照無語。
心說祖上一代代傳下來的藥方差點毀兒子手上,要是換了我是你老爸!肯定也得狠狠揍你一頓!
老頭琢磨了一下:“可是既然不存在什麽符號,這藥方為何不能制出藥膏來?”
認真的老頭最是可愛,宋來寶見他着急的樣子笑了一下,緩緩解釋道:“這張藥方是沒錯的,只是它最多只能配出個藥引來,真正起作用的主藥不在這裏……所以我才說就算藥方被偷了也沒什麽。”
說到這裏,青年臉上忽然出現了強大的自信:“如果我們宋家藥膏真正的制作方法真那麽容易被偷走,哪還能傳到我這一代呢?您說是吧?”
徐景煥下午回到家中時,青年已經帶着配好的藥引離開了,徐小野看完兩集動畫片乖乖的去寫周末作業,客廳裏充滿了一股濃郁的藥香味,招財從窩裏爬出來,小心翼翼的試探着将大部分的力道放在後腿上,走得十分緩慢,但兩只後腿顯然已經能夠站立起來。
它小短腿踏在地板上發出肉墊和地面撞擊的細微聲音,徐景煥轉過頭去,微微壓低身子,身手磨蹭了一下這個和自己同病相憐的小家夥的腦袋,招財一對碧綠色的豎瞳倒映着徐景煥的影子,它伸出粉紅色的舌尖,微微的,觸碰了一下男人的手指。
“喵嗚。”小奶貓爪子按在男人的掌心,努力的蹬着後腿,只是或許還恢複的夠好,小奶貓輕叫一聲又縮回遠處,似乎是腿骨在疼了。
徐景煥撓了撓它的小下巴,臉上的弧度柔軟了許多。
“你今天很開心的樣子,是不是見過他了?還記得是他救了你?”
招財眯着眼睛,舔了舔爪子,剛出生一兩個月的小奶貓是聽不懂主人的話的,更何況還是內有含義的那麽一長串的話,招財基本上不去搭理。男人也不太在意,見它翻滾了一圈露出肚皮,皺着眉頭思索了一下,終于還是伸出手,好心地給它撓一撓,只是動作有些生疏。
他很少親近小動物,總覺得這種軟綿綿的東西太弱小,随手一捏就要壞掉了。
招財看上去很享受的樣子,喉嚨裏發出嗚嚕嗚嚕的叫聲,幸福的冒泡。
男人眉間疲憊的神色漸漸消失,忽然發出了一聲這三年來最為放松的感嘆,“以後會好的。”
“喵。”
宋來寶進了廚房就看見櫥窗裏多了些剩菜,還有垃圾桶裏也添了點食物的殘骸,即使已經提前知道了對方的作為,青年也不得不再次感念了一番徐哥的周到。
不僅熱情好客,還特意關注了下客人弟弟的一日三餐,簡直暖到心窩裏去。
宋來寶端出剩菜熱了下,又伴了一份黃瓜芥末涼菜擺在餐桌上,等了半個鐘頭只聽見房門有鑰匙轉動,他率先一步打開房門,外面許銳一瞬間驚愕的站在門口,随後看到宋來寶笑眯眯的樣子又忽然變了臉色,側開身子同青年擦着胳膊,面無表情的走進了家門。
宋來寶:“……”這是咋了?
“病了?”宋來寶合上門,擔心的跟上去,“許銳你是不是發燒了?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青年話音剛落,就見原本還背着雙肩包一條直線往卧室走的少年身子震了震,定在原地,猛地轉身眼睛黑沉沉的望着自己。
宋來寶:“……”
許銳:“哥。”
宋來寶:“啊?”
“你昨晚去哪了?”少年不過上初中的年紀,還控制不好情緒,原本面無表情的臉色現在更是難看了幾分。
沒等宋來寶回答,許銳臉色更沉了一點:“去了那個徐先生家裏?”
許銳一向冷冰冰的小臉作出這副“很生氣很憤怒卻又拼命地想要保持不動聲色”的表情,宋來寶只覺得一陣好笑:弟弟這個樣子,老有氣勢了。
宋來寶撲哧一下笑出聲:“你這個樣子,和幹爸越來越像……”還沒說完他就意識到自己提到了不該提起的人,連忙閉上了嘴不肯再說。
許銳果然眼神黯淡了一下,只是很快惱羞成怒:“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哥,你以後不要再去那個徐先生家裏了,也不要和他過多接觸。”
“怎麽突然對人家這麽有意見?”宋來寶攬住他的肩膀坐在沙發上,他盤起腿和弟弟面對面,決定促膝長談一下,矯正一下許銳走偏的觀點:“徐先生是個好人,你忘了嗎,人家還幫過我們……何況他現在需要藥膏來治療雙腿,在對方雙腿恢複之前,我是不可能不和他接觸的。”
“他是幫過我們,但那一瓶對你而言十分珍貴的藥膏完全可以作為報酬。”少年低下頭:“我只是很擔心,第一次見這位徐先生,你送了自己最後一瓶藥膏,第二次你消失了一個晚上,然後有個陌生人對我說你喝醉了,會住在別人家裏,哥哥從來沒喝過酒的,為什麽會因為那個徐先生破例呢。”
宋來寶嘆了口氣,這個跟許銳沒辦法解釋,因為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深淺,他在做替身演員時偶爾有幸參加一次酒會是不會沾一點酒的,省的出問題,這是前輩告訴他的經驗。至于徐先生,那當然和工作中不同了,喝一點也沒什麽,只是想不到他居然是一杯倒的體質。
“前兩次尚且如此,那麽第三次第四次呢,我不喜歡那個徐先生,他會搶走哥哥。”許銳抱了抱哥哥,就像父母去世兩個人被人從大房子裏趕出來那天,哥哥緊緊的抱着自己那樣,“我只有一個哥哥了。”
許銳沉沉的睡了過去,少年人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困得也早,沒多久就睡熟了,宋來寶給他仔細的擦了擦小臉,發現少年眼角居然還有幹涸的淚跡,擦起來還挺費勁。青年背着弟弟進了卧室,兩分鐘後走出來,輕輕的掩上門。
這麽依賴哥哥,說着說着還偷偷哭上了,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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