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節

技術高超在于她們軍隊中所有的物品，無論是充當士兵的、充當軍艦的亦或者只是充當導彈、充當壓縮食物的，都是在她們的生物工廠用受精卵制造出來的。

當戰争來臨，智卡佳會改變基因調控，激發幼蟲體內被忽略的基因，然後那些本應發育成和平時期的智卡佳的幼蟲們，便會在化學物質的調控下成長為高效而恐怖的“機械”戰士。那些“攻擊艦”、那些“運輸船”、那些“補給艦”甚至是那些“航母”：根本不需要駕駛員，她們自己就是艦船，自己就是飛行員，即是火控員也是通信員也是醫療隊員，而且她們從來不畏懼死亡。

智卡佳是打不敗的軍隊，因為她們所有的個體都是一個整體，她們的整體都是一個人。她們沒有逃兵沒有奸細，也沒有所謂的犧牲和保護，所有的戰鬥單位都能毫不猶豫地以死抗衡，只有摧毀所有的智卡佳才能打敗這個生來就會戰鬥的生命。

這樣的種族，不是人類所能抵抗的。也許現在人類就已經吓怕了，但是真正戰備狀态的智卡佳并沒有出現。現在進行攻擊的，只不過是智卡佳用于試探人類力量的小隊，真正可怕的戰争活機器還沒有在工廠中被培育出來。不過玉生不敢賭，不敢猜測什麽時候女皇不耐煩了，不想在顧忌與前銀河系人類之間的友誼，直接給新世界來個一鍋端——那千萬不要發生①。

然而玉生又在考量，為什麽智卡佳要在這樣比較知情的情況下還用這種粗暴的方式試探人類？智卡佳并不是不知道人類的個頭和智卡佳的個頭不一樣，然而她們如今卻毫不顧忌地殘害合作夥伴的後裔，這到底又是為了什麽？

智卡佳是愛好和平的民族——沒錯，即使是天生的戰士也愛好和平。經過了遠古時期很長一段時間的腥風血雨，她們現在卻生活在烏托邦一樣的美好社會裏過着極度快樂的生活，她們擁有極其廣博的集體智慧和哲學，而且科技發達生活富足，沒有任何東西能打動她們讓她們費力氣造飛船去攻打其他的文明。

那為什麽智卡佳竟然會如此對待人類？智卡佳作為整體活了不知有多少億年，不可能是因為什麽不了解的誤會而犯錯誤。

只可能是人類的問題，是人類的錯。

玉生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新世界，真是作死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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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您務必允許把這個程序裝載所有的攻擊艦上，長官。”

繼明看着身前面目剛硬的女人，點了點頭：“我了解。這是從哪裏來的？”

“是我手下的飛行員設計的，通過了所有的測試，長官。”女人似是怕繼明不放心地說道。

“我了解。”繼明坐在辦公桌前，把量子盤插進計算機，仔細看了看程序，最後說道，“做的不錯。我會先在支援‘紫殿’號的新兵中試用，如果可行将會推廣到全艦。”

她又仔細看了看，擡頭想要問做出這程序的人是誰，而空妲中尉已經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繼明關掉了程序，放下計算機獨自來到母艦艦長室的陽臺。從這裏可以看到“剛繼城”號軍官生活區的吊頂大廳，而現在大廳裏沒有一個人，只有金黃的燈光充斥着整個空間。

她撐着欄杆，少有地打破了身材一貫的筆直。繼明在想，她的船那麽漂亮那麽美好，竟然從任何角度看都無比精致無比和諧，像一座華麗太空墳墓——她甘願死在這裏。

然而她不想輸。繼明點了根煙叼在嘴裏，深深地吸了一口。

她真的不想輸。

不是輸不起，而是從意願上不想輸。早已抛卻了生死抛卻了大義抛卻了家人的性命，她單純地不想輸，想要和“剛繼城”一同化作宇宙中不滅的星辰。她想和“剛繼城”一起走下去，走一輩子，永遠地旅行下去。

她這是怎麽了——不，她沒有瘋。繼明曾經以為永遠不會輸的那個人最終還是死了，繼明曾經以為永遠不會打響的戰争最終還是來了。所有的夢想都破滅了，留下的只是冷冰冰的現實，比神話更令人難以相信。

繼明，這個從沒見過戰争的、一身傲骨的女人，最終還是被家族推上了戰場，成為了“剛繼城”的第三代主人。她天性理智冷酷無情，但卻在心裏默默地希望，自己會是一個好艦長。

一根煙的時間過去，繼明回到了辦公桌前，在鍵盤上敲敲打打，最後按了一下回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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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擊艦中隊幾乎要嘩變了。

所有人都在驚慌失措地看着最近貼出的告示：征募四天後支援“紫殿”號航母的攻擊艦艦員，原則上1:10随機抽取班，自願報名者可一對一使得指定新艦員被調往二線做後勤支援工作。

所有人都意識到，這次參軍，根本就不是什麽保家衛國可比，而是實打實的指定了去犧牲的。人人都怕死啊，能活一天是一天，更何況“剛繼城”號的艦船保障比被打得七零八落的“紫殿”號航母編隊可要強的多了，于是人人都害怕被抽到去支援前線。

然而，自願報名者能“使得指定新艦員被調往二線做後勤支援工作”，也就是說自願報名就能解救一個其他人去二線安安全全地活着。有的男人希望自己的女朋友能為了自己安全而自願報名，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分手的回應。

中隊陷入混亂，生活區的走廊裏兵不聊生。

支援前線

玉生把自己做好的自動駕駛程序安到了每一架攻擊艦上，力圖挽救最多的人。但她也只能做到這樣，無論再快的機器也比不過智卡佳神經元和四維網絡的處理速度。

而她自己也有被抽到的風險，尤其是她的技術優秀，很可能被上級預定為最華麗的炮灰。那樣她就得更加近訓練，免得拖累XS78他們跟着上天堂。

回宿舍的路上，走廊中彌散着恐慌悲觀的氣氛，壓抑得人不得不深呼吸。玉生見此情形也不由得感到悲涼，他們是危險之中的同胞，而對方則是曾經最好的朋友智卡佳。為什麽命運總是給她開如此大的玩笑，用鮮血和生命折磨着她殘破不堪的靈魂？

還有琉萍。她看見了人群中的琉萍，依舊是冷漠地、無所謂地嘲笑着看着痛苦的衆人，仿佛已經失去了身為人類的最後一點同情。

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若有什麽上帝、有什麽神佛的，來懲罰她好了，為什麽要把人類的社會扭曲？為什麽要讓智卡佳與人類為敵？為什麽要把可憐的琉萍弄成這個樣子？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玉生好想一頭栽在地上什麽也不管了，好想靜靜地自己哭一會。她開始懷念父母的懷抱，開始懷念筱華和阿輝，開始懷念她的女兒和兒子，開始無比地懷念從前銀河系的生活——當一個根本不用考慮戰争、根本不用考慮死亡的科學家，呆在自己的實驗室裏，坐在自己的飛船裏，躺在自己的家裏，快樂自由無憂無慮。

但是她不能。如果連科學家都被迫拿起武器，這個國家恐怕已經危在旦夕。

就這樣玉生調整了兩秒鐘，又能以溫文爾雅的微笑面對衆人了。

“WZ81！”她輕輕地喊道，五米之外的男人微微側頭，賞了她一個白眼。

“WZ81！”玉生很高興他還能理她，快步走去微笑着說，“對不起，我這兩天都在忙軍隊的事情。你還能稍微理我一下，簡直是太好了。”

WZ81秀眉輕蹙，繃着唇角問道：“你有什麽事？”

“啊，我就是來為前一段的事情道歉的。”玉生溫和地看着他，仿佛在看着一件脆弱而珍貴的玉器，“那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若我知道便一定不會發生。對不起，WZ81，給你帶來了這麽大的麻煩，真的非常抱歉。”

“我知道。”WZ81硬冷地說道，“既然你知道了，為什麽不從我視線中完全消失？”

“對不起，”玉生依舊保持着笑容，“我只是怕被抽到去支援前線，卻開不及向你道歉了。”

“哦。你道完歉了，我不介意，你可以走了。”WZ81不為所動地回答道。

玉生有些苦澀地看了看他，嘆了口氣便轉過身去。剛要邁步，卻被WZ81叫住了。

“XS76。”WZ81的聲音有些試探的意味。

玉生轉身，溫和而認真地看向他。

“你想對我好嗎？”WZ81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