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溜走

邵黎正在做夢，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夢。

要說他為何清楚的知道這一點，大抵是因為夢中的場景分外的眼熟，可發生的事情卻又和他記憶裏的大相徑庭。

夢裏的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鏡，坐在教室的一角，整個人冷冷清清，瞧着便是一個大寫的生人勿近。

也不知他這人天生招人恨還是怎的，總是有人不待見他，一幫人走進來關上了教室的門，揚言要教訓他這個搶了老大女朋友的人。

笑話，他可是彎的，搶人家女朋友做什麽，姐妹情深嗎？

其實只是那人喜歡的女生剛好和邵黎分到了同一個小組作業，所以才走得近些，何況那女生一直自稱單身，根本談不上是他的女朋友。

邵黎有些恍惚，明明是不久前發生的事情，此刻卻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想到這裏，他又覺得好笑，可不就是恍如隔世。

他記得當時自己把人一頓怼，過完了嘴瘾鑽空子就跑，可夢裏的邵黎卻和他們起了沖突，扭打之間被絆了一跤，混亂間也不知道是誰的手，将他從窗戶推了下去。

掉落的那一刻，周遭一瞬間被黑暗聚攏，不知從哪裏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急切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阿黎……阿黎……”

夢裏的失重感延伸到現實中，邵黎驚醒了。

“阿黎！”

眼前是趙煜衡驚喜的眼神，他伸手撥開邵黎額前被汗水濡濕的頭發，擔心問道：“方才是不是魇着了？”

邵黎搖了搖頭，“我沒事，只是一個噩夢而已。”

事實上，跑出去的邵黎最終還是不小心出了車禍，他晃了晃腦袋，也不知道這和夢裏的死法到底哪個更體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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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了要帶他出門，趙煜衡果然一早便在等着他了，但邵黎卻看上去興致不高，由他擺弄着洗漱完畢，又用了早膳，才被牽着散步似的晃到了大門口。

直到趙府大門在身後逐漸遠去，消失在視線中，邵黎才驚覺，今日出門，趙煜衡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帶。

手指微微蜷縮起來，邵黎問道：“不帶小芳她們嗎？”

“嗯，今日只想跟阿黎兩個人待在一起，這樣不好嗎？”

邵黎笑了起來，“好，當然好。”

趙煜衡暗自為自己找對了方法松了口氣，二人一路慢悠悠的逛，時不時停下來看會兒熱鬧，買點小零嘴，過得十分愉快。

“阿衡，我想要這個！”

邵黎這還是來到這裏以後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出門，見什麽都稀奇，指揮着趙煜衡給他買這買那，好在大多都是些分量少的吃食，他家夫君一個人尚能應付得來，否則就該後悔沒帶下人出來了。

前面排隊的都是些領着孩子的婦人，他二人站在做糖人的鋪子前，便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趙煜衡雙手皆提着東西，沒法再抓着他的手，回頭問了一句，“阿黎想要什麽圖案的？”

“要……就要龍吧。”比較複雜。

“好，正好阿黎生肖屬龍，再合适不過了。”

趙煜衡說罷，沒再回頭，邵黎心思動了一動，悄悄往後退了兩步。

邵黎咬了咬牙，心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喜歡他是一回事，但叫他生孩子真的忍不了。此時不走，再想避開趙煜衡做點什麽就難了。

腳步挪了一下又一下，他一個懷孕四個月的人，身手卻敏捷得很，三兩下便穿過人流，消失在這裏。

老板的糖畫就快完成了，趙煜衡回過頭去打算叫人身手掏一下懷中的錢包，可身後哪裏還有邵黎的身影。

四周環顧一圈，依舊沒看到人，趙煜衡臉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

……

邵黎不認識路，茫然瞎走了半天卻沒能想起來找個人問一問。

也不知道趙煜衡發現他不見了會怎麽樣？

他在腦中做着各種假設，一不留神差點被人撞倒了，幸好有人出手拉了他一把。

邵黎又驚又懼，可這份驚懼裏卻又莫名夾雜着一絲驚喜，他本以為回過頭去看到的會是趙煜衡生氣的樣子，沒想到那個人壓根就不是趙煜衡。

“多謝。”

邵黎道了聲謝，也不明白自己的想法為何這樣矛盾。

他溜出來就是為了找家醫館開堕胎藥的，心裏卻隐隐期待着趙煜衡能找過來，可若趙煜衡真找了過來，他也未必見得會開心。

沒救了。

邵黎默默評價道。

那個拉了他一把的人饒有興致地看着他，忽然笑了起來，道：“邵公子，許久未見，這麽快就把我忘了嗎？不過能從邵大公子嘴裏聽到一個‘謝’字，也不算太虧。”

感情還是個認識的。

可誰讓他不是原裝的，于是拿出趙煜衡提前為他找好的借口，認真道：“不好意思，我失憶了。”

“開什麽玩笑？”對方似乎不大相信，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想了想道，“不如這樣，找個能坐下來的地方，我請你吃個飯，好好聊一聊，我就能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了。”

“不去。”邵黎立刻拒絕了，他還趕着去找醫館呢。

那人見他拒絕得幹脆，更加确認他是故意在逗自己玩了，一把抓住要離開的邵黎，道：“拒絕得這麽快，我看你根本就沒失憶吧。”

邵黎盯着他扣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眼神一冷，“放手。”

“放……放手可以，先去跟我喝一杯再說。”他被邵黎瞪了一眼，想起了一些不怎麽愉快的事情，卻強撐着臉面沒有放開。

“李思遠，放手！”

聽到這個聲音，争執中的兩個人齊齊僵住，邵黎循聲望去，趙煜衡手裏還提着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隔着十幾步的距離看着他們。

完了，邵黎的計劃再次被扼殺在萌芽的狀态下，看着趙煜衡面無表情的臉，他的心裏湧現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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