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談判
誰也沒想到，再度相逢會是這樣的場景。
馮義粗犷的臉上笑容收斂，又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大着肚子，看上去比趙大公子還要弱不禁風的人。
“你是在跟我談條件嗎？”
紹黎疑惑道：“難道你把信送到我手上，不是為了談條件的？”
馮義被噎了一下，有些惱火，“你夫君人在我手上，當然是我說了算！”他對自己連個孕夫都鎮不住這點感到很挫敗，尤其這個孕夫的夫君還是趙煜衡。
這讓他感到尤為惱火。
“一手交錢，一手交人。”紹黎八風不動，瞧着一派從容，說話更是堅決到不容反駁。只有趙煜徽知道，他嫂子緊張得快把他的手掐斷了。
馮義眯着眼思考了一下，錢他必須到手，但就這麽輕易的把趙煜衡放回去，他着實有些不甘心，“先讓我的人把銀子擡走，然後你再拿着銀票同我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如何？”
“不如何。”天知道他是怎麽說出拒絕的話來的，可傅開的人還沒得手，他必須再拖延一會兒，“萬一你不要這二十萬兩銀票，拿着銀子跑了怎麽辦？我人沒要回來還得白送你十萬兩紋銀，不值當。”
紹黎一個來贖人的，看上去比馮義這夥匪徒還要嚣張。
馮義氣得額上青筋直跳，哪裏想得起來自己威脅趙煜衡的時候，還說要把紹黎請上船坐一坐的事情，“你搞清楚誰才是綁匪！叫你的人退後，不然，小心你夫君的人頭落地。”
他的大刀架到了趙煜衡的脖子上，手輕輕一動，一道細長的血絲便滲了出來。
可惜趙煜衡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紹黎更是對此視若無睹，馮義咋呼了這麽一下，似乎誰也沒吓着。
既然已經準備了三十萬兩來贖人，為什麽眼前這人看上去一點也不擔心自家夫君？
紹黎當然擔心，他面上雖波瀾不驚，實際上早已是心驚肉跳。
他定了定心神，張口道：“這樁買賣我也不是非做不可的。他死了趙家的財産自然會落到我手裏，就算是坐吃山空，我父子二人一樣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可馮幫主不一樣，沒了這三十萬兩，你拿什麽養手底下的人，又拿什麽維護自己的船隊？據我所知，你的這些船有大半都用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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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裏，馮義逐漸變了臉色。紹黎說的沒錯，他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船快要不行了，趙煜衡選在這個時候出手，聯合南北商戶一同抵制他，無非是打着兵不血刃的主意。
雙方對峙不語，趙煜衡傷口滲出的血舔上刀口，順着刀刃一路蜿蜒，滴在尚還有些潮濕的草地上。
馮義臉色難看，忽然轉頭朝趙煜衡笑了一下，“趙大公子，看來你家這位并不是很在乎你的生死。”
“這豈不是正合了在下的意，。”夫夫二人在氣死馮幫主的道路上走得堅定不移，“照我看，他此刻該坐在家裏喝茶，而非在這裏吹風。這錢白送給馮幫主着實浪費了些，還是讓我夫君拿回去養孩子的好。”
馮義手上青筋暴起，似乎下一刻就要耐不住性子把人一刀砍死了。
紹黎忍不住向前跨了一小步，被趙煜徽拉了一下，冷靜下來道：“馮幫主稍安勿躁，既然我已經把錢帶來了，自然不能白來一趟。人我要帶回去，但我信不過你。”
“你想如何？”馮義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便已經落到了下風。
“先替我夫君松綁。”紹黎盯着趙煜衡的脖子，“還有，把你的刀放下。”
馮義還惦記着紹黎手裏的錢，不情不願的收了刀，使了個眼色，讓人給趙煜衡松綁。他不覺得長了一張小白臉的趙煜衡能怎麽樣，畢竟把人綁上船的時候不要太輕松。
他大概想不到，那時候的趙煜衡還存着一絲跟他好好說話的想法。
“行了，都按你說的做了，再不給錢，別怪老子翻臉不認人！”
紹黎忖度着時間也差不多了，再拖下去馮義大概真的要翻臉，道：“我的人退後，你的人也退後，銀子和銀票我就放在這裏，你放我夫君過來，等我們走了，錢由你自取。”
馮義用他那看上去不大靈光的腦子想了想，覺得此計可行，于是點頭同意，“好——怎麽回事？”
一個“好”字還沒說完，一股煙味便從江面上傳來，鑽進了他的鼻孔。
漕幫的人紛紛回頭，只見最大的那艘主船升起一股濃煙，随着江風飄散搖曳。老巢被搗，衆人一時驚懼，有人惶恐回眸，“幫……幫主，咱們的船着火了……”
馮義面目猙獰，狠狠瞪了過去，“還用你說！老子自己沒眼睛嗎？”
不僅是船，留在船上的人群龍無首，被傅開帶着的人繞後偷襲，反應過來時已然失了先機。此刻船上的人正與偷襲者焦灼在一起，而就在這時，趙煜衡突然發難，眨眼間制服了一直押着他的人，還順手奪過了人家手上的刀。
這仿佛是一種信號，兩邊的人都迅速反應過來，紛紛拔刀相向，混戰在一起。
“煜徽，帶阿黎先走！”趙煜衡吼了一聲，同時揮刀解決了兩個撲上來的喽啰。
紹黎是不放心他一個人在這裏的，但他大着個肚子，留在這裏反而拖累，便由着趙煜徽帶他遠離戰場。臨走時沖着他分別許久的夫君大吼了一句：“趙小胖！咱倆的賬還沒算呢！你要是回不來，老子讓你崽子跟別人姓！”
趙煜衡被那聲熟悉的“小胖”震得心神一蕩，一個漂亮的翻身，躲過劈來的大刀，回首大喊：“回去！回去了你想怎麽算賬都行！”
這會兒馮義要是還看不出紹黎先前的精明無情都是裝的，那就真的是沒有腦子了。
他自知敗局已定，但怎麽想都是意難平，如今看紹黎要走，紅着眼殺到了他面前，大刀破風而來。
扮成小厮的趙煜徽不能和其他人一樣将兵刃藏在箱底，因此只有一把小臂長的短刀可用，險險擋下了馮義的攻擊，卻也被逼得退了好幾步。
紹黎當然不能站在原地等着人來砍他，可如今的他身子已經靈活不起來了。馮義再次提刀砍過來，紹黎緊緊閉上雙眼，拿手護住肚子轉過身去。
萬一被砍死了，不知道叫張大夫來做個剖腹來不來得及。
“阿黎——”
趙煜衡目眦欲裂，一聲“阿黎”喊得撕心裂肺，來不及多想便将手裏的刀甩了出去。
想想當中的痛感并未到來，反倒是馮義不可置信的瞪着雙眼，舉着刀，嘴裏溢出一大口鮮血，随後朝他倒了過來。
紹黎連連後退，腳下一滑，摔到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完結，大概淩晨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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