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威逼脅迫
“霍昆,你電話響了。”
正巧沒人,霍昆放下手上工作,走回員工休息室。
路上遇見正打着哈氣從員工休息室裏走出來的同事打了個招呼,同事擡頭就見到了霍昆臉上明顯的黑眼圈,“霍昆你黑眼圈怎麽這麽重,昨晚又熬夜了?”
“昨晚值了個夜班。”
同事視線在霍昆臉上滑過,“你打那麽多份工要注意身體,你來這兒還不到一個月吧,下巴都瘦尖了。”
霍昆搖搖頭不怎麽在意,“沒事兒。”
休息室裏手機還在響,霍昆拿起手機看了眼,是個陌生號碼,霍昆接起手機,話筒裏傳來一道陌生的女聲。
“是霍昆嗎?”
“日前公司發生人員調動,公司對藝人管理做了調整,你的經濟人由吳安志更換為靳思博,請于明天上午10點前回公司辦理手續。”
對方說完,霍昆沉默了,他尚且不能相信電話裏所說,甚至在公司人事部同事向他轉達通知的過程中,一度懷疑這是一通詐騙電話,畢竟早在幾個月前他因為不肯妥協屈從被公司正式宣布雪藏。
公司停止了他課程、培訓、工作等等一切活動,整整兩個月的時間,霍昆沒有任何工作,甚至沒有接到任何公司的任何消息。
霍昆沒有因為被雪藏而閑下來,他不是有父母或者家庭做後盾的嬌花,他背後一無所有,肩上還扛着妹妹巨額醫療費,他打了三份工,晝夜颠倒、壓縮睡眠時間、吃飯時間的情況下還要抽時間去醫院陪渺渺以及抽時間學習,有時候忙起來霍昆自己也忘了他還是一個簽了公司的藝人,只偶爾空閑時間或許會想起來,卻都分不清公司是在逼他低頭,還是徹底放棄了他。
其實霍昆自己明白他的藝人生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不但是因為他絕不會低頭,也是因為就算他地了頭,下場也只會更慘。
而從他過往十幾年的經歷來看,他一向不怎麽好的運氣也沒希望給他一個柳暗花明。
而這通突如其來的電話卻把霍昆固有認知和心裏防線擊出一個洞,霍昆不堪透過那洞去瞧裏面藏了什麽,只十分不解地問了句,“為什麽會突然更換經濟人?”
人事部同事的語氣比霍昆還不解,“公司被收購後發生人事調動不是很正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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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同事沒多說,手上事情似乎很多,匆匆挂了電話。
公司被...收購了?經紀人換掉了,那麽高總會不會也...
霍昆看着被挂斷地手機,愣愣地出了會兒神,他時來運轉,也等來了柳暗花明?
次日霍昆回了公司辦理手續,順道向人事部的同事打聽了一下吳安志的去向。
“調崗了。”
調崗?只是調崗?
也就是還在公司了。
又問,“那高總...”
女同事似乎是新調來的,對原公司的人員還有些陌生,“那個高總?”
“高自明高總。”
“應該還在,沒走,”女同志看霍昆長得帥,多問了兩句,“怎了,你跟這高總很熟?”
只是問完就見帥哥臉色沉了沉,搖搖頭,“不熟。”
女同事多看了霍昆兩眼,心道:這不像是不熟,倒像是有過節的樣子。
霍昆心裏倒也并沒有多麽失望,公司易主他又換了經紀人,高自明和吳安志總不會向以前那麽肆無忌憚,他的境地已經好了太多。
出于好奇,霍昆臨走前問了句,“收購譚鑫娛樂的是哪家公司?”
“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啊,這是剛從哪兒個劇組閉關出來?”女同事笑着調侃了句,才道:“星皇娛樂。”
像是憑空抛下一顆炸|彈,霍昆臉色一變,“星皇娛樂?”
霍昆腦海中又浮現出當日那個聲音,“星皇娛樂沈旌”,“我們江總缺個體己人...”
女同事正低頭整理東西,沒發覺霍昆的不對勁,笑着道:“對啊,星皇可是圈內頭部企業,平臺大資源多,只要你肯努力,日後不會差的。”
女同事只要擡頭,就能發現霍昆神色完全沒有欣喜,只聽霍昆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很輕,“星皇,是不是有個江總?”
“江總?是啊,我們大老板就姓江。”
女同事的聲音像是隔了一個空間模模糊糊地傳來,星皇的那份合同仿佛又出現在霍昆眼前,幾個月前的絕望無力洶湧反撲。
之前說要包養他,幾個月後就收購了他們公司,或許是他自作多情,可是他不相信有這麽巧的事。
霍昆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情緒,走出人事部向根據女同事提示前往經紀人辦公室做最後的交接工作。
也許,也許事情沒那麽糟糕,他一個小人物何德何能被如此惦記,事情尚未明了,他不能先自亂陣腳。
霍昆最開始被公司被收購和星皇是新東家的兩個消息震得不輕,于是便沒有注意,直到走到新經紀人辦公室門口,看着副總監的牌子時,霍昆才猛得一震,反應過來他忽視了什麽。
他的新經紀人——靳思博,是圈內的金牌經濟人。
靳思博如今的地位怎麽會來帶它一個查無此人的新人...霍昆不想多想,可是事實卻容不得他逃避。不管對方收購譚鑫娛樂到底與他有沒有關系,對方沒有放棄他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果然,當打開靳思博辦公室大門,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時,更是驗證了他的猜測。
霍昆冷笑一聲,時來運轉,柳暗花明?呵呵。
他沒有看到,他只看到山窮水盡之後,烏雲壓穹頂,深淵封退路。
霍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深刻地認識到資本的力量,哪怕他一再後退,拒絕合同,拒絕公司,甚至拒絕娛樂圈,依舊退無可退。他就像是一條逃無可逃的魚,被資本織就的巨大而細密地網,掌控玩弄。
霍昆仿佛聽到背後操控者一聲不屑地嗤笑。
“坐,”祁辛笑着指了指沙發,笑着道:“我們又見面了,”祁辛笑着道。
霍昆拿冰冷地眸子望着祁辛,“星皇是沒人了嗎?”
“你沒必要這麽敵視我,”祁辛笑着搖搖頭,道:“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出現在這裏的目的。”
“我想我上次的回答也已經很明确了。”
祁辛笑着給霍昆到了杯茶水,“事情沒有完全明确之前,你又怎麽清楚是好是壞?就像你沒有見過我們老板,又怎麽知道你不會心甘情願。”
“有些東西不嘗你也知道不能入口,比如說...”霍昆嗤笑一聲,沒說完,但祁辛大概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麽了。
祁辛一噎,神色變了變,臉上表情很是複雜。
“你沒見過我們江總,有些事情不知道,我們江總和別的金主不同,外界都知道江總潔身自好,在你之前可是一個人都沒有,也從來都沒動過這方面的心思,大老板第一次動凡心,為了你,公司都收購了,這誠意還不夠嗎?”
霍昆挑眉,“誠意?”
祁辛這話就像再說我要殺你,都為你花錢買兇器了,還沒誠意嗎?收購公司與他有什麽關系?不過是控制他的手段之一。
祁辛看着霍昆油鹽不進的樣子嘆口氣,真倔啊。
這小孩他還挺欣賞的,不想來硬的,但大老板頭一次對一個人這麽傷上心,還下了死命令,“不管你用軟的還是硬的,把人給我弄到手。”
祁辛把一份合同放在桌上,到霍昆面前,翻開的那頁合同上,甲方給乙方提供的條件是一片空白,“只要你願意,條件随你開。”
霍昆似乎是被那空白的合同晃着了,眼中火光閃了一下,片刻移開視線,某種的火光漸冷,凝結成一片刺骨的寒冰。
祁辛心中嘆了口氣,先禮後兵,對不住,哥哥要來硬的了。
“據我了解,你和公司簽了十年的合同,你若是想解除合同,違約金加上培養費,沒個七位數下不來。”
霍昆咬着牙,目光冰冷,像是一只被威脅到的狼,毛發豎起,喉嚨發出威脅地低吼。
祁辛心中嘶了一聲,這小孩,帶刺,紮人,老板盡給自己整些難度大的。
心中腹诽着,嘴上卻毫不留情,“你與公司有合約,就要配合公司安排,至于公司怎麽安排,都要看藝人的表現。你是想要靳思博做你經紀人呢,還是想要吳安志或者是...高自明?”
霍昆眼神淬了冰,“你在威脅我?”
祁辛搖了搖頭,“我只是在說實話。”
“人生的路,有時候看着很多很寬廣,但其實也很窄。走對了,一步登天,走錯了,萬劫不複。”
“江氏産業遍布各個領域,得到江總這樣層次的人的助力,想要出頭,分分鐘的事兒,可若是這助力成了阻力,說是寸步難行也差不多了。”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有些事兒,避不開。”
“前陣子當紅小花鞏思茵耍大牌,高額的違約金讓她負債累累,還有一線小生鄧興昌累到身體垮掉也完不成工作,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特點。”
“與公司不合。”
霍昆瞳孔微縮,他聽得出祁辛話裏的意思,公司能讓你沒有工作,也能讓你被工作累死還欠下高額違約金。合同在他們手中,自己如同粘板上的魚肉。
耳邊的話嗡嗡作響,霍昆似乎看到那張巨大的往一步步收緊,他像是一條即将窒息在那張網中的魚。
“初生牛犢不怕虎,或許這些對你來說不算什麽,可是我聽說...”
祁辛笑盈盈地道:“你想上大學啊。”
漁網徹底收緊,細細地絲線勒緊皮肉裏,鉗住了死穴。
霍昆緊握地手痙攣了一下,氣息粗沉。
霍昆想上大學,這也是姥姥生前心心念念的心願。
霍昆本以為這不是什麽難事,他有一顆不錯的腦袋,不必多努力,就能橫掃各個考試第一名。
從他考回第一個第一名那年開始,姥姥就常會把他抱緊懷裏,滿是笑意地說:“咱們昆有出息,咱們昆是要上華大的。”
霍昆從未讓姥姥失望,哪怕後來姥姥病重,霍昆為了錢進入娛樂圈也依舊保持着能夠考上華大的成績。
可惜姥姥終是沒能等她長大就憾然辭世。最後的時候,姥姥拉着霍昆的手,反複叮囑,“昆,你要,上華大,姥姥給你攢了錢。”
姥姥沒有什麽學問,總共就知道一個華大,在她的意識裏,只要上了最好的大學,前途就一片光明,她也才能放心。”
那是一個沒什麽文化的老人給孫兒的人生規劃的最平坦順遂的路。
霍昆答應了姥姥,就要辦到。
可誰知公司為了磋磨他,打折他的傲骨,毀了他的高考。
但沒關系,他還可以準備今年再考。
可是現在霍昆再次被掐着這一點威脅。
他已經被逼到了極致,他逃離公司、逃離娛樂圈,又被網住拉回來,那鋒利的網絲就要把它勒死了,逃離已經沒有用了。
就那麽想潛他?
霍昆被劉海遮擋的臉色陰鸷可怖,眼中閃過陰郁和狠決,一只滿是兇性的惡狼,心中已經種下報複的種子。
祁辛說完這番話,心中一邊唾棄自己一邊緊張地等着小孩的答複。只見小孩沉默地低着頭,遲遲不肯開口。
就在祁辛以為這次又要铩羽而歸時,霍昆薄唇輕啓。
“好。”
作者有話要說:霍昆:想潛我?
幹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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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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