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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麽無恥的。
雖然過了三十年,小時候的事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有些事若梅還是記得很清楚,當年他們兄妹可沒少受堂哥堂姐欺負。不過每次大伯母和奶奶都護着堂哥,哥哥也悶着不肯跟爸媽說。現在只是戳林海濤幾針,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兩家陷入了僵局,若梅一直抽泣着,林建軍和崔荷就心疼的不行。
偏生奶奶這個時候開口了,“不就是個雞蛋麽,你也是個眼皮子淺的,這麽點東西也值得打打鬧鬧。梅子別哭了,你哥哥還小,你們弄疼了他,他一時手勁兒大了點。”
她這句話成為了壓彎林建軍夫婦的最後一根稻草,若梅聽後停止了抽泣,睜着大大紅紅的眼睛,“媽,是我不對,我不該…離…哥哥那麽近,嗚嗚嗚~”
林海峰看妹妹哭的那麽傷心,想起她的囑咐也哭起來。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況且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軀。老實巴交的林建軍,很少在乎別的東西,但他卻把倆孩子當成眼珠子。所以不等崔荷爆發,他就已經不幹了。
“娘,你看妞妞脖子上,都快磨破皮了。”
“小叔消消氣,不要朝娘吼,再說可是他們先惹得我家海濤。”
崔荷紅了臉,“海濤人高馬大的,我們妞妞哪能惹到他。海濤他們每次都把好吃的都搶走,一點都不給我們妞妞剩,都是孩子當然想吃好吃的,多少回了娘和大嫂沒數麽?這回也是,一人搶了一個雞蛋,吃到剩一點才給我們海峰,這是在打發叫花子麽。”
崔荷越說越生氣,妞妞當年罰款,的确是找大伯一家借了錢,但是這些年他們兩口子也還上了。孩子奶奶憑什麽天天一副□臉,海濤他們是親孫子孫女,海峰妞妞就不是了麽?受了委屈的明明是妞妞,娘和大嫂還把白臉說成紅臉。
難道海濤是少爺命,她家海峰妞妞就是小厮丫鬟命了?
老太太舊年間是做童養媳的,熬了一輩子,最喜歡的是擺婆婆譜。大媳婦家裏有錢有勢,她不敢惹,但小媳婦她可不怕,“這不還沒破麽,不過是個賠錢貨。”
“娘,我知道你不喜歡妞妞,但今個兒是大嫂是叫孩子們過來給海濤欺負的麽?”
“真是反了天了,建軍管管你媳婦。舊時候她這樣的,是要被休的。”
若梅瞪大了眼睛,這太可笑了。都新時代了還休妻,要休也是大伯和去世的爺爺休吧!
“爸,什麽叫要休?”
崔荷也傷心的看着丈夫,這些年她忍的還不夠麽,娘今天竟然這麽說。林建軍顯然也被驚到了,不過現在他倒是冷靜了下來。
“娘,都什麽年代了,再說海峰媽也沒做錯什麽。海濤你過來,別怕。告訴叔叔,海峰和妞妞怎麽欺負你了?”
衆人的眼光齊刷刷的看向林海濤,他肥胖的身子挪過去,若梅趕緊縮回媽媽懷裏。
“叔叔,他們紮我。”
林建軍抓起兒子女兒的手,幹幹淨淨的連長指甲都沒有,這下屋子裏的人都寂靜了。林海濤看向弟弟妹妹,林若麗站出來,“我明明看到,若梅手裏拿着什麽東西,還閃光的。”
她這理由非常牽強,一直沉默不語的林建國終于站起來。
“二弟,都是小孩子胡鬧,先看看妞妞怎麽樣?”
若梅早就算計好了,她知道林海濤最喜歡這樣拎起她來欺負,所以今天來之前特意先揉了揉。小孩子皮膚嫩,稍微一弄就會青紫一片,如今果然效果顯著。
不過這傷也就看起來恐怖,仔細看的話,誰都知道沒事兒。都是農村孩子,土裏來土裏去的,哪有那麽嬌貴。但是大伯理虧,仍舊帶着她去了衛生室。
于是重生第二天,若梅第二次踏進了村裏的衛生室,真是緣分啊。大夫拿酒精棉球給她擦了擦,說睡一覺紅印就下去了。
一家子離開了衛生室,若梅現在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大夫是個中年男子,醫術很好心底也不錯,但唯一一點——他愛八卦,最大的愛好是跟村裏的婦女們扯張家長李家短。大伯一家本來就為富不仁劣跡斑斑,現在怕是要多加一條了,欺負窮弟弟。
衛生室去過了,林建國想息事寧人,“娘歲數大了,二弟順着他點兒。小孩子麽,打打鬧鬧的跌幾次也沒事兒,咱們小時候不都是這樣。”
每次都是這個借口。以前林建軍一定會忍下來了,但是次數多了,他也會忍不住上火。
“大哥,海濤已經十一了,都是大孩子了,也該懂點兒事了。”
“小叔子你這什麽意思,我們海濤不懂事?”
崔荷冷笑一聲,看着端着飯碗在籬笆牆邊張望的四鄰,“你問問街坊鄰居,你家海濤懂事兒麽?他是沒打過虎子,還是沒惹過紅紅?我麽家海峰還妞妞是弟弟妹妹,也不求他讓着弟妹,但最起碼別欺負我家孩子。
嫂子你家的孩子是個寶,我家的孩子也不是根草!”
虎子隔着圍牆吆喝着,“爸,那天海濤還把紅紅摁到了村頭的草垛裏,說她不留小辮像個假小子。”
街坊四鄰炸開了鍋,你一言我一語。林家的家務事變成了群體讨論會,甚至連林海濱和林若麗也中槍了。這讓聽到動靜從屋裏走出來的奶奶,臉色陰沉的能出水。
“都是小孩子打鬧,大中午的太陽這麽大,大家快進屋吧。”
人群散去,若梅被爸爸抱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有這麽多人見證,再有宋大夫幫忙傳播,估計這事兒可以在村裏傳好久,林海濤這小霸王的名聲是跑不了了,林家老大欺負老二一家的事也坐實了。
不論何時,掌握道德的制高點,總是沒錯的。
林建國一家橫慣了,沒臉沒皮的也沒覺得羞臊。倒是老太太非常不高興,她向來最好面子,現在竟被老二一家打臉了,都是親兄弟,謙讓點又怎麽了。
親娘喋喋不休的訓斥,更是讓林建軍本就心寒的心情雪上加霜。低頭看着懷裏的女兒,眼神中帶着驚恐。那麽小小的一團,卻要學會看眉眼高低。他們欠誰了,他受氣可以,孩子受委屈絕對不行。
“娘,你不用說了。海濤樣樣都好,但這樣海峰和妞妞也不能讓他糟踐。您年紀大了,看着妞妞不舒心,我們以後不來了。娘放心,你養我這麽大,以後兒子吃糠咽菜也會省下白面馍馍和雞蛋孝順您。”
“你這是戳娘的心窩啊,你讓一小步,兄弟和睦不好麽?”
“娘,為什麽每次讓的都是我?爹被批鬥的那幾年,家裏吃不上飯,是我出去要飯來讓給大哥吃。家裏的衣裳,永遠是我穿有補丁的。這頂多算我前輩子欠了大哥的,我讓他也沒關系。但是我家孩子不欠海濤兄妹仨的的,他們不能讓!”
“二弟,你這怎麽說話呢?”
“大哥,你別得了還便宜賣乖,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豬肉攤子和磚瓦房怎麽來的?文|革那會,娘埋銀元的時候,我就躲在咱家那棵大柳樹上。”
林建國臉色變了,的确他又沒啥大本事,手裏閑錢全是娘給的。但他給娘養老了啊,再說家産本來就該給大兒子,四鄰街坊們都這麽幹的。
“海峰媽也知道這事兒,我們覺得娘自己的私房,她想給誰就給誰。我們倆有手有腳,辛苦多幹點活可以養活一家,我們不貪老人家那點錢。”
老太太臉色徹底變了,這事兒當年她做的很隐秘。這些年老大對她很孝順,她才拿出來。錢是她出的,房子蓋好了她住明間。但現在建軍這麽一說,前些年的事她都想起來了。那會兒風聲緊,老林死了,大兒子是家裏的頂梁柱,所以多吃點多穿點也是應該的。女兒還小,應該嬌養着。但是小兒子呢,似乎還真是像他說的那樣,一直在委屈着自己。
這麽多年,的确是他忽略了兒子。但現在她已經沒法回頭了,銀元都拿了出來,女兒建玲那她也悄悄塞了幾塊。她還指望着建國給她養老,現在不能說他。罷了,這一次就讓她彌補下小兒子吧,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在一家驚訝的目光中,老太太叫來了村長。大伯母笑得得意洋洋,這次小叔子一家沒好果子吃了。很快她的願望實現了,老太太說兒子不孝。
林建軍徹底心涼了,他竹筒倒豆子的把所有的事抖落出來。
“你走,村長你今天也看到了。這個不孝子,我以後再也不要看到他。今天村長作證,不要讓他再進我這兒,我就當沒生過他!”
林建軍悲憤異常,林海峰站在妹妹身邊抓住她的小手,無聲的把她護在後面。若梅心中則是驚濤駭浪,前世的公公還是老樣子。現在她沒心情想前世的事,而是想着:他們一家就這麽解脫了?
太不可以思議了!
YES!GOOD JOB,BOY!
要不是屋裏人太多,她絕壁會跳起來大笑三聲。如今大伯拿了奶奶私房的事人盡皆知,那他肯定得好好伺候着老人。他們一家也有理,雖然爸爸會被人說三道四,心裏也不好受,但過個過去這陣子就好了。
實在是一勞永逸有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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