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審婢

第53章 審婢

林家的長子出生，林相祯也是相當的高興。只是,當接生婆把孩子抱到他跟前的時候,看着那個黃皮拉瘦，哭聲都很孱弱的嬰兒時,那股子興奮就像是被人當頭潑下了一盆冷水一般的。讓他不禁想起了穆氏那個早夭的孩子，他的第一個兒子也是早産，還沒有到四個月就去了。讓他好顆做爹的心一下子被傷得無法言說,然後接着,他第二個兒子出生,就在他想在兒子滿周歲的時候為他取個名字的時候，那孩子又去了。

從那以後,是長女出生。雖然是女兒,可已經失了兩個孩子的林相祯再也不敢與孩子有多接近了。生怕一旦自己與孩子有了感情之後,再失去的那種感覺讓他無法接受。

林相祯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被包在襁褓裏的嬰兒，并沒有伸手去抱，只是道：“賞。”然後不理接生婆詫異的神情，一直回轉了鳳儀軒。

左儀琳在林相祯走了之後，便把梅香等人打發了出去。

現在錢氏在生産，一旦生産之後，不管孩子如何，竹香的事都會被擡出來。得有一個說法，而錢氏那邊，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都準備妥當了？”左儀琳看着梅香，也只這個辦法了。

“是，奴婢都準備好了，夫人吩咐的事沒有丁點的失誤。”

“那就好。”左儀琳擺了擺手，“嬷嬷呢，不知道那邊如何了？”

“夫人還是睡下吧，這都快子時了。怕是要再等一會兒才能生呢。”李嬷嬷很是心疼自家的姑娘，忙着勸。

“不管如何，我都要坐着等到消息。你們的眼睛也盯着些，別在這個時候再出什麽意外。”左儀琳淡淡地說。

她還沒說的就是，林相祯的表現真的有些讓她失望，只是，寬慰自己的話：那也是他的孩子和女人，自然他關心也是沒有錯的。錯的只是她所處的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罷了。

“那夫人就小眯一會兒吧，那邊有消息，奴婢會告訴夫人的。”李嬷嬷扶起左儀琳往床邊走去，“夫人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這日子眼看着就到了。咱們這邊也都小心着呢，這心一直就吊着。”

左儀琳笑了，輕撫着自己的肚子道：“別擔心，我一直看着呢，會平安生下他來的。”

林相祯匆匆進門，梅香很有眼色地遞上了一杯溫茶，又忙着把點心上來就退到了一邊。

左儀琳靠坐在床邊，看着一通猛灌茶水的林相祯道：“孩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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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弱些。”林相祯看了一眼左儀琳的肚子，“錢氏無事。”

“那就好。”左儀琳也不多話，只是默默地看着林相祯。

“夫人，今天到底怎麽回事？”林相祯的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蚊子。

他雖然不相信竹香會推倒錢氏，但是，若不是錢氏摔倒的話，錢氏的孩子也不會早産，自然也不會瘦得像個皮猴子。

“竹香和沉香都在錢氏的院子裏捆着，相公若是有時間，不仿現在就審審。不要因為竹香是我的陪嫁丫頭就不好開口。今天的事，不單是錢氏的事，因為涉及到林家的子嗣。我平時不會多管她們，可是，若是傷到了林家的子嗣，那我肯定不會輕饒了誰的。”

林相祯一點也不意外左儀琳會這麽說，他也相信，左儀琳也是心裏這麽想的。因為這些年來，無論哪一個妾室有了身孕，左儀琳都是極盡能力地照顧，并還因為救穆氏而傷到了自己。

“那就依夫人的意思，審審吧。”林相祯吐了口氣，心裏多少輕松了一下。剛才在錢氏院子裏的那股子郁悶，散了不少。

“相公派人去把人帶來吧，我就先避避嫌吧。”

“不必。”林相祯擺了擺手，向外面叫來自己的人，讓人把兩個人帶到鳳儀軒的花廳裏。

等人到了，林相祯才拉着左儀琳一起到了西院的花廳內。

竹香和沉香都被松了綁，跪在地上。見到兩個人進來，一齊磕頭。

“說說吧，今天到底怎麽回事。”

竹香看了一眼林相祯，又看了一眼沉香道：“老爺，先讓沉香姑娘說吧。奴婢是當事人，等沉香姑娘說完了，奴婢再補充。”

“好，沉香，你說。”林相祯神情不變，直盯着沉香。

沉香猶豫了一下，把經過一說，才道：“奴婢正與墨玉姐姐說話，就聽到錢姨奶奶喊竹香姐姐推倒了錢姨奶奶。”

“竹香可這樣？”林相祯的眉眼沒有什麽特別的變化，只是熟悉他的左儀琳看得出來，林相祯的眉毛微微地跳到了兩下。

“奴婢只想問沉香姑娘一句話。請老爺允許。”竹香絲毫沒有吃驚，反而覺得沉香說這些話是正常的，早有預料一般。

“好。”林相祯微有些詫異。

“沉香姑娘，當時姑娘離我不過是五步遠，為什麽沒有看到當時發生的事情？二來，我當時就告誡墨玉姑娘和白芪姑娘，錢姨奶奶身子重，為什麽還不扶着錢姨奶奶，任她就這麽地走動？當時沉香姑娘明明聽到我的話，為什麽還要拉着墨玉姑娘說個沒完？難道沉香姑娘不知道，錢姨奶奶身子要緊嗎？”

沉香臉色一變，擡頭看了一眼林相祯，忙垂下了頭道：“竹香姐姐，當時我雖離錢姨奶奶近，可是，我只顧着說話，真的沒有看到。而且，墨玉姐姐一直拉着我說話，我也不能不說啊。”

“相公。”一邊看着的左儀琳突然道，“她們兩個也說不清楚，那就請錢氏身邊的墨玉和白芪過來問問吧。”她們是在錢氏身邊的，應該知道的很清楚。

林相祯些詫異地看着左儀琳，心裏有些猶豫，這墨玉和白芪可是錢氏身邊的貼身大丫頭，那是跟着一起過來的。不是他們林家的家生子，這說出來的話，怎麽會是真相呢？

“叫她們過來吧，這件事總是要鬧清楚。”左儀琳撫了撫自己的肚子，“我總要把事情弄清楚了，才好安心地生這個孩子啊。”

林相祯點了點頭：“那就依夫人所說。”

沒一刻，墨玉和白芪就被人帶了過來。自然，說出來的話和沉香所說的相差無兩，都是矛頭直指竹香，指她推倒了錢氏，所以才會導致錢氏的早産。

左儀琳淡淡地笑了一下，看向林相祯首：“相公，我想問一句，不知道可不可以？”

“這家是你當，你是主母，自然可以，何來問我。”林相祯道。

“謝謝相公的信任。”左儀琳一臉滿足的表情，讓林相祯的心情突然間好了不少，連錢氏産下一個瘦弱的兒子而郁悶的心情也減弱了不少。

“你們四個，都是大丫頭。主子身邊跟着，也是主辱仆辱。可是，有些事是人在做，天在看。你們都是有父母，有兄弟姐妹的人。身為主子的貼身丫頭，你們只要不犯錯，都會有一個好的前程。現在，我最後問你們一句，你們剛才所說的，都是真的嗎？沒有一句話謊言？”

四個人同時點頭道：“回夫人，奴婢們說的都是真話，沒有欺騙夫人。”

“那好，機會我已經給了你們，錯過了，就不要怪我心狠了。”左儀琳淡淡的聲音，聽在三個人的耳朵裏，都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來人，把東西擡進來。”左儀琳吩咐一聲，一邊守着的幾個婆子立即行動。不一會兒，香案香爐已經擺放妥當。

左儀琳站了起來，在一邊洗了手。拿起了一支香來，鄭重地舉到面前：“佛祖在上，信女今天因事請求佛祖示下。”說着，拜了三拜，把香j□j了香爐之內。轉身沖着愣愣的四個人道，“你們挨個到佛祖前發誓，若是你們剛才所說的話，有一句謊言，你們的父母不得好死，兄弟永生與人為奴，姐妹會世世代代為娼門之女。”

林相祯瞪着眼睛看着說話輕言細語的左儀琳說着讓人發寒的話，古人都信佛祖，而且，輕易都不肯發誓的，就怕哪天真的做錯了什麽，就會應到自己的身上，所以，左儀琳剛才所說的那番話，不但四個小丫頭都驚得臉色一點血色全無，身子瑟瑟發抖，連林相祯都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夫人。”林相祯咳一聲，道，“這誓言太狠毒了些吧。”

左儀琳回轉身望着林相祯，淡淡地一笑，道：“敢說假話，那就不要怕應誓。在佛祖面前撒謊，也該受菩薩的懲罰。”

“夫人說的對。”

左儀琳微笑着轉身，看着四個人道：“我不再說什麽，你們每個人都像剛才我說的那樣，在佛祖面前發誓，說自己剛才所說的都是真話。有一句假話，你們的誓言就會變成真的。”

竹香聽完左儀琳的話，撲楞一下站了起來。拿過燃起香，跪在了案前，大聲地道：“佛祖在上，信女竹香發誓，剛才所說都是真話，若是有一句假話。信女父母不得好死，兄弟永生為奴，姐妹世世為娼。”說罷，重重在磕了三個頭，跪到了一邊。

剩下的三個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上前跪在佛祖前發誓，這若是誓言裏只應自己一個人也就罷了，最少家人都全得以保全。自己就算是應了誓，身死之的，主子也可以對家人照顧一二。可是現在……

“怎麽了？快去佛祖前發誓。”左儀琳聲音略有些提高，眼睛盯着三個丫頭。

林相祯閉了閉眼睛，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只是，這個答案讓他的心突然間覺得好累。

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做，全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把他的兒子也拿來當賭注了。

“怎麽？你們不敢嗎？”林相祯站了起來，扶着左儀琳坐下，才看向三個抖成一團的丫頭道，“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三個人這下子全都傻了，沉香開頭，把過程一一說了。最後才道：“老爺，饒了奴婢吧，奴婢不敢這麽說。奴婢的全家都在主子的手裏頭，若是奴婢說了，全家都要發到莊子上受苦去了。”說着，不住地磕頭。

墨玉和白芪也知道，現在只要保全家人就是萬幸的了。也沒有抵賴，不過兩個人也沒有把事情都推到錢氏的身上，都說自己沒有服侍好錢氏，只至于讓錢氏扭了腳，摔倒了。為了不被主子罰，所以就吵着說是竹香推倒了錢氏。

事情水落石出，雖然竹香沒有動手。可是竹香依舊被罰了。

“叫管家來，着人把墨玉的白芪兩個丫頭發賣，沉香打二十板子，降為打掃丫頭，至于竹香，事涉及到主子的安危，雖然不是你的主子，但你也要擔責任，罰你三個月的月錢。”

林相祯一一發落完畢，這才看着左儀琳道：“我替夫人把事情做了，倒是奪了夫人的權了。”

“相公說的什麽話，你和本是夫妻，是一體的，哪裏分什麽奪權不奪權的，這樣罰也是公平的。”左儀琳微微一笑，看着幾個人被出去，這才拉着林相祯回到了正房屋子裏，道，“錢氏雖然有些小心思，可現在畢竟她還是做着月子，也是生了兒子。她身邊的大丫頭如今都被發賣了，這身邊沒人侍候也不成啊。”

“你看着揀那老實能幹的，給她送兩個去就是了。若是再有這樣的，只管發賣了事。林家可不養這些背主的奴才。”林相祯的臉色有些鐵青，心裏知道一回事，可是真的用耳朵聽到又是另一回事。

“也好，明天我就讓管家看看，找兩個能幹老實的。”左儀琳心道：既然讓她找兩個老實的，那她就真的找兩個老實的送過去。

“好了，這都折騰一夜了，天都亮了。你也歇一會兒吧，你這身子不是也就這兩天了嗎？”

左儀琳笑着摸着肚子，臉色柔和地道：“接生婆婆說，差不多是過年的時候，還有幾天呢。”

“反正明天就商會也休息了，我就好好地陪着你，看着咱們兒子出生。”林相祯暢盯着左儀琳的肚子，眼神漸漸的溫柔起來。這可是他一直盼着的兒子啊，不知道是什麽樣的。

想到這裏，不由腦子裏又出現了那個襁褓裏的瘦弱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有沒有出乎意料？

下一章《嫡子》，不用劇透，大家也知道了。

不過，問一聲，這長子是不是還由錢氏養在身邊呢？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