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雪人61% 故人相逢
周姵妍從東裕街離開後就直接回了娘家, 抱着母親就是一通哭訴。
劉氏溫聲安撫着她,一旁的周父卻沒什麽好臉色,斥道:“我一再叮囑你不要跟那蘇氏沖突, 你怎麽就是聽不進去!”
周姵妍委屈地從母親懷中起身:“我怎麽沒聽進去?為了避着她, 我最近連出門都小心翼翼的,專門挑她不在外面的時候出去。”
“今兒個不也是聽說她在茗芳苑裏沒出來, 所以我才出去逛了逛,哪想到她又忽然出來了呢!”
周劍熙見她竟還頂嘴, 更不高興了。
“那你見了她不會躲開嗎?撞了楚子昭你給他道個歉趕緊離開不就是了?為何要跟他們吵起來?道個歉是能要了命嗎?”
周姵妍一癟嘴:“反正咱們家跟他們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為什麽還要我處處忍讓?傳到康家耳朵裏, 還以為咱們跟他們不是一條心, 想往楚将軍那邊靠呢!”
劉氏一聽這話,不等周劍熙開口就先抓住了周姵妍的手, 用力握了握,給她使了個眼色,小聲道:“妍妍, 住口!”
可這話已經惹惱了周劍熙,他指着周姵妍, 臉色鐵青地道:“你還好意思說!若不是因為你, 我們周家如今又怎會如此被動!”
改朝換代, 權力更疊, 這對他們這些前朝舊臣來說的确是一場危機。
但危機中除了危險, 還有“機會”。
如今雖然有人堅持要守着自己那一畝三分地, 逼弘安帝讓步。但也有人願意退讓, 換來弘安帝的青眼和未來長遠的發展。
再退一步說,哪怕只是換個身家平安,也是有人願意的。
周劍熙官任吏部侍郎, 是吏部尚書康士卓的下屬,也是康士卓的親家。周姵妍嫁的就是康家嫡長子康泉。
弘安帝如今有意往吏部和戶部安插人手,将這兩個至關重要的地方收攏到自己手裏,率先盯上的自然是尚書和侍郎這樣關鍵的位置。
這就意味着康士卓和周劍熙的地位都受到了威脅。
康士卓不願放權,所以帶頭鬧事,想逼弘安帝退讓,保全自己的地位。
周劍熙作為他的下屬和親家,是他第一個拉攏的人,要他和自己一起給弘安帝施壓,讓弘安帝放棄對吏部插手。
但吏部一尚書兩侍郎,另一位侍郎本也是前朝舊臣,只是年事已高,在弘安帝剛入京時就主動提出了辭官,這個位置順理成章的就被弘安帝安排了自己人。
依着弘安帝的性子,不會把事做絕,将三個要職都換成自己人,少說也會留一個前朝人裝點門面,以示公允。
康士卓鬧得厲害,周劍熙若是按兵不動,其實很可能會被留下。
哪怕他跟康家是親家,只要保持中立撇清關系,權當沒有周姵妍這個女兒,周家如今的一切就都能穩住了。
畢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只要他态度明确,想必弘安帝也不會為了一個出嫁女為難他。
周劍熙起初是這麽想的,也确實有心這麽做。
可周姵妍卻在這時支支吾吾地跟他說,她年少時曾經打過楚毅。
那樁往事已經過去很久了,當初周姵妍回家和父母告狀時,只說是蘇錦瑤的下人撞了自己,她教訓了那下人幾句,蘇錦瑤不樂意聽,覺得是下了她的面子,就動手打了她。
但蘇錦瑤對此矢口否認,說是周姵妍因宴席上輸給她心生嫉恨,先對她動了手,所以她才還手。
兩個孩子各執一詞,當時在場除了他們各自的下人又沒旁人,這件事自然也就無從計較,最終歸結于孩子之間的打鬧,誰也沒有再去追究。
這事都過了這麽多年了,周劍熙和劉氏早已經忘了,卻在這時驟然得知真相。
周劍熙當時險些被她氣暈過去,當場就要發作,是被劉氏給攔了下來,周姵妍才免了一頓打。
但也因為這件事,周劍熙想作壁上觀是不可能了。
他原本就擔心楚毅會因為周姵妍年幼時招惹過蘇錦瑤而遷怒他們周家,但又覺得這是女人家的事,賠個不是也就是了,楚毅應該不至于為了這個就在官場上為難他。
可周姵妍不僅是得罪過蘇錦瑤,竟還打過楚毅!
蘇常安是楚毅未來的岳丈,尚且因為多年前曾對楚毅動過手而心有餘悸,日日膽戰心驚,都不敢跟他面對面說話。何況是周家這種跟楚毅本就八竿子打不着,還曾因為自家女兒與蘇錦瑤結怨的人家呢?
周劍熙覺得楚毅必不可能忘了過去的屈辱,放過周家,便索性和康家抱成一團,企圖以此穩固如今的地位。
但他私心裏還是不想跟弘安帝鬧得太僵,尤其是平邑公主死後。
所以他最近有所收斂,希望能給自己留條退路。
可周姵妍今日卻又因為芝麻大的事招惹了蘇錦瑤和楚毅,末了竟還有臉回娘家哭訴!
周劍熙想想就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現在就給我滾回康家去!以後沒事不要回來!”
周姵妍回娘家告狀不成,還被趕了出來,更委屈了。
她哭着回了周家,将今日之事跟自己的丈夫說了。康泉聽了卻也沒給她什麽好臉色,沉着臉起身就要離開。
周姵妍今日四處碰壁,氣地站起身,口不擇言。
“康泉!你給我站住!你是不是還喜歡那姓蘇的?是不是她現在回來了,你就又惦記上了?”
康泉差點被門檻絆個跟頭,回頭怒視她一眼,唇縫裏擠出一句“無知蠢婦”,便甩袖離去了。
…………………………
外面紛紛揚揚地飄着雪花,楚毅站在廊下,看着被皚皚白雪覆蓋的京城。
這估摸着是今冬最後一場雪了,下的不算小,站在這裏看去,外面白茫茫一片。
楚煊跟他說話,見他半晌沒反應,嘶了一聲:“怎麽?叫你來跟我賞雪,你就這麽不樂意?”
前朝末帝奢靡,曾在宮中建一座拂雲塔。
楚煊今日難得清閑,想來塔上看看雪景,就叫上了楚毅。
誰知楚毅卻心不在焉,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旁的宮人輕輕碰了楚毅一下,提醒他回神,他這才趕忙轉頭:“陛下說什麽?”
楚煊哂笑,問:“你是不是又想你家那位大小姐呢?連朕說話都沒聽見。”
楚毅低頭,沒有反駁,等于是變相的承認了。
楚煊很是無奈:“你現在就跟她住隔壁,每日都能見到,這還不夠?還要天天惦記着?”
從前蘇大小姐在歸元山上的時候他就一天到晚惦記着,一顆心恨不能直接飛到歸元山上去。
如今兩人就住隔壁,想見就能見,犯得着還這樣時時刻刻記挂着嗎?
楚毅皺着眉,小聲嘟囔:“我惹小姐生氣了,不知該怎麽讓她高興。”
那晚他自作主張退了出來,小姐說了句敗興就去淨房了。
後來小姐雖然沒再說什麽,但床上也沒給他留位置了,他又睡回了腳踏上。
楚毅起初本以為那天能抱着蘇錦瑤過夜的,結果……
他悔不當初,但已經晚了,這幾日都在想着怎麽才能哄蘇錦瑤開心。
其實蘇錦瑤并沒有對他發脾氣,也沒有趕他走,只是經過那晚,不再讓他親近了而已。
說是既然他不想讓她喝避子湯,那索性就不做那檔子事了,這樣既不會有孩子,也不用擔心湯藥傷身體。
楚毅自己把自己的路堵死了,這幾日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沒能碰着,快憋壞了。
楚煊聞言失笑:“你怎麽惹她生氣了?”
這等私密事,楚毅自是不方便說。
他支吾着沒回答,轉而湊近楚煊小聲問:“陛下,宮裏的娘娘們若是不高興了,您……會哄他們嗎?怎麽哄啊?”
後宮有幾位妃嫔是潛邸時就跟在楚煊身邊的,皇後吳氏更是陪楚煊度過了最苦的一段日子。兩人說得上青梅竹馬,感情格外深厚一些。
大楚老臣對此都有所了解,但也沒誰敢當面跟楚煊說這些。
也就楚毅膽子大,什麽話都敢跟他說。
楚煊覺得他這樣子怪有意思的,看了看兩旁,見宮人和侍衛都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這才同樣小聲回道:“就……賞賜些東西呗,不然還能怎麽哄?”
他是皇帝,後宮妃嫔們都想着法兒的讨好他,哪裏用得着他去哄?
偶爾有誰拿捏着尺寸鬧個小脾氣,也就是小打小鬧,男女間的情/趣罷了,誰敢真的跟他生氣?
這方法對楚毅來說根本不管用,他撇了撇嘴,悶聲道:“大小姐什麽都不缺。”
他以前不知道秦氏帶到蘇家的嫁妝到底有多少,那日跟蘇錦瑤一起去了趟東裕街,才知道整條街竟然都是她的,這還只是她嫁妝中的一部分!
楚毅攢了這麽些年的銀子,自以為自己已經頂有錢了,到頭來卻發現在蘇錦瑤面前也不過九牛一毛,算不得什麽。
蘇錦瑤想要的一切都能自己買,宅子,車馬,金銀首飾,古玩字畫等等等等。
因為秦家經商的緣故,她的路子比楚毅還廣一些,有些楚毅都不容易拿到的東西,只要她想要都能很快入手。
楚毅之前曾把自己的全部積蓄捧到她面前想交給她,她也不過淡淡看了一眼,道:“留着自己花吧。”
想靠送東西讨她歡心太難了,她自己就能讨自己歡心。
楚煊哭笑不得,看看左右,将一個侍衛叫了過來,問道:“郭煜,你成親有幾年了吧?”
那姓郭的侍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是,臣已成婚五載。”
楚煊點頭,又問:“那你平日裏若跟你夫人發生争執,惹她不痛快了,是如何哄她的啊?”
郭煜一時愣住了,大概怎麽也沒想到楚煊會問這種問題。
他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回道:“就……賠個不是,買些她喜歡的東西當做賠禮,然後……哄她兩句。”
“沒了?”
“……沒了。”
楚煊沖楚毅聳了聳肩:“看見沒,都一樣。”
直至下了拂雲塔,楚毅也沒能想出什麽好法子,離宮時還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讓楚煊好生笑話了一番。
…………………………
蘇錦瑤今日去了趟東裕街,離開時見雪景不錯,便四處走了走。
她沒有坐車,踩着雪一路慢悠悠地走到了玉帶河。
雖然天氣依舊寒冷,玉帶河上的冰層卻已有融化的跡象。
她看到一個三四歲的小童跟下人一起在岸邊堆雪人,小童頑皮不知輕重,想跑去冰層上玩耍,被守在一旁的母親攔了回來。
那女子溫聲對小童說了什麽,小童不再往河面上跑,繼續跟下人堆雪人去了。
蘇錦瑤看着那女子的背影,覺得有些熟悉,腳步下意識停了下來。
對方站起身,察覺有人在看自己,轉過頭來,看清眼前之人後神情一怔。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跟蘇錦瑤打招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就這麽讪讪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最終還是蘇錦瑤走上前去,笑着喚了一聲:“嚴夫人。”
此人正是原禮部郎中徐晟的三女兒徐初雁,後嫁給了順天府通判嚴景文。
徐初雁是唯一一個在蘇錦瑤住在歸元山這些年還堅持每年都給她送年禮的,也是除了秦家之外唯一一個在當年那件事發生後還願意跟她來往的。
但這次蘇錦瑤回京,過去那些和她關系平平的人都上趕着來找她“敘舊”,徐初雁卻至今都未曾登過茗芳苑的門,連拜帖都未曾送過一張。
蘇錦瑤走到她身邊,看了看那正玩的開心的小童,問:“你的孩子?多大了?”
徐初雁點了點頭:“快四歲了,叫煦兒。”
說着将小童叫了過來,對他道:“煦兒,這是……蘇姨,叫姨。”
小童乖巧地将兩手攏在身前,躬身揖了一禮:“蘇姨好。”
蘇錦瑤笑了笑,打量那小童幾眼:“眉眼跟你很像。”
徐初雁笑着點頭,看着小童的目光溫柔慈愛,卻仍舊難掩面上的尴尬和緊張。
蘇錦瑤看出她拘束得很,寒暄幾句便道:“你們玩吧,我去別處走走。”
說着便沿着河岸繼續向前走去。
走出幾步,身後的徐初雁卻忽然喚道:“蘇姐姐!”
蘇錦瑤與徐初雁曾經情同姐妹,以往徐初雁就是這麽喚她的,有時甚至會直接喚她姐姐。
她停下腳步,聽見身後的人又低低喚了一聲:“姐姐……”
聲音哽咽,帶着哭腔。
蘇錦瑤轉身,就見她不知何時紅了眼眶,正緊緊地攥着自己的袖子,顫聲道:“對不起。”
蘇錦瑤不解,茫然地看着她。
徐初雁眼角越來越紅,極力克制着不讓自己哭出來,肩膀因此抖得厲害。
“對不起,”她對蘇錦瑤說道,“我那時……不該走的。”
這句之後,蘇錦瑤總算明白她在說什麽,笑道:“是我讓你走的,你沒有對不起我。”
徐初雁聽她這麽說,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湧了出來。
“姐姐是為了我好才讓我走的,可我……我是為了自己才走的。”
七年前,蘇錦瑤與阿吉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一時間滿城風雨。曾經的才女成了蕩/婦,一夕之間變得人人唾棄。
過去的朋友再也不與她往來,過去的仇人趁機将她踩在腳下。
那時秦家還不知情,未能趕來。放眼整個京城,只有徐初雁一人堅信蘇錦瑤是清白的,仍願為她說話。
即便後來證實她确實與阿吉有染,她也相信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仍舊把她當做自己的姐妹,偶爾會背着家裏人偷偷去看她,在她回京時也願意陪在她身邊。
可這樣堅持了兩年,她到底還是堅持不住了。
每次她和蘇錦瑤往來,被家人知道了,都要痛罵她一頓。京城其他女子也因此排斥她,覺得她跟蘇錦瑤這樣的人來往,定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五年前蘇錦瑤再次回京的時候,徐初雁在街上碰見了她。
她猶豫片刻,還是過去跟她打了招呼,陪她一起走了走。
兩人有意避開了人多的地方,但架不住周姵妍得知蘇錦瑤回來的消息,特地帶着幾個姐妹找了過來。
他們遠遠地站在一旁,對兩人冷嘲熱諷,問蘇錦瑤怎麽還有臉回來,為何沒有一條白绫吊死在元清觀。又問徐初雁怎麽還跟她來往,就不怕嚴家知道了不肯娶她。
那時徐初雁正跟嚴家議親,眼看着婚事就快定下來了。
她在蘇錦瑤身旁抿着唇不說話,眼眶卻不自覺的紅了。
蘇錦瑤對周姵妍等人的冷言冷語早已習以為常,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可當她看到徐初雁通紅的眼眶時,垂在身側的手指卻動了動,眸光漸漸黯淡,片刻後對她說道:“雁雁,回去吧。”
徐初雁猛地擡頭:“姐姐。”
蘇錦瑤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回吧,我也準備回了。”
說着将她往巷子外推了推。
徐初雁眼角通紅,總覺得就這麽走了不妥當。
可身旁的丫鬟也扯了扯她的衣裳,對她搖搖頭,示意她趕快離開,還用口型無聲對她說了一句:“嚴家。”
徐初雁怔了怔,拉着蘇錦瑤衣袖的手最終松開,嘴角翕動:“姐姐,那……那我改日再去山上看你。”
蘇錦瑤搖頭:“不必了。”
徐初雁以為她惱了,正想說什麽,就見她笑着說道:“等我下次回來的時候再去找你。”
徐初雁這才松了口氣,和下人一起離開了。
可是從那以後,蘇錦瑤再也沒下過山……
她被蘇家棄于道觀,但終究曾在這繁華塵世生活了那麽多年,過不慣山上那孤苦日子。
哪怕這京城已經沒什麽人牽挂她,人人都厭棄她,可她時不時還是想回來走一走。
哪怕只是聽聽街市上的喧鬧聲,看看城中的煙火氣,起碼也能讓她知道,自己還活着。
可那日的事讓她發覺,她活着,不過是累人累己,給人徒增煩惱罷了。
比如外祖母,比如雁雁。
她相信他們是真的在意她,牽挂她。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過,她不想因為自己而牽連別人,但她已然成為了別人的拖累。
蘇錦瑤從那之後再沒踏出過歸元山一步,她變的不愛說話,不愛寫字,對所有的一切都興致缺缺,經常在大榕樹上坐一整天,什麽都不做,只是看着遠方出神。
徐初雁後來去山上找過她,她也沒有再見,和她徹底斷了往來。
不是不願再認這個姐妹,而是她知道,自己跟她每見一次,和她之間每多一分牽絆,都會拖累她。
那時蘇錦瑤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以現在這種方式回京,她以為自己最後一次回京,一定是回蘇家,放一把火,将自己和這裏的一切污濁都燒幹淨。
但現在她好好地站在這裏,和故人相逢。
蘇錦瑤看着哭成淚人的徐初雁,笑問:“就是因為這個才一直不去找我?”
她回京這麽久了,等來了那麽多“故人”,唯獨沒等來徐初雁。
她還以為是自己如今身份敏感,她不想和她有什麽來往,也就沒去打擾。
畢竟不管她的身份地位有多高,也還是會有人怕招惹麻煩,不敢跟她打交道。
徐初雁抽噎:“我……我沒臉去見姐姐。”
當年蘇錦瑤不再下山,她就知道定然和自己有關系。
她覺得自己傷了她的心,在她最難熬的時候沒有站在她身邊,讓她失望了,讓她覺得自己背叛了她。
這成了徐初雁的一塊心結,這麽多年也沒有解開,不管送所少年禮也于事無補。
蘇錦瑤失笑:“當初是我讓你走的,我從沒為此生過氣。”
徐初雁仍舊淚流不止,重複之前那句:“可我是為了自己才走的。”
她最清楚自己當時的想法,她在徐家過得不好,父親和繼母對她動辄打罵,幾個弟弟妹妹也都不敬重她。
她想離開徐家,那時剛好嚴家又相中了她。
嚴家書香門第,嚴景文清貴正直,她早前就曾與他見過,兩人對彼此都有意。
她不想錯過這門親事,不想錯過這個擺脫徐家的機會,所以……在周姵妍他們提起嚴家的親事時,她确實猶豫了,這才會最終選擇離開。
蘇錦瑤笑着擡手,擦去她眼角的淚。
“易地而處,我也同樣會離開。若是如此,你難道要記恨我幾年不成?”
徐初雁趕忙搖頭:“我絕不會記恨姐姐的!而且……姐姐一定不會丢下我。”
她了解蘇錦瑤,若換做當時面臨選擇的人是她,她一定不會把她孤零零地扔在那。
這也是為什麽這麽多年徐初雁一直心懷愧疚的原因。
蘇錦瑤輕笑:“我不丢下你是因為我有秦家和丘先生做倚仗,若沒有他們護着,無須旁人多說,我就不會理你了。”
徐初雁嗔她一眼:“你才不會!”
蘇錦瑤見她情緒好了一點,哭的不那麽厲害了,才道:“好了,把眼淚擦擦,當娘的人了還哭成這樣,把煦兒都吓着了。”
徐初雁這才想起自己兒子還在一旁,趕忙轉頭看去,見嚴煦正被下人帶着站在遠處,滿臉擔憂地看着這邊,眼裏還噙着淚。
見娘親看過來,嚴煦再也等不及,掙開下人的手跑了過來,撲進徐初雁懷裏,哭道:“娘,你怎麽了?”
徐初雁忙将臉上的淚擦了,笑着哄兒子:“沒事,娘就是好久沒見着你蘇姨了,高興。”
“高興為什麽要哭呀?”
三四歲的小童茫然不解。
徐初雁跟他解釋不清,抱着他和蘇錦瑤說了會話,最後受邀跟蘇錦瑤一起去了茗芳苑。
她和蘇錦瑤多年未見,有很多體己話想說,便讓下人帶着嚴煦在花園裏玩,自己和蘇錦瑤窩在一處亭子裏說話。
嚴煦很喜歡這個花園,瘋跑着玩了一圈,最後想起自己方才在河邊的雪人沒堆完,就想再堆一個雪人。
伺候他的嚴家下人告訴他這是別人家的院子,雪人不能堆在路中間礙事,于是他們一起挑了一處牆根,把雪人堆在了牆邊。
嚴煦玩的正高興,忽然覺得頭上多出一片陰影。
他擡頭看去,就見一個男人正騎在牆頭上,皺着眉頭看着他。
伺候男孩的下人吓了一跳,結結巴巴地道:“楚……楚将軍?”
楚毅從将軍府翻過來,見茗芳苑的花園裏竟然有一個三四歲的男孩兒。
他不知道這孩子是從哪冒出來的,坐在牆上打量了他幾眼。
今日下了雪,牆頭上有些滑,就這麽多看兩眼的工夫,他一不小心從牆上摔了下來。
好在他身手不錯,及時穩住,沒摔在地上。但腳下卻正落在嚴煦剛堆起來的雪人上,把那雪人的腦袋踢到了一旁,身子也被踩的稀爛。
嚴煦眼看着自己剛堆好的雪人被他踩了個對穿,嘴角一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不遠處的亭子裏,蘇錦瑤和徐初雁聞聲趕來,就見嚴煦站在一個“雪人”旁哇哇大哭,而雪人已經毀的不成樣子,腦袋掉在旁邊碎成幾瓣,用來做鼻子的蘿蔔躺在地上。
楚毅看到蘇錦瑤,下意識把沾了雪的腳往後縮了縮,貼到牆邊:“不……不是我。”
嚴煦嚎啕着控訴:“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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