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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之言攥着被子,拉起來一點蓋住肩膀,半邊臉埋進枕頭裏不知所措。
白修遠卻直接起身去浴室,留下褚之言一個人在床上。
浴室的門關上,從裏面傳出水聲,褚之言慢慢坐起來,找到自己的睡衣穿好。
他能感覺到,他說了怕自己被送走後,白修遠好像有點不高興。
褚之言十分懊惱,他到底在幹什麽,怎麽就把心中所想直接說了出來,哪怕告訴白修遠是因為喜歡他。
結果現在,他又一次被白修遠拒絕。
褚之言穿好衣服下床,白修遠還在浴室裏,他走近敲門:“叔叔。”
裏面的水聲消失,白修遠打開門。
褚之言低着頭,小聲道:“叔叔,我先回去了……抱歉。”
說完他轉身就走,手腕卻被拉住。
白修遠掌心濕潤,臉上也有水珠滴落,他道:“先等等。”
他在床邊坐下,讓褚之言到他跟前來:“你剛才說,不想被送走?”
褚之言默默點頭,他有點摸不準白修遠現在的想法,先試着認錯:“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做。”
白修遠卻道:“你覺得我會把你送走?為什麽?”
褚之言一愣,擡起頭面露困惑。
那次項叢問的時候,他親耳聽見白修遠應了一聲的,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
“因為白天救護所的人過來?”白修遠想起他與項叢交談時,确實也提過這事,“還是你聽到了什麽?”
褚之言不好承認自己偷聽到他們說話,只道:“我以為,叔叔不喜歡我。”
白修遠沉默下來,沒有對這句話做出回應。
他似乎正在考慮着,褚之言也不敢出聲,心裏越來越忐忑。
他是不是不該這麽着急,可買下一只吸血鬼的目的,不就是……嗎?
白修遠不碰他,那留下他做什麽?
褚之言像在等待着白修遠對他下判決書,決定他的未來。
他感到失落又難過,甚至有幹脆從這裏逃走的沖動,如果白修遠當真要送走他,他寧願餓死在街頭,也不願被轉手到另一個人手裏。
這念頭越發強烈,褚之言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突然聽白修遠說:“我不會把你送走。”
褚之言神情錯愕,懷疑是他幻聽了:“……什麽?”
“我不會把你送走,”白修遠重複了一遍,“你可以安心住在這裏。”
褚之言的擔憂,白修遠能夠理解。
難怪他明明總是無比羞澀,卻還要不斷主動靠近,在今晚脫了衣服勾引,原來只是為了……
褚之言張了張口,呆滞道:“真的?”
他都幾乎不抱希望了,也不求白修遠能心軟。
見白修遠點頭,褚之言當即不管不顧,興奮地撲進他懷裏,有些語無倫次道:“我、我以為……我真的能留下來?可是……”
白修遠唇邊浮起一點笑意,撫着褚之言的發絲輕聲道:“這麽開心?”
褚之言激動地不知道說什麽好,堆積了好幾天的忐忑與擔憂徹底消散,他在白修遠身前蹭了蹭:“謝謝叔叔。”
白修遠身體向後仰,靠在床頭安靜地抱着他,等褚之言擡起頭時說:“以後……不用再叫我叔叔。”
褚之言眨了一下眼:“那要換回以前的嗎?”
還是叫主人?他不介意。
白修遠說道:“叫哥哥。”
原來是從長輩換到了更符合年紀的稱呼,褚之言覺得這樣好像更親近一點,他大着膽子伸手摟住白修遠的脖頸,乖巧道:“哥哥。”
白修遠“嗯”了一聲,目光從褚之言精致的眉眼上劃過,突然又道:“想不想去上學?”
褚之言徹底呆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還可以去上學?”
顫巍巍的,帶着不敢置信,白修遠輕聲嘆息:“當然可以。”
或許會麻煩一點,但只要花錢,什麽困難都能解決。
褚之言覺得呼吸都開始不順暢起來,他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他坐起來一點,悄悄用指甲掐進手心,有點疼。
“可是……”褚之言還是覺得不可能,“我是吸血鬼。”
他不能接觸陽光,要怎麽去上學呢?這裏可沒有專門為吸血鬼提供的學校。
“我來處理就好,”白修遠只道,“想去嗎?”
褚之言不住地點頭:“想!”
不僅想去上學,他還想要更加了解外面的世界,從失去記憶醒來到現在,他連自己住在哪條街都不知道。
白修遠點頭:“好。”
他沒有說更多的保證,卻讓褚之言無比安心。
就算去不了,白修遠能這樣為他着想,他心滿意足了。
只是他還有些不解,白修遠雖不排斥和他親近,但又不願碰他,現在還對他這麽好。
難不成,白修遠真把他當成了侄子或是弟弟在養?
褚之言仔細一想,這麽久以來,确實沒見、白修遠和家人聯系過。
正常情況下,非人類的家人,基本也是非人類。
不管怎樣,褚之言都很感激白修遠,他埋頭在白修遠身前,聲音含糊不清:“謝謝哥哥。”
白修遠偏頭看了一眼櫃子上的時鐘,問道:“不早了,睡吧?”
褚之言識趣地起身:“嗯,我回去了。”
他臨走前不忘對白修遠說:“哥哥晚安。”
白修遠沒有出聲回應,仍舊靠在床頭不知在想什麽,而褚之言已經開門出去。
回到自己房間的褚之言興奮勁不減,反複回想着白修遠說過的每一句話。
八字還沒一撇,他就已經開始想象去學校的日子。
只要捂得嚴實一點,教室裏選擇最角落的位置,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只是他的同學,會不會對他吸血鬼的身份有意見……
褚之言一直到後半夜也沒睡着,早上毫不意外地起晚了。
白修遠照例沒讓人喊他起床,他還待在餐廳,似乎在等褚之言。
褚之言一邊喝血,聽見他說:“我聯系了學校的人,他們一會兒會安排人過來。”
“!!!”
褚之言結結巴巴道:“這、這麽快?”
昨天白修遠才提了這事,今天學校就來人,他還以為要花上一段時間才行。
“是來做什麽?”褚之言拉了張椅子坐在白修遠身邊,緊張道:“我什麽準備都沒有……”
“先來看看你适合哪個年級,”白修遠安撫着他,“別擔心。”
沒過多久,門鈴果然響起。
傭人去開了門,請進兩個三十歲上下的帶着身份牌的人,手裏都提着公文包。
來的是校區的兩個主任,兩人做完自我介紹,其中一個和白修遠在客廳交談,另一個稍微年長些的和褚之言去了餐廳。
在來之前,白修遠就和他們打過招呼,褚之言失憶了,大概很多東西都記不得,再者他入學的目的,也不是需要取得多高的成績。
他拿出幾本書和一些試卷,讓褚之言試着讀和寫,同時一邊暗自觀察褚之言。
褚之言明顯感覺到,這人的目光從他脖頸間掠過,對他很是防備。
但好在,他沒有像夏然那樣情緒激動。
最後校區的兩人經過商議,向白修遠和褚之言道:“您家這位……雖然失憶,但從前應該有過不錯的基礎,根據年齡的話……可以考慮安排在高一或高二。”
褚之言激動地看向白修遠,後者颔首道:“好。”
“不過……”剛才給褚之言做測試的那人出聲,視線掃過褚之言,“作為吸血鬼,在白天外出可能會帶來一定的麻煩。”
白修遠不置可否:“這個我會想辦法解決。”
那人笑了笑:“是這樣的白先生,因為吸血鬼種族特殊,以前沒有過先例,您如果堅持的話,我們這邊建議您的吸血鬼外出時,最好佩戴上限制行為的工具……這樣別的同學,也能更接受一些。”
他能看出褚之言在白修遠心裏的分量,沒有直接說項圈這樣的詞,但意思是這個意思。
原來不是說褚之言去上學會很麻煩,而是擔心他會制造麻煩。
白修遠眼神微微冷了下來:“他每天有充足的食物,不會攻擊人。”
褚之言輕輕扯了扯白修遠的袖子。
他剛才就隐約猜到了,但如果真的可以去上學,他可以戴上項圈,只不過之前的項圈已經被白修遠扔掉了,得重新準備一個。
沙發對面的兩人面面相觑,還是說道:“我們也是為學校其他學生着想,希望您能理解。”
褚之言去哪個年級也需要選擇,他們留下一些別的資料,讓白修遠考慮好時再來電,随後離開。
等人一走,褚之言打量着白修遠的神色:“哥哥……其實我無所謂的。”
白修遠轉頭看他:“你想戴上那種東西?”
褚之言老老實實道:“不想。”
他想了想,又說:“我雖然不餓,但萬一在學校的時候見到血……”
他現在都還記得白修遠不小心割破手指時,那股讓他無法自撥的香氣。
所以,褚之言并不能保證自己絕不失控,比起在家裏,去外面更需要謹慎一些。
褚之言話雖然這樣說,表情還是難掩低落的情緒。
他就像個不穩定的病人,走到哪裏都會被區別對待。
白修遠沉默片刻,問道:“你現在餓不餓?”
褚之言起床後才喝過血,他搖頭:“一點都不餓。”
話音剛落,他見白修遠從茶幾下方拿出一把小剪刀,在自己手指上劃了一下。
白修武一直認為,褚之言是有自控能力。
雖然他曾說過想咬自己,但他并沒有這麽做,如果……
傷口處的鮮血湧出,散發着令人無法抗拒的香味,褚之言第一次離白修遠的血這麽近,尖牙幾乎是瞬間顯出。
“那你……”白修遠話說到一半,眼前的人影就朝他撲過來。
褚之言緊緊抓住他的手,将他流血的手指咬住。
他才說了不餓,現在卻像被關了幾天沒吃過東西一樣無比急切。
但褚之言理智尚存,并沒有直接咬下去,只是用舌尖用力吸吮和舔舐着傷口,手指偶爾撞上尖牙時,才傳來一絲淡淡的痛感。
白修遠試着抽回手,竟然沒能掙脫,褚之言不知哪來的力氣,幾乎要将他整個人壓在沙發上。
“褚之言。”
直到那點傷口快要被褚之言舔到愈合了,他耳邊響起白修遠冷清的嗓音。
褚之言回了神,慢慢吐出白修遠的手。
白修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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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