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昨夜西風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谙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晏殊《蝶戀花》

所有的相識都是快樂的，幾天以後，小灰還是讓我認識了其他的人。

不知道該說她記憶力好還是壞，明明就在我住的地方樓下，她卻一直在徘徊着，走過的路還是再走了幾遍。我站在陽臺上，饒有興趣地看她傷腦筋的樣子。末了，還是不忍她繼續在不足五十米的圓面上“游蕩”。

“小灰，”我喊了聲：“在這裏。”

她擡頭看見我，這才裝做松了一口氣，喊：“你快下來，我帶你去無的家。”完全忽略附近人的眼神，旁若無人地繼續喊：“我差點以為這地方可以空間轉換！”

我下了樓。

說實話，我當時只是想和她在一起，想知道她會給我帶來什麽樣的驚奇，并不是很期待小灰所說的“無”。但我沒想到，接下去我将要認識的人會改變我的世界。倘若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重新選擇，我想我還是會和那些為了一時的快慰而飲鸩止渴的人一樣，義無返顧地走上這條不能回頭的路。

我和灰一路“蕩”下來。我發現她時不時地低頭看腳下的路，然後眼裏露出憐憫。

“你為什麽要露出那樣的眼神？”我忍不住好奇。

“什麽眼神？”不知是真得不明白，還是在裝傻。

“憐憫。”我答。

“有嗎？我只是忽然想到路上有那麽多人在走，但路卻留不下任何人。所有人都是過客，沒有停留,覺得很奇妙。”

奇妙？她到底是怎麽對待形容詞的啊，我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她也莫名地跟着我嘆氣。

“怎麽了，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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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我想了想：“給我講講你的那群朋友吧。”

“算了。就快見到他們了，到時候你就會明白。”提到他們，小灰輕輕地笑了。

“溪，你有話想對我說嗎？”她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沒有。但你能講講你的事嗎？”

她沒有想很久，點了點頭，開始講述她和無他們一群人的故事，從相遇到現在。

“想想當時，真是年幼無知啊，竟去惹別人。不過，還好，‘惹’的是蘇無啊。要不然，和我想的一樣，他是地痞流氓，我現在已經四肢不全了。”她配上她的肢體語言，有些許誇張地說。

“那你喜歡他？”我問。

“是啊，我喜歡他。但，”她瞄了瞄我：“我更喜歡你。恩？你幹嗎這麽問啊？”

“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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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到了。”我們停在“無”家的門前。不知為何，我腦海裏浮現了一句詩：“庭院深深深幾許。”小灰先是輕輕敲了敲門，但明顯不夠。于是她很無奈地看了我一眼：“我也沒辦法呀，他把門鈴給破壞了。恩，只能采取最有效的方式了。”

“楊蘇無，你給我滾出來！楊蘇無！楊蘇無！楊蘇無！”後面的名字叫得一次比一次響。

一個聲音随着門的打開流瀉出來：“灰啊，你就不能等等嗎？這麽急，做甚？”

映入眼中的是一個與我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一臉的慵懶。而他那種和特殊的音調說出“做甚”來，讓我覺得尤其好笑。真的是忍功不夠強，我還是笑出聲了。

“小美？”他驚訝地看着我。後來，據阿風說，她哥哥有種癖好，就是給剛認識的女孩子亂取名，“小美”是“小美女”，“小仙”是“小仙女”，依次類推。

“無啊，”小灰很妩媚地一笑，但卻讓人毛骨悚然：“你可不要想染指我家溪啊。”

他笑了笑：“別啊，好東西大家一起分享嘛。”他的笑很和他給我的印象一樣：無賴。然後，有些懶散，又有些漫不經心，他果真是天生适合當無賴的嗎？但為什麽他身上有種淺薄的卻欲語還休的味道，馥郁着茶的清香但又有點膩過頭的甜？我搖了搖頭。

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還不請我們進去。”

“那，小的恭請兩位大人。”陰陽怪調的。我“呵呵”地笑了兩聲，覺得這個人還是不可思議啊。正笑着，灰就牽着我的手到了客廳，我看到了有四個人已經在了。一個斯文的男孩子懷了摟着個雙眼微眯的女孩，一副恩愛的樣子。而一個男孩子神情清冷，正襟危坐在沙發上。還來不及看完所有人，灰的手就從我的手裏被人扯走。

“灰啊，你怎麽着麽壞？”一個短發女孩見到小灰就撲了上來：“好久沒給我寫信了。”然後抱着灰，有些嫉妒地看着我：“好啊，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

“誰是新歡，誰是舊愛啊？”一個溫和的聲音說道。我循着聲音看過去，是一個差不多二十歲的男孩子正從樓梯上走下來。看到灰時，他笑了起來。那笑，還真是讓人如沐春風啊。

後來，我知道這是溫暖如玉的夏夜。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待灰和我的感情，或許，根本就是縱容吧，他從來沒有說過什麽，勉強算是對這份感情的評價也只是淡淡地說：“只要她高興，你高興，我不攔你們。”我從認識他的那天起，就認為他是親切的神祗，無所不能，卻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晨哥說他就是孤獨之神的化身，寂寞如斯。

短發女孩氣鼓鼓地放開灰：“夜哥哥，你怎麽老護着灰啊。”

灰靠上女孩的臉，親了親她的眉心：“夜是我的人，怎麽不護我啊，風？”然後她拉了拉我的手；“這是夜，比你大很多，你要叫他哥哥。”

蘇無進了來，挂着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夏夜，你還真是把灰給吃得死死的啊。”

夏夜靜靜地說：“不及你和小雨。”

而，一個斜斜地靠在椅子上的女孩子，朱唇輕啓：“夜，不要扯上我。”

我看了她。那一瞬，我差一點淪陷。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真的讓別人對她“一見鐘情”。她是美，但僅僅是美還不夠吸引我，而是她舉手投足間那股萬衆風情，如此的奪人心魄。雖然她身穿綠色的中袖，配的是整齊的牛仔褲，但卻給人一種她是來自異界的感覺，更何況，她正處于最美的18、9歲。

一直到離開時，我還是喜歡着美麗至妖豔的秦雨生，就算，她殘忍地對待我。雨生，雨生，雨生，略帶一些惆悵，略帶一些悲傷，還有不屬于她那個年紀的滄桑。我想，小灰真得是愛極了她，才會戀上雨生的妖媚，才能容忍雨生對她的欺騙。她說：“我不能讓她永遠流浪，我想讓她知道，在這裏，會有一個人可以包容她，即使，她最愛的不是我，我也願意為她這麽做，”她頓了頓：“不過，幸虧，我最愛的也不是她。”她講這些話時的表情，我至今不能忘懷。

“哈哈，小美看雨生看呆了啊。”某人得意洋洋：“還是我家雨生魅力無窮啊。”

“無，你不用這麽得意，會把秋吵醒的。”斯文的男孩子輕輕地斥道。

“不會吧，夕晨，這麽疼你老婆？信不信秋沒睡着？”無不怕死地提高音量。

“睡美人”睜開眼，瞪了瞪無：“你個白癡。” 那可是雙美麗的眼睛啊，剪水秋瞳。

“咦？江城沒來？”小灰忽然插嘴。

“哦，他去醫院了。沒事兒，八成是頭痛。”蘇無輕描淡寫地略過，撇過頭，不去看“睡美人”。

“今天喝酒嗎？”小灰很自動地配合蘇無，換了個話題。

蘇無并不答話，而先走向我：“你叫什麽？”

“藍溪梓。”

“溪嗎？”

“恩。”

“你會喝酒嗎？”

我勾了勾唇角，自己一個人無聊時，我只能“對月獨酌”，我不會醉，除非，我想醉。

“我們不醉不歸，無。”

“哈哈，這還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啊。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來，嗯，除了那個冷清的人外。後來，我知道了，歐陽，并不讨雨生和林秋喜歡，這個過于自我過于薄情的人，正是害我們各奔東西的導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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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們都喝了很多酒，但都面色不變，談笑風聲。而我們。亦在這酒香裏認同了彼此，從那以後，我們将是朋友，親密無間，愛憐相加，心靈相通。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這麽認為，但我堅定地相信這是對的。

雨生的愛好是算命。一開始我很是不屑，因為我不信命。但灰卻相信她。久而久之，我也開始迷上雨生的那一套東西。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數，而我們的相與遇就是一種命。不管傷還是悲，相遇後就相知，然後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