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雲淡秋空

轟然雨過，日暮鄉山、苦人心弦。天晴柳綠，逸如清風，飄若游仙。

愁斷陰雲盡過，盼未絕、此情不滅。萦水戀河，情有獨鐘，奈何雨落。

——《雲淡秋空·雪浮荷》

自從決定了見面，似乎什麽事情都變得順利起來，夕晨和秋的事情終于告一段落，而我們又将他們的痛苦遺忘，開始了醉生夢死卻又極度清醒的生活。我不知道夏夜為什麽可以做到這樣的冷靜和從容，但我明白，他——就是那如神祗一般的存在，沒有任何事情是他解決不了的。雖然，他的解決方法對夕晨和秋來說，過于殘忍。

國慶長假，我約夏夜他們到我住的的地方喝酒。我去請人的時候，夏夜笑得一臉的溫和：“蘇無，想我們全聚在一起，可要拿出誠意啊。”老子就知道，這厮從來就不是什麽善男信女，這家夥已經觊觎我的私家珍藏很久了！

我喜歡酒，這一點毫無疑問。我向往魏晉時期的風骨風流，更是渴望那種清談式來往。所以，上初中前的一個暑假，我在外公家裏學會了釀酒，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做的只是花點時間照看酒缸。可是，燒出來的酒畢竟是自己親自燒出的，加上外公的從旁直到，味道總是不一樣。我還很無聊地找了各種壇子來裝酒，放上楊梅，放上桂花，放上荔枝，放上菊花……總之，我幾乎是傻了，把酒當成了一種另類游戲。

惟有一次我帶了一小壇酒回學校，被夏夜撞見了，他聞了聞香，笑得和平時一樣，然後就把我的寶貝收走：“蘇無，自己做的？不錯，藏你外公那邊了吧？什麽時候我去看看你的酒窖啊？”哭也是來不及的，夏夜的洞察力實在太厲害了。

“江城他們來嗎？”我無力問。

“阿城和小光去旅游了。”夏夜做了個喝酒的動作：“不要忘了。”

要不是我實在不是這個人的對手，我會殺人以後毀屍滅跡的。

十月三號的晚上，我、夏夜、夕晨、蓮、小雨、婳風還有秋，在外公的園子裏……喝得十分盡興。盡興而已，基本是沒有人會醉的。但是，我就很想借着這種液體，玩一玩屬于自己的游戲。從我們一起喝酒開始，我就一直假裝自己酒量不好。很快，我開始“胡言亂語”。我抓着婳風：“小妹，你是不是他別煩我？是不是特別看不慣我對你媽和爸的态度？你說……你說說看啊。”我看見夏夜的含笑的眼，蓮的冷淡，還有小雨的溫柔，婳風一臉尴尬：“哥，沒有那一回事，你醉了。”我“嘿嘿”一笑：“我沒醉，我千杯不醉……蓮，我們再一起喝！”“哈，蓮，你不陪我的話，我就把上次你□□的事說出去哦~有潔癖的歐陽……”我還沒說完，蓮就拿起他手邊的一瓶高度燒酒往我嘴裏灌。我心裏很是得意，不愛搭理人的蓮也被我弄的生氣了。夏夜阻止了蓮要把我灌到酒精中毒的想法：“爍毓，他是什麽樣你還不知道？”我笑了，指着夏夜：“你說，夏夜你說，夕晨和秋的孩子是可以生下來的吧？他們感情那麽好，以後會分開？不會！肯定是結婚啊。再說，夕晨和秋都是一根筋，不會變心離婚這麽惡心吧。現在生小孩也沒有問題吧？古時候……”“你夠了哦，蘇無，”夏夜的表情不變，只是語氣變的嚴厲：“我們決定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插手。”我偷偷看了一眼夕晨和秋，他們相互擁抱着，不理睬我這個每次喝多了就會變的膽大的小子。我推了夏夜一把，卻把自己推到了地上：“裝什麽裝，夏夜，你可別對我笑，我最受不了你丫的虛僞了。”婳風想把我拉起來：“哥，你真的喝過了。哥，回去休息。”“我不是你哥，”我忽然厲聲道：“楊婳風，雖然我不恨你，但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在人前一直活潑的婳風這時候才有了古典美人的風範，她委屈極了：“哥……”“我都說了別叫我哥了！”“行了，楊蘇無，你就瘋吧！”夏夜把我從地上拽起來，眯起的眼睛很有一種神擋殺神魔擋殺魔的味道：“爍毓，我們和他去那邊好好聊聊。小雨，你回去找找傷藥。阿風，你先回家。阿晨，你想要來和蘇無聊聊嗎？”夕晨放開秋：“阿秋，等我一下，我去教訓一下這小子。”

一場由我挑起的戰鬥無可避免？我就真的要讓他們拳打腳踢一頓？我“嘿嘿”得傻笑，趴在夏夜身上，死活不下來，手裏有桂花濃郁的香，我“醉爛如泥”。

“醉了的人就這麽肆無忌憚嗎？”夕晨說。

隐約有夏夜的笑：“蘇無平時把自己控制得太好了，這些情緒……應該有所發洩的。阿晨，要真的想打這小子，現在乘機踢兩腳吧。”

“爍毓，想試試嗎？”

于是，夏夜把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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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夕晨你這茅坑裏竄出來的混球，我是酒鬼好吧，不用這麽狠！歐陽爍毓，你不用落井下石吧？我們可是同桌啊！就算夏夜是你表哥你也不用這樣吧？

等到夕晨和爍毓都走掉以後，夏夜潑了我一盆井水：“蘇無，酒也差不多醒了吧。”

我哆嗦的從地上爬起來：“我又怎麽了？”

“哦，沒事，你的另一重人格出來鬧事罷了。”他仰頭望了天上的月，笑得風清雲淡。

“沒事的話，夜大哥，跟我解釋下你怎麽替夕晨簽字的事吧？”我來到井邊，脫下T-Shirt打算沖個不算幹淨的澡。

“你很好奇？”

“你說呢？”

夏夜笑了：“蘇無，有沒有人跟你說你不愉快或者對什麽感興趣的時候總會挑眉？”

我對上他的視線：“毛病了，改不了，也不想改。”

“你又挑眉了。”

“夏夜！”

夏夜再度笑了起來：“整件事情很簡單，他們倆都想保孩子，但是我和小雨、阿司一起勸住了秋。阿晨嘛，來不及阻止。”

我明白了。我們沒有一個是夏夜的對手。他總是這樣，幫我們把最複雜最困難的一條路抹殺掉，然後留下不全是荊棘的道路供我們選擇。

“他不恨你？”

“怎麽會？他們都知道，我是為了他們好。況且，小秋的身體不适合現在生育。我們這邊的地方其實并不比你外公那邊的大多少，幾所學校而已，一下子就傳遍了。他們啊……就要高考了。”

“你不也是？”

“哦，我不用，我保送。”夏夜淺淺一笑：“蘇無，你不要總往這邊跑，你父親那邊也是很重要的，上海不遠，可這樣，值得？”

我想起小灰信箋：“蘇無，我喜歡不用負責的感覺。無論是喜歡明星還是迷戀故事中作者塑造的人格，又或者暗戀，感覺非常愉快。沒有任何顧忌的。怎麽樣？你要試試？”

我把T-Shirt披在身上：“我覺得愉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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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灰來往久了，我發現她對我影響實在是太多了，而她卻認為是我改變了她。她說她變得樂意和別人接近了——即使僅限女性。我知道她平時總是板着臉，非常的自傲，仿佛看不起任何人，很難接近和相處。然而她不是這樣的，她這麽做，不過自我保護。而只要被她接受，那可是一輩子的財富。我變得更加放蕩不羁，變得更加關注女性，變得更加的肆無忌憚，就連喝酒我也不再醉了。在他人眼裏，我變得非常的和藹，好像原來的棱角都被磨平，惟剩下內斂。天知道，我一回到外公那邊，我就天天逛江濱路找好玩的玩，照樣找人挑釁打架，照樣一副流氓浪子的樣子。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了，等盼到了和灰見面的時候，我反而沒有那麽興奮和高興了。有種澱積已久的情感，慢慢地，漫慢地，把心包圍。

似乎是從來沒有見過她一樣，再次正式見面的時候，就覺得她很不一樣。但又說不上來有何不同，因為一直以來，她好像都是如此。

“你好，”她笑得很是有意思，腼腆裏帶了點戲谑：“有什麽活動盡快說吧，我還要坐車回家。”

“一定要回去？”我想我一定又是挑眉了。

“沒有，只是，”她指了指她身後大的有點誇張的包：“很重。”

我把手伸了過去，她沒說什麽，很自然地把包甩給我，再次強調：“很重。”

我應該相信她的，因為事後一周我的肩膀都酸得要死。

“四處逛逛吧，你不是說你在這裏上學一年多了也都沒有有游覽過？”雖然，這裏實在太普通，和別的小地方沒有什麽區別，可是，終究，我媽媽生長于斯。我也，熱愛這片土地。

“行啊，我是什麽樣的你很清楚。”她把頭發放下來，把皮筋扣到手上。

我們第一次的“約會”，就在熬江的街頭度過。我們四處游蕩，吃吃喝喝，畢竟，我和她相識已久。

“嘿，無，和你一起還是很有趣的。”

“同感，下次我帶你去更有意思的地方，要知道，這裏其實有很多見不得光的地方，你會感興趣的。”

“那麽下次我會做好準備的，”她上車前對我耳語：“很重對吧？”

小灰，的确是個很有意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