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溫虞早已聽熟他的聲音,身體卻還沒停止顫抖:“那你放開我。”
李謹然的手掌卻順着她的背做安撫:“你先安靜下來。”
溫虞平複下心,輕輕喘息,他貼在她的背脊上,能聞到她發絲間的清香,鼻息漸漸粗重,荷爾蒙分泌出男性味道使溫虞心中一凜:“你這人有話不好好說,老用這樣逼迫的辦法。”
李謹然輕笑,湊近她的耳垂:“我不用這個辦法,然後人模人樣的站到你面前,問你‘溫小姐肯不肯賞臉跟我說句話’你會怎麽做?”
溫虞斬釘截鐵:“給你一巴掌。”
李謹然笑道:“這就是了,我想好好跟你說話,你必然不會肯好好聽我說。何況我是你領導,跑員工面前放軟話像什麽?還有這青天白日的,也不好大庭廣衆之下談話,隐蔽點兒能避開點兒瘋言瘋語。”
溫虞聽他最後一句話裏有避嫌的意思,就想她自己避嫌還來不及,倒是被他說去了,轉而又覺得心煩,他既然怕瘋言瘋語,還找她做什麽呢?是因為有了一晚上的情分,就覺得她這人輕浮容易上,還是有什麽別的下流想法呢,她也想不明白,心裏納悶就不說話。
身後的人發覺她異常了,一手捏住她下颌扳過來,問道:“想什麽呢?”
溫虞不妨撞進他眼睛,感覺深不見底,說:“我在想李總也會怕別人說三道四。”
李謹然笑道:“我怎麽不怕,衆口铄金,有時候流言蜚語也能弄死人。”他的目光流連于她白皙的側頸,手指觸碰上那個未消去的牙印,笑容漸退,松開她說:“你這人看着正經清純,身邊的蒼蠅不少,想必晚上也不是甘于寂寞的。”
溫虞心情不好,不想和他狡辯,問他究竟有什麽事。
李謹然默了一會兒,就笑道:“你了不得,今天都蓋過你師父的風頭了。”
溫虞以為他要說什麽,這話重提,心裏煩愁,抱怨道:“還不是你給逼出來的,狗急了都要跳牆。”
李謹然笑了:“這比喻不好,狗忠誠于主人,你不一樣,你時時刻刻想着如何反咬主人一口,就像戴着面具似的,表面上挺溫順的木偶,裏頭的心黑着呢。”見她低頭不想搭理的樣子,他又說:“明明有求于人,卻一副生人勿進的清高譜,擺給誰看呢。你就籍着我還對你感興趣的時候,搭理你兩下,要等我沒興趣怎麽辦?爬別的男人床上?”說着,笑了:“差點忘了,你還有個前男友,何新禹何董。那乳臭未幹的小子确實有兩把刷子,輕而易舉地把我姐搞上,又不動聲色地弄死她拿到公司的股份,不然哪能叫他那麽容易當利源的董事。不過你爬他的床可小心,他妻管嚴狠着呢,要曉得自家男人的前女友陰魂不散,不扒你了你的皮才怪。”
溫虞聽他的語氣裏火藥味濃重,避而不答他的話,笑問:“你說完了?就這點事兒?”
李謹然垂眼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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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虞說:“多謝領導關心員工,我找不找我前男友我會再斟酌。而且我和你的情分也就那一晚上,實在還輪不到你能插手我身邊事的地步。”她一句話就把他之後的話給堵上,之前的話給駁回,他來不及說些什麽,旁處就有人走過來,溫虞轉頭只見李謹然嘴角挂着冷笑,看着她說:“你盡管犟着,總有你回來求的時候。”
她心裏鑼鼓一敲,也沒多想,扭頭就跑,身後沒有腳步聲追上。
李謹然走出車間,曾秘書的車就等在門口,見他出來後迎上去說:“溫小姐剛走,要不要……”他打斷道:“沒事,那女人現在的思路不清楚,以為有點能力就能在社會裏混了,社會上人才濟濟,不怕找不到有能力的,就怕有能力的人不懂得變通,高高在上頑固不化的樣子,再有耐心的老板也會頭疼。”
曾秘書語塞,腦中浮現那抹纖弱的背影。
李謹然突然問時間,他回答下午三點。
“買點新鮮的羊肉回去給小兔崽子補食。”
曾秘書笑道:“我知道城南有個地方買的羊肉不錯。”
驅車去了趟菜市場,買完菜來到李嶄亭那邊,他正在書房裏背着單詞。
李謹然翻了翻他的考卷,猶記得暑假前那會兒還考了個鴨蛋給他,如今已經夠及格分了,就說他:“你這不是叫腦子笨,就是不願意讀。”
李嶄亭說:“那也要看哪個老師教的。”他哼道:“學校裏那個地中海連‘he’和‘she’都讀不清,教得出高材生才怪。溫老師就不一樣了,讀得特別順溜,聲音還好聽。”說到這裏,又把溫虞的事問了一邊,李謹然不耐煩,就拿溫虞忙着設計衣服搪塞他,他氣道:“什麽破衣服,衣服能有我重要嗎?衣服又不用高考!”
李謹然拍他:“衣服是你大舅的命根子!公司就靠衣服運營!”
李嶄亭踢他胯間,笑道:“你命根子結實着呢,少兩件衣服不礙事,何況你做的生意多了,兩件衣服賠得了多少錢?你買個外圍洗一把黑錢出來就回來了。”
李謹然臉色一黑:“胡謅什麽呢,什麽外圍洗黑錢,你哪兒聽來的?”
李嶄亭童言無忌:“你兄弟那兒聽來的。”他和李彥的關系不好,自小沒喊過他一聲舅,眼下住他這兒也是事出有因,想到這裏,李嶄亭問道:“大舅,我什麽時候住回你那裏去啊。”一想到李彥随時随地會帶女人來,他就暴躁。
李謹然揉了揉他腦袋說:“這兒離你學校近,與其浪費時間在往返路上不如用來休息,多看看書。”
李嶄亭低頭不說話。
李謹然想到什麽,說:“擡起頭,問你話呢。”他擡了擡少年的下巴,嚴厲道:“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什麽話嗎,外圍和黑錢和都犯法的,說出去人民警察請你喝茶去,你願意?”
李嶄亭搖頭,一會兒又點頭說:“正好,我把李彥做的那些勾搭給抖出來,讓他這輩子出不來。”
李謹然敲他頭說:“這事不是你小孩子管的,你把你自己的嘴給管牢了就成。”
李嶄亭斜他一眼,心裏嘀咕啊:這兩兄弟不對盤不是一年兩年了,這會兒有李彥把柄,大舅怎麽也不興高采烈一下啊,不會是他倆貌離神合,其實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吧。
他就把心裏想的給說了,李謹然想給他一巴掌,手擡到一半就放下來了:“要不是看你媽的份上!說這渾話你從此就給我滾蛋!”他整了下衣領,指了幾道題讓他在晚飯前完成,其他沒有的事別瞎想,話也不要亂說,然後出了屋子,老王已經将羊肉炖好,順便弄了點下飯的蔬菜。
李謹然對站在客廳裏的曾秘書招手:“差點把你忘了,等會兒一起坐下來。”
曾秘書本想推辭,家裏有人等着他回去燒飯,偏生這門把轉動的聲音就響了,一前一後進來了兩個人。
李彥也不換鞋,穿着灰撲撲的皮靴進屋,将幾個人一看,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笑道:“今天不僅稀客來了,還帶了一桌子菜,這算是演哪出?就算鴻門宴還比不上這隆重的架勢。”
身後的男人輕推他一把,溫和道:“別這樣說話,那是你哥。”
李彥輕嗤一聲,扭頭進了自己的房間。
李謹然也不搭腔,只當眼前的人是空氣,繼續招呼曾秘書和老王坐,喊李嶄亭出來吃飯。
那男人高瘦型,沒什麽肌肉,白面小生的臉皮,穿着米色大衣,兩頰掬了兩把酒窩,自說自話坐下來,把手裏的熟食往桌上輕放,笑道:“好幾個月不見了,過年怎麽不回家一起吃頓飯。”
這句子裏沒個主謂,也不知道他這話問誰,沉默一陣,李嶄亭從屋裏出來,便見了他,沒好氣問:“你怎麽來了,這兒不歡迎你。”
男人也不惱,和藹笑道:“嶄亭這幾個月好像又長高了。”他故作關心:“對了,最近成績怎麽樣,你媽走的時候最惦記着你的前途,讓我給好好看着。可惜我公司裏事情太多……”
李嶄亭摔了碗喊道:“何新禹你裝什麽逼呢!誰不知道你沖着我們家錢來的!別跟我裝老好人談感情啊!”
老王忙上來,一邊收拾,一邊勸着,年輕人火氣大不聽勸,沖上前就想給眼前的男人一拳,李謹然半路殺進來,拎小雞那樣捉着他後頸,往沙發上一甩:“誰慣的你這脾氣!”
李嶄亭重新爬起來,氣得兩眼發紅:“你們就合起來欺負我吧,我媽在天上看着呢。”
李謹然斥道:“別動不動把你媽擡出來,她要知道兒子成這德行不氣死。”
“她早死了。”李嶄亭眼風掃到端坐在桌前,處之泰然,一臉笑容依舊挂着的何新禹,手一指:“就被那男人給害的!”
李謹然怒道:“你閉嘴。”轉頭對曾秘書說:“你先帶他出去吃飯。”
曾秘書依言去拉他,小夥子掙紮兩下,甩頭說:“不用麻煩,我要去找溫姐姐,她比你們全部人加起來都對我好一百倍一千倍,我寧可做她兒子侄子!”他也不換雙鞋,趿着兩人字拖,頭也不回地沖出門。
李謹然示意曾秘書去追,皺眉對老王道:“菜都收拾了,沒心情吃。”
何新禹起身,抱歉道:“我難得來一次,就把好好的一頓飯給搞砸了,下次我請你們出去吃,算作賠禮補償。”轉身就往門那兒走,李謹然攔道:“既然來了就坐一會兒,正好有些話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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