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鳴嚷後明朗

[撄寧34.鳴嚷·明朗]

時間在尹熙的糾結中緩緩而過。殷寧不再每日跟随尹熙去公司，自由時間除了待在實驗室，幾乎都泡在龍門的武場。殷寧曾與築紫苑聯系，築紫苑表示，喑蝶世界各地的據點都歡迎他前往。

殷寧還在猶豫，是否可以全權依賴喑蝶。

殷寧盤算，就算不依靠喑蝶，自己也不能留在這裏浪費時間。自自己離開家，已經一年了。師父嚴厲的聲音随時響在耳邊：“不做出成績別給我回家！”殷寧頭痛。不論自己去做什麽，也不能繼續留在這裏做一個閑職的保镖！不過……先跟着龍師父學學功夫吧？……

于是，殷寧獨立出戶的時間依舊沒有落定。

尹宅裏各懷心思的兩人之間，還維系着平淡瑣屑的生活。

而木缜再次找到一位有着藍色瞳孔的美人介紹給尹熙時，尹熙沒有表現出更多的熱情。莫堯把這些看在眼裏，不動聲色與尹熙幹杯喝酒。

——2198年12月17日。

尹宅書房裏，尹熙接聽通訊，驚喜得從坐椅上躍起：“明朗，你回來了！”

明朗坐在車後廂溫和地笑着：“是啊，我提前回來了！我先回家，下午去你家看你。”

尹熙玩笑道：“等你到家，妃色會不會攔着不讓你離開啊！”

“那我當然是老老實實在家陪妹妹。”明朗沒有絲毫猶豫。

嘆息的尹熙：“我就知道。”

殷寧逗留在武場，直到下午才趕回尹宅。

殷寧站在門口跳着腳換下鞋，沒和尹熙打招呼這麽晚回來，殷寧已經可以預見尹熙笑裏藏刀地瞪着自己了。殷寧想着這段時間尹熙對自己莫名親昵起來，啊啊，誰知道那只狐貍想做什麽。

客廳傳出聲響：“這一年你還真辛苦啊……”尹熙本坐在沙發上和另一方的青年交談，看見殷寧，站起身走近，眉一挑嚷道，“玩瘋了，還記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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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妄自大的狐貍，殷寧心裏念着，淡淡地辯解：“在打比賽，忘了時間。”尹熙松開手，輕笑道：“嘿，吃了午飯嗎。”殷寧點頭回道：“吃過了。”

殷寧看着尹熙的眼睛。微眯起的雙眼，墨黑瞳孔流露出真假難辨的溫柔。

這時殷寧發覺那位青年站起了身。青年穿着簡約的風衣，整個人很清朗。

尹熙轉頭揚聲道：“啊，明朗，這……”青年面帶吃驚地看着殷寧，突然露出欣慰的笑容，打斷了尹熙的話：“你……你是殷寧吧！你已經回來了？太好了！”

忽然聽見青年喊出自己的本名，殷寧呆站在原地，不覺腳步後邁。尹熙發覺，立即扣住殷寧的手腕，皺眉望向青年沉聲道：“什麽？”

明朗不解地來回看着兩人說道：“你們怎麽了？阿熙，殷寧和你都這麽熟悉了，你都沒和我提起過！”

“殷寧？……殷家次子殷寧？”尹熙看着晴彥，晴彥正面無表情盯着明朗，尹熙望向明朗，“明朗，你為什麽說他是殷寧？”

明朗微微皺眉：“是巧合？可他和若栀阿姨長得那麽相像，除了是殷寧還能是誰。”

“藍若栀？”尹熙喃喃着，只聽晴彥突然開口：“你是誰。”

尹熙微怔，明朗望着晴彥，溫和微笑道：“我是明家的長子，明朗。你小時候我們見過的！在殷家的聚會上。”

晴彥低着頭，淡漠地說：“是麽。”尹熙突然覺得握住晴彥手腕的觸感無比尖銳。

多年來所聽過的話在腦海裏回響：

……那孩子一直在怪殷翊沒有救回若栀，不肯回家。

……絕對不可以在你殷叔叔面前提起那孩子。

長輩殷翊面容溫和說“不，他原諒我了。”的畫面閃過尹熙眼前。

尹熙微揚起嘴角看着殷寧：“晴彥君，你不準備解釋下嗎。”

“咦……”明朗愣在一旁。

殷寧低下頭：“解釋什麽。自我離開這裏，就不再是殷寧。”

屋室陷入寂靜。

明朗一通通訊傳來，明朗向兩人示意一聲，走到一旁接聽。尹熙看着低着頭的晴彥——或說殷寧，松開他的手腕合眼道：“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害你想起傷心事了。”

殷寧只感覺相距不到半米的兩人間立起了透明的牆體，突然間完全看不懂尹熙的表情。

這時名為明朗的青年沖進客廳：“殷寧，阿熙，殷律哥出事了！”

殷寧就跟着兩人坐上了明朗的車，不知是趕去哪裏。

“殷律哥在都靈碰上點麻煩，聽說受了重傷。現在大夥都在總部等消息。”明朗開着車，語氣帶了焦急的情緒。

“是歐洲那邊的問題嗎？”尹熙冷漠地說。明朗應了一聲。殷寧在一旁沉默。

車子開進地下室，明朗和尹熙利落地下車，殷寧跟在他們身後，聽兩個人快速地交流，說着殷寧理不清頭緒的話。殷寧只知道身在Y國都靈的哥哥碰到了麻煩。

明朗的面目在這個地方突然變得很冷峻，來往的下屬恭敬喊一聲“少主，尹少！”，明朗和尹熙旁若無人折進走廊屋室，殷寧被一青年攔在外面。殷寧還沒開口，尹熙停下腳步拉過殷寧，開口道：“這位是商二少。”青年露出吃驚的表情。殷寧不明所以，随後尹熙平淡解釋：“殷家化名‘商’姓在龍門活動。”

殷寧想起殷家是龍門地下的領導，垂眼跟在兩人身後。

在信息室裏，各種屏幕碼在牆上。明朗向扭頭望來的下屬點頭示意，尹熙帶殷寧走進隔間。

單獨的屏幕上顯示着殷律躺在病床上，尹熙看見了殷翊叔叔的秘書顧景明口氣嚴厲地和殷律對話：“你這身體狀況，不能月底就回國！”

顧景明穿着簡約的西裝，十分幹練又幹淨的模樣。今年三十出頭，在殷翊叔叔身邊工作近十年，在殷宅內由老管家程伯主持，在外都是這位顧景明打點殷翊叔叔的工作和生活。顧景明和殷律年齡相差不過四歲，相互間也不用敬稱。

殷律不依不饒：“這個春節我一定要回家！我要見小寧！！”一點不見溫和有禮的模樣。“你這個！……”顧景明無可奈何，偏頭看見了明朗一行人，表情平複下來，“明朗，尹熙……這位是？”

殷律睜大了眼揚起燦然的笑臉：“小寧！”

顧景明吃驚地看着俊秀的清瘦少年，這才想起殷翊先生辦公桌上那張多年前的永遠保持清潔的全家福，少年和照片中的女性有着相似的面容。

顧景明向少年問候：“殷二少。”

少年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一邊的尹熙對少年說：“這是你父親的秘書，顧景明。”

少年微微向自己點了下頭，看向屏幕，開口道：“哥。”

尹熙就看着殷律大哥開懷笑道：“小寧！你怎麽來了！”

屏幕前的殷寧如常淡漠地說：“哥，你受傷了，安心待在醫院。”

“不，說好回家一起過年的！”殷律笑意不減，“我可不想回來又見不到你人影！”

“……”殷寧看着哥哥臉上和尹熙相似的笑容無話可說。

突然，殷律收斂笑容，悲苦着臉柔和地說：“小寧，我不想等我回來，又不知道你去了哪裏。”

“……哥，我不走。”殷寧語調平淡地回答。

殷律做出越發委屈的模樣：“你又不肯回家……”

殷寧抿唇一言不發。尹熙看見殷寧攥緊了手垂眼。沉寂半分鐘後，殷寧寡淡的聲音響起：“哥，我回去。”尹熙覺得心髒猛地一跳。心情沉悶，毫無喜悅，說不出的壓抑漫在心頭。

屏幕上的殷律明亮了面目，驚喜喊道：“真的！你願意回家了！”

殷寧平淡道：“哥你安心養傷，別折騰了。”

殷律笑嚷道：“好，好！等我康複馬上回家！”

聞言，明朗和顧景明都露出喜悅的表情。尹熙發覺自己此刻的心情非常古怪。而殷寧看着屏幕，殷律哥還在絮叨什麽，尹熙突然聽見一句：“喂，阿熙，你可別欺負我弟弟！”

尹熙恍然意識到，那個作為自己保镖的晴彥已經不在了，留下的，只是殷家的次子殷寧。尹熙懊惱地再次感覺心在撕裂，明明只是這個人徹底離開自己身邊這種小事。尹熙已經不是當年與弗蘭·肯瑟亞分離時的少年，何況尹熙自覺對這小子的感情還沒到那種程度的地步。尹熙揚起習慣的笑容：“當然！”轉身面對殷寧，“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叫尹熙，是尹家的長子。希望我們日後相處愉快，殷寧！”

殷寧面無表情看着尹熙，尹熙從那墨黑的瞳孔中讀不出情緒。

在外吃過晚飯，殷寧随尹熙回到尹宅，在房間裏收拾行李。回來一年，四季的衣物都已備齊，殷寧折疊收整好衣物。顧景明之前就在殷寧眼前和殷翊聯絡，精幹的男人帶着淺笑用恭敬的口吻說話，末了對殷寧說：“殷二少，先生說，任何方便的時候你可以回去。”一旁的尹熙出聲：“就明早吧。”于是顧景明說明早來尹宅接殷寧。

殷寧看着簡單的行李默默舒一口氣，原本計劃離開但久未找到歸處，如今直接就要回家了。雖說哥哥的言語根本算不上威脅，殷寧一時卻答應回到家中。也許，自己确實是希望回去的，只是，如今過去十餘年，自己真的可以回去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