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到家

下了樓梯，江臨心裏顧忌着世騰會雇狗仔偷拍，便打電話讓司機過來先把沈明昱接走，等了一會兒又自己在街邊打了輛出租車。

出道四年來，他并非沒被狗仔跟拍過，特別是近兩年人氣逐漸旺盛，背後盯着的眼睛也逐漸多了起來，偷拍和跟拍差不多是家常便飯。只是這次聽蔡衡的語氣，狗仔似乎是非要拍到什麽才肯罷休。

難道摩嘉的藝人近期會和自己有什麽資源沖突？這藝人會是嚴塗嗎？江臨倚着後座，低着頭心裏暗自思忖。他平時不常關注同期藝人的動态，只是這次摩嘉動作太大，令他不得不從內心起疑。

這幾天拍完戲在各個地方轉了轉，他慢慢走出了之前的心理低潮，覺得自己又能夠以一種波瀾不驚的心态去看待與嚴塗有關的各種事情。這種心态似乎和之前那種麻木有些不同，但細說起來，他覺得自己也不太說得清楚。

也該走出來了，他想了想剛剛的沈明昱，垂下頭對自己輕笑了一下。

另一邊，沈明昱坐在車裏，腦袋裏也是千頭萬緒。司機這會兒把冷氣開得很足，剛剛由于見到江臨而過熱的大腦慢慢冷卻下來，理智逐漸恢複，他這才意識到方才發生的一切似乎都沒經過大腦。

這一個月以來，他設想過很多和江臨重聚的場景，其中當然也包括江臨突然跑來給自己一個驚喜。他甚至想，若是江臨真的在躲避什麽，他會勇敢一點，不再像之前那段感情中那麽被動。他會主動去找江臨，主動去争取這段感情。

而無論在哪一種設想裏，最終都會指向一個場景，那就是江臨會向自己解釋這一個多月以來态度變化的原由，或是主動提起，亦或是被動應答。

沈明昱把頭靠在車窗上，把剛剛從見到江臨到走出樓梯的這一段場景又從頭到尾回放了一遍，對自己頗有些怒其不争的哀怨。

他不自覺把一只拳頭握了起來，拇指一個個掰過手關節，心裏暗下決心，待會兒見到江臨，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問清楚。

不然……剛剛這種節奏，他總覺得兩人依舊是炮友關系。

也許，是自己還是不夠灑脫吧，沒辦法只一味付出自己的感情而不求任何回報。大概愛情就是這樣，只要嘗到一點甜頭，之後就希望汲取更多甜份，直到兩人心意互通，覺得對方完全屬于自己，才不用這麽患得患失吧，沈明昱對自己有些無奈。

下了車，沈明昱站在樓道等着江臨，心裏想着，大概自己還是有些貪婪吧，對于愛情總沒辦法做到無私，他願意為江臨付出很多，但總是希望這些付出能得到等量或是更多的回報。

不急，他把下颌往裏收了收，拿短短的指甲掐着手心想，他會把錯過的七年慢慢補回來。

正想着，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過來，他偏了偏頭，看到江臨正大步流星地朝自己這邊走過來。

“走吧，”江臨彎了彎嘴角，走近了撈過沈明昱垂下的那只手，“上樓去。”

一瞬間，沈明昱覺得這一幕和那晚江臨突然跑過來向自己表白的場景好像。那是他們第一次牽手，室外的溫度似乎沒現在這麽高，晚風吹着還有些涼意，外面還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而那時的自己，心裏除了悸動似乎還有些吃驚。

沈明昱低頭看了看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暗自定了定心，把那股要沖破頭頂的熱血強制壓了下去，堪堪維持着大腦裏那點搖搖欲墜的理智，整個人在沸騰與冷靜間舉棋不定。

電梯門一打開，直接通向了江臨家的客廳，沈明昱只在電視上看到這種電梯入戶的房子，一時覺得有些新奇，開始四顧打量起房子的內部結構。

這房間的裝修挺簡單，家具多是木制的，配色也偏向冷色調。大概是房間面積太大，擺放的東西又不多，觸目似乎有些空曠，難怪江臨上次去自己家裏時，對自己那間小房子也頗感新奇，沈明昱不禁回憶起那時的場景。

江臨見沈明昱歪着頭坐看右看，便放開他的手在他頭頂揉了揉，又走過去拿遙控器把空調打開，轉過頭問：“是不是有點熱？”

“有一點。”沈明昱點點頭，目光還是忍不住朝着裏面有些黑暗的地方看過去，看起來對江臨的房間頗感興趣。

“好奇寶寶。”江臨見他東張西望，臉上毫不掩飾地挂滿好奇，便走過來捏捏他的臉，又撈過他的手牽住，“那就帶你看看。”

沈明昱乖乖跟在江臨後面，一間一間看過了廚房、書房、主卧、客卧，陽臺，這才有些心滿意足，覺得大致對江臨的生活狀态有了些了解。

“滿意了？”江臨見眼前的好奇寶寶略略收起了臉上的好奇，心下覺得有趣，看着沈明昱挑眉問道，“什麽評價？”

“嗯——”沈明昱拉長了語調，似乎真的在想評價，又四顧看了看，這才拿另一只手抓抓頭發，開口說道：“好像有些冷清。”

“一個人住嘛，東西又不多，難免冷清，”江臨看起來也挺同意這個評價，他把兩人握住的手松開，伸出胳膊去攬沈明昱的肩膀，把他拉到床邊坐下，然後自己往後倒在床上，看着坐在床邊的沈明昱，手伸過去上下摩挲着他的後背，溫聲道：“等你搬過來，就不冷清了。”

沈明昱本來打量着牆上的壁畫，聽到這句話，眼睛登時睜大，轉過頭去和江臨對視，看起來有些不可置信的失措。

“怎麽樣？”江臨的小腿搭在床下面，大腿和上半身平躺在床上，頭微微歪着看向沈明昱，眼神裏似乎盛滿溫柔和耐心，見沈明昱不回答，也不急着追問，只拿手慢慢上下摩挲着他的脊柱溝，指間帶着溫熱，劃過的地方似乎能燃起一片火海，燒得是沈明昱那堪堪維系的理智。

沈明昱把眼神轉開，刻意避免和江臨對視，定了定自己的心神，把慢慢劃過後背的那只手掌抓在手心裏，也學着江臨那樣平躺在床上。感覺到江臨的目光好似一片柳絮般輕輕落到自己臉上，他覺得被直視的那一小片皮膚有些癢癢的，又一時不敢轉過頭去接住那目光，也不敢伸手去撓那一小塊皮膚。

他睜大了眼睛，直視着天花板，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似乎想抓住什麽。下一秒，他把眼睛閉上，平複了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又在心裏組織了一下措辭，睜開眼睛的同時他出聲說道：“江臨，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眼睛卻還是沒敢轉過去同江臨對視。

“問啊，別這麽小心翼翼的。”江臨見他的神情，似乎是下了好大決心似的，心下猜出他要問什麽，把手伸過去撥弄他散落在床上的那點頭發。

“嗯……”沈明昱又把眼睛閉了閉，隔了好一會兒，終于下決心把這個憋在心中要發黴的問題當面問了出來，“那江臨，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一個多月以來你在想什麽？”

江臨本來已經猜到他要問的問題，這會兒見了眼前這人一副似乎要慷慨赴死的大無畏模樣，突然意識到自己這一個月以來的态度給這孩子帶來了多大的煎熬，他心下一陣自責，撥弄頭發的那只手停了下來，摸索着覆住了沈明昱那只蜷起來抓着床單的手，看着他低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

沈明昱的神經一瞬間緊繃，分不清這三個字背後到底代表着什麽含義，被覆住的那只手蜷得更緊，似乎一定要抓住什麽才能安心似的。他的胸口無聲地上下起伏着，喘息越來越急促。

他不敢偏頭去看江臨，怕從他的目光裏讀出自己不想接受的內容。大腦裏一片嗡鳴，所有的神經都四分五裂，有種類似恐懼的感覺像藤蔓一樣順着脊梁悄然爬上來。

別說話了，我不想聽……他心裏哀鳴着，嘴上卻發不出聲來，眼角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濕漉漉的，眨眼的時候，睫毛愈發難舍難分。

感覺到手心裏的那只手變得緊繃，江臨立刻明白身邊這人似乎是誤會了什麽，他把那只手握得更緊，用手肘撐着床，起身在沈明昱眼角吻了吻：“別瞎想。”

沈明昱突然被這聲音喚醒，一瞬間又似乎回過神來，抓住床單的手猛然轉過來握住江臨，頭也偏過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江臨，略帶水汽的目光似乎能把人貫穿。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有時間更了。。這幾天日程排得太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