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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左曼文的名字,周何蘊的臉色很明顯地變了變,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平日的玩世不恭,他笑着說：“我怎麽可能喜歡她？當初就是喝多了，把她當成別人給上了。”

“什麽時候的事情？”秦晉的臉色有些嚴肅：“老周,你這樣做太不厚道了，徐熙有多愛她,你不是不知道。”

“事情都發生了,大不了我去徐熙墓前跪着忏悔？”周何蘊說：“如果她是一個潔身自好又善良的女人,說不定我會自責終身,但是她是什麽樣的人，你也清楚。”

周何蘊十分篤定地說道：“這樣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徐熙。”

秦晉最終還是喝多了，周何蘊也懶得再送他回去,索性就讓他在這邊住下了。他原本還想着給鐘暮打個電話通知一下她，後來轉念一想，她估計也不會在乎秦晉晚上回不回去，所以這電話最後還是沒有撥出去。

然而，這邊，鐘暮卻是擔心了他一個晚上，以至于一宿都沒有睡着。

**

秦晉早上醒來就回了家，回去時鐘暮正好穿戴好衣服準備去上班。秦晉看了她一眼，有些冷淡地說，“離婚協議書你找你的律師拟吧，到時候我簽字。”

關心的話，硬生生地被堵了回去。鐘暮看着他淡漠的神态，最終只是哦了一句，便沒有再說其他多餘的話。

“這套房子本來就是在你名下的，離婚之後你繼續住在這裏，我搬出去就好了。”秦晉繼續說。

“……不用，你住吧。”鐘暮胸口悶悶的，“我在東城還有一套房子，這本來就是你花錢買的，你住是天經地義。”

“我會搬出去，你住不住随便你。”秦晉的語氣中多了幾分不耐，他繞過鐘暮，徑直走到了衛生間。

鐘暮看着他的背影發了幾秒鐘的呆，然後就去上班了。

這一個多月都沒有去公司，不知道有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發生。想到這裏，她開車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原本四十分鐘的車程，她半個小時不到就開過去了。

鐘暮到達公司之後，林霖是最激動的那個人，鐘暮不在的這些日子，她基本上每天都在超負荷的工作。

“鐘經理，你終于回來了！”林霖跟着她進了辦公室，将最近解決的事情列好了清單遞到她手上，然後做了一番詳細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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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暮聽着她彙報工作，臉上的表情很明顯比剛才放松了不少。林霖的工作能力她一直都放心，只不過沒想到她的管理能力也這麽強。這當真是讓她驚喜的。

“好，具體情況我都清楚了。”鐘暮對她笑笑，說，“最近真是辛苦你了，這兩個月工資翻一番，以後繼續努力啊，我看好你。”

“謝謝鐘經理！”林霖也對她笑，然後有點好奇地問她，“不過……你是為什麽休息這麽長時間啊？”

“我身體不好，大病了一場，不過現在沒事了。”鐘暮自然是不可能對她說明真實原因的，這麽丢人的事情，她巴不得誰都不知道。

林霖又和她寒暄了幾句就去工作了，鐘暮端起手邊的咖啡喝了一口，還沒咽下去就有點反胃，那種翻江倒海的感覺，她不得不趕緊走去衛生間吐。

她雖然胃不是很好，但是好像從來沒有因為這個吐這麽嚴重過。她心裏隐隐地有些不安，因為……不止是反胃，她這個月，月事到現在還沒有來。

雖然平時日子也不是很準，可是從來沒有一次是像這回一樣從月初一直到月末還沒來。

越想，她心裏不安的感覺就越嚴重……該不會……是懷孕了吧？這個可能性真的太大了，而且他們好像也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做過安全措施了，他幾乎每次做的時候都會射到裏邊，她事後也沒有刻意吃過藥，所以，懷孕的可能性真的太大了。

鐘暮咬了咬牙，從衛生間走出來之後，就趕緊開車去了醫院。今天是周一，醫院裏排隊挂號的人不是很多，她等了一會兒就跟着醫生去檢查室了，檢查完之後，又坐在辦公室門口等着檢查結果。

等待的過程裏，她想過很多可能，如果真的懷孕了，這個孩子該不該留下來，如果他知道她懷孕，還會不會離婚……

正在她思考的時間，醫生已經喊了她的名字，鐘暮回過神以後，趕緊站起來走進了辦公室，坐到了醫生面前。

“醫生，我懷孕了嗎？”剛坐下來，鐘暮就問她。

“嗯，懷了。已經七周了。”醫生的聲音很溫和，“有孕吐的情況很正常，剛懷孕的時候人體內會分泌激素，胃酸也會增多，在飲食上多注意一些吧，盡量吃一些清淡又有營養的東西。”

“孩子健康嗎？”鐘暮的心情有點複雜，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問問題來掩飾自己的情緒。

“很健康，建議你現在開始吃潤康，吃到孩子四個多月的時候停藥，”醫生一邊低頭做記錄，一邊說，“這樣對孩子的免疫力和大腦發育都有好處。”

“……好，我明白了，謝謝醫生。”鐘暮一邊說一邊将自己的檢查單拿起來，然後走出了醫生的辦公室。

她的腦子裏現在亂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态度面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孩子，是喜悅還是失落？在他們兩個快要離婚的時候，她卻懷孕了……老天爺真是愛捉弄人，偏偏在這種無法挽回的時候，讓她懷孕。

鐘暮渾渾噩噩地從醫院走出來，上車之後就把檢查單放到了副駕駛座上。開車回公司之後，她給沈晟打了一通電話。

“今天怎麽有時間給我打電話？說吧，是不是又和你老公吵架了？”聽筒裏，沈晟的聲音帶了濃濃的笑意。

“……我懷孕了。”鐘暮沒有理會他的調侃，無比認真的抛出了這顆重磅炸彈，“你說我該怎麽辦？”

現在，她真的很迷茫。她不想自己的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父親陪在身邊，不想自己的孩子走她走過的老路。她深知童年沒有父親的陪伴有多煎熬，所以，真的不願意她的孩子也這樣。

“懷了不是好事麽？他應該特別高興吧？肯定得生下來呀是不是？”沈晟被她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問得有點懵。

“我和秦晉要離婚了。”鐘暮再一次抛出一顆炸彈，“我已經讓律師拟離婚協議書了。”

“然後呢？你和離婚？一個人帶着孩子去國外養？”說起來這個，沈晟就一肚子氣，她們女人都是這樣麽？喬沐矜是就算了，連鐘暮都這樣。是不是再厲害的女人，只要一碰到和感情有關系的事情就會變得唯唯諾諾的？沈晟還真是不理解了。

鐘暮原本還沒有頭緒，但是聽到沈晟這麽說之後，突然就有了辦法。其實出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她大學畢業之後一直想找個時間去念研究生，但是事業一旦做起來就停不下，怎麽都抽不出時間。

如果能趁着懷孕的時間出去學習一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既能充實自己，又能躲開這個讓人煩惱的環境。可以說是一箭雙雕的好辦法。

“哎，你怎麽不說話了？”半天沒有聽到他的回應，沈晟以為她是生氣了，連忙問她。

“我在想，這其實也是個好辦法。”鐘暮一本正經地說，“你也知道我很早就想再回學校學習，學校我都看好了……”

“鐘暮，你不是吧？”沈晟立馬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他真是死活都沒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話鐘暮就能這麽較真，“你總得讓秦晉知道一下孩子的存在吧？他好歹是父親，你這麽做也不合适。”

“我不想讓他知道，反正我們兩個都要離婚了。”

“哦對，我還沒問，你們兩個為什麽離婚？他也同意？”

沈晟到現在才發現自己關注的重點放錯了，一定是因為之前情緒太激動的原因。“過年的時候不是看你們兩個有了很大的進展嗎，怎麽現在又開始吵了？我說鐘暮，他其實還不錯的，既然嫁了，你就稍微遷就一下吧。”

“我不喜歡他。”鐘暮說，“感情的事情沒有辦法勉強，就像你也不能喜歡我一樣，我就是沒辦法喜歡他。跟他在一起一秒鐘，我都覺得是煎熬。而且他和我結婚之後在外面和多少女人勾搭過？我真受不了他了。”

“口是心非。”聽完她全部的話之後，沈晟只給出了四個字的定論，然後他說：“你以後肯定會因為今天說過的話後悔的。信不信？”

“你怎麽知道我是口是心非？我分明就是實話實說。”鐘暮不服氣地反駁他，“你們男人都是一個樣子，我現在想想，喬沐矜不和你聯系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兒，誰讓你以前那麽作？”

“咱們不是在說你的事情麽？怎麽突然又扯到我身上了啊？”沈晟頗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喬沐矜這個人，在自己心裏有多大的地位，一直到她離開的時候，沈晟才真正地明白。

“扯到你身上才能讓你閉嘴，”鐘暮不疾不徐，“我就是打電話跟你說一聲，沒和你商量，也沒讓你給我出主意。”

“我覺得你還是再想想吧……”沈晟又好心地提醒了她一句。

“我不和你說了，還要工作。”鐘暮有點聽不得沈晟這樣的話，她真是弄不明白了，什麽時候沈晟變得這麽向着秦晉了？遇到這樣的事情，他不應該無條件地站在她這邊嗎？

**

懷孕的消息，終究還是被她這麽擱淺下來了。她沒有和任何人提過自己懷孕的事情，連沈晟都沒有。

那幾張檢查報告就靜靜地躺在車裏，鐘暮再也沒有拿出來過。

她按照醫生的囑咐買了藥，每天都在按時吃，也不再穿高跟鞋，這些細微的變化，如果不是每天生活在一起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來。

當然，秦晉也沒有發現。因為他從決定要和她離婚之後，就沒有再和她像之前一樣好好交流過了，每天晚上他回去的時候鐘暮已經睡了，他離開的時候鐘暮還沒有醒。

或許是他們兩個人都很默契地選擇了不和對方進行交流和溝通，所以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真正離婚的時候。

離婚協議書過了一個多禮拜之後終于拟好了，律師事務所送過來之後，鐘暮大致上看了一遍。

确定了的确和她要求的沒有什麽出入之後，她特意熬了一天的夜等他回來。

因為懷孕的關系，她最近都睡得很早。醫生囑咐過睡眠質量對孩子的健康影響很大，所以她也開始漸漸地改變自己的習慣。

秦晉這天晚上還回來得早了些，看到鐘暮坐在沙發上等他的時候，他心裏有那麽一瞬間的驚喜，但是看到她手中拿着的文件時，他的喜悅立馬就被沖淡了。

“離婚協議書我的律師已經拟好了，你看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就簽字吧。”

見他回來，鐘暮從沙發上站起來，把手中的離婚協議書朝他遞了過去。

果然……等他，就是為了給他看離婚協議書，僅此而已。

虧他還認為她是因為想他了才會這樣做。

一次又一次，從和她結婚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在感情這方面真是傻得可以。

只要她對自己有那麽一點點的溫柔或者是關心，他就傻到覺得她愛上了自己。但真相擺在眼前的時候，每次都是血淋淋的。

從她手中接過離婚協議書，粗略地看了一下，他才發現，她沒有要他的任何財産，包括這棟房子，她都沒有要。

秦晉有些不理解，擡起頭來看着她的眼睛，“財産方面，我有意見。你怎麽什麽都不要？”

“我沒打算要你的一分錢。”鐘暮低下頭，“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就已經給過鐘家錢了，我不想一直欠你的。何況……你能答應和我離婚，我已經很感激了。不能再要你的錢。”

好。

說得可真好。

秦晉咬咬牙，俯下身拿起茶幾上的簽字筆，賭氣般地，在協議書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明天上午去民政局辦手續吧。”看着他千字，鐘暮覺得自己的心裏空落落的，只能不停地說話，以此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失落感。

她說：“記得拿戶口本和身份證，還有……結婚證。”

“你這麽着急？”秦晉看着她，眼神裏有說不出的情緒翻湧着。

她就這麽急着和他撇清楚關系麽，今天剛剛簽完協議，明天就去離婚？

“……如果你沒有時間的話，我再等幾天也可以。”

鐘暮将他簽過字的離婚協議書拿過來，低頭看了一眼他蒼勁的筆跡，鼻頭有些發酸，她怕自己忍不住在他面前哭出來，只能強忍着情緒，對他說：“我困了，先去休息了。”

“我明天有時間，早上一起去民政局吧。”

看她要回去，秦晉忍不住就說了出來。

既然她這麽着急，那他就成全她好了。就當是最後一次對她的縱容。

從今以後，他們兩個人就真的沒有什麽關系了吧。

從十五歲那年，一直到他三十一歲，他的感情都用在了面前的這個女人身上，步步為營，機關算盡地娶了她，最後還是落得一個這樣的結局。

可能，他們兩個人是真的不合适。所以連命運都看不下去，才會制造這麽多的磕磕絆絆，讓他們兩個人分開。

分開，或許對彼此而言，都是一種解脫。

“好，那明天早上見。”鐘暮吸了吸鼻子，強裝鎮定地對他說：“晚安。”

快步走回卧室，她将簽過字的離婚協議書扔到床頭櫃上，一頭栽倒在床上，眼淚倏地一下就湧了出來。

她以為，他至少會挽留一下她，哪怕只是問一句“你想清楚了嗎”也可以。

可是，沒有，她什麽都沒有等到。

他簽字的時候很果斷，一點都沒有猶豫。

那筆跡看起來連貫極了，絲毫沒有一點拖泥帶水的意思。可能他也是累了吧，鐘暮想。畢竟，和她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特別費腦筋的事情。

**

秦晉洗了個澡，就進了書房。他打開落地窗，站到陽臺上，夜晚的涼風拂過他的臉頰，他覺得自己清醒了不少。可是心裏那份難過和失落，卻一直存在着。

于是，這天晚上，兩個房間的人都是各有所思，誰都沒有睡着。

早晨，鐘暮頂着黑眼圈出來，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憔悴，她特意挑了一件亮色的衣服穿，而秦晉還是像平時一樣西裝革履，精神煥發。

大概，只有她一個人在糾結這些有的沒的吧？

其實……沒有她的話，他一定生活得比現在精彩。沒有了婚姻，他的魅力反而會增加。大概有數不清的女人想要取代她的位置吧。

“你收拾完了嗎？”秦晉掃了她一眼，随口問道。

“好了，我們走吧。”鐘暮雲淡風輕地回他一句，然後走到沙發上将自己的手包拿起來。

“我開車吧，完事以後把你送到公司。”秦晉見她正在從包裏拿車鑰匙，忍不住多說了一句。

“不用了，我待會兒還有事，自己開車吧。”她今天得去醫院拿醫生準備好的藥，還是自己開車比較方便。

免得他看到了，又引發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孩子的事情，她沒打算和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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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是早晨，民政局的人不是很多，他們按着提示走到了辦離婚的地方，當他們兩個人坐下來将結婚證拿出來的時候，那個工作人員例行公事般地問了一句：“婚姻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非離婚不可？”

“是。”鐘暮咬着牙，堅定地朝她點點頭。

“好，知道了。”聽到這樣的回答以後，工作人員将他們兩個人的結婚證拿了過來，對着面前的電腦鼓搗了一通之後，又換給了他們兩本紅色的本子。“你們兩個人現在已經解除了婚姻關系，各自恢複單身。離婚證收好了，以後說不定還有用處。”

鐘暮說了聲謝謝，從那個人手中接過了離婚證，一樣的紅本子，只不過從以前的結婚變成了離婚，她這才清楚地認識到，她和秦晉，是徹底沒有關系了……他們之間唯一的婚姻關系，已經在今天徹底終止。以後，再也不會有任何牽扯。

從民政局走出來以後，鐘暮特意停下腳步，站到秦晉面前，認真地對他說：“無論如何，這頓時間謝謝你。希望你以後能好好的。”抛開感情的事情不說。從其他方面來看，秦晉的确是幫了她很多。她的節目審批和電影審批，都是他解決的。

秦晉仔細看着面前的女人，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她這一刻格外地漂亮。和她之前那種不近人情的美豔不是一回事兒。她今天并沒有化濃妝，看起來多了幾分溫婉，而且說話的時候也不像之前那樣帶刺兒了。

秦晉想，她可能是和他離婚了，心情大好。所以才會這樣。

“嗯，你也是。”他說，“我公司還有事情，先走了。”

鐘暮點點頭，看着他繞過自己上了車，眼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模糊不清，擡起手來一摸，她才發現自己哭了……

深吸了一口氣，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那麽狼狽，可是上車之後，眼淚還是不停地往下掉。

醫生說，懷孕之後人的情緒是會有比較大的起伏，她之前還一直沒有感覺到。

現在她才明白，原來是感情沒有到那個份兒上。

她拿起紙巾來，擦了擦自己眼睛，然後發動了車子，調頭去醫院和拿醫生開好的藥。

無論如何，生活還是要繼續。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