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程天昊似乎沒有聽到安小菊的問候,而是關切的扶上李路的肩膀,低聲問,“發生什麽事了?”

李路搖着頭,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在這樣的環境中,程天昊的忽然出現,帶給他一種莫名的安心,那雙輕放在肩上的手掌,溫暖而厚實,隔着厚實的冬衣,似乎能感覺到掌心的溫度。

程天昊一眼就看出來李路的變化,這個清秀的少年人,來不及收起全身的防備與疏離,程天昊甚至能看到他豎起的尖刺。視線四下裏一掃,程天昊當機立斷,半摟着李路的肩,用柔和安撫的語氣說道,“先離開這裏。”

李路垂下眼點頭,他現在急需離開這裏,他能感覺自己快要失控了,一種讓他痛恨的戰栗正從血液裏逐漸升騰……

“李路,你究竟怎麽了?臉色不好看,我陪你去醫務室看看吧?”安小菊跑過來,滿是關切的問道,李路皺着眉,卻覺得像是蒼蠅嗡嗡叫。

程天昊不動聲色的帶着李路移了兩步,不讓安小菊接近小孩,微笑道,“這位同學,小路現在有事要辦,等會請你幫忙給他請個假。”

安小菊反應很快,立刻叫住旁邊另一位同學幫忙請假,連她自己的一起請了,然後轉頭說,“李路,我先陪你去看看吧?”她意識到,接近李路就是接近程天昊的契機,這麽好的機會說什麽也不能放棄。

程天昊厭煩的皺起了眉,這女孩對李路這麽關心,莫不是……他隐隐覺得煩躁,小孩的性向問題一直不明朗,不能排斥他喜歡女孩的可能……程天昊那時一時興起選擇放棄,有沖動的成分在,但是,之後卻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無論從哪方面講,要和小孩有進一步的發展,麻煩和障礙都不少,他不見得喜歡男人,也絕對接受不了好聚好散的做法,萬一自己以後喜歡了別人,把小孩拉進不歸之路的自己不就成了罪人?雖然程天昊的道德意識不強,卻是真心不願意傷害小孩的。本以為從此抽身還來得及,沒想到小孩的影響力比自己想象的要大,連家裏那個小魔王,都不止一次的提到小路哥哥,當劉助理拿着學校資料來請示第二輪演講會時,程天昊當機立斷,不打算再為難自己,于是親自來到學校找人。

“小路沒事,我帶他去就可以了,你別多事。”程天昊不客氣的拒絕,不小心就失了風度。

安小菊一愣,受傷的抿起了嘴,“我,我只是關心他……”

“程大哥。”李路埋着頭低聲喚道,想快點離開,他有點……撐不住了。

但是程天昊卻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李路是讓他對安小菊客氣點,心頭有火發不出來,只得放緩了語氣對安小菊道,“就算有什麽事,你一個女孩也做不了什麽,小路就交給我吧。”

安小菊眼見跟上去是不可能了,正好這時候上課鈴響起,她柔柔的一笑,“能不能把你手機號碼告訴我,我下了課打電話……”

程天昊跟幹脆的給了她一個號碼。安小菊拿着手機記下,勾起了嘴角,剛才程先生臨走前對她看的那一眼,很是意味深長啊……也許,對同學表示關心,既能博得好感,還能達到更深層的目的,她安小菊不會一味的只知道往人身上貼。男人好勝,和別人若有若無的暧昧,更能引起強勢男人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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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天昊帶着李路出校園,一路上,發覺身邊的人在不斷的往下滑,伴随着隐約的顫抖,程天昊心裏焦急,摟着小孩讓他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到自己身上,就算這樣,仍然感覺到李路的虛脫。如果不是顧忌校園的環境,程天昊早把李路攔腰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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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奇怪,分明在教學樓裏看見他時臉色雖然不佳,但沒這麽虛弱。

只好加快腳步,打算快些帶小孩上車送他去醫院。早知道不應該把車停到外面。

好不容易半抱半拖着把人帶到車前,打開車門送上車,然後自己繞到駕駛室那邊,卻見李路小狗似的蜷縮在一起,“程大哥,你……能不能先出去……”

程天昊一愣,“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我沒事……你先出去……一會兒……就好……”李路緊閉着雙眼,聲音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似的,每一個字都無比艱難。

程天昊猶豫的時間不到兩秒,當機立斷上車關門,伸手用力把小孩顫抖的身軀抱進懷裏,小孩如同被針紮了劇烈的掙紮起來,發出小狗般的嗚咽聲,“放開我……放開我……”

“別怕,小家夥……不是別人,是程大哥,是程大哥……”程天昊輕拍小孩的背,柔聲哄道。

“程大哥……”

“對,是我……程大哥不會傷害你……”

小孩漸漸停止了掙紮,只餘下輕輕的顫抖,嘴裏喃喃,“是程大哥,程大哥……”是程大哥,自相識以來,程大哥一直對他很好,生病時照顧他,給他機會……

“是我,別怕啊……”

狹窄的空間中,小孩上半身蜷縮在程天昊的懷裏,程天昊拍着他,哄着他,李路聽着那沉穩的嗓音,不知道過了多久,骨子裏的戰栗用比以往都要快得速度減弱,呼吸逐漸平穩。多少年來,他好久沒有這麽接近過一個人,第一次在別人的懷裏得到停靠的港灣。

程天昊等小孩差不多複原了,帶他來到一家高級韓式按摩店,要了一個雙人間,全套按摩下來,李路的身心都得到了很好的放松。這時,程天昊讓按摩師出去,問李路,“小家夥,可以告訴我是怎麽回事嗎?”

“什麽?”

程天昊微笑着,用鼓勵的眼神看着李路。

李路沉默了。只怔忪了片刻,他就明白程天昊在問什麽。可是,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真的能說嗎?心裏最隐秘的傷疤,真的要重新揭開嗎?不可否認,他對程天昊印象很好,然而連大哥都不知道的事情,真的要和他說嗎?

“說出來,小家夥,還是,你不相信我?你覺得我沒有資格知道?”程天昊披上浴袍,走到李路身邊,揉着他的頭發,“我有資格嗎?”

有嗎?他有嗎?

之前李路叫程天昊出去時,他立刻發現,小孩的反常來自于心理問題。這種問題,不能逃避,只能把它從心髒上挖出來才能解決。程天昊判斷李路的問題應該不算嚴重,沒有順着小孩的意思出去,一方面為了小孩好,另一方面卻是有了私心。他想看一看,自己在小孩心裏的地位究竟如何。

結果是不錯的,不過,确定了自己感情的程天昊卻不能滿足,因此,攻陷心房的迂回作戰繼續進行。

李路此時還趴在按摩床上,程天昊低下頭,把嘴唇湊到他耳邊,低聲重複,“我有資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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