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聖誕節的前一天。

大學校園裏的氣氛絕對比大過年的還要熱烈。對于現在的年輕人來說，過年相當于窩在家裏打游戲上網什麽的，反而迫于大團圓的傳統而失去了滿世界瘋的機會。當然對于喜歡宅的人來說，過年更加跟平時沒什麽區別。

但是大學生們對洋人的聖誕節卻是情有獨鐘。尤其是聖誕節的前一天平安夜，從下午開始，女生宿舍前就站滿了男生，小年輕們都有點莫名其妙的堅持，戀愛中的兩人要是沒一起過一個浪漫的平安夜，這份感情就失去了意義似的，好像非得過上這麽一個洋節，才顯得浪漫有格調。正處在追求中的某些人，今天是絕佳的表明心跡的機會，無數校園情侶将在今天誕生。

可對于李路來說，只有一個意思——明天就是聖誕節了！明天就是最後期限！

因此李路一整天都沒什麽精神，他還沒有做出決定，應該說他根本做不出決定來。

今天曠課的人格外的多，老師們似乎知道原因，大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李路上完課回來，就看到劉華的床上被子堆成一團，一個人形拱在中間，忍不住撫額嘆息，劉華這個小子，就像是某種冬眠動物，随着天氣的變冷，他基本上是縮在宿舍裏不出去了。

李路拿了勺子猛的敲一下金屬飯盒，發出清脆的敲擊聲，“起來了！起來了！閻王查房來了！”閻王指的系裏的教導主任，鑒于前段時間曠課現象嚴重，系裏來寝室查過兩次房，劉華躲進廁所，沒穿鞋襪給凍得夠嗆，嘴唇青紫得跟到了南極裸奔似的，于是李路就拿查房來叫他起床。

果不其然劉華一個鯉魚打挺蹦了起來，“來了？閻王到哪兒了？那一層樓？”一邊頂着亂糟糟的雞窩頭往廁所跑，這回他學乖了，不忘穿了拖鞋。

李路忍笑道，“第一層。”

劉華噓口氣，還來得及，趕忙套衣服，這孩子，上次被凍慘了。

李路加了一句，“在系辦公室第一層照鏡子，據說今天約了小張老師吃飯。”全系的人都知道，閻王教導主任正在追求新分配來的小張老師。

“媽的……要約會了還不忘來查房！”劉華罵罵咧咧的穿好衣服，忽然回過味來，“好小子，你不厚道啊！竟然涮我！”一個彈跳來到李路面前準備敲個重重的爆栗子，到落點得時候，卻變成輕輕碰了一下……面對李路，他總是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或許是最初的保護心理在作祟吧。

“涮的就是你，我可不想每天和一只豬住在一塊兒！”

王立國已經搬出去住了，現在宿舍裏就李路和劉華二人，軍訓後的那天晚上大家一起上鐵北吃麻辣燙喝啤酒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到如今看起來，頗有種世事無常、時過境遷的意味。

劉華囧了一下，摸摸肚子，老實說這個冬天确實養了不少膘……

劉華胳膊一勾，挽住李路的脖子道，“哎，你把我從床上弄下來，怎麽着，平安夜有美女介紹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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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李路眼神裏帶着一絲笑意。

“靠，不會是安小菊吧？先說好了，那種女的我可無福消受啊。哎，你別告訴我今晚有約啊，咱倆孤家寡人的還等着你給我排解寂寞呢。”

“你寂寞？連班花都嫌棄活該你寂寞。”

“切，難道你不嫌棄？”

……嫌棄。王立國的變化和安小菊脫不開關系。說李路遷怒也好，總之，安小菊在他心裏的地位淪落為禍水了。

于是，兩位孤家寡人決定，平安夜裏在宿舍坐板凳。

但是，有的時候，坐冷板凳也是一種奢望。才傍晚時分，劉華接到一個電話外出了，沒過多久，安小菊和楊蝶找上門來了。女生進男生宿舍比男生進女生宿舍容易得多，而且今天是平安夜，門衛相對比較寬松，安小菊兩人能進來李路不意外。他只是不明白，安小菊老來找他究竟為的什麽？

劉華不在宿舍，剩他一個人忍不住要想起程天昊，想起明天就是最後的期限，心裏不上不下的懸得慌，于是李路答應了安小菊的邀約，這樣總能夠暫時分了他的心。而且，安小菊特意帶了楊蝶，三個人稱不上什麽約會，也不會産生誤會。

安小菊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雖然她在想辦法接近李路，不過，卻不打算和李路有實質性的傳聞。

李路待人性子冷淡，因為程天昊的關系，楊蝶對李路的态度很親近，安小菊自然也親近，所以三個人相處還算和諧。夜晚寒冷，他們選擇了校門不遠處的一家休閑吧吃東西喝飲料，安小菊很有眼見力的請了客。李路本身沒有和女孩子外出一定由男生付賬的想法，屁股坐得那叫一個心安理得。

難得楊蝶竟然沒有出口嘲諷。

三人随意的聊着天，李路耳朵裏聽着她們說話，嘴裏漫不經心的偶爾應答，腦海裏卻還是止不住的想到明天該怎麽辦？明明坐在溫暖的室內，他卻有種站在了懸崖邊的錯覺，往前跨一步，有可能翻天覆地，往後退，卻是冰冷的孤獨。前方溫暖如春，但那是懸崖底下模糊不清的場景，後方是連綿丘陵，沒有掉落的危險，然而冰雪遍地寒風陣陣，而他，就站在兩邊交界處……

這時候李路好像聽到了程天昊的名字，手一抖，回過神來，“什麽？”

安小菊張大了漂亮的眼睛，“你怎麽走神了呀？我在問你，你跟程天昊很熟嗎？”

“一般。”李路很保守的回答。

楊蝶說，“只是一般嗎？騙人吧你，他都來學校找了你好幾次了！”

李路皺了皺眉，“也就那麽幾次。”

安小菊垂下眼睛，一只手摩挲着玻璃杯，暗黃的燈光下手指纖長美人如玉，單看外表是說不出的美好，“程先生那樣的人，很讓人仰望……李路，你是怎麽認識他的呀？認識多久了？”可惜安小菊的美麗在這時完全無用，同一桌的二人一人嫉妒她，一人卻根本沒看在眼裏。

李路表情淡淡的，“我和他認識就是一個意外，可能，就像他說的，我和他有緣吧。”

安小菊愣了愣，“他說你們有緣？”難以想象，那樣應該不把任何人放眼裏的男人會說出這種話來。

李路忽然有點懊惱，他這是在做什麽？對別人強調程大哥對自己是不同的嗎？

安小菊還想再問什麽，李路卻不願意再說了，只好作罷，她得出結論，看來程天昊和李路的關系很不一般。

出了休閑屋，安小菊提議再走走，于是三人往學校後門走。

XX學院處于郊區，後面有一片後山，已經很晚了，外面幾乎看不見人，風吹到身上冷飕飕的，這時候在外面散步絕對是有病。走了沒一會，李路就提出要回去，安小菊和楊蝶對視一眼，她今晚的目的還沒有達到，但是李路三句話不答一句，油鹽不進的着實難搞定，現在的确很晚了，只好放棄了。

“嗯，我們現在回去吧，李路，你的話好少哦，這樣可不逗女孩子喜歡哦……啊——”

話沒說完，安小菊忽然尖叫起來，旁邊樹底下跑出一個人來，一撞就撞到她身上，還在她腰上摸了兩把，“美女，來陪哥哥玩呀。”

“你幹什麽？放開……”楊蝶趕緊去拉他，但是馬上僵住了，只見周圍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好幾個人，為首的兩個拿着匕首，發出慘白的光。